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还是有意为之
喝完了消食茶，江姜还是觉得肚子涨得很，摊在椅子上直哼哼。
“出去走走，消消食？”程仇看着她拧着眉，哼哼唧唧的，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提议道。
江姜看着外头高升的太阳，果断地摇摇头。
“就在院子里走走。”程仇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庭院背靠着山，又有不少树木遮阴，他牵着她推开了一扇半掩的月亮门，沿着鹅卵石子铺的小径，绕过一个亭台，就踏上了回廊，蜿蜒而去，就到了一处荷花池塘，零星几朵快要开败了的荷花，清澈的池中悠悠闲闲地浮动着许多红色锦鲤，也不怕人，甚至有几尾被人喂食喂熟了的，还凑近过来，张着嘴巴讨要吃食。
“这些锦鲤胖乎乎的，好可爱。”江姜趴在栏杆上，双眸亮晶晶地盯着池子里的锦鲤，兴奋地道。
“可以试试喂它。”柱子边上搁着一碗鱼食，他端过来，递给她。
她接过后抓了一小把，朝池中一撒，瞬间红浪翻飞，那些悠悠闲闲的红色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着为数不多的鱼食，甚至有不少锦鲤被顶到了水面上，尾巴吧嗒啪嗒甩了好几下才重新跃进水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江姜没想到荷花池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锦鲤，吓得花容失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低着头，轻笑了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别怕，鱼儿不咬人。”
继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她看着他像哄小孩似的姿态，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是恼的。
江姜拍开了他的手，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噘着小嘴，奶凶奶凶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乖宝不是小孩。”程仇双眸微弯，眼里泛着点点笑意。
瞧，嘴里说着她不是小孩子，但他还是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程仇在她噘起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口，揽着她细软的腰肢，轻声哄着，道：“回去吧。太阳越来越晒了。”
江姜虽然不情愿，但他说的对，这太阳白晃晃的，晒得很，小脾气还没发完就屁颠颠儿地跟着他往来时的路上走去。没法子，她不认识路，来的时候弯弯绕绕的，她光顾着到处看，压根没记着路线。
两人沿着小石径刚绕过假山，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师哥，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除了专业和实验需要，根本不屑于任何社交。只有你……”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几分急切，醉醺醺地靠近他道：“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
“你醉了，我让小林送你回去。”江文华托着她的胳膊挣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自己太近之余又不至于让脚步不稳的她摔倒，同时又无比懊恼地唾弃自己多管闲事，哎！真是自找麻烦。
“王姐，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去吧。”江文华的助手小林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非常和气和沉稳，有种安抚人心的镇定。
江文华见小林扶住了她，便松开了手，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可惜她似乎并不吃这套，推开了小林，脚步踉跄了两下，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看着他开口道：“我不回去！你要是对我无意，那刚刚为什么要帮我？”
“第一，你和我是一个团队，是同事。第二，你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师妹，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灌醉占便宜吗？”为了断绝她的念头，他快速又补充了句：“就算今天跟我一起出来谈事的不是你王端静，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不可能！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帮我？不是一天半天，一年半载，而是整整六年！你帮我这么多年，不但推荐我进研究所，又资助我出国深造，却从来不索取任何报酬，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好感和喜欢？”她出言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又感觉自己说话有些轻率了，抿了抿嘴。
“有好感，却不是你要的那种好感。”江文华没有否认自己对她的好感，但与情爱无关。至于他为她做的那些，不过就是爱才惜才罢了。
