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谓阵法，便是以奇门遁甲之术，将灵力以特定的组合方式构成阵基，再将许多个阵基通过聚合、压缩等方式，达到某种力量共鸣的术法……”
两人坐在帅案前，白忆落认真的讲着，梦千夜却有些心不在焉。
父亲和母亲到底在哪里？
他们有没有危险？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
“阿夜哥哥，你有在听吗？”白忆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梦千夜回过神来，便接着讲道，“火炎阵算是最简单的阵法了，只需要两个火之阵基组成……”
白忆落说着，手中紫芒闪烁，现出一团火红色的光球，光球很大，里面的灵力流转脉络都可以看的很清楚。这是白忆落有意为之，以方便梦千夜看清楚。而实战中，阵基多数只有拇指大小，其灵力流转脉络也该是能多隐蔽就多隐蔽。
梦千夜只瞥了一眼，灵海中乳白色的灵力便本能驱动般的流转起来，眨眼间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光球，可以清晰的看到其内的灵力流转脉络，与白忆落手中的一般无二。
白忆落惊讶之余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知道她当初架构出自己的第一个阵基也是废寝忘食苦修三天后的事儿了。白明子当时还因为这把她好一顿夸奖，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小骄傲。
可如今……
白忆落轻轻叹了口气，她望着梦千夜，阵基发出的红色光辉散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泛起淡淡光晕，宛若神祗。
她知道，他在阵术上的造诣甚至要比他的剑术还要高，很快他就会超过自己，超过师父，甚至超过这世间的所有人。
不知到那时，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白忆落摇摇头，赶走这莫名其妙的伤感，继续讲了起来……
时间便如此静默着，如小溪般悄悄流淌，转眼便过了五天。
梦千夜仅用五天时间就学会了白忆落几乎所有的阵法。甚至很多时候，他对阵法的理解都会给她启发，让她对之前无法攻克的阵法有新的理解。
而每晚明月高挂，月华之力最强盛的时候，他们都会尝试着破解隐匿大阵，却始终毫无进展。
“明天就是幻溟境大门开启之时了。”
又一次的失败，让梦千夜沮丧极了。
离真相愈发近了，他的内心也愈发忐忑。毕竟他背负着百万人的性命。
“小烛龙有动静了吗？”他看向白忆落腰间的结界行囊。
“没有。”白忆落轻触结界行囊。“最近我多次尝试着唤醒它，却毫无动静，看起来，非要等它自己苏醒不可了。”
梦千夜紧蹙着眉，望着这一片苍茫无穷尽的白色世界，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脑海中出现雪帜国军士成片倒下去的画面……
“你听说过逆行阵吗？”白忆落忽然开口，将梦千夜拉回了现实。
他摇摇头。
“逆行阵也叫“左手阵”。一般来说，我们的“主阵手”是右手，就是用右手构建阵基，左手辅助将阵基安放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上，这样构建出来的阵叫做右手阵，亦叫做顺行阵。”说着，白忆落用左右手同时构建一个火之阵基，其内里能量流转脉络完全对称。
“而左手构建出来的阵基叫左手阵基，亦叫做逆行阵基，将逆行阵基再按照原有的顺序排布，所构成的阵便是逆行阵了。逆行阵大多时候也能正常运转，但由于其能量流转方式与顺行阵相悖，如果将其与顺行阵构建在一起，能量往往会两相抵消，致使两个阵都失效，甚至产生能量冲突而引起爆炸。也因此，构建逆行阵，也就是左手阵，也是破阵的一种方式。只是……”
白忆落见梦千夜又在出神，不禁扶额，停了下来。
“左手……左手……我好像知道了……”梦千夜口中喃喃。
“知道怎么破阵了？”白忆落问。
“不……”梦千夜回过神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知道他是谁了……”
“铛铛铛……”
忽有钟声隐隐约约从遥远的西边传来。
是雪帜大军的集结钟。
梦千夜沉思片刻，开口道，“我得去个地方，你在军帐里等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白忆落何曾见过一直温润如玉的梦千夜这样说话，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等她回过神来，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便只余下一抹残影正在渐渐消散。
白忆落怅然若失的走进了军帐中，结界隔绝了凛冽的寒风，让屋里温暖如春。却不知为何，她却并没有觉得比外面暖和多少……
