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在剧组的生活充实又忙碌, 顾栖池又是男二号,各种大场面的戏份里都有他的身,陪着整个剧组熬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顾栖池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大半个月下来,能明显看到脸瘦了一圈, 人也有些憔悴。
林双意经常打趣他:“顾栖池,我这也没虐待你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幸天青》的戏份是按场次拍的, 顾栖池大多数的戏份都是沈卿烨作为宦官时期的, 人瘦点倒也无可厚非, 更有他落魄失意的那股劲, 只是马上就要去下一个景拍少年时期去了,这么瘦, 的确有点不符合人物设定。
是以这两天总能看见林双意搭着他的肩, 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栖池啊, 你得多吃点啊, 再不多吃, 你看这周围的代拍, 把你的照片泄出去,你那群粉丝可要骂我了。”
顾栖池失笑。
林双意的戏向来备受关注,又有宋知安这个顶流男主, 热度自然半点不差。
之前之所以无人关注,是因为那片自然保护区山高路远, 环境荒凉, 林双意又拉了不少警戒线, 狗仔和代拍也不傻, 自然没跟过去触什么霉头。
只是回了横店,情况发生了改变,纵使林双意严防死守,给大棚上都罩了不少布,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流传出去许多路透。
毕竟横店可是代拍的天下。
但奇怪的是,流传出去最多的路透,并不是顶流宋知安的,而是顾栖池的。
说起来也好笑,那天顾栖池的定妆照霸屏热搜之后,不少顾予宁买的黑粉在词条底下发疯,更有甚者,跑到了林双意的微博地下乱吠。
林双意家境好,压根不差钱,当了导演之后又接连有作品傍身,压根不受气,看到那些恶毒的言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在自己的微博里po了一条定妆照的花絮。
顾栖池单人的。
配文也十分霸气侧漏:生图无休,再吠滚蛋。
底下的评论也很好笑,发什么的都有,罗千千还转发给顾栖池看过——
[一只小章鱼呀:黑子们,你说你惹他干啥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质疑林双意的审美【哭泣】]
[每天都很困:林导,顾栖池可真难看啊,求求你了,再多发几条,孩子想看【流泪】]
[不为我:这一看就是精修啊,说不是精修的骗谁呢,顾栖池脸上的硅胶都快冲出屏幕了,还说不是假人【呲牙】【呲牙】【呲牙】]
[纯爱女战士:……楼上那个,gyn粉丝那股冲天蛆味都快涌出来了。]
[顾栖池早点睡:啊啊啊啊池池宝贝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泪目了,女娲捏我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用心啊。]
[请男人远离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这真的是近几年以来最贴原著的选角了,起码我的沈卿烨没有被糟蹋。]
[吃不饱的懒洋洋:拜托,谁要看顾栖池这张司马脸啊,假得要命,林双意你是做了他的新金主吧,这么着急冲上来护他【调皮】]
热度一时之间又被炒高了几分,成功让顾栖池小范围出圈。
撕x撕得太过厉害,也成功让不少路人加入战局,想要看看顾栖池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代拍又来活了,几十个长枪大炮对准他,硬生生分走了宋知安一半的关注度。
可惜顾栖池那张脸能打,哪怕代拍用大疆三百六十度见缝插针地拍他的黑图,他硬生生都扛了下来,不仅没受到炮轰,反而又吸了一批真情实感的颜粉。
顾栖池本来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但罗千千可是用8g网速在网上冲浪的,几乎视奸了各大平台有关顾栖池的任何帖子,美名其曰,不给黑子留有任何余地,也顺便观察一下顾栖池的近况。
趁着顾栖池被林双意拉着讨论戏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都做完了,罗千千熟练地点进去x瓣,观测一下有没有顾栖池新的美图流出。
就见一个帖子被顶到了最上方,回帖数量惊人,已经突破四位数了。
【李涛,这张脸在内娱到底是什么水平】
里边赫然是顾栖池今天这套新戏服的照片,罗千千抬头张望了一下,也没发现代拍到底在哪儿藏着,只能无声感慨他们的效率,随即下翻,观测一下网友们的态度。
1L:嘎嘎乱杀的水平
2L:假人浑身填满硅胶的水准
3L:这代拍收钱了吧,话说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拍的啊,这个角度得是藏在门缝里边吧?
