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足球前线
牛开新恍恍惚惚, “这、这。”他求助地看向原玉：教练，林修撰的问题好可怕。
没想到原玉却眨眨眼，期待地催促：“开新, 快回答林修撰呀。”
他也想知道牛开新到底愿意和哪位球员组队哩。
一众好奇的视线把牛开新这个大汉都看扭捏了, 他支支吾吾的不好说，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林隽略有心虚, 自己问得是有点犀利哈。
于是忙拍了拍他厚实的背脊哄道：“别怕，有什么说什么, 他们一会儿也要被问到的。”他好听的话张口就来：“观牛兄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个健壮的年轻人。嚯, 还有这身板, 结实！这钵大的拳头，一拳能打翻老虎罢？牛兄真英雄也。”
牛开新被他夸得脸蛋红红，看林隽的目光重新信赖友善起来：林修撰好有眼光哦。
孔翎见此情景都有些怜爱他了：做什么要相信元卓这张嘴呢。
林隽但凡想要与人拉近关系那就没有成不了的, 见牛开新放松了, 他循循善诱道：“你们平时训练累不累？有没有觉得参训后吃得好睡得香呀？”
被问及“累不累”, 牛开新可有满肚子槽要吐了，他牛眼瞪大：“咋不累, 教练可狠、狠……”他看了看蹲在旁边的原玉, 小心翼翼地示意林隽：这是可以说的吗？
林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大胆开麦！
得到支持, 且原玉也没露出不满的样子, 牛开新身板都硬了几分，忍不住控诉：“教练用狼犬撵着我们跑, 生肉养大的那种哦, 他还不许我们回家、练七天才能歇一天进城玩、不许我们喝酒、不许我们……”
他兀自絮叨, 林隽不时点头应和, 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任谁也看不出这些细碎的规定就是他与上皇商量出来的，教练们能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照章执行罢了！
原玉无语侧目：这他娘的大部分都是你搞出来的训练花样，骗傻小子亏不亏心？
林隽无辜回望：嘘。
原玉：“……”
“足球虽然挺好玩的，可是太累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哩。” 牛开新看了眼原玉，心虚地说：“那天晚上我、我准备悄悄跑走，却被狼犬发现围住，那只大狼犬就这么纵身扑过来——“
他比划着狼犬究竟跳得有多高，”当时我害怕极了，幸好乔渊大哥赶来救了我，”牛开新眼里冒出星星，“乔大哥好厉害，他脚轻轻那么一挑就用一颗足球狠狠砸晕了大狼犬！”
那眼神之睥睨、之视恶犬于无物，那动作之漫不经心、之从容不迫——当即就让牛开新确定：踢球当如乔大哥哇！
原来足球的最终形态是这样子！牛开新悟了！
“真的太厉害了，我自小就崇拜乔大哥，那之后便决定留下来继续踢球，”牛开新壮汉羞涩：“反正就是……这样的心情，林修撰你能懂吗？”
林隽唏嘘，没想到这位牛同学还是乔渊的小迷弟。他揽着少女心牛同学的肩膀：“我懂，当然懂，是不是一想到你们在做同一件事，就有种你与乔大哥的距离更靠近了的感觉？”
牛开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子哒！
林隽挑了挑眉，拿着支碳笔在小本子上刷刷的写。
孔翎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榜样的力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那晚，我被他一球征服。
孔翎：“……”总觉得怪怪的，牛开新是这个意思吗？
之后林隽又问了两人，冲孔吴二人使眼色：样已打好，天色渐晚，速战速决！
孔翎瞪了他一眼，找了个看着顺眼的采访，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快速上手。
他一向犀利，林隽倒没觉得奇怪。只是——他看向另一边的吴圭，听吴圭对准贺时发问：“敢问兄台，牛开新、柳斓等七八人都表示最想和你一队，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谁都好，我只有一个要求，”贺时中二冷酷道：“只要他们别影响我射门的速度就行！”
吴圭点头，随后一脸冰冷的问牛开新：“牛兄，对此你有何感受？”
牛开新垂头：“我、我会努力的。”对不起，是他太菜了。
