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七十年代完
一个房间里, 一张圆桌，分别坐着六个芝兰玉树、各有千秋的美男子, 让进来倒茶的服务员差点看直了眼, 乖乖，今天是什么日子，美男大会吗？
慕翎枫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茶壶：“给我吧, 我们有事要谈，还请不要随意打扰。”
“哎……好的, 好的！”
服务员急忙退了出去，房门关上,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好看是都很好看，但是气氛怎么瞧着那么古怪，压抑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想了想，她还是在门上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然后走到另一边守着，既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 也能时刻关注着不放其他人随意闯进去。
屋里半天都没声音, 沉默寂静, 没有人开口。
萧恒垂眸把玩着一颗子弹头，慕翎枫悠闲的喝茶，郭睿抱着一只腿坐着，吊儿郎当，刑昊嘴里叼着烟, 眉眼肆意, 裴劭坐得端正, 谁也没瞧。
楚亦琛视线扫过全场, 倏地轻笑一声：“是我小瞧你们了。”
原以为一个个年纪轻轻、冲动易怒，会很好对付，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倒是让他自己栽了个大跟头。
“怎么样才肯罢手，说说。”
“很简单，你退回你的叔叔位置，离颜颜远点。”慕翎枫放下茶杯，好整以暇。
“不可能。”
“那没什么好谈的。”刑昊呲地划开火柴盒，火苗燃起，他低头点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
坐在他身边的萧恒皱了皱眉，起身打开了窗户：“快灭掉，我一会要去找颜颜。”
刑昊瞥了他一眼，不满的啧了一声，到底还是将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楚亦琛瞳孔动了动：“你们……”
“公平竞争，互不打扰。”郭睿抱着腿晃悠：“才不像某人一样尽出阴招。”
“你们不会还排了班吧？”楚亦琛讥笑，可是却没有人反驳，他顿时面色一变，身体都不由的朝前倾：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劳你费心。”一直沉默的裴劭忽然开了口：“颜颜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如果她不喜欢，我们也不会纠缠。”
不像你，好似恨不能将她箍在你一个人身边，周围谁都不要有才好。
“她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喜好，不是你将所有人都赶走，她就会喜欢你。”
楚亦琛盯着他，蓦地挑了挑眉：“裴先生的尾巴确定都扫干净了吗？”
裴劭眼睑一颤，冷冷与他对视，楚亦琛语气意味不明：
“你的第一桶资金从哪来的，想来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我如今没有追根究底，已经是看在颜颜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若是再不知好歹……”
他扯扯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刑昊三人：“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知，我亦知，其中会不会有问题不需要我提醒你们吧？”
最后楚亦琛的目光落在萧恒身上，萧恒抬眼，饶有兴致，我有什么把柄？
楚亦琛唇角微扬，你是没把柄，可是你家人有啊。
“令尊有军职在身，令堂怀着身孕另嫁他人……”
话没说完，萧恒已经沉了脸，刑昊掂着火柴盒，一会上一会下，郭睿放下腿，慕翎枫双手搭住桌沿：
“楚叔叔，你确定以你一人要与四家对抗？”
你确定你能对抗得过？你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身无瑕疵、完全阳春白雪？逼急了他们，只能大家一起沉沦。
“那就认真谈，我不可能放弃颜颜。”
五人一时有些沉默，这块老骨头还真是难啃，就算想咬碎，也怕崩坏了牙。
“我们不再阻拦你靠近颜颜，但是你也不许阻拦我们。”慕翎枫看了一眼其他人，见没人吭声才看向楚亦琛：“不管颜颜最后选择谁，都不得横加干涉。”
楚亦琛一个一个瞧过去，莫名笑了笑，起身、打开门、大步离开。
郭睿磨牙：“他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没有人应答，五人的神色都有点严峻。
郭睿还要再问，突听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随后就是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走动声。
几人同时看向半开的窗户，怎么了？
楚亦琛大步流星的下了楼，出了茶楼大厅往外走，浑身的气场异常低压，仿佛席卷着风暴，眼里黑沉沉一片，以他的骄傲不可能同意他们那种方式。
如果那就是互相妥协的结果，他宁愿拼个鱼死网破。
他站在路边，迈开脚，汽车停在对面，然而下一秒一辆失控的摩托车忽然朝他驶来，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让楚亦琛侧过头，身体被撞飞的最后一秒他只看见了一张布满惊恐的男人面孔。
一切都好似慢动作，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而后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楚亦琛望着头顶的太阳缓缓眨了眨眼，浓郁的血色从他脑后一点点蔓延，意识渐渐开始涣散，心中思绪却纷杂繁乱，还有些可笑和悲凉。
他这阵子好像真的在走背运，在现在车都很少的时候竟然会被车撞，说不准还会这样一命呜呼……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似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正在悄然流逝，脑海里有很多片段接连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小女孩灿烂的笑靥上。
她明亮的双眸闪动着娇怯，声音细声细气，软软绵绵：“你好，我叫颜颜。”
颜颜……
对，他还有颜颜，他不能死！
楚亦琛猛地睁开眼，头顶的太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白色有些斑驳的屋顶。