“推荐你进研究所是因为你的天赋和能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举荐信只是一个敲门砖。如果你的能力达不到研究所对研究人员的技术和专业要求，一样是进不来的。而出国深造，也是出于你能力的考虑。而且，这些年我资助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她也是。”江文华指了指扶着王端静的小林，道。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衣着保守得像个小古板的年轻助手，嘴唇有些颤抖，想说什么，可又咽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说的话重了，虽然对她无意，但习惯使然，他不自觉就放缓了语气，柔声地道：“你真的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的视线涣散，失了焦，恍若还没有从他刚刚说的话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像个没了灵魂的木偶人，任由小林扶着她离开。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江文华撸了撸额前的头发，明显有几分烦躁地摇摇头，叹了声。
随即抬脚，沿着小径走去，一个转弯就迎面撞上了站在原地的江姜和程仇两人。
江姜本来下意识要开口喊爸爸，可是见他脸色有异又想到了身边还站着程仇，那些都到了舌尖的话又堵了回去，微微抿了抿嘴，装作自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是，江姜啊，来吃饭？”他的语气依旧柔和，却透着一丝莫名的窘意。
“嗯。”她垂着头，不敢去看爸爸的脸色，鼻尖都紧张地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瓮声瓮气地回答了一声。
“早点回家。”江文华眼神移到程仇的身上看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她叮嘱了这一句。
说完就越过两人走了过去，江姜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又停了下来，咳咳了两声，转过头朝她道：“刚才的事，不要跟你妈妈提及，她醋劲大。”
江姜讷讷地应了一声好。
得到了江姜的回答，江文华便没有再停留，快步离开，江姜看着他越走越快的步伐，怎么瞧着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姜看着消失在假山后面的背影，又窘迫又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不怕。”程仇掏出手帕，给她擦去鼻尖的汗珠，轻声安抚道。
“不过，刚刚，我爸爸好像没有排斥你耶。”紧张归紧张，她还是瞄到了爸爸看程仇时，眼眸里没有抗拒和厌恶，这是不是代表，爸爸已经接受他了？
“不知道，也许吧。”他收起手帕，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道：“不过，借乖宝吉言，岳父大人要是就此接受了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什么岳父大人，倒是挺会喊的。
程仇的耳力很好，她小声的嘀咕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他没有说话，双眉微微抬起，玩味地笑了声，没有说话。
回到院子里后，又是爬山又是消食转悠的江姜实在是累得不行，回去将外套一脱，皮鞋一蹬，窝进被子里没几秒钟的功夫就睡着了。
程仇推门进来，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金嘉木已经在另一个院子里候着了。
程仇走到宽大的书案坐下，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份合同。
金嘉木上前，将其中两份合同挑出来，道：“这两份是王端静实验室的植物提取技术革新，成分不错，非常很稳定。她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跟江文华的待遇一样，不买断，合作分成。”
程仇拿起来，只放在一边，没有要看的意思，而是将江文华为首，带出来的几个实验室组长的研究报告，全部看了一遍。
“这几个都跟我们厂子发展的方向不一致，可以引荐给广州半导体厂子那边。至于成不成，就不用管了。”
“还有江文华这次这个实验数据，好像有两组数据有异常，明显跟第一次给样本数据有出去，你看要不要……”曾经一看到字都头疼的金嘉木，在金钱的诱惑下，熬灯守夜足足背了一个多月，再加上这几个月天天陪着程哥出入研究所，如今的他对着一沓一沓的全是化学元素专用名词和各种数据的分毫偏差是极其的敏锐。
“我知道。”说着知道，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盖上了印章，然后让金嘉木拿去给该在上面签字的人签字。
金嘉木知道程仇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也没多问，收起了合同。
看他没有要去碰那两份合同的意思，而且程哥提出的要求她已经完成了，这……口头协议而已，想了想，道：“程哥，这两份要不……拒了？”
程仇没有出声，看了文件上果断又有力的签名一眼，眼底翻涌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诚信经营。”他顿了许久，一字一句地吐出四个字，像是对金嘉木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该如此，挺好的。”忽然他微微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似笑非笑地嘲意。
金嘉木没听懂，有些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耳后。
正要说什么，就见他从口袋拔出一支钢笔，干脆利落地推在金嘉木面前，让他在那两份合同上签名和盖章。
金嘉木现在是嘉木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这两份合同自然也是得他签字和盖章。
不光金嘉木名下的这个公司，除了之前程仇亲自出面洽谈的半倒闭状态的护肤品生产厂，还有和江文华现在恰谈的盛达医药集团有限公司以及之前和研究所签约的几个公司，现在幕后的老板都是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