林隽眼神微妙，拢袖感叹：不愧是我找的小伙伴，这刀刀扎人的气质就是很合嘛。
他转身揉了揉贺时的大头：“这可是要见报的，你态度这么傲气不怕被全京城的人讨伐？”
“怕什么，我可是要做第一的男人。”贺时昂着头表露不满，逼逼叨叨：“足球倒好玩，就是这些人也太弱了吧，反应慢不说，跑得比反应还慢。林大哥，我不能和教练一队吗？”他觉得这里面最厉害的就是教练组了。
“再看看，先跟他们一起练。对了，有人欺负你吗？”这里可只有贺时家世最差。
一开始有几个，贺时捏起拳头：“我打翻他们就没人敢了。”
“琏二哥知道后还替我周旋呢。”贺时虽觉得没必要，但也不会对别人的好意视而不见。
林隽点头，拍拍他鼓励道：“好好干，再过半月你们就要在全城百姓面前亮相了哦。”
贺时挥手：“放心！”
采访完要回城时贾琏得到消息赶过来送他们，他拉着林隽难掩兴奋：“表弟，我之前见到上皇了。”
林隽挑眉，这么高兴，肯定是受到夸奖了吧？
“琏二哥办事靠谱，上皇一定很满意。”林隽眨眼道。
上皇确实夸他组织得好呢，贾琏眉梢透出一丝得意，笑着拱手：“多亏表弟我才有这样的好机会。”
“客气什么，都是你自己本事好。”林隽拍拍他的肩，“琏二哥，保持平常心，切勿骄躁。”
“为兄省得。”贾琏肃然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回城后，三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写稿子。
林隽交代：“我们这是要面向大众的，词句务必浅显直白，争取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听得懂！”他拿出自己写的让二人参考。
孔翎看完后脸色微妙：“元卓，你这是写话本呢？”这让人无语又上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吴圭接过去一看：开篇就是小伙受不了训练艰苦而连夜逃离，仿佛足球让人避之不及。随后描绘与恶犬惊心动魄的对峙以及球队教练临危不惧的神之一脚，最终逃跑的小伙感受到足球的魅力，回去沉迷训练、争优创优、成为优秀球员——
最后再加上一句不知真假的牛开新自白：足球，可不是那样简简单单的东西啊。
林隽的文字格外撩拨人心，这手法欲扬先抑，有悬疑、有转折、还有一丝鼓动人心的热血。牛开新对待足球的前后反差不禁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足球真有这么神奇？
吴圭歪头：“还不错。”他又看了一遍。
孔翎：？尺玉兄，你不像好这一口的人呐。
“这就是正常的采访稿嘛，你们快写。”林隽老神在在，他没用震惊体都算有良心呢，“观朴兄，印刷机的图纸好了没，我去找合作商。”
拿到图纸后林隽约上袁氏出版行的袁大公子，他们家在京城有多家书店，还有自己的印刷行出版行，实力雄厚。林隽之前就与袁大公子详细谈过，现在只需交付图纸签订书契。
木制凸版印刷机本就简便，过两天袁氏那边便将机器制造出来，林隽他们的《足球前线》第一期也排版完成。
袁大爷看过林隽送来的样刊后惊讶挑眉：“你这有点复杂了啊，真就一份只卖五文钱？不提价会亏本的。”笔墨纸砚一直是奢侈品，这样大张的一份报纸成本都快四文了，卖五文铁亏。
林隽摇头：“我们本就没打算靠卖报纸挣钱，有劳袁大哥将第一期尽快印出来。”离原定的表演赛开赛日只剩十天了，他们要尽快将报纸投放，给球赛预热。
袁大见他铁了心也没再劝，心想等他吃过一次亏就知道厉害了。
他打包票道：“放心，你这几万份我加班加点的给你印，最多三天就能印出来。那印刷机的速度确实快，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灵，下次有好东西一定要找我啊。”
林隽笑着点头。
三天后，袁氏书店开始发售《足球前线》。
林隽让德福带着几个小伙伴分头去书店当托儿炒气氛。
牌楼这家店平日人流量最大，德福走进去故意大声喊：“伙计，你们这儿可有卖《足球前线》？”
伙计笑道：“这位客官，有的，今天刚到。”
“给我来一份！”
德福声音大，长得又格外黑，瞬间便吸引来不少视线，后他一步进门的蓝田见状好奇问道：“敢问这位哥儿，《足球前线》是何作品？”
书店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
“你不知道？”德福斜眼骄傲的说：“过几日上皇要在广平那边开办足球比赛，《足球前线》这份报纸上面便有关于这次球赛的第一手消息哩。”
这时书店伙计也将摞在台上的报纸抽出一份递给他：“您的报纸，承惠五文，您拿好嘞。”