罗千千立马回去翻阅三楼姐妹所说的那张图,发现还真有点像。
顾栖池今天的戏份是陪着皇帝去街上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看看该怎么解决难民泛滥的问题,所以没穿以往的那间蟒袍,而是换了身淡蓝色的常服。
服装组的老师眼光与手艺都极好,顾栖池身上那件衣服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知道价格不菲,上边的刺绣都是老师手工缝制的。
衣襟处是银线滚边的祥云纹,腰间系着深蓝色的束带,微风浮动,随着顾栖池步履款款,裙裾飞扬,不太像古装,倒有几分仙侠文男主的疏旷俊朗。
头发也没有挽起,只用一根玉簪束了大半,其余披在肩头,他又瘦了不少,下颌线精致利落地向内收敛,鼻梁挺翘,低敛下眉眼,唇角是很轻的一抹笑。
只可惜图很模糊,顾栖池整个人都在一条缝隙之间,有些单调。
罗千千立刻截图,打算一会儿发给顾栖池,又继续往下翻。
4L:话说这个本子最早接触的是gyn,怎么突然换成sza了?
5L:据说是gyn得罪投资商了,那边点名要把他换下来……
6L:gyn实惨,毕竟刚不过有金主有后台的硅胶假人啊
7L:怎么不说是sza撕了你家哥哥的饼啊,什么事儿都往gqc身上推,怎么,黄泉路人吗?
8L:sza是被拉来紧急救场的啊,关sza什么事儿,你们两家互撕别拉着我们共沉沦
9L:如果gqc真的是整的话,我好想问问他的医生诶,他的鼻子真的很好看
罗千千心里先是反驳,温熙可给她看过顾栖池十八岁时候的照片,青春洋溢,好看的简直不像是真人,她家顾老师绝对是百分百纯天然大美人。
随即又赞同的点了下头,顾栖池的鼻子是真的好看,很多人整形都达不到那个效果。
……
天色不早了,今天的通告也全都赶完了,顾栖池和林双意聊完明天的戏份,刚打算回去,手机就传来熟悉的震动声。
是薄彧的电话。
刚一接通,薄彧的声音就从电话中传来,经过电流的加工,他的声线变得低哑且极富有磁性,有些撩人。
薄彧那张俊脸出现在镜头前,有些不满意:“今天怎么这么久?”
顾栖池有些无奈,好声好气和他解释:“今天下戏之后我在和导演讨论明天的戏份,所以还没回酒店。”
“薄彧,我先挂了,等回到酒店我们再打电话可以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
片场里其实是有些嘈杂的,顺着电流,能够听到那边灯光组收拾设备的声响,还有不少演员、工作人员凑在一起交谈的声响。
换做其他人,薄彧一定会利落挂断电话,可他太久没见顾栖池了,一点也不愿意放过一分一秒的时间。
于是顾栖池就听到薄总硬邦邦的拒绝:
“不要,就这么挂着也行。”
四下都是人,回酒店的路上还有罗千千同行,在别人面前旁若无人的打电话“秀恩爱”,顾栖池实在是不适应,只好继续好声好气和他求饶:
“不要,回去可以吗,路上我们可以发微信。”
薄彧依旧坚持,甚至顾栖池还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若有似无的委屈的情绪,他说:“顾栖池,我不想打字。我只想听你的声音。”
夜色沉沉,八九月份的横店正是最热的时候,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嘶哑地鸣叫。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下弦月,冷白的光若有似无地铺洒到大地上,因为太浅了,让人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人造的光,还是月亮本身的银辉。
顾栖池每天都穿着厚重的戏服,五六层叠加在一起,又闷又热。衣服又是不透气的料子,身上每天都会流很多的汗,连带着整个人都会在这样的折磨下有些烦躁。
顾栖池也逃不过。
这大半个月以来,两个人每天都在联系。薄彧从罗千千那里要了一份顾栖池的通告行程单,为了避免打扰他,通常都会在下戏的二十分钟之后给他打电话。
无论时间早晚,一次都没有落下。
他其实拍了很多场夜戏,一下要熬到凌晨五六点,有时候甚至要到早上八点多钟,精神的疲惫与身体的倦怠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难受,胃部也会发出抗议。
每当这个时候,那通电话总是会准时到达。
他接起电话的那一瞬,薄彧总是会问他,今天累不累?
