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脱离掌控的走向
沈青望着面前的大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终于在李显的话中得到了印证。
李显打开锁妖塔的大门，缓缓道：“我们顺着追魂香追过去了，对方……是买通人界杀手的妖族。
我们赶到时，那个粘上追魂香的人已经被咬死了，而追魂香也同时粘在了咬人的妖族身上。于是一路顺着香气追踪到了妖界与人界的边境交界处……”
沈青眼皮一跳，攥了攥手掌，“怎么会惊扰到妖界的妖族，我们杀的不都是在人界无人看管，四处逃窜的妖兽吗？”
李显和沈青走在漆黑森寒的隧道中，闻声，李显一顿，看向沈青，表情有一瞬间的为难，“沈统领，人界四处乱窜的妖族妖兽正是因为太过于凶残，无法掌控，缺乏人的理智才被妖王放弃，我们的金吾卫……也是人命啊。”
他攥了攥手掌，在沈青越来越凝重的目光中彻底败下阵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难得有了一丝男人声音的低沉，“我……我不愿看到金吾卫的同胞白白送命，那些妖族连拥有神通的人界修士都无法轻易对抗，更遑论金吾卫的这些凡人，所以……”
“所以，”沈青目光冰冷，犹如一条在黑暗中吐着蛇信的毒蛇，一步一步朝李显走去，在李显身前站定，继续他未完的话，“所以，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你们就去边境杀了一些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辜妖族了，对吗？”
李显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往日，沈青的神情总是带着几分散漫和若有似无的厌世情绪，天大的事情在她面前发生，她的表情都不动如山。
甚至于在她母亲死去的那天，都面无表情。只对着她母亲的棺椁磕了磕头，便拿起身边的长枪骑上高头大马义无反顾地跑去边境，跟随父兄上了战场。从始至终没有丝毫身为儿女的悲伤和痛苦。
他甚至觉得，沈青一直在等着她母亲死去的那天到来。这想法惊世骇俗，放在沈青身上却莫名合情合理。
也因此，他不会因为沈青比他小了八岁便去小瞧她。良久，他终是低下了头，“是……”
“难怪……难怪……”沈青头也不回，运起轻功向前掠去。
怪不得这一年内的刺杀，比之前难缠了不少。
因为魏铮主张对外征战，扩张领土，所以也有不少国家派遣杀手来刺杀魏铮。但每一次都被轻易杀死了，连金吾卫都没能出动。
可这一年内，沈青出手的次数已经占了两次，这次对魏瑾裳的刺杀还有几个月前那个突破金吾卫防御的人。
妖族无法进入真龙之气环绕的盛国皇宫，所以沈青才没有想那么多。
这次刺杀魏瑾裳，她还天真的和小公主的想法一样，以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魏铮内心崩溃，为了让他自乱阵脚。
难怪魏瑾裳的院子中多出了几抹不同于普通凡人的陌生气息，原来竟然是因为妖族的人出手了。
是她太过自负，看来流云这枚棋子的用处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这件事情，一旦多出一方势力，不管那势力是大是小，都会影响到下个月的百夜谭献祭。
是她的错，是她低估了人性。一直以来，虽然都是她和李显经手金吾卫的管控，但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没空去安排金吾卫的行踪，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提供地点，李显带领金吾卫暗中绞杀为祸人间的妖族。
她清楚李显是个怎样的人。他可以不择手段，毫无人性地去完成任何魏铮交代下来的任务。
他有头脑，有血性。丝毫不比那些修士的能力差，有他带领，事半功倍。
可是……没有人会愿意用那么大的代价去换取那么小的果实啊，现在有了另一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达成目的的道路，怎么可能不去走呢？
不对，沈青瞳孔骤然一缩，停下了脚步。
后面李显跟了上来。沈青转身抓住李显的衣领，表情严肃，“李显，你从哪里打听到妖界入口的？”
只有属于妖界管辖的拥有妖丹的妖族才会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因为他们身后有强大的妖王庇护，但凡清楚六界势力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
李显愣了愣，反应过来什么，瞳孔骤然一缩，“是他……”
沈青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阉人也被人利用了。
她拍拍李显的脸，表情凉薄，“你一向自诩聪明绝顶，如果真的有捷径可以走，我会隐瞒你吗？”
她漠然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不愿滥杀无辜吗？想想现在面临的境遇吧，不久之后就是人族和妖族的战争了。”
沈青阴沉地往充斥着浓郁血气的牢房走去。
李显身子一僵，“对不起，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忽然想到什么，李显上前拉住沈青，“我们折损了一半金吾卫，我也受了内伤才抓住那个妖族的，你……你要小心。”
沈青一顿，甩开李显的手臂，“不用你管。”
越往里走，血腥气越发冲天，李显跟在沈青身后，看着沈青的背影，内心难得起了波澜。
他实在不明白，从小锦衣玉食的沈家大小姐，为何会是这样的性子。
他见过沈青的母亲，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温柔小意，善良柔软，这样的女子生下的孩子竟然有这么硬的心肠。
她的父亲也是令百姓们尊崇的良将，皇帝甚至十分忌惮沈家势力，当时的沈家颇有功高盖主之嫌。
直到沈青自荐入朝为官，直到沈青身上涌出磅礴的灵气，直到沈青对着皇帝磕头投诚。
沈家在不知晓的情况下免去了即将发生的灭门之灾。却也让沈青的父兄永远留在了边境，无诏不得入。
沈家甚至不知道，如今的皇帝已经今非昔比，如今的沈青也早已成为整个皇室，乃至整个盛国的顶尖力量。
他不敢想象，如果沈青当年的投诚另有目的，对皇帝另有所图，那么这个女子，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