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多了个便宜姐姐
这将近九年的时间，江文华和虞丽文并没有一刻放弃要寻找江姜。沿着那条江一年一年地往水流的方向找。
沿途的时候还收养了一个与江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也是被村民收养当童养媳养的，只是她不想被卖，不认养父母，甚至逃跑了好几次，被打的遍体鳞伤，后来被虞丽文遇见了，用钱买了回来后，收养了她。
“江雅。”虞丽文安排好晚饭之后，刚好碰上学校回来的江雅，眉眼弯弯地唤了一声。
“妈！你回来啦！”江雅刚放下书包，听到了虞丽文的声音，惊喜地转过身，跑过去抱着她撒娇道。
“嗯，回来了，还把江姜给带回来了呢。”
江雅微微一顿，眼底的不虞一闪而逝，再抬眼已然是满脸欣喜。
“真的吗？妹妹在哪里？她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江雅牵着养母的手，像是高兴坏了的模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房间呢？房间安排好了吗？那些衣服呢？合不合身？哦，还有，还有爸爸知道了吗？他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呀？”
“哎哟，瞧你问这么一大堆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虞丽文点了点她的额头，摇着头笑道。
“哎呀，那是我太高兴了嘛！”
“妈。”一路又是汽车又是火车的，江姜感觉人都快被颠散架了，好在虞丽文给她安排的房间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一个浴缸，江姜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顺便在浴缸里泡了会，这才觉得人缓了过来。
“我的宝儿，过来。”虞丽文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们认识一下，江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姐姐，江雅。”
“江雅，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江姜。漂亮吧！”
江雅看着粉雕玉琢的漂亮少女，穿着时下流行的洋装，没有一点子土气，要不是她事先知道了这九年都在乡下长大，根本看不出她是个下乡长大的孩子。脸上维持着笑意，可心里却觉得有些不真实之余，还有暗暗的嫉妒。她怎么也没想到养母的亲生女儿能在那种穷乡僻壤活的这么好。
原本想着要是磋磨得不成样子，那她就假装口直心快地说秃噜嘴，表示妹妹跟小时候的相片变化挺大的，暗示长得与养父养母没有相似之处，来引起他们的怀疑，以后再做文章。
没曾想，养母的亲生女儿不但活的好好的，收养她的人家还对她挺好的。这一点让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再者她长得与养母不说百分百相像，确实有四五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尤其像。
原本的计划根本用不上！
“姐姐？”江姜见她愣怔住了，没有说话，眨了眨眼。
“哦，抱歉抱歉。”江雅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道：“印象里妹妹就是照片上的模样，一下子长这么大这么漂亮，看呆了。”
“你哟。”女儿被夸漂亮，虞丽文心里自然是高兴。
“诶？妹妹，你的手心有些粗糙哦。是写字写的吧，我告诉你哦，这双手呀，可是女孩子的另一张脸，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保养。刚好我前几天从百货大楼买回来的擦手霜，一会拿给你。”江雅将她保养得宜的手与她的手并拢在一块，嗔怪地道。
“倒不是写字弄得，芬姨和王叔，哦，就是我的养父母，平时都在地里忙活，我就在家里帮忙做饭收拾。我也没上过学。”江姜说自己没上过学的时候，虞丽文的脸色有些微暗，透着愧疚。
她伸手握住了虞丽文的手，歪着脑袋，笑着道：“哥哥和弟弟放学之后会教我读书写字和做一些习题。可是我平时爱偷懒，学习的事不积极，就那几个字写的还可以。”
“妈，你知道为啥吗？”
虞丽文自然是不知道的，摇了摇头。
江姜还未开口就‘噗嗤’一下笑了：“因为这两个小老师呀。每天回到家，看到布置给我的作业错误连篇。气得指着我的鼻子，嚷嚷着：但凡你的字不要这么被狗扒拉了一样，我们也不会这么生气。”
“然后我嘛，痛定思痛了一宿，决定好好写几个字，尽量不要气到他们，不然，他们俩会布置更多更多的作业给我，写也写不完，实在太烦了。”
“这不，我着实是下了好些功夫才把字练得齐齐整整的，哥哥和弟弟看了顺眼，就是写的不对，也不会再让我抄三遍五遍的了。”
虞丽文被她逗乐了，不禁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该，不好好学习就该罚。”
“嘻嘻……”江姜憨憨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妹妹回来了，妈妈这些年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江雅凑过来挽着江姜的胳膊，脸上带着心疼地表情看向虞丽文，道：“妹妹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妈妈多辛苦，每每想到你流落在外，心如刀绞，吃不下睡不好，整夜的以泪洗面。”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江雅作懊恼模样，一脸歉意地对江姜道：“不过妹妹，你刚回来，还不太了解妈妈，她也素来就爱报喜不报忧，她肯定没跟你这些说吧。这些年妈妈这些年为了寻你真的不容易，只要得到一点儿关于你的消息，不管刮风下雪，风里来雨去的，看的我都要心疼死了。”
“妹妹可不能学妈妈这一点，心里有事可不要憋着，姐姐和妈妈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聊的。你说是吧？”
“我不在的这些年，好在有姐姐替我守护在妈妈身边，陪伴和宽慰着妈妈。妹妹也该和姐姐道声谢的。”江姜点点头，一脸真诚地道谢：“姐姐这些天辛苦你了。现在我也回来了，姐姐以后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我的江姜可真懂事。”虞丽文看着她朝江雅道谢，心里很是柔软，不管离开自己多久，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都不会丢，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江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得不自然，但是虞丽文的心思都在江姜身上，根本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而江姜倒是看见了，可是她选择无视。
