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灰狼与小白兔
李显告别穆瑶光，独自踏上锁妖塔的顶层牢狱，那里才是真正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戒律房前站着两位身穿黑衣，头戴赤金抹额的青年，他们的腰带上系着一模一样的黑曜石令牌，令牌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金吾卫。
李显来此，两位青年对李显恭敬一拜，“大人。”
他打开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朝他袭来，李显难得地皱了下眉头。
“呃……”又一鞭子打了下来，少年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长发紧紧贴在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他从始至终未曾开口多说一字。
“审得如何了？”
拿着鞭子的侍卫恭敬站在一旁，“回大人，还是不肯透露一字。”
李显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十七，你跟本官几年了？”
名唤十七的少年身子一僵，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回，回大人，十……十年了。”
李显似是不解，他凝视着少年的双眸，“可是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少年显得情绪很激动，“大人，十七从未背叛过大人，属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啊！”
李显皱眉，“为了我？”
“那位大人说了，只……只是要给盛国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如果不听从，他就会联合妖族伤害大人你啊！”
戒律房忽然间安静下来。
“十七。”李显目光复杂，他上前掐住十七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你效忠的应该是盛国皇室，而不是我，懂吗？”
十七无声流下泪水，如此惨烈的刑罚没能让他流泪，却因为李显的一句话，情绪崩溃。
“大人！魏铮不值得您如此效忠啊！您明明也这般认为不是吗？！”
“啪——”
一个巴掌落下，十七的两颗牙齿也被同时打掉，牙齿滚落在地上，黏上血腥黏腻的泥土。
李显的声音少了男人的醇厚，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是谁命你引本官去猎杀边境普通妖族的？”
十七忽然放弃了抵抗，目光有些发直恍惚，“回大人，是崇越楼的杀手。”
“妖族与崇越楼达成合作，要给盛国一个教训，至于什么教训，属下不知。”
李显一怔，崇越楼……看来这场阴谋真的和沈青脱不开干系了。
那位的目标是皇室还是沈青呢？
还有这个妖王，为了能够挑起妖族和盛国的纷争，竟然愿意配合别人设计诱使敌人去杀害自己的子民吗？
李显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悲凉，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是冷血无情的帝王最为合适吗？
那个风光霁月，怜爱众生的人果然不是当皇帝的料呢，所以被世间抛弃，化为仙人飞走了。
他们再也没法相见了……
——
魏铮一手托着小狐狸，一脚踏进未央宫的大门。
身边跟着一个随侍太监。
魏铮百无聊赖，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多大了？”
小太监惶恐地将头低了下去，声音还带着青涩，不辨雌雄，“回陛下，奴才今年十三。”
魏铮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诶……也是可怜人，这么小就被送进宫里磋磨年华。”
小太监闻声一个激灵跪在了地上，不停给魏铮磕头，“陛下，奴才能伺候在陛下身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才是来享福的，怎会受磋磨。”
他这般说着，身子却抖个不停。魏铮冷眼看着，心里忽然生出浓浓的自嘲。
活了半百年岁，竟然还像个愣头青一般对人的真情假意那般在乎。
“哎……这身子变年轻了，没想到人也幼稚了，啧啧啧。”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起身。忽然想到小太监低着头，根本看不见，魏铮只得开口让他起来了。
二人往宫内走去，路过的宫女太监见魏铮到来，一个个面露惊恐，颤颤巍巍，惶恐不安。
等他走完长长的石子路，身后已经跪了一路的人。
“哈哈哈，蔚兰姐姐，你好厉害呀！”
声音透过低矮的灌木传入魏铮耳中。
他愣了愣，拨开树叶，看向前面的人。
只见他的女儿坐在汉白玉石凳上，笑得开怀，卖力鼓掌。身边跟着一位同龄的少年，少年的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
而他的贵妃，这座未央宫的主人，此刻却在拿着一根鞭子舞得虎虎生风。
“啧。”魏铮不明所以地啧了一下。
身边的太监正要大喊“皇上驾到”，被魏铮伸手阻止。
“谁在那？”司马蔚兰眼神一凛，长鞭划过天空，朝魏铮所在之地袭去。
小太监吓得僵直在原地，魏铮笑了笑，将狐狸往小太监那边一扔，原地轻轻一点，抓住了半空中袭来的红色长鞭。
他抓住长鞭轻轻一拽，司马蔚兰轻呼一声，被鞭子带着靠近魏铮。
魏铮拽过鞭子将司马蔚兰带在身边，紧紧抱住。
他笑得爽朗，“没想到爱妃竟然还有舞鞭的爱好呢，真让朕大开眼界。”
司马蔚兰一见到魏铮，瞬间像个鹌鹑一样，整个人再也没了刚刚大喊“谁在那”的威风凛凛了。
因为父亲是从皇帝还是皇子时就在一旁辅佐的缘故，她从小就是听魏铮的事迹长大的。
从父亲的口中，司马蔚兰构造出一个虚幻的形象。
当今天子必是青面獠牙，残暴嗜血，残害忠良，闲来无事吃个人打打牙祭的怪物。
所以她打从小时候起，便将魏铮视作此生最惧怕的人。
那天宴会，她远远望去，还被魏铮的容貌惊艳了一瞬。然后就是魏铮大发雷霆，殿上多出十几具尸体，她看到皇帝笑得阴森可怖，和她梦中吃人的怪物如出一辙。
后来，就是她被自己曾经做梦梦到的怪物吓到，然后被皇帝盯住，成了这名不副实的皇贵妃。
“陛陛陛，陛下万安。”司马蔚兰脸上的惊恐之色丝毫不加掩饰，眼眶通红，似乎随时会哭出来，整个人像是见到了大灰狼的兔子。
魏铮一愣，他竟然将司马蔚兰比作成兔子。瞧着吓坏了的司马蔚兰，他竟然没有丝毫刚刚见到那些惧怕他的宫女时烦躁的心情了。
他悠悠一笑，将司马蔚兰拦腰抱起，“怎么怕成这样，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