话说梦千夜已可以轻松的构建出传送阵了，借助于太乙月华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仅过了半个时辰，他便出现在了裕凉城内。
雪帜大军已然开拔，绵延数百里，浩浩荡荡的向沧溟雪原开赴。
这些士兵们知道，此去十之八九都是回不来的，但他们依然眼神坚定，因为他们的背后有他们想要用生命保护的家园，以及父母妻儿。
他们亦相信，他们终将驱逐凶兽，成英雄之名。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崇敬的国君压根就没有想带他们回去。
亦不知道，他们的死或许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有意义。
就这样，他们头也不回的，朝着沧溟雪原前进着……
而此时，中军大帐的守卫极是薄弱，梦千夜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帐前，悄无声息的击晕了门口的两个侍卫。
梦千夜深吸一口气，手中结阵，撕开了军帐周围的结界。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军帐中一中年男子正伏于帅案前，奋笔疾书。他披散着头发，着一身龙袍，正是雪帜国国君穆风扬无疑。
“你终于来了。”
他也不抬头，继续奋笔疾书，只淡淡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梦千夜审视着他，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陌生人，那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说吧，你究竟要做什么？”梦千夜清冷道。
“是你父亲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他依旧没有抬头。
“你居然还记得他？”梦千夜苦笑，“我还以为你国君做久了，便忘了他是谁了呢。”
穆风扬抬起头，凝视着梦千夜，梦千夜也迎上他的目光。
终于，穆风扬面无表情的冷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左手……那具尸体的左手有许多茧子。”梦千夜沉吟片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我很小的时候，那只手常拉着我的手，我总悄悄的抠他手掌的茧……那是常年累月左手用剑留下的……”
“他就是我的伯父——穆风扬！而你……”
“你为什么要杀他？”梦千夜话锋忽然一转，悲愤道。
“我并没有杀他，他确实是自杀。”那人依旧面无表情。
“为何？他怎么会自杀？”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穆风扬叹了口气，“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你还小，不懂这生离死别之痛……”
“是为了碧落？”
“你也知道碧落？”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忽然抬起手，手指在脸上划过，一张人皮面具被缓缓揭下。
是梦千夜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立场相见。
正是他的父亲——梦天靖。
梦天靖继续道：“当日我出征，碧落正在气头上，他竟默许他父亲提亲，趁机迎娶了碧落，致使后来碧落惨死。他自觉对不起我，更对不起碧落，想帮我进入幻溟境，又不忍看着这万千生灵涂炭。于是，选择了一走了之，又免受时时刻刻的遗恨相思之苦，也算聪明至极。之后，我便顺手推舟，取而代之……”
“所以，你不惜一切的进入幻溟境，就是为了碧落？”梦千夜问道，见梦天靖不置可否，不禁有些恼怒，“那我母亲呢，这么多年，她对你不好？”
一直淡定如水的梦天靖，眼眸中闪过一丝丝慌乱，他叹息道，“自然是好的，我对不起她，却也无可奈何。碧落之于我，是伯牙子期之情，高山流水之意，再没有人……”
“她现在在哪？”梦千夜打断道。
“她没有告诉我，不过你母亲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不会有事的……”梦天靖顿了顿，柔声道，“话说回来，千夜，何不与我一起进入幻溟境，难道你不憧憬吗？”
“我……”梦千夜一时语塞，如果幻溟境真的如大家所说的那么美好，甚至可以获得永生，他又怎么可能不向往呢？
只是，哪里不对呢？
是了，以百万人的生命为代价，这样的方式他是没办法接受的。
“下令撤军吧，我可以帮你进入幻溟境？”梦千夜没有正面回答。
“你可以帮我进入幻溟境？”梦天靖满脸惊疑。
梦千夜看到他这惊讶的表情也不似作伪，一时也有些懵。
他突然感到阵阵寒意。
事情又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