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那还是先回去找钟离先生吧。
听闻这件事后钟离罕见地蹙起了眉目, 轻轻摇了摇头：“你们确定在这里看见了村子？”
“对呀。”
派蒙想起来就后怕，嘴里还嘟囔着：“那位叫明德的大叔特意带我们去了那间屋子，院子里面竟然放着墓碑还说是什么习俗……”
钟离沉吟片刻, 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表情疑惑的派蒙和星野桃，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话虽如此……”
“可无妄坡这片地域终日不见光, 许多作物无法正常生长，加上此前有许多人将墓址迁移在此处, 阴气颇重。”
“别说住在这了，很多人连山上祭拜都不敢, 何来村庄？”
星野桃：“……”
她可能早就该想到, 但看明德挺正常一人, 也就没在意周遭环境因素之类的。
“那那那那个村子——”
派蒙霎时瞪大了瞳孔，指尖颤颤巍巍地指向远处, 脸色青了又紫一副活活憋死自己的模样，吓得星野桃急忙摇了摇她。
“乖啊，没事没事，咱们等下带明德出来回往生堂驱驱邪就行了。”
“驱邪呜呜呜啊！！那我们不是真的撞鬼了吗！！”
派蒙听完愈发绷不住了, 扯着星野桃的衣领就往外面飞，肩膀一抽一抽的挂着荷包蛋似的泪眼。
钟离见到派蒙这幅小可怜的模样，有些不解地看向星野桃, 那眼神的意思仿佛问她是不是不应该说实话。
星野桃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伸手按住派蒙的脑袋安抚性地拍了拍，不知道派蒙竟然这么怕鬼。
钟离见状倒是萌发几分笑意，若有所思开口：“看样子派蒙小朋友很依赖你, 作为普通的旅伴而言倒是不常见。”
依赖……？
星野桃顺了顺派蒙的后背, 手顿了下没有继续说话, 倒是派蒙抽抽搭搭大声说：“我们可是最好的伙伴！”
“……”
星野桃表情有些复杂, 确实是个不占队伍格子的好伙伴，虽然她的队伍格子也没满过。
“没错，派蒙是最好的伙伴。”
星野桃揉着她的脑袋，被背包里掏出一道蜜酱胡萝卜煎肉，这是她不常做的料理，因为这道菜的附加属性平时用不上，不过派蒙很喜欢所以也准备了一些。
派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吸吸鼻子这时候反倒是扭捏了起来：“这个时候吃饭不太好吧？”
“派蒙说得对。”
本来就抠抠搜搜的星野桃闻言立即收了回去。
派蒙愣了半响，气得手抖决定一天都不要理她，鼓着脸颊跑到钟离身边。
钟离见状用手背遮掩上扬的嘴角，轻笑了几声，随后无奈地摇了摇脑袋，看向仍旧不自知的星野桃。
“那么你们还有些什么收获吗？”
回归正题，星野桃思索起那片村子的怪异之处，既然明德还能安全留在那里，她们也能顺利出来找到钟离先生，说明目标不在她们。
那么……按照RPG的逻辑，关键也许在于明德口中那场喜事？
顿时一些经典网文爆火标题的信息钻进脑子里，什么牛鬼蛇神冥婚狐嫁鬼新娘我的阴间鬼夫君，星野桃咬着手指，细细思索起来。
钟离见星野桃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态，落在对方肩头的目光不免多加了几分深意。
讨论过后派蒙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拽着星野桃嚷嚷要回去解救明德大叔，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再回去时那些蓝色磷火竟然全部消失了，错综复杂的山路很难认出回去的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搜寻。
山雾渐渐弥漫，升起一股诡异之感。
星野桃不语，钟离也不言，渐渐的派蒙也发现了不对劲，回头对着两人迟疑问：“我们是不是一直在打转？”
钟离拖起下颚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毫不意外的星野桃，开口补充道：“派蒙小朋友终于发现了。”
星野桃叹了口气，神色恹恹。
“？”
派蒙呆了一下秒懂，气得直跺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
星野桃哽了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正色道：“没有，派蒙最聪明了，所以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哼！我当然知道！”
派蒙想也不想就回答，叉着腰打量周围这片阴郁丛林，挂着神气的表情指挥星野桃从树桩上折断一截枯枝。
星野桃眯了眯眼，派蒙可是她的新手向导，一路领着她到蒙德寻找风神，说不定在卡关时真会有出其不意的提示。
于是她在山雾中摸索了一会儿，折下一截枯枝听从派蒙的话立在地面，连钟离都好奇地围过来看。
只见那截摇摇欲坠的枯枝刚立住就倒了下去。
“就是那边！”
派蒙迅速指向枯枝倒下的方向。
“……”
星野桃沉默了许久，弯腰重新立起枯枝结果没几秒又朝另一个方向倒了下去，“现在是哪边？”
“额……”
派蒙尴尬地挠挠头，托着下巴一副究极认真的模样端详着枯枝，得出结论：“第一次指的方向最灵验！”
钟离倒是有几分感兴趣，单膝蹲下同她一起端详这截枯枝，笑道：“派蒙小朋友这方法甚是有趣，有何依据吗？”
“依据就是……”
派蒙皱着头鼻子，扬起脑袋想了想：“不是每个迷路的人都会这样吗？把方向交给上天决定应该会比我自己决定靠谱吧？”
钟离听后弯腰观察着地上的树枝，眼带笑意：“纯粹靠运气的话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正如人类在绝境之中总能发挥出过人的气运，若是被命运眷顾之人亦能走出绝路。”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
派蒙仿佛找到了知己，钻到钟离身边拍拍小胸脯：“我也觉得运气很重要，幸运的人去哪都有吃有喝，就像、就像车来了就会有人上一样！”