他艰难的转了转眼珠，简单还算宽敞的单人间，一张床、两个床头柜，还有几把凳子，以及手边的输液器，他这是被送到医院了？
还没等他再做反应，半掩的门外突然响起女人稍显尖利的嗓音：
“你就听我一次，与其亦琛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躺着，不如就试试我说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他当个活死人吧！”
这个声音……楚亦琛回忆了几秒才想起，哦这是他妈/的声音。
这么多年未见，没想到她又跑来了，这次是想和爸爸复合，还是又想从他这讨什么好处？
还有救他的法子……
楚亦琛看向手背，苍白瘦削，难道他昏迷了很长时间？
那颜颜呢，她知道他出事了吗，她又会不会担心他？
“我知道你担心亦琛，但你那法子就是迷信，什么冲喜，你以为还是古代吗？”
楚青山满头白发，一脸的疲惫，不想再和前妻掰扯，转身就要进屋，却被陆凤霞一把抓住：
“老楚，试试吧，试试又不会影响什么，再坏还能坏过现在吗？而且那家闺女我见了，长得很标致，还是幼师，耐心肯定好得不得了，由她照顾亦琛，难道不比请来的保姆靠谱？”
“人家好好的闺女为什么要嫁给你昏迷的儿子？你这不是害人吗！”
“咋害人了，你听我说完啊，那姑娘虽然好，但身体有个大缺陷，先天性心脏病，本就活不长的。”
“你……你！”楚青山简直要被这婆娘气死，这安排的都是什么事，有心脏病就活该给你儿子守活寡啊！
“不成，绝对不成！”
“哎呀，你再好好想想，颜颜那丫头是真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颜颜？
楚亦琛唰的望向门口，他们说的是颜颜？
他努力动了动手指，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床头柜上的水壶扫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门外说话声戛然而止，然后是焦急的冲过来的楚青山和在后面探头探脑的陆凤霞。
“亦琛！你醒了！”
一阵混乱过后，楚亦琛终于能半靠着床头，冷静的注视着他妈：“你刚才说颜颜？她同意你说的……冲喜？“
“当然！妈可做不来逼迫别人的事。”
“……她人呢？”
“你想见？”陆凤霞大喜，如果儿媳能跟她一条心，那日后想重新拉拢回儿子就是时间问题。
“妈这就给你去叫！”
楚青山皱眉：“你怎么想起要见人家姑娘？”
楚亦琛这才意识到异样，瞬间瞳孔一缩：“您不认识颜颜？”
“我上哪认识去，小子，我可跟你说，你别听你妈瞎撺掇，人家姑娘虽然有心脏病，那也不是让你们当免费保姆的理由。”
后面的话楚亦琛再没听到，他此刻的脑子有些嗡嗡的，怎么会，他爸怎么会不认识颜颜？
“那您认识夏建军吗？”
“当然，一个大院住着怎么会不认识。”楚青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儿子，不会这一撞都把脑袋撞坏了吧？
“要不要我再叫医生来跟你检查一下？”
没人应声，楚亦琛望着手心怔怔出神，其他一切都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只有那个小女孩没有出现在大院里。
他猛地将手背上的针头拔掉，在楚青山震惊的怒吼中，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找到护士台的电话，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夏……夏哥，你是不是有个侄女叫夏沁颜……她还在清河村老家吗？”
“没有。”夏建军奇怪的看了看话筒：“当年我四弟离婚，小女儿被母亲带走了。”
“那您弟弟现在？”楚亦琛嘴唇发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等那边的回答。
“是机械厂的工人，当年出了点意外受了伤……”
“啪”，电话被一只颤抖的手放下，楚亦琛靠着护士台，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切都一样，只有他最重要的那个人不一样！
那颜颜……还是颜颜吗？
楚亦琛坐在床上，身上穿着病号服，眼也不眨的盯着迟疑的走进来的女孩。
“夏沁颜？”
“……对。”
“清河村人，父亲夏建业，家里四个堂哥，一个亲姐？”
“……是。”
病房里长久没有声音，安静的仿佛根本没有人在，女孩不安的动了动，楚亦琛这才抬眼：
“对不起，是我母亲鲁莽了，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你的工作之后会转正，若是单位分房也会优先考虑你。”
“……谢谢。”
女孩离开了，房门被关上，楚亦琛慢慢闭上眼，眼角有滴晶莹的水珠直直落了下来砸到被子上，无声却沉闷。
他弄丢了他的宝贝，他再也找不到最心爱的她。
原来被别人阻隔着见不到她并不是最让他难受的，那时候他虽然见不到，但是他知道她还在，想见总能见到。
然而现在，他又上哪去找她。
现在没有情敌了，可是也没了她。
铺天盖地的悔意席上楚亦琛的心头，早知道……早知道他答应又何妨。
他只想有她在，能触摸到活生生的她。
“楚局，我来吧。”袁帆小跑着过来，接过楚亦琛手里的包。
楚亦琛看他，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颜颜吗？”
“啊？”袁帆不解：“谁？”
楚亦琛垂下眼睑，慢慢往前走，直到走到路边，望着对面的吉普，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偏过了头，正有一辆摩托车朝这边驶来。
近了，更近了。
楚亦琛蓦地朝前跑，全然不顾身后袁帆的大吼，站在道路中央，直直迎上疾驰而来的摩托。
这里没有她，他还活着干什么。
…
“亦琛？亦琛，你醒了吗？”
柔软婉转的声音让刚清醒过来的楚亦琛一僵，他一下子睁开眼，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那双他最爱的眼眸里有泪水、还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你终于醒了。”
“颜颜……”
“嗯，我在。”
“颜颜！”
“亦琛，是我。”
他骤然起身，死死抱住了她，嘴里不停的唤着：“颜颜，颜颜……”
夏沁颜任他抱着，安抚的拍着他的背：“我在，我在。”
楚亦琛眼眶通红，夏沁颜明显能感觉到脖间有湿热的触感。
颜颜，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两人正默默温情间，旁边忽然传来几声咳嗽，楚亦琛收拾好心情，转头，萧恒等人或坐或站或靠着墙壁，正目光不明的看着他。
他扯了扯嘴角，说了三个字：“我答应。”
如果这是留在这个世界的条件，那我答应。
只要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