第436章 射程
在筱原诚一郎的吼叫中，116师团的军官们渐渐挺直了身体。
对于自己为何会闪躲，其实很多日本军官是搞不明白的。恐惧和退缩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心理，这是一个他们自己都很难察觉到的过程。
与江东遭遇过的日军部队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日本军官虽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但越不想想的东西越是频繁的出现在他们的心底。
师团长阁下的怒吼声让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浮现了上来。
这些军官们有人惭愧，有人气恼。
堂堂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竟然会心生恐惧，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大牙。
有人的脸渐渐红了，而呼吸也急促起来。
筱原诚一郎愤怒的说道：
“天皇陛下的圣战才进行到一半，难道你们的勇气都已经在享乐中磨平了吗？
想想南京，想想武汉，在这些帝国陆军无不所向披靡，面前的娘子关两年前也曾被皇军攻下，现在都把你们的脑袋抬起来！”
“嗨依！！！”
军官们有些惭愧，此刻用怒吼驱散心中的恐惧。
筱原诚一郎不过多废话，直接命令道：
“过去如何与中国人作战，这次依然如旧！
野炮连队构件多处阵地，炮击结束后迅速转移。119旅团的两个联队借着炮火掩护向中国人的阵地接近。
雪花山只是娘子关的第一道防线，今天各部必竭尽全力，一鼓而下！”
“嗨依！”
“行动！”
……
走出师团部，第119旅团的旅团长山崎右吉和野炮第122联队的联队长井上茂凑到了一起。
“井上君，一会由你的联队开炮吸引中国人的重炮，我会命令勇士们用最快速度冲到中国人的阵地上，用刺刀解决战斗！”
井上茂：“嗨依！”
在火力悬殊的时候，白刃战能够最大程度的抵消双方之间的差距。
这本是中国军队最常用的战术，现在119旅团也不得不采用。
井上茂决定拼一把，把炮兵阵地推进到雪花山10公里的范围内。
在这个距离，如果对方的150毫米重炮开火，他有一线机会使用105毫米野战炮与之对轰。
离得太远只有挨打的份，就算是炮灰也要发挥炮灰应有的价值。
……
“嗡嗡嗡……”
一下日军侦察机从东边靠近雪花山，侦察机的飞行员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他想要用自己的肉眼寻找地面上中国人的炮兵阵地。
这片区域他昨天就来过了，知道雪花山上有能对它造成威胁的重机枪和防空炮。
既要侦查清楚，又要避免被中国人的防空火力袭击，日军飞行员选择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
飞机在雪花山四周盘旋，嗡嗡的轰鸣声搅得人脑壳疼。
“师长，要不要命令重机枪和高射炮开火？”
徐子和揉着太阳穴问道。
“应该还是昨天那架飞机，等他麻痹大意，降低高度之后再动手，必须要一击而中！”
“明白！”
“叮叮叮……”
炮兵阵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观测点打来的。
“报告团长，鬼子士兵动了起来，似乎准备进攻了。”
“能不能看到对方的炮兵阵地？”伍国华问。
“暂时没有发现，应该藏在某个山坳里。”
“继续观测，一旦小鬼子开炮，第一时间测算出对方的炮兵阵地。”
“是！”
……
“咻咻咻……”
炮弹从八公里外呼啸着砸向雪花山阵地，日军跳过了试射的环节，直接就是火力覆盖。
轰隆隆的爆炸把前沿阵地化成了一片火海，尘土和硝烟在爆炸中沸腾翻滚。
日军第109联队借着炮火的掩护开始飞速向雪花山阵地靠近。
这次进攻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黄色的身影如秋天坠地的落叶，相互间间隔一两米的距离，猫着腰，成散兵队形往山上爬。
“哟西，哟西……”
看到勇士们的斗志又被自己激发了起来，筱原诚一郎很是满意。
只要冲上去，在帝国军人的刺刀面前，中国人只有哀嚎的份。
野炮第122联队的联队长井上茂此刻却一点都不轻松。
他亲自站到炮队镜前，小心地观察着雪花山上的风吹草动。
几乎每隔10秒钟他就要低头看一次手表，因为太过紧张，额头上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5分钟后，他大吼着说道：
“山炮撤退，野炮开火！”
6门75毫米山炮听到命令后立刻停下炮击，炮兵飞快把火炮套到骡马的架子上，然后驱赶着马匹向下一个阵地转移。
只是这一套动作略微有些繁琐，加之骡马并不是很配合，炮兵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把6门75毫米山炮挂到罗马后面的牵引架上。
与此同时，6门105毫米野战炮接替山炮炮击。
井上茂觉得自己交替炮击的战术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五六分钟的时间，中国人的炮兵肯定反应不过来。
他死死地盯着炮队镜，心中祈祷山炮快快撤离。
……
日军开始炮击后，江东举着望远镜向山下的眺望，但由于距离很远，他根本看不出来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
