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太乖
中午发生的事情，晚上回到家的江文华夫妇都知道了。
虞丽文是心疼的不行，抱着江姜直掉眼泪，自责识人不清。
“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她是个好苗子，要栽培她，哪知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怜我的江姜，差点都惨遭毒手。”
“妈妈，这都是意外，不是你的错。”此时的江姜有些恍惚，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是那个受惊吓的人了。
“对呀，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意外。妈妈，喝点水吧，嗓子都哭哑了。”江雅端了杯温水过来，跟着一起劝道。
在书房打电话的江文华下来，看见妻子都哭成泪人了，叹了口气，走过去一阵好哄，才将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医院确诊了，这个小同志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初步诊断是精神分裂症，伴有强烈的攻击性。下午的时候已经转去精神科医院，接受全面治疗了，痊愈之前都不能离开。”江文华将得到的结果告诉了大家。
“这样也好，像她这样一发病就伤人，可太危险了。”虞丽文点点头，觉得这个结果挺好的。不用提心吊胆的。
“嗯，都过去了。今天可是两个闺女的生日，作为长辈的可不能这样垂头丧气。”江文华提醒了一下她，道。
“对对对，今天是江姜回家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好好过的。”虞丽文这才想起这茬来，赶紧抹干泪痕，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在莫斯科餐厅定了位子，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就过去吧。”江文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温声道。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什么都还没准备呢。”虞丽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需要外出用餐，爱漂亮的虞丽文定是要好好捯饬一番，也顾不上说什么，赶紧上楼去了。
她起身离开后，江姜总算觉得松了口气，虞丽文女士当真是水做的，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地掉眼泪，泪眼迷蒙的模样真是让人手足无措。
“我也上去换身衣服。”江雅站起来，整理好今天收到的礼物提着上楼去了。
江姜中午的时候跑了一身汗，在爸妈回来之前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所以并没有上去换衣服。
不一会，江雅提着一个袋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刚刚拿错了呢。这个才是许哥哥给你的。”说着就将袋子放回了江姜的礼物堆里，伸手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提走了。
江姜正和江文华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江雅偷偷将许岱拿的另一个礼物塞进袋子里，提走了。
江雅回到房间，袋子里的东西她看都没看就扔一边，每年都是一匹碎花布的礼物，一点新意都没有。打开许岱另外给江姜的小礼物。
江雅捂着唇，差点尖叫了出来。
这个，这个就是妈妈那一本外文杂志上的一款胸针。照片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实物更加漂亮。
上面精致的藤蔓镂空，纹路清晰可见，缠绕着圆盘，中间还点缀着三颗珍珠。
实在，实在是太好看了！
惊艳过后，江雅的心却陡然沉了下去。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胸针，感受着上面的纹路的触感。
“真漂亮……”江雅近乎痴迷地看着手中的胸针，自言自语地道：“许哥哥，我喜欢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倏地，她眯起眼，眼里充斥着不甘和嫉妒：“为什么，你才见她一面而已。就喜欢她了？因为她生的漂亮？还是因为她是江家亲生的女儿？”
很快她又自我否认了：“不会的，我的许哥哥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他和我说过的，有趣的灵魂胜过漂亮的皮囊千百万倍。还鼓励我要自信，说我的内心比皮囊要漂亮百倍。”
“一定是江姜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的错。明明已经有对象了，还哄着许哥哥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拿着胸针在衣领两边比划了一下，觉得还是放在右边好看。
“身为许哥哥的好朋友，怎么能让她的阴谋诡计得逞。”别上胸针后，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满意地点点头，眸光落在胸针上，眼神柔软体贴地道：“许哥哥，这个胸针，我就先替你保管起来吧。”
……(－ｏ⌒) ☆
莫斯科餐厅
进入旋转门，踏台阶而上，进入到了一个宫殿般的世界，高高地天花板，华丽镀金的水晶灯，金丝绒的窗帘，一幅幅巨大的油画，规规整整的米黄色的桌布上，摆放着高脚玻璃杯，暗红色的方形餐巾，绣花的高背椅子，如此精致古典的装潢，无不在告诉人们，它的华丽贵气。
这下江姜总算知道为什么妈妈光是挑衣服都花了半个小时了。
它配得上妈妈这一身新定制的宝蓝色杭稠旗袍和她珍藏的一套珍珠首饰，还有法兰西香水。
“江姜，这里的特色菜罐焖牛肉和奶油烤鱼，还有奶油蘑菇汤都是很不错的，待会你可以好好尝尝。”虞丽文坐下后，和江姜介绍道。
江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妹妹，你也可以试试红菜汤还有鹅肝。之前和妈妈过来，我尝过几次，也很不错呢。哎，这个金枪鱼色拉看着不错……”来过几次的江雅熟稔地招手唤来了身穿布拉吉连衣裙，围着白色围裙的服务员，翻开菜单，点菜。
“爸爸，你来点吧，我不挑食的。”江姜不大喜欢西餐，也不想听江雅喋喋不休，索性就合上了菜单，抬头看向江文华。
俄式西餐的口味不是每个人都吃的习惯的。
鹅肝和金枪鱼色拉，这种带腥气的东西，也就江雅这个心思不正的人才会推荐给她，这是欺负她没见过世面呢。
还有俄式的红菜汤辣中带酸，酸里又透着甜。其实并不符合中国人对汤所理解的口味。
