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敢
“好嘞。”
一听招呼声响起，三爷急忙起身就端起了勺子。
有生意上门，他开心得不得了。
而就在他转身看到门口的两人一孩时，微微愣了一愣。
领头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青年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子熟悉的气息，那眼睛，那眉角，还有那招呼的语气，都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可偏偏这时候的三爷记忆力衰退，一时间总是想不起来。
至于青年身后跟来的老人，更是勾起了他那埋藏在心中的无数气息，也很熟悉啊，可……可就是想不起来啊。
这两人……是不是以前的老顾客？三爷心里呢喃着，很不确定。
他挠了挠后脑勺，知道自己这记忆力太差，于是先来到灶台边，三下五除二，弄了三碗足数的馄饨下去。
看到这一幕，陆封笑了笑，知道这位记忆中慈祥的老人应该是记起了什么，又没完全想起来，当下他也不拆穿，抱着彤彤进入店铺，找了一个靠近墙壁的位置坐下。
赵驼也缓缓坐下，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子当年，也一直喜欢坐在这里。”
“少主，您还是一点也没忘记。”
陆封哪里会忘记，这都是他脑海中最宝贵，也是最温暖的时光。
自从离开燕都去了京都，遇到的人哪里有像儿时的那般单纯，都是些带着目的与利益关系的人，表面看起来温和如玉，其实骨子里啊，都冷到了极点。
生在权力漩涡当中，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
如果有那么一丝机会能让你放下让你疲倦的身份，一定会去一些，你儿时去过的地方。
“爷爷要是还在，知道这家馄饨店还开着，该有多好啊。”
陆封感叹了一声，眸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三爷的背影上。
一晃眼，将近二十年过去了。
曾经六十多岁还意气风发，高谈阔论，走的比风还快的三爷，也老了。
脸上的皱纹变多了。
老年斑也布满了手臂。
他的腰，如被风压弯的竹子，强撑着生命。
“三爷……”陆封呢喃一声。
身旁，彤彤看到爸爸这幅感慨的表情，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目光，则是紧紧盯着前桌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男孩，她好像感受到同样一种气息，就好像说……他们是同一种人。
眼神一样的坚强却脆弱，敏感又执着。
他吃馄饨的样子，跟自己好像啊。
一下子，彤彤就对那个小男孩感兴趣起来，她正要跳下来，走上前去交个朋友。
这时，三碗馄饨煮好了，被三爷端了过来。
“煮好了。”
“慢用啊。”
“桌上有醋，随便调。”三爷咧着发黄的牙齿，笑呵呵地说道。
“好嘞。”陆封点点头，就往自己那碗馄饨里倒了不少醋。
“来，彤彤，尝尝这里的馄饨，很好吃的。”
陆封对彤彤说道。
彤彤接过一个勺子：“好。”
一早上没吃饭，彤彤这时候也饿了，当下就盛起一碗馄饨，吹了几下，一口吞进嘴巴里。
见到彤彤不嫌弃，陆封也放下心，开始品尝起儿时的味道来，同时也在观察着三爷和前桌的那个小男孩。
几人开始享用。
子轩也吃完了自己的馄饨，他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起身端到洗完的区域，自己踩着凳子上去，乖乖将碗洗干净。
“吃饱了啊，子轩。”三爷关切地问候道。
“爷爷，吃饱了。”
子轩回答道。
“好，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咱们就有力气长高高。”
“嘿嘿。”
三爷拍了拍子轩的小脑袋，这一副爷孙的生活场面，是那样的温馨。
看到这一幕，陆封也是意外，原来这个小男孩是三爷的孙子。
陆封记起来了，自己还是小孩的时候，三爷就有个十几岁正在上初中的儿子。
那……三爷的儿子呢？
陆封舀了一口汤，喝下去，心里存着疑问。
也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臭老头，店还开着呢！”
“该还钱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投目看去，只见一名穿着老虎T恤，蓝色牛仔裤的寸头青年，领着四五名小混混大摇大摆地走来。
一看到这几人，三爷那温和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涌上眼眶的是紧张，他连忙将子轩护在身后。
“你……你们来干什么？”三爷脸色大变：“我不是已经把钱还给你们了吗？怎么还要来找我要钱？”
赵驼放下勺子，眯起眼睛：“少主……”
陆封抬起头，眼睛看去，神情严肃起来。
那领头的寸头青年冷冷笑了笑：“你儿子欠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
“足足二十万啊，为了救你儿媳妇，他可是跟我们签了高利贷的。”
“你上个月还完的，只是利息而已，本金二十万还没还完呢！”青年昂起头，昂着脖子说道。
听到这话，三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群骗子。”
“你们明明说过上个月欠的钱就还清了的。”
“这……这怎么还有本金？”
“你……你们这是在抢劫，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三爷气得浑身发抖。
六年前，子轩刚出生，他的亲生母亲就因为大出血而病危，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急需三十五万做手术。
那时候他们家一贫如洗，哪里凑得出那么多钱，东拼西凑，也只是凑到了十五万而已，为了救妻子，子轩的父亲不得已借了个高利贷，签下不平等协议。
可谁成想，手术费交上去后，子轩的母亲还是撑不住，死在了手术台上，之后子轩的父亲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也自杀了。
接连送走两名亲人，三爷本就有些绝望了，可为了子轩，三爷强撑着生活，熬到了现在，一边卖馄饨，一边还儿子留下来的债。
上个月，借贷的人说一次性还完剩下的三万块钱，就彻底还清了。
三爷为了早日让儿子安息，就拿出了压箱底的，存了好几年的棺材出来，把三万块还完。
他以为自己能过上好生活了。
他能让子轩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了。
可一切，终究是在做梦！
他颤抖着手，拿出破旧的按键手机。
而就在他准备拨通报警电话时。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横空拍来，直接将三爷的手机拍在了地上。
那寸头青年大怒：“臭老头，你想死是吗？”
“你以为报警有用？”
“你孤孙寡爷的，总有那帮条子不在的时候吧！”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抽死你。”
说罢，那寸头青年扬起手掌，对着三爷的脸就抽了过来。
但——
就在那手掌即将落在三爷满是老年斑的脸庞上时。
“啪”的一声。
有一只大手，如铁钳般，半空抓住他！
陆封目光如刀般锋利：“渣滓。”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