“派蒙小朋友思维真是活跃，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一般比较幸运。”
“诶嘿，真的吗？”
“……”
这两人到底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星野桃哽了半响，钟离和派蒙奇怪的脑电波忽然对上了是怎么回事。
钟离眉梢的笑意渐渐转至嘴角，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沉稳而温柔，指着枯枝指向的位置提议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如试试？”
既、既然钟离先生都这么说了……
星野桃丝毫不疑，于是沿着枯枝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稀薄的山雾却笼罩着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早就习惯摸黑趟山路的星野桃都有些不适，她扶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爬山。
钟离步伐依旧沉稳缓慢，自然而然就走在两人身后了，遇到崎岖坡路时适当伸手将她扶稳。
星野桃单手压着裙摆勉强跨过硕大木桩，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力道与温度，隔着衣物接触后又很快松开。
心头泛起些莫名的异样。
星野桃转头看向钟离，对方平静的眸子浅浅落在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钟离先生……好像一直都戴着手套？”
星野桃没看出什么端倪，将目光移到对方手上，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提问，钟离微愣，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倒是引起派蒙的注意力。
“好像是这样，我记得公子也总戴着手套。”
派蒙摸着小下巴，煞有其事的分析道：“不过公子那家伙行事特殊，说不定是为了掩盖些什么才戴上手套。”
提到达达利亚不免想到那把还没捂热乎的锻造武器，星野桃忽然一阵惆怅与心塞，垂下眼帘拨开挡路的枝叶。
“那钟离先生戴手套是为什么？”
派蒙打了个哈欠，飞累了就钻进星野桃怀里偷个懒，嘟囔着：“我猜钟离先生是为了干活不弄脏手！”
……派蒙到底什么时候见钟离干过活。
这画面想都想不到吧。
星野桃腹诽间不禁多看了几眼，钟离先生的手包裹在紧绷的黑色手套下，却能清晰的看见手背隐隐显然的青筋脉络。
光是这么看就觉得纤长又漂亮，偏偏被手套遮盖上了一层隐蔽性的美。
钟离顿了下，若有所思地抚过拇指上的扳指，极其老成的嗓音回响在山林中：“手套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除了保暖与美观，若提到遮掩倒也不失为一种说法，毕竟我虽为神化作人类却有些不便之处。”
嗯？
不便之处？
星野桃歪着脑袋，漆黑的山林间那双明眸如同某种小动物一样充满好奇，钟离指骨弯起轻轻抬着下颚，沉吟一声道：“这种情况下……你想看？”
夜黑风高，林风呼啸。
星野桃和派蒙化作两只小鸡啄米。
“你们……”
钟离哑然而笑，这种情况下却对他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此有兴致，能如此轻易的跳脱出当下固定的环境与思维，说来也奇怪。
不过对于她们而言倒也不必刻意掩藏，只不过能窥见其中的可没几个人。
钟离垂着眼眸倒也纵容，顺着对方的目光缓缓扯去下右手的手套，随着褪去黑色遮盖，一根一根纤长的手指展露在星野桃面前，直到眼神逐渐惊奇。
钟离先生的手并不是寻常人的样子。
与想象中纤长白皙的手指截然相反，钟离的手像极了黑色玄武岩，色泽喑哑却光滑有致，指尖渐变散发出琥铂色的暖光，手背处也印着岩元素印记同样泛起金色的光。
“呜哇！”
派蒙发出震惊的呼声，忍不住凑近瞧瞧：“钟离先生的手是……是黑色的？！”
星野桃下意识用指尖碰了碰，却是一阵磨砂般的触感，看上去光滑却像覆着薄茧或岩石表面。
少女的手又小又软，在夜色下显得更为皎白，与钟离的对比起来轻轻一裹便能完全握在掌心，密不透风。
毫无自知的星野桃又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手背，带着岩石的温度有些许粗粝。
钟离微微垂下眼帘观察着少女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举动，那抹昳丽的眼尾红比以往更加摄人，溶金似的瞳孔似乎也因触碰而隐隐亮起微光。
派蒙余光瞥见钟离微亮的眼瞳，莫名一阵心惊，急忙扯了扯星野桃的衣袖。
也没注意到各种异样，星野桃专注于眼前神明指尖的鬼斧神工，不禁思考难道神明的身上都有类似的地方吗？
派蒙的好奇心被完全压了下来，她赶紧摇摇头劝说星野桃：“这个样子确实会吓到一些人，难怪戴着比较好，钟离先生也不方便吧，我、我们还是快走啦。”
星野桃闻言迅速收回了手，望着钟离重新戴上黑色手套，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是觉得他眼尾变得愈发红艳。
派蒙一路上莫名安静，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小脑袋里却在回想钟离先生平时表现的过于平易近人，这偶尔所展露出的神性反差竟然如此大。
“好像找到村子了，派蒙。”
星野桃的话打断了派蒙散发的思绪，钟离见状微微一笑：“看来还是派蒙的方法有用。”
派蒙迅速飞起来晃悠两圈，转头看着一贯温和的钟离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神气起来：“哼，那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