而且这里的消费不低，要是点了江雅推荐的那些。
不管是忍着恶心吃掉呢，还是剩下，都会被江雅拿来说嘴。
何必呢。
江文华也点的东西非常中规中矩，都是他以前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符合口味的菜。
奶油蘑菇汤，罐焖牛肉，还有一份首都沙拉。
等待上菜的功夫，虞丽文看见了江雅胸前别的胸针，眼神微微一愣。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江雅抿唇笑了笑，一副娇羞的小模样道：“这是许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虞丽文倒是没怀疑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胸针与江雅的衣服不是很搭，款式似乎也有点不适合她。
不过这是小朋友之间赠送的礼物，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许岱的眼光不错。”
虞丽文只是单纯的夸许岱挑东西的眼光不错，江雅显然是误解了，脸颊绯红，像是很害羞的模样。
“许哥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下个月他生日，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给他好了。”她轻叹了口气，诉说着她甜蜜的小苦恼，道。
“礼物贵在心意，而不是价格。”江文华适时地开口教育道。
比起虞丽文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看漂亮的胸针，江文华则觉得江雅轻易收下这么贵重东西的行为不妥，容易给人造成误会。而且，许岱这孩子是不错，但是他的心思太飘了又孩子心性，并不适合当对象。
“我那里有一套关于机械类的外文书，很适合他。”
言下之意很明显，但，显然这个答案不是江雅要的。
一本破书，还是二手的，能值多少钱，她才送不出手呢！
不过为了不得罪江文华这个养父，江雅还是微微笑着应了声好，暗地里却惦记上了虞丽文的下个月的工资。
每一年，她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每每都能让许哥哥眼前一亮，为她发出赞叹。
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这次也不例外！
表情可以骗人，人的眼睛骗不了人，江文华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屑，扶了扶镜框，心中叹了句：冥顽不灵，多说无益。
虞丽文的酒量一般，只有丈夫在身边的时候，才会小酌几口。
她抿了第二口之后，整个人就更红彤彤的，像是煮熟的虾一般。
“我的宝儿呀！”她转过身双手捧着江姜的脸，迷离的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自己的女儿。
“我的江姜，真乖！”虞丽文‘啪叽’在她的额头上啵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痴痴的笑了，像是怀里揣了个什么稀奇珍宝一般。
“我的乖宝，你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妈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受。”她抚摸着怀里的江姜，嘴巴瘪了瘪，带着哽咽道：“妈妈不希望你太乖，因为乖巧懂事的背后藏着的是无数次的悲伤和妥协。”
“在妈妈这里，，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做不到的事不用勉强，就算是爸爸妈妈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你也可以假装听不见，不理会。”
“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同时，你也是你自己的。妈妈希望你来这世间走一遭，闭眼的那一刻可以不遗憾，不愧疚，不后悔。”虽然带着醉意，但是她的话句句真诚。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她可以不用乖巧懂事，她是第一个。
江姜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从没有体会过。似一阵春风暖暖地拂过，又似乎是一阵暖流从心间缓缓流淌而出，想要笑，喉头却哽咽住了，鼻子有些发酸，不知何时凝聚的泪珠划过脸颊，沁入抿起的嘴角，舌尖泛起一丝丝甜味，她顿了顿，眼眉弯起，笑着应了声：“好。”
醉酒的虞丽文思维跳脱的很快，听了她应声，满意地点点头，放开了她，随手还捏了捏她的脸颊感慨道：“都说光阴似箭，果真不错，看着你，我总觉得不真实，昨天还是抱在怀里的小娃娃，今天你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她说着话，醉意似乎更明显了，只见她撑着下巴，一脸笑呵呵地开始话当年。
“江姜，你都不知道你爸爸有多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哦，约到图书馆，就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塞给我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他坐这头，我坐那头，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看了三个小时的书，脑袋都没有抬起来看我一眼。”
“那时候，我就想，诶，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呀。哪有人一句话不说，把人晾在一旁三个小时的！”虞丽文的指尖碰了碰他搁在桌上的修长手指。
“我那时候第一次相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傻乎乎地坐着等着他。一直等到图书馆的管理员喊关门了，才跟着他出来。”
“你知道，他出来第一件事说的是什么吗？”虞丽文挽着江姜的手臂，笑着问道。
江姜自然是摇头。
“他问我，同志，吃云吞吗？”
“然后我就跟着他到了一个小摊，坐在一个凳腿都摇摇摆摆的长条凳上，吃了一碗馄饨。”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馄饨的肉可以这么一丁点儿，凳子的腿长短不一也能坐人，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最香了。”