“妈，妹妹是住在你安排的那间房间吧？”江雅暗自咬了咬牙，嘴角重新勾起笑意，问道。
虞丽文笑着点点头。
“妹妹，你刚回来，可能需要适应一阵子，乡下地方是用的炕吧？房间里的床是进口的床垫子，软乎乎的，也不知道妹妹睡不睡的习惯。要是觉得睡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哦。还有，要是觉得住着哪里不习惯或者需要添减什么东西，记得跟我说哦。什么时候都可以，千万不要客气。只要你住的舒服，比什么都重要。”江雅牵着江姜的手，对她关心有加的模样。
“倒是不用麻烦姐姐，以前是住在养母家里，寄人篱下，凡事不能由着自己。现在回来了，住自己家里，哪里会不习惯？况且这些年，一直是妈妈给我布置着房间，知女莫若母。这房间只怕再符合我心意不过了。”江姜看向虞丽文，眼中全是款款孺慕之情。
惹得虞丽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她直喊心肝宝贝小囡囡。
江姜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扫了一脸维持着假笑，眼中全是不甘的江雅，心里朝她翻了个白眼，着实看不上她这种迫不及待地使绊子嘴脸。
要不是在路上虞丽文一直说着这些年，她都留着一间最好的房间，每天都在里面添置着当季的衣服，或者看见什么适合她年龄的东西，都会买好放进去，将房间布置得就跟她一直都在家里一样。
江雅避而不谈那个房间是虞丽文年年布置年年换，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之情，反而一直说有什么不习惯需要增减的地方要跟她说。
又说她的手粗糙，还暗指她不识字，文盲。
若她真是那乡下长大的江姜，指不定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和虞丽文的母女关系怕是会被挑拨得要多僵有多僵了吧。
自己的回归，或许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江雅以后在家里的份量，她会不安，会忐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挑拨离间确实不应该。
江雅也算机警，察觉到了自己的脸色不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妈，我去厨房看看。”融不进去，她便暂且离开一会。
说是去厨房看看，也就是在厨房门口打个转就出来了。
自从被收养后，厨房这种满是油烟的地方，她就没有进去过。况且厨房里的钟妈妈不过就是一个家里的帮佣，煮饭阿姨，根本不值得她花费半点心思去讨好。
江文华是在晚饭的时间赶回来的，倒是与她想象之中稳重成熟的严肃中年人不一样。
他穿着洁白衬衫，黑色西裤，双鬓微白，有双清澈的温柔眼眸，当真是温文尔雅。
内敛的他牵着江姜的手，眼眶微红，眼角的褶皱处泛着泪光，对着她连说了两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瞧你！让孩子看了笑话。”虞丽文扶着他的肩膀，用手绢按在他的眼角，鼻头微微发酸。
“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有些失态了。”江文华低声笑了，抽过她手中的手绢，也给眼眶泛着泪水的妻子擦去眼泪。
江姜看着夫妻感情很好的两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一顿晚饭也算是团圆饭。
席间，她知道了看着温文尔雅，活像个教书先生的爸爸原来是一名工程师。
他的工作很忙，一年到头其实很少在家的。
这次还是虞丽文打电话过去之后，他掐好时间请的假，吃完了饭还得回去研究所。
果然，刚吃完饭，就有专职司机过来接他离开。江文华牵着虞丽文的手，一起出了屋。
“两个孩子都要辛苦你了，丽丽。”
“哪里的话，都是咱的孩子。倒是你，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按时吃饭，可不能有一餐没一餐的熬坏了身子。”虞丽文一如往常那样时时记挂着他的身体健康状况，生怕他为了做实验废寝忘食的。
“嗯，我记着了。”江文华伸臂环抱了她一下，眼中带着几分不舍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惹得虞丽文抬起眼皮嗔怪地暗瞪了他一眼：“孩子们看着呢。”
“江姜，你来。”江文华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先进去。
“爸爸。”江姜过去后，乖巧地唤了声。
“你妈妈看着精明，其实呢，是个经常犯迷糊的糊涂虫。照顾自己都不太妥当，或许你忘记了，以前咱们江姜可是妈妈的小尾巴，经常给糊涂妈妈收拾烂摊子的呢。”江文华看着她的眼神很慈爱，带着几许怀念。
“好在江雅懂事，这么些年也将自己照顾的很好。”有些事他不好明说，他有种预感，她能听懂，因为江姜是他的女儿。
“爸爸因为工作关系，不能经常回家照顾，以后，照顾妈妈这个大迷糊的重任可要交到你的手里了。”他的手放在江姜的头顶，温度微凉，却很柔软。
“嗯。我会尽力的。”江姜眼睫微弯，笑着应了下来。
“这个你拿着，看着喜欢的，想要的，都可以买，囹圄于身外之物。可不是我江文华的女儿会出现的问题。”江文华将早就准备好的粮票本和一叠大团结塞到她的手中。
“谢谢爸爸。”江姜没有推辞，抱着这么一大叠东西，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于女儿大大方方地收下的坦然，江文华表示很满意，感慨道：不亏是自己的女儿。
目送爸爸离开后，江姜唤出了小助理，将她手里的东西代为保管。
等她转身之后，两手空空。
虞丽文倒是没关系，她早年留过洋，回国后任教过美院老师，如今是艺术研究院的副院长，薪资足够养活一家子。而且丈夫把钱花在自己女儿身上，她指定是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是江雅这个人，连爸爸都她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她。
瞧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怕她吃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