“国华那小子，关键时候可不要掉链子啊！”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炮兵阵地的方向。
雪花山上的炮兵观测小组用了三分钟计算出日军的炮兵阵地。那的确是一处凹地，肉眼根本看不见。
得出数据后，观测组的组长把电话打到了伍国华那里。
“报告团长，发现日军炮兵阵地，距离7.6公里，方位……”
伴随着令人有些牙酸的嘎吱声，8门150毫米榴弹炮很快校准了炮击方位。
伍国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放！”
顿时8门火炮齐怒吼，几十公斤重的炮弹呼啸着向目标区域砸去。
日军的山炮大队刚刚开始撤退，还没走出多远，头顶呼啸的炮弹就到了。
作为炮兵，炮弹的破空声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单听声音小鬼子就知道，这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150毫米榴弹炮。
“快！”
“啪啪啪……”
鬼子炮兵亡魂大冒，使劲抽打骡马，想要加快撤退速度。
“轰隆隆……”
炮弹坠地，巨大的能量在山坳里扩散，就好像地龙翻身。
大腿粗细的树干被飞溅的弹片和冲击波拦腰截断，几百公斤重的巨石在爆炸中化成无数碎片，高温和高压以炸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炮击炸的是一片区域，而不是一个点。
日军山炮大队还没跑出500米炮弹就落了下来，落在最后的一门火炮、十一个士兵和四匹马当即被冲击波吞没。
“啊！”
“咴！”
战马和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冲击波中解体。
500公斤重的75毫米山炮在冲击波的照拂下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最先撤离的几门山炮没有受到冲击波的直接威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安全从容的撤退。
折断的树枝、纷飞的碎石……如冰雹一样砸在日军士兵和驮马的身上。
炮兵联队的驮马虽然经历了数次大战，但这也是这些畜生第一次近距离接受炮击。
天上坠落下来的石头和飞溅的树枝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在马匹的背上，大地的颤抖和耳边的轰鸣声让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多重冲击下，负责牵引山炮的驼马惊了。
畜生一旦受了惊，根本不是人力能挽回的。
日军士兵还趴在地上抱着脑袋躲避冲击波和飞溅物，俨然不知混乱和死亡即将临近。
“咴咴……”
马儿扬起四蹄，疯狂的抖动身子，想要把背上的负重甩下去。
发现根本甩不掉后，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嘶鸣着向远方逃遁。
“隆隆隆……”
拖拽着山炮的战马踏开四蹄向前狂奔，身后的山炮无情的碾过地上日本士兵的身体。
“啊啊……”
“呜呜呜……”
500公斤的重量能够轻松压断人的骨头，十几个日本士兵当即成了一滩血肉。
马儿不管不顾，闷头狂奔。
“靠口向左平移一度，距离缩短200米……”
观测小组不停的修正射击诸元，整个山坳都被浓烟和烈焰覆盖。
“咦？小鬼子跑得这么快？”当发现另外一个方向又有鬼子的火炮轰鸣时，观测组的组长皱着眉头轻咦了一声。
但他很快识破了鬼子指挥官的小伎俩，75毫米山炮和105毫米野战炮爆炸时发出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
火炮再次调转炮口。
……
井上茂亲眼看着山炮大队大半被冲击波和烈焰吞没，心中仅有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6门75毫米山炮，直接损毁的至少有两门，战马拉走的那些修修补补可能还可以用。
他来不及去考虑损失，对着身后的传令兵说道：
“命令野战炮立刻停止，炮击转移阵地！”
105毫米野战炮可是野炮联队最重要的家伙，要是再出现山炮那般情况，他的野炮联队就算是废了。
“师团长阁下，野炮联队损失惨重，请求撤到后方休整。”一个参谋急匆匆跑到筱原诚一郎面前说道。
刚才的情况筱原诚一郎也看到了，他抬了一下手，
“中国人的炮兵阵地找出来了吗？”
“嗨依……只是……”参谋欲言又止。
“八嘎，快快说！”
参谋咬了咬牙，直言说道：
“井上茂中佐测算出了对方的炮兵位置，只是……只是……距离在在10公里以上，超出了我方火炮的射程！”
参谋说完便低下了脑袋。
“八嘎……”
……
……
雪花山上，江东期待的烟火表演并没有上线。
火炮的对决远在七八公里外，在这个距离上他只能看到一些火光和浓烟。
一个大队的鬼子爬完了最艰难的300米山路，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前沿阵地前方。
江东放下望远镜，对徐子和说道：
“小徐，国华那边打完了，接下来就到你了。”
徐子和啪嗒一声立正敬礼，
“您瞧好吧，这一波小鬼子我至少给他们留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