大抵是从罗千千那边知道的,顾栖池最近都吃不好,瘦了很多,薄彧特地派了一个做养生餐的大厨到了横店,就为了顾栖池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吃到一份冒着热气的饭。
每次吃着饭的时候,薄彧都会问他今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拍什么亲密戏份,甚至是有没有人来找顾栖池搭讪。
听起来有些吓人,他的一举一动薄彧都要知道,就好像毫无隐私的活在他的监视之下一样。
他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
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
可顾栖池却并不觉得,薄彧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事无巨细地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然后再听薄彧自己交代他这一天的行程。
只可惜薄彧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处理什么文件,实在是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两人的话题只好天南地北的瞎扯一通,一直等到顾栖池彻底入睡。
但电话却依旧不会挂断,薄彧已经习惯了听着顾栖池的呼吸声入睡。
因为见不到他,所以一切有关顾栖池的东西都显得弥足珍贵,阿瓷甚至被允许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等顾栖池回来。
电话放在耳朵跟前,清清浅浅的呼吸声顺着电流传入耳中,就好像顾栖池陪在他身边一样。
薄彧时常会望着窗边的月亮,然后用红色的记号笔在日历上划下鲜红的一笔。
十一月份,就是顾栖池回来的样子。
他微阖着眸,喉结上下滚动,头一次觉得日子如此难熬。那种思念的滋味有如实质,一点一点侵入骨髓,蚂蚁啃噬一般,在心间引起酥酥麻麻的痒。
他对顾栖池上瘾了。
根本难以戒断。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顾栖池经常能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片滚烫,烧得吓人,而那通话依旧没有挂断。
分针与秒针滴答转动,通话记录的时间被无限加长,诉说着薄彧无声的思念。
有时候下戏早,通话时间也会变长,第二天甚至会消耗光电量直至关机,再开机的时候,就能看到薄彧打来的无数通通话记录。
一条接着一条,却没有被他接通。
刚开始的时候,顾栖池还有些不适应,在发现薄彧始终不愿意挂断这通电话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改变了自己的充电方式。
以往他都是在醒来之后,给手机充一个小时的电,能做到基本的通话就可以了,他在拍戏期间,是不会去玩手机的。
在第三次手机被打到关机之后,顾栖池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给手机充上电,以确保手机能够运行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早晨。
罗千千有一次来送早点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顾栖池的手机有十几个小时都在充着电,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他。
“顾老师,这样充电对手机电池的寿命不太好,会坏的很早,也不耐电。”
顾栖池闻言只是点了下头,随即继续喝起粥来。
他物欲很低,除了阿瓷的猫粮和玩具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在实体店随便买的,没什么要求,能穿、穿着舒服就行。
平常更是没有什么购物的欲望,活得有些像苦行僧。
那天却破天荒的在休息时间里点开了橙色软件,在里边下单了五台手机。
功能都是超强续航那一类。
顾栖池想,万一哪天自己的手机坏了,也好有个备用,否则薄彧一定会把他的电话打爆。
他的快递一直是罗千千帮他签收的,在看清顾栖池买的是什么之后,罗千千眼里的惊讶压根难以遮掩。
“顾老师,你手机坏了吗?怎么买这么多啊?”
顾栖池将五台手机全部拆封,而后放到了床头的抽屉里。
他头也没抬,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放着备用,如果你想要,可以拿一台走。”
罗千千赶忙拒绝,讪讪开口:“顾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次性买这么多,下次想换手机的时候,还得用这个。这样就错过最新款了啊,最新款的一些功能是旧款没有的。”
顾栖池摇了摇头,目光落到正在充电的手机上,等待着薄彧的通话:“没关系,我对它的功能没有要求,我只想要一个电池功能好一点的手机。”
罗千千只好尴尬地挠了下头,然后就看到薄彧又给顾栖池打来了电话。
在车上异常疲惫的顾栖池眼中在一瞬间迸发出了极为璀璨的光,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露出淡淡的笑容。
在接通的一瞬间又恢复成往常淡漠的样子,却远比方才那股颓丧的样子好看。
罗千千识相地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想,顾栖池真的很像一只傲娇的猫,原生家庭带来的痛意太过刻骨,他被丢掉,被厌恶,被不屑一顾,以至于周身像刺猬一样竖起尖锐的刺,对任何人都有一种防备的冷漠。
在下着暴雨的寒夜,顾栖池冷得瑟瑟发抖,却只能窝藏在肮脏窄小的缝隙里,忍着饥饿,独自舔舐伤口。
而薄彧就是那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