“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教会了我什么叫人间的烟火气。所以，吃完那一顿馄饨之后，我就觉得，嗯，就是他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眼光这么好，你的爸爸学识渊博，性格也好，非常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也非常支持我的事业。哎呀，找到这么好的另一半，我真是世界上幸运的女人了。”
“哦，对了对了，第一次约会之后，回到家，我才突然想起，呀，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呢。”虞丽文只要一想起这个，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看着妻子谈起当年初次见面的糗事，江文华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
就这些当年的事儿，江雅已经听过不下十次了，自然是不耐烦听这些，但是面上还是努力维持微笑。
江姜因为是第一次听，觉得有趣，很好地充当了一名合格的听众。
……
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
江姜回到房间洗去一身疲惫，这才坐在来翻看自己今天收到的礼物。
除了吴又琴，徐红梅还有许岱与尹泽宇，剩下的礼物都是爸爸和妈妈单位的同事子女送的。
东西都大同小异，学习用品居多，还有碎花布，手帕，丝巾缎带一类的。
咦？好像少了一件，她记得许岱替尹泽宇送了她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怎么没看到？
江姜疑惑着伸手去扒拉满地的礼物。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未等他有所动作。
江姜倏地转过身朝他扑过去，对方反应极快，顺着力道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知道我来了？”程仇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粘在脸上几缕被打湿的头发拨开。
“我就是知道。”江姜才不告诉他，仰起下巴，小傲娇地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记得他说回来的日子是明天才是。
“刚到。”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倒是给自己了一个惊吓。他刚刚听到了下属说了中午的事，一交接完就跑来了。
他低下头，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感受着属于她温软和独属于她身上的香气。告诉自己她在，此时此刻正在自己的怀里，好好的。
“我没事，别担心。”江姜被搂的很紧，快喘不过气了都，但是却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江姜动作有些艰难，捧着他的脸，微微抬起头，正好碰上了他的视线，她有些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忍着羞意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离。
下一瞬，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炙热的唇紧紧地压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大掌按在她的脖颈处，不容她退却。
原本只是想亲亲他，安慰他一下的，哪知道他会突然发难，江姜完全被他骇人的气势所吓愣怔住了，刚要反应过来又被他吻迷糊了。
一吻过后，他不舍地睁开眼，看着她双眸雾蒙蒙的，眼尾缀着湿润的泪意，脸上泛着潮红，嘴唇微微张开贪婪地呼吸空气。
他突然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及时睁开了眼，才能看到她为自己沉迷的模样。
“生日快乐。”他贴着她的耳廓小声地道。手掌自她的脖颈后移开，一条细细的红绳坠下一颗圆滚滚的金珠子，没入她的衣襟，
“这是？”她抽了抽红绳，拿起来一看，是只娇憨可掬的小金猪崽崽，颠了颠，分量不轻呢。
“我挣得的分红。”刨去本钱和路上打点，正好打了一个足金小金猪。
“会不会太贵重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欢喜。
对，没错，她喜欢黄金。
不是因为它是黄金，而是她就喜欢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
比如猫眼石，黄金，宝石这种亮眼的东西，从前她会买，但从来不戴，专门开辟了一件展柜，放它们，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只要媳妇喜欢，多贵都不算贵。”他看到这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卡通形象金猪的时候，就觉得她会喜欢，一秒都没犹豫，立马定做了一个。
果不其然，她真的喜欢的很。
“这些我来收拾，你休息吧。”说着，他就把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
“嗯。”她乐得有人帮忙，很是愉悦地应下来。
另有目的的程仇将东西快速归类，整理好，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心下觉得有几分奇怪，根据下属得到的情报，那狗东西应该托人送来礼物才对。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媳妇，这些都是你的朋友送的？”
“嗯，左边那一堆是爸妈单位同事的孩子，跟我们家关系比较好的那些人送的，右边拆开了的珍珠耳夹，还有香水，丝巾就是吴又琴他们几个送的。”江姜有些困了，蹭了蹭枕头，道。
“珍珠耳夹是吴同志送的？”
“嗯，香水就是徐红梅和她对象送的，丝巾是吴安康送的，碎花布则是许岱送的。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看有没有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子，是许岱替尹泽宇送来的。我刚刚好像没看见呢。”
“我看过了，没有。可能是东西太小，说不定落哪个角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这种小东西越是找越找不到，过段时间它就出现了。”他微微扬了扬眉，归置好东西后，收拾干净地上的纸屑和生日卡片。
“睡吧，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程仇掀开被子，搂着她在怀里，熟练地轻扫着她的背脊处。
他的手掌有茧，上下摩挲的时候，很舒服，堪比人工智能痒痒挠。
不一会，她就合上了双眼，在他怀中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