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妈妈你送我一程
王秋荣总也沒法忘记。是自己这双充满罪恶的手。扼杀掉儿子还残存的一丝气息。她抚摸着长满鲜花的坟茔。貌似看见坟茔里儿子在对她微笑。她在心里默默的絮叨道:“孩子。你要等妈妈。”
王秋荣屡次从噩梦中惊醒过來。就习惯的在身边摸索。那是儿子睡的地方。在噩梦里。儿子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一直就那么无声的注视着她。她很想很想抚平儿子面庞的忧伤。却始终触及不到他的面颊。
在王秋荣的记忆里。但凡是下雨天。她在外面劳作。或则是在清扫垃圾时。儿子就会举起比他还高的那把木柄雨伞。默默无语的出现在她的身旁。
王秋荣沒有把儿子的死亡。当成是离开。她觉得儿子还是无时不刻就在身边。陪伴她度过淡而无味的每一天。
王秋荣记得儿子是一个人出去的。他去打酱油。家里忙活着家务活的她。倚在门口等了好久都不见儿子回家。最后看见她的恩人邱雷雨。肩膀上扛着一条麻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邱雷雨一年之中最多只能出现在王秋荣视线里三次。可今年邱雷雨一直在出现之后。就沒有离去。他扛的无非就是一些家用品。王秋荣独自这样想着。一双瘸腿上前几步。伸手也沒法抱住对方递给的麻袋。
“你儿子。一个疯子把他掐死了。把埋葬到兔儿坡去。哪里四季如春。好地方。”邱雷雨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像说的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而不是一关乎人命的大事。他的话不轻不重。却像刀子似的。一刀刀扎在王秋荣的心坎里。
王秋荣愣住了。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題。这破麻袋里面装的是儿子。她不相信的蹲下身子。扒拉开麻袋看。
王秋荣惊愕的看着露出麻布袋下。儿子灰褐色的脸蛋。颈部有两道淤青的伤痕。颈椎部酷似断裂一般。显得那么无力无助。甚至于沒有力度支撑起头部的重量。
“天。杀了我吧。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王秋荣大放悲声。心撕裂般疼。滚动的泪珠遮盖了她的视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爱抚的摸着。亲吻着孩子已经逐渐冰冷的小身体。奢望用自己的母爱。把孩子唤醒过來……
“哭什么哭。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活着也是苦。癫痫病是不能痊愈的。让他开开心心的离开苦海人世。到极乐世界去享福吧。”邱雷雨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他阴冷的眸光中。隐藏着令人胆颤。却无法看清楚的邪恶感触。
在邱雷雨的鼓动和安排下。王秋荣亲自把孩子背在身上。一瘸一拐的來到家后面至高点。兔儿坡。
兔儿坡的确是好地方。有花有草。风景秀丽。站在兔儿坡可以俯瞰整个莲花镇的全景。莲花镇不远处有一架高压电线。从兔儿坡横穿而过。要不是高压线的阻扰。这里修建成为一处休闲娱乐场所一定不错。
一方深坑在不知不觉中成型。王秋荣抱住孩子。久久不想松开手。邱雷雨已经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呆呆的仰望。不带一丝色彩阴霾的天际。
“儿啊。你不要记恨妈妈。在不久之后。妈妈会來找你的。”王秋荣声泪俱下。不舍的用嘴唇贴在孩子的额头上亲吻着。
孩子在妈妈怀里貌似感受到爱意的温度。他软绵绵的小身体。瘫软在地。手指却在王秋荣的搬动下。微微颤动着。
这种轻微的颤动震撼了王秋荣。她欣喜如狂看着起死回生的孩子。一叠声问道:“孩子。孩子你沒事了吗。”
孩子嬴弱的睁开眼眸。瞳仁散乱无光的瞥了一眼妈妈。眼角滚下一颗亮晶晶的泪珠。鼻翼吃力的噏动着。呼吸着……
“妈……妈……我……难受。你……送我一程吧。”王秋荣痛心的看着。孩子已经沒有力气扭动脖颈。头颅无力的耷拉在王秋荣的臂弯上。嘴唇紫乌。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艰难。一种可怕的预测。强迫性的兹生出脑海。她深知孩子已经无力回天了。
“儿啊。老天。把我和孩子一并带走吧。求求你。”就在王秋荣喊出这句话时。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大雨沒有预兆的倾盆而下。
孩子还在苦苦煎熬着那一线不舍的气息。滂沱大雨哗哗。淋湿了王秋荣和怀里的孩子。她看着孩子痛苦的模样。慢慢的把手伸到那维系着命脉的脖颈上。扭开头使劲的掐下去。
“儿啊。你去吧。如果你有灵验。就去找曾经耻笑你。欺负你的人。让他们不得好死。”王秋荣在说着话时。一道闪电刺啦啦的映照在她卡白色的面庞上。脑海浮现出母亲和哥哥的样貌。
王秋荣和儿子在雨水里。链接那份珍贵的母爱。母亲脑海的信息。就像电流传至瞳仁。再由瞳仁把信息传递进这具。已经沒有生气的小躯体。继而沁进他还沒有散去的大脑记忆里。
孩子记住母亲的话:报仇。
孩子脸上保持着一抹让妈妈心碎的微笑。他是想告知妈妈。他终于解脱了痛苦。离开了这让人留恋。却饱受煎熬的尘世。
大雨依旧哗哗的下。王秋荣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裤管淌下。她痴呆了般把孩子顺进挖好的坑底。理理好他凌乱的衣襟。仰头任由无数雨点带着凉意。婉如剑芒一般刺进她的瞳仁里。
孩子的生命是母亲赐予的。也是由母亲结束的。只是那邪恶的力量掩盖了事实的真伪。她哭了。趴伏在逐渐冰冷。衣襟全部打湿的孩子小身体上。哭得天地动容。哭得万物悲悯……
在距离兔儿坡不远处。一双邪恶的眸光直勾勾的注视着。跪伏在地的王秋荣身上。待看到孩子已经埋葬时。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比鬼还难看的诡笑。
时隔一年之久。王秋荣对于娘家的事情。不想过问。有人带信找到她说家里出事。她的心已经完全麻木。孩子是她的一切。哪怕是不在人世。她也要和孩子呆在一起。
当王秋荣再度來到兔儿坡。这里的环境比之前还美丽。儿子的坟茔上铺满了鲜花。想起孩子雨中送伞的情景。她双眼视线又陷入模糊一片中。那一簇簇蓝色的。金黄的。白色的。都是孩子的影子。曾几何时。孩子总会准时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给她揉肩按摩。总是带來一抹阴冷的气息。带走她一丝温暖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