男人长得有些凶,瞧着也不大像什么好人,却对顾栖池出奇的温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为他遮风挡雨,而后伸出宽大粗糙的手,对他说:
“我来带你回家。”
顾栖池不再流浪,却依旧会抱着很强的戒备心,哪怕已经对薄彧敞开心扉,也会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高高在上地凝视着薄彧。
可薄彧是个好的铲屎官,他不会对顾栖池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会用温暖的手将他抱入怀里,温柔地安抚。
藏在心里的那些伤口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愈合的,那颗心脏被人随意践踏,鲜血淋漓,愿意为他敞开一个小口,就已经极为不易了。
往后的时间还很长,薄彧会等,等到顾栖池向他伸出手,彻底把自己交给他。
……
原本被刻意压制的一些情绪,在薄彧说出这句话后,彻底决堤。
顾栖池漫无目的地想,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彻底拒绝了薄彧来探班。
他其实……
也有一点想他……
对别人来说薄彧偏执的、可怖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恰恰是顾栖池最喜欢的。
他喜欢看薄彧为他着迷、为他深陷的样子,喜欢薄彧每天事无巨细地关心他,喜欢看到薄彧见不到他时的焦躁与不安。
薄彧一切的情绪,无一都在表达一个讯息——
他离不开自己。
顾栖池的喉结很轻的滚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哑:“那你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薄彧很痛快地答应了。
横店作为最大的影视基地之一,艺人扎堆,也带来了不少明星效应。
街上随处可见拿着周边的粉丝,还有拍摄藏匿的狗仔与代拍。
在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没有城市的吵闹与喧嚣,刺眼的人造灯光也极为稀疏,花香漫山遍野的散开,冷冽清幽,随处可见星光璀璨,照在盛开的白色花朵之上,耀开一地星辉。
可横店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城市,灯火璀璨,车水马龙,虽然遍地古香古色,却依旧难掩它别具一格现代化气息。
即使天色已经很晚了,却依旧有种亮如白昼的错觉,保姆车在道路之间疾驰,顾栖池抬头去望,看不到一颗星子。
只能看清牌匾之上模糊的光圈,五颜六色的,有些灼眼。
耳边除了疏旷的风声还夹杂着游客的笑声,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光听声音,就觉得青春洋溢。
顾栖池摩挲了下指尖,只觉得烦躁。
这家酒店是剧组统一包下的,距离拍摄场地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平日里压根不觉得这段路有多长。
他插着耳机,能够听到薄彧在家里办公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偶尔地还能传来几声阿瓷的猫叫声。
顾栖池抓了下裤子,拧过头,眉间有一道很轻的褶皱:“千千,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说完这话,他眼睫颤了一下,紧接着补充了句:“我有点饿。”
电话另一端,薄彧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而后开口询问:“今天剧组的饭不好吃吗?”
与此同时,前方罗千千也传来了回答,她语气有些歉疚:“顾老师,现在赶上高峰期了,有点堵车,可能还有一小会儿……”
“很抱歉。”
恰好路过红灯的关口,保姆车稳稳当当停下,罗千千悄悄抬眼,从后视镜之中观察了下顾栖池的神色。
青年抿着唇瓣,像是在刻意躲避些什么,眼睛盯着车窗外,就是不肯去看手机。
绿灯亮起,罗千千拉起手刹,收回目光,有些猜不透顾栖池的想法。
但勉强能猜到顾栖池很希望快点回到酒店,于是自觉地加快了车速。
-
酒店房间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里边放了一捧洋桔梗,是薄彧送来的。
纯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雪一般柔软,淡色的花蕊颤颤巍巍的摇曳,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花香,像雾一样氤氲散开,笼在顾栖池的身上。
手机的屏幕依旧亮着,薄彧在电话另一端紧紧盯着他,无声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栖池垂下眼,拨弄了下耳边垂落的碎发,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和圆润的耳垂,在车里闷了太久,又穿着厚重的戏服拍了一天,耳垂和后颈处有几道蜿蜒的水痕。
“今天的饭菜不是很好吃,我就没怎么吃。”
“薄彧,今天太热了,我想先去洗漱……”
以往都是快到十二点时,顾栖池才会慢吞吞地去冲一个澡,然后两人在重新打电话,薄彧陪着他一起入睡。
今天却有些不一样,顾栖池没有挂断电话。
手机被倒扣在洗手台上,从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手机屏幕里是一片暗色,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以至于听觉被无限放大。
薄彧本来在复盘今天的会议内容,蓝牙耳机在夜间闪着微弱的光,他停下了手,垂眸看向屏幕。
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睫又长,昏黄的台灯打下微弱的光,眼睫轻轻颤动指尖,光影投在下眼睑的皮肤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片扇形的