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 章 勿要执迷,救不回你
天涯海角处
蓬莱仙山
山脚下，平静的海面一望无垠，蓝色的海水与天边相接，无边无际，甚为震撼。
“嘭——”
随着一声巨响，海面上旋起一根水柱，只见一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顺着水柱冲破海面，腾空而出，直直地落在蓬莱山的山顶处。
白色的长衫随风摇曳，俊美的五官淡漠恬静。
正在洒扫院子的蓝深听到异动，赶忙运着轻功飞到山顶，待看到那抹白色长袍时，眸底划过一抹光亮，
“师尊！”
蓝深大喊一声，快步上前。
弥露循声回眸，看到自己那一副憨笑的小徒儿时，只轻轻颔首，
“师尊，您怎得提前出来了？”
“珊瑚谷灵气重，您本就伤了身子，再加上之前损的千年修为，如今提前出来，怕是不好恢复！”蓝深的语气里透着几许担心，
“山中一切安好，师尊无需挂念，尽管安心疗养便是！”
弥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为师的身子，为师自有分寸。你先去忙吧！”弥露并未过多解释，兀自起身朝着阁楼走去。
蓝深张了张嘴，欲要再说些什么，但终是没能再开口。
阁楼
狭小的房间内，光线若明若暗。那座无字牌位安安静静地立于小几之上。
弥露上前一步，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牌位。
“廖雾……也许，本尊该去寻你了，在你铸成大错之前，本尊再拉你最后一把！”
弥露的声音极轻，如墨般地眸底荡起一抹涟漪，眼前似是浮现那抹黑色袍子。
他喜黑色，他常说黑色稳重，不似白色那般张扬，
他亦常说，饶他是师兄，但必须要让自己看上去比他成熟，如此，便可以与师兄共赴修仙路……
但后来，似乎一切都变了。
他的黑色袍子上沾满了血迹，他急于求成，开始偷练邪术，甚至杀了整个村庄的村民，只为了增强他的灵力，
弥露至今仍记得，第一次看到那样面目狰狞的廖雾，与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师弟截然不同。
廖雾的眸色猩红，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鲜血，双手更是血迹斑驳，他的脚边都是尸体，他的身边都是鲜红，就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点一点，将他最后的理智消磨吞噬。
那天过后，廖雾被逐出师门，而弥露与廖雾的兄弟情义自此终结。
他想将他引回正道，他想用自己的心去将他感化，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廖雾不再是之前的廖雾，
弥露亦不是之前的弥露。
不过，廖雾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剑下，确切地说是自己与东篱相濡联手杀死了廖雾。
后来，那个高高在上的濡王爷，苦苦地哀求自己，救救那个可怜的女孩，
弥露终是逆天改命，圆了东篱相濡的念想，亦是圆了自己的念想。
他终是舍不得他死，
亦如他终是舍不得她死……
想到此处，弥露思绪逐渐收回，看向面前的无字牌位，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肆意放荡。
随即大手一挥，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弥露见状，猛得一个用力，只见一团仙气从掌心飞出，直直地朝着半空中的画面冲去，片刻之后，只见那白茫茫的一片逐渐消散，不多时画面上便呈现出一个豪华的宫殿。
看着画面上的男人，弥露只觉得心口一紧，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久得恍若隔了一世。
“廖雾……”
“好久不见……”
————
远在南蛮皇城的廖雾，身着黑色袍子，此时正侧躺在软榻上，眯着眸子假寐。
不过一瞬间，似乎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唤。
男人猛得睁开眸子，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悸动。
片刻过后，大手一挥，只见半空中登时出现一个画面。
那白茫茫的一片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昏暗的房间，还有身着白色长衫的男人。
廖雾看着画面中的男人，只觉得血气喷涌，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握在一起，白皙俊美的五官登时掠过一抹阴鸷，鲜红的唇畔张了张，欲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高大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漆黑的眸子里噙着几滴明亮的泪珠，不消片刻，瞬间脸颊缓缓地淌下。
寂静，
偌大的房间，诡异般的寂静。
除了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画面中的白衣男子，自是看到了身着黑色长袍的廖雾，不过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间，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流转。
他们曾经有多熟悉，如今便有多陌生！
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是无话可说。
良久之后，弥露最先开了口，
“廖雾……”
“好久不见！”
廖雾听着弥露的声音只觉得身体僵硬，轻轻抬手欲要触碰那半空中的画面，
还未摸到男人的俊脸，只听弥露的声音再次响起。
“廖雾，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嘭——”
随着一声巨响，廖雾陡然变了脸色，随手将身侧的茶壶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热气腾腾，干净的地面瞬间一片狼藉。
“哈哈哈哈……”
廖雾仰天大笑，慢慢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画面中的男人，冷声说道，
“弥露，你莫要拿空寂那个老东西的说辞来与本座说教！”
“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什么普度众生，大爱无边，都是狗屁！”
“呵呵，呵呵呵……”
廖雾轻轻笑着，眼角却是不自觉地溢出滴滴泪水。
“弥露，本座就是要毁了这世间。”
“你大爱无边，你胸怀天下人。”
“你清高，你尊贵，你了不起，而我？”
“呵呵，淹入尘埃，卑微如斯！”
“可那又如何？本座就是要毁了这人间，毁了你最爱的世人！哈哈哈哈……”
“不对……”廖雾轻轻摇摇头，一脸玩味地看向画面中的弥露，“不止是你！还有东篱相濡，还有那个孤魂野鬼的女孩，还有……”
廖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空寂，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语毕廖雾猛得一挥手，半空中的画面似是一面碎了的铜镜，瞬间四分五裂……
“廖雾……”
弥露见状大喊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是一阵清脆的破裂声。
“廖雾，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怕我救不回你……”
弥露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垂眸看向小几上的无字牌位，轻声呢喃道，语气里透着几许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