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
顾柔紧张的脸都白了, 她感觉得到，霍屿辰这次是来真的，不是在逗她, 也不是在开玩笑。
今晚他很不一样，好像不愿再克制，顾柔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强烈的急迫与难耐，还有属于男人的绝对力量与掌控, 他不想放手的时候，她根本挣脱不开。
顾柔低头避开他的吻, “你不是说会等我吗。”
“还要等多久？”
“这才过去一天。”
“是吗, 感觉已经很久了。”
他扣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摁, 掌心所到之处炙热滚烫, 顾柔心一慌，来不及多想，使劲儿掐了他腰一下，腰是霍屿辰的禁地，他松懈的一瞬间，顾柔弯腰直接从他手臂下钻出来，一溜烟跑出去, 顺手关了浴室的门。
她心跳剧烈，用身体紧紧抵着门不让他出来, 霍屿辰似是有些无奈，“满月, 开门。”
“我不开。”她转头冲里面说：“出来你又要动手动脚, 你先冷静冷静吧。”
霍屿辰停顿几秒, “你先开门, 我不碰你。”
“不开。”
他又叫了几声她的名字,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语气已经有些央求，“满月，不闹了，我不太舒服，你先开门。”
“骗人，我不信。”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霍屿辰没有再说话。
顾柔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试着喊他：“霍屿辰。”
没有人回应。
顾柔觉得有些不对，手握在门把手上，“霍屿辰，你要是敢吓我，或者再碰我，我就真生气了。”
几秒后，顾柔打开浴室的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大概她刚刚跑出来时不小心碰到开关。
霍屿辰蜷缩着坐在门旁潮湿冰冷的瓷砖上，半边身体陷在昏暗的阴影中。
他低垂着头，脸色苍白。
顾柔吓坏了，开了灯跑进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臂，“霍屿辰，你怎么了？”
顾柔从没见过这样的霍屿辰。
眼睛红红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矜贵骄傲，充满惧怕与胆怯，脆弱无助的像个小孩子。
她心底某一处软得不行，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替他擦去额间的薄汗。
触碰到他微颤的身体，顾柔没有犹豫，轻轻将他搂进怀里，抱紧他，轻声叫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他此刻应该很需要她。
霍屿辰缓缓抬起冰冷的手，抚上她细软的腰，将自己深埋在她怀中。
半小时后，霍屿辰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好了很多，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顾柔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随后躲去书房给梁茵打电话。
她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梁茵，梁茵说：“屿辰哥怕黑的。”
顾柔愣了一下，“他不怕黑啊。”
他们不止一次晚上出去散步，也走过黑暗的小路，他没有任何异样。
梁茵想了一下，“准确来说，他是怕‘小黑屋’，黑暗的密闭空间。”
“为什么会这样？”
梁茵：“我也是听老霍说的，好像屿辰哥的外公外婆都是因为他爸死的，所以他妈特恨他爸，他们两个离婚后，屿辰哥被他妈妈带回北京，还给他改了姓。那时屿辰哥还小呢，好像才几岁，每天闹着回青城，他妈就把他关在又黑又冷的厕所里，关了整整一天，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给开门。从那以后屿辰哥再也没提过要回青城，也没提过他爸，怕黑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其实屿辰哥挺可怜的，他妈从小就给他灌输他爸是他们家仇人这种思想，弄得那些年他和他爸关系很不好，直到这几年他爸生病了，父子俩的关系才好些。”梁茵似乎在阳台，电话里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对了，他和他爸关系缓和，还有你的原因呢。”
顾柔很意外，“我？”
“嗯，那时莫伯伯想让屿辰哥回来，他不肯，莫伯伯知道他离不开你，就在你身上下功夫，仗着你心软求你帮忙，让你来青城，安排你进非比实习，屿辰哥只好跟着一起过来。这事儿也就是你，换别人他一个眼神都不会给的，屿辰哥对你是真好。”
顾柔的指尖在霍屿辰的机械键盘上滑过，停在H键上，“他外公外婆是怎么去世的？”
“好像跟做生意有关，具体我也不知道，老霍没跟我说。”外面太冷，梁茵推开阳台的门回到寝室走廊，“我见过他妈妈一次，性子很孤僻，不太爱理人的，好像还有点抑郁症，一直在吃药。”
挂了电话，顾柔回到客厅，看着沙发上的霍屿辰。
回想这些日子，包括在医院和岛上那两晚，他好像确实每次都在房间里留一盏暗暗的灯，以前顾柔从没细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为只是个人的睡眠习惯。
原来那盏灯是他的安全感，是他的底线。
她走到霍屿辰身边，目光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停留几秒，“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手臂撑着膝盖，指尖按压眉心，“没事。”