“原来才五文。”德福嘀咕了一句，当场翻开报纸，站在他旁边的几人不禁探头看过来。
只见报纸中间赫然是一张圆滚滚的球形图像，上面四个劲健生动的大字——足球前线。
让人一眼便能明白足球就是长这样。
“新秀、小将到底花落、何队——”德福身边一个识字的男子忍不住念出声：“贺时：队友只会影响我，呃、射门？的速度。”
嚯，这人好狂，射门是什么？风流眼吗？
他也是会玩蹴鞠的，忍不住抓着报纸边沿，凑近细看。
有人发现被举起来的报纸背面亦有字，弓腰仰头看去——那晚，我被他一球征服！
呃，好怪。再看一眼，被谁征服？
他顾不得脖子酸，眯眼往下看去，正捏拳看到牛开新被恶犬围住的紧张情景，报纸就被那名黑小子“哗”的一声收起来。
德福肃着黑脸道：“不好意思，诸位，我要尽快拿去给我家小哥儿看了。”
蓝田忙道：“伙计，给我也来一份！我家爷就喜欢看新鲜。”
伙计笑眯眯的给他取来一份报纸。
他们出门后，刚刚看了半截的两人也扒着柜台双双道：“我也要一份这个《足球前线》！”
拿到报纸后迫不及待地翻到之前断开的地方接着看。
两人的表情却大不相同，看前面的那位一直皱着眉，半晌道：“这贺时也忒妄自尊大！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罢了，哼！”显得很愤慨的样子。
看背面牛开新的那位却是时而皱眉时而轻笑，最后还忍不住握拳：“小牛，你一定可以的！”
店里的人迷惑的看着他们，好奇心强的干脆自己去买一份，反正只要五文钱，现在肉包子都两文一个哩。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书店陆续上演。
随着讨论度攀升，《足球前线》在京中老百姓里火了。
酒馆、茶楼随处可见捧着报纸高谈阔论的，现在最受关注的就是贺时。毕竟他的发言太狂妄，让历来崇尚谦逊的文朝人感到不满，纷纷觉得这话太伤人，应该给队友赔不是。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持反对意见：
“我去看过他们训练了，贺时小哥儿那么厉害，就是被同队的拖累得不了分！”
“就是，对面一直针对贺小哥儿，他那些队友也不知道为他解围，明明贺小哥儿才是他们的得分利器嘛。”
“嗐，我也看了，踢球不带脑子！”
“贺小哥儿长得可真俊哩，那身板，吸~”
“呃，兄台，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哦哦，贺小哥儿踢球可真漂亮，我是说他长得可真厉害。”
“……”
一夜之间，彷佛大家都对足球规则了然于心，分析起比赛也是头头是道。
林隽自然知道贺时备受关注，吴圭交上来这篇稿子后他也拿给贺时看过，要是他拒绝就不刊登上去。没想到贺时看后一点都不在意，还洋洋得意的说这文章写得切，他就是这样想的哩。
林隽：“……”
好吧，你不介意，我还能放过这一个爆点？
他仔细看了看贺时，这小子现在提起队友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抗拒了，他们的配合也在一场场训练中愈发默契。
林隽告诫他：“足球到底是一项团队运动，单枪匹马容易被针对的苦楚你也吃够了吧？与队友好好配合，到时在赛场上打出水平，让那些人看看你们的厉害！”
贺时讪讪点头，知道啦。
既然贺时不在意，吴圭的文章就这么原样发出来了，果然引起大范围讨论，《足球前线》有这么高的热度贺时功不可没，吴圭犀利的文字也是另一重重要原因。
文烁也拿了一份报纸，看完后对几位重臣道：“元卓这份报纸做得好，我听说京中老少或听过或看过报纸后就没有不知道足球的，如此看来这又是一种新的教化百姓的好方法啊。”
周正连连点头。
顾平却一脸不赞同：“陛下，臣不可否认所谓报纸的教化之职，只是臣担心有心人利用报纸引导舆论。须知民智未开，百姓最易被人蒙骗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您看，自从这上面刊登了薛氏首饰店后大家便一窝蜂涌向这家店，其煽动人心之力委实不可小觑。臣建议这份报纸应禁售为上，如若不然还需交予朝廷编纂方可未雨绸缪。”
易修武却十分不屑地撇嘴：“顾大人未免过分矫揉了，我暗中观察过，人们虽会赶一时新鲜，但最终能留住他们还得靠品质。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东西，您说禁就禁了，”他差点翻了个白眼，最终忍住了。只是那表情却欠揍得很，“宁算哪根葱”几个大字呼之欲出，差点把顾平气晕过去。
易修武正色道：“须知越禁越会引发人的好奇心，反而更容易被人钻空子。陛下，臣建议不可因噎废食，派人从源头上监管、正向引导舆论即可。”