这个角度，顾柔可以看到他无名指侧的白色文身，“GR”两个字母此刻无比清晰。
她望着霍屿辰，“我以前知道吗？”
“嗯。”
顾柔抿着唇，“那……我以前怎么安慰你？”
霍屿辰抬眸看了她一会儿，“想安慰我。”
“嗯。”
他没再说别的，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沙发上坐好，随后躺上去，脑袋枕着她的腿，脸冲里，对着她的小腹。
顾柔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你——”
“别动。”霍屿辰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也别说话，抱我一会儿。”
他的手从她腰侧探到后面，没有搂她，只是很放松地塞在她的身体和沙发中间，语气有些央求，低声呢喃，“一会儿就好。”
有些……像在撒娇。
顾柔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办法拒绝他了。
窗帘还没有拉，银白的月亮挂在天上，只缺了一点点。
又要到满月的日子了。
霍屿辰很安静，呼吸清浅，似乎已经睡着，顾柔的腿长久不动，有些麻了，她一边捏腿一边想，好像今晚要问他什么事来着？
被他这样一闹，什么都乱了。
第二天早上顾柔是从床上醒来的。
昨晚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手和脚都横在霍屿辰身上，把他当抱枕一样抱着。倒是霍屿辰睡得横平竖直，规规矩矩。
莫名其妙又睡到一起，她有点不好意思，悄悄从他身上下来，刚翻了个身，霍屿辰便贴过来，从后头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眼睛都没睁，“再睡会。”
因为是清晨，他的嗓音又沙又磁，格外诱人。
顾柔的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火火昨天怎么没回来？”
“梁茵说想多玩儿几天。”
“……哦。”
她怔怔地想，那晚上要用什么挡着呢，应该再多找两个枕头过来。
上午顾柔带着上好的茶叶去了温霖家，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天。
她悟性很高，已经开始尝试修复练习用的仿制拓片，虽然手法有些慢，也不甚完美，但厉君白说她才刚刚接触不久，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好了。
晚上温霖没放人，拉着顾柔去了很有名的一家酒吧，把梁茵也叫了过来。
接到顾柔的电话时，霍屿辰正准备去接她。
她晚上有活动，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家，一个人在办公室耗了一会儿，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索性让左临安排了一下，准备去一个白天推掉的应酬。
那家公司想跟非比合作已经很久，得知霍屿辰可以去，立马说要安排车来接，霍屿辰拒绝了，只让他们发了地址。
霍屿辰到那时，对方已经等在门口，除了自己公司的两个高层，还叫了跟非比合作过的朋友陪客，几个人直接被服务生引到二楼，进了其中一个包间。
这是一家综合性娱乐场所，一楼酒吧，二楼餐厅包间，三楼以上是其他娱乐项目和客房。
对方领导姓章，快四十的年龄，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见多识广。
他不了解霍屿辰，但侧面打听过，听说霍屿辰才二十几岁，刚出校门没几年，平时消遣也不多，当即想起这个地方。
哪个年轻男人不爱玩？
哄好了这个祖宗，一笔生意够吃好几年。
点过菜后，章泰来并不着急提生意的事，扯了半天闲篇儿，从科幻电影特效扯到科比职业生涯获得过几次总冠军，从二十年来内娱流行歌曲的时代变迁扯到世界十大豪车最新排名。看样子是做足了功课，聊得都是年轻人感兴趣的那点事儿。
章泰来这点小心思霍屿辰一眼看穿，他虽不屑，却也懂得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并不会当众驳人面子。
只是这样装模作样有些累。
他忽然后悔答应吃这顿饭了，在家躺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等顾柔要比这个有趣多了。
想到这，霍屿辰摸出兜里的手机，给顾柔发了一条信息：在干吗？
这里信号不好，信息一直没发出去，手机屏幕上的小圈圈转到第十圈时，章泰来忽然叫了服务生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没有多久，包间有人敲门。
霍屿辰抬头，看到门外呼啦啦进来几个年轻女孩，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妆容精致，长发披肩，模样清纯。
几个人在液晶电视前一字排开，有个经理模样的人笑着对章泰来说：“章总，这是我们这儿最优秀最漂亮的几位公关小妹，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章泰来看了几眼，似乎挺满意，转头对霍屿辰说：“今儿人少，冷清了点儿，您看看喜欢哪个，我来安排，让她陪您喝两杯。”
霍屿辰没什么表情，话也淡淡，“章总客气，不用了。”
章泰来以为他年轻抹不开面儿，笑着说：“霍总别误会，这里的公关和别处不一样，都是大学毕业，有文化，有素质，都能跟您聊上几句，不算俗物。”
霍屿辰身体靠后，翘起腿，指尖拨弄银白色的打火机，点了支烟咬进嘴里，烟味冲淡了周身浓郁的香水味，他盯着烟头上那一点猩红的光，“算了，女朋友醋劲儿大，被她知道，我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