文烁：“……”
我的傻表弟，你老实说，这番有理有据还有点阴阳的话是元卓教你的罢？
文烁轻笑一声：“年轻人虽然跳脱但脑子也灵活，朕觉得长青所言有理，治世不可教条，观察、顺应潮流亦是一种方法。”
他抬手制止还想再劝的顾平：“况足球也好报纸也罢均是刚刚起步，我等且静观其变，事情了结再论其他。”就像林隽说的，以《足球前线》为试验点，他也想看看报纸行业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众臣告退后，文烁点了点易修武，眼神微妙：“你怎的学元卓说话？”
易修武挠头：“什、什么学不学的，我听元卓说的有理，拿来用用怎么了，廷议的事，怎么能算学他呢？”
文烁哈哈笑出声，殿里一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林隽不知道表兄弟俩在背后议论他，他这会儿正忙着趁热打铁出《足球前线》第二期呢。
第一期通过几名球员的单采以及对足球的简介让足球进入大众视线，第二期就要重点介绍联赛的赛制以及表演赛的开赛时间了，这次表演赛胜出的队伍也会参与进联赛冠军的角逐中。
果然，第二期发售后，人们热烈讨论起联赛制度来：
“足球表演赛将于七月十六日在桃园球场举行。”
“寻找你我身边的明日之星——民间足球小队组建规则。”
“大文第一届甲级联赛正式启动，第一名奖金五、五万两白银？！”
看到这则消息的人纷纷炸锅。
“第二名三万两！第三名一万两！”
“天！这是真的吗？”
“嚯，怎么不是真的，你看这上面还有上皇和陛下亲笔！”
“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吵，我来念！咳！”
堂中一派寂静，大家仰头看向那名男子。只听他念道：“上皇说：足球实乃愉悦身心之运动也，朕与尔等同乐。”
“哦！”
“陛下曰：足球亦有治国之象也①。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②。”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不好意思的小声道：“谁能给我说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笨，陛下说球队要选队长带领球队，比赛时裁判要执法公正，不得偏袒存私啦。”
“噢！懂了，陛下说得对！”
“你们再给我讲讲这个建球队的要求嘛。”
“怎的，你也要弄个球队？”
“这么多奖金，那都是钱啊，谁不想？赢了就发了啊！”
“上面说了，最少十一人一队，先去球场那边找呃、找球协的主事贾琏登记名录。随后就可组织训练参与联赛分组的小组赛，小组赛胜出的十六支队伍才能角逐八强四强第一第二噢。”
得到消息的人恨不得把自己周围的人都拿放大镜扒一遍，要是身边碰巧就有踢球高手呢？
全京城都在为这笔丰厚的奖金躁动，要是得了第一，五万两十一人分每人也能分四千多两啊。
民间组建足球小队的风气渐热。
有一些眼光毒辣的已经从规则里的“俱乐部”看出点端倪，纷纷将视线投向西北桃园球场方向——现在就看十六日的球赛盛况如何了，要是真的赚钱，那以后就又多了一样来钱的渠道呀。
而胆子大的已经开始组建俱乐部，寻找优秀球员过来打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关注起十六日那场比赛，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球场这边踩点。
看到那座已经竣工的方形球场，人们不禁瞪大眼睛——
只见球场是一片碧绿的草地，长约三十六丈、宽约二十七丈，被金漆分割出相对的两块，此时场地上正有两队球员在训练。
球场四面都有一排排台阶状的座位，座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磨而成，平整光滑。还搭有遮雨的棚顶，四角则是进出口的通道。
球场东面有一个豪华的主看台，想必是为皇室预留，看台下面有几间房屋，此刻屋前排着一溜长队。
贾琏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这些都是来登记球队的，他们还是低估了百姓的热情，这人数也太多了吧？！
这还是有一两银子登记费门槛拦住了一部分人的结果。
原玉拿着个喇叭在后面维持秩序：“每队只派队长过来即可！带好队员名录！队长来就行！喂！不许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