他语气轻佻诙谐，拒绝了章泰来，同时也没让他下不来台，桌上的氛围顿时轻松不少。
章泰来笑得畅快，“没想到小霍总还挺专情，年轻人难得。”
人已经叫来，一个不留也不好，章泰来留下三个女孩，唱歌倒酒，权当调剂。
他看出霍屿辰是真不感兴趣，没勉强，自己身边留了一个，另外两个也找了地方坐下。
霍屿辰那条信息在十分钟后才发送成功。
那会儿吧台里的美女调酒师正在表演，雪克壶在她手中灵巧翻转，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技巧都被她玩的轻松惬意，惹来观众阵阵欢呼和掌声。
顾柔看得来劲，表演结束后才给霍屿辰回信息：看调酒表演。
三个姑娘回到卡位上，没多久服务生端来三杯饮品和两盘零食，两杯饮料的位置放错，温霖给调换过来，把那杯荔枝乌龙换到梁茵面前，随后抿了一小口自己的玛格丽特，咂摸咂摸滋味儿，“还不错。”
顾柔环顾四周，“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温霖：“咱们仨没一起来过，你和霍屿辰来没来过我就不知道了。”
她看了眼今晚一直蔫巴巴的梁茵，“你怎么回事，跟被霜打了似的，一晚上也不说话，谁欺负你了？”
三杯饮品，只有温霖那杯是酒，其他两杯都是饮料，这要放平时，梁茵早嚷嚷了，今天却一反常态，给什么喝什么，心不在焉，完全不在状态。
顾柔也看出不对，碰了碰她的手，“你怎么了？”
梁茵回神，埋头喝了一大口饮料，支支吾吾，“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温霖：“说。”
梁茵手心儿捧着小脸儿，“如果谈恋爱的话，你们最多能接受几岁年龄差？”
温霖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思索一会儿，“七八岁，最多十岁吧，成熟稳重，会关心体贴人就很香，再大的……没想过。”
梁茵又看顾柔，“你呢？”
顾柔脑子里晃过霍屿辰的脸，顿了顿，“我也没想过。”
梁茵本来也没指望她的答案，“算了，你和屿辰哥同岁，你也没机会年龄差了。”
她柔软的唇贴着杯沿，脑袋像放空了似的，无意识地说了句：“他会不会嫌我太小了。”
温霖嗅觉敏锐，探身过去盯着她，“你这是爱上谁了？比你大几岁把你愁成这样？”
梁茵闷闷地说：“也没有大几岁，就十……岁多一点点。”
温霖都被惊着了，没想到这丫头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开一大的，“你可别，其他的不说，就你们家那个特种兵队长，他要是知道你被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男人勾走了，不得一个过肩摔把人摁地上。”
顾柔看了梁茵一会儿，觉得她是真的在发愁，不像冲动，小口抿着饮料，愣是把一杯甜水喝成一股酒入愁肠的味道。
她问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那人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了解他吗？”
梁茵发了一会儿呆，又不说话了。
温霖起身，“我去个卫生间，回来再审你。”
顾柔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一楼卫生间人多，温霖带顾柔上楼，“这丫头平时除了学校就是家，哪有机会接触别人，别是喜欢上她老师了吧。”
顾柔也有点担心，“待会儿再问问。”
楼上都是包间，卫生间就在楼梯附近。
温霖洗了手先出来，站在外面等顾柔，走廊那边有动静，她瞥了一眼，恍惚间觉得有个人很面熟。
顾柔从里面出来，温霖指了指那边，“那是不是霍屿辰？”
顾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包间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霍屿辰。
他今天着装很正式，是鲜少穿的西装。
纯色高定西装精致合体，左胸口的口袋里露出一截儿纯白色的口袋巾，马甲扣子扣得规矩，西装外套敞开，肩宽腰窄，高瘦挺拔，十足的矜贵公子范儿，十分惹眼。
温霖刚要打招呼，在门口跟霍屿辰讲话的男人进去了，紧接着出来两个穿得非常清凉的年轻女孩，朝卫生间这边走过来。
经过她们身边时，顾柔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温霖在外打拼这么多年，这点事儿还是能看懂的，她皱了皱眉，看向包间的方向，“霍屿辰什么情况，他知道你在这吗？”
顾柔没有说话，眼睛一直望着霍屿辰。
霍屿辰似有感知，进门前往这边看了一眼，意外发现顾柔。
他微眯了下眼睛，立刻朝这边走过来。
温霖偏头在顾柔耳边说：“你信不信，一会儿他一定会跟你说，‘他们都叫了，我没叫’，这是男人的通病。”
她拍了拍顾柔的肩膀，转身下楼。
霍屿辰在顾柔面前站定，有些意外，又好像挺高兴，“你怎么在这，你们在楼下酒吧？”
顾柔点了下头，她抿着唇，“你呢。”
“里面有个应酬。”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喝酒了？”
顾柔微垂着眼睛，“没有，温霖喝了一点，我和梁茵喝饮料。”
霍屿辰眼尾泛着温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
那两个女孩从卫生间里出来，路过时很自然地跟霍屿辰打招呼，声音很甜：“霍总。”
霍屿辰没有理她们，只看顾柔。
顾柔盯着她们的背影，直到两人进了那间包间。
她重新看向霍屿辰。
霍屿辰觉得顾柔的表情不太对，回头看了眼那扇门，眸色微动，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竖起三指，做起誓状，语气认真得像在做报告，“他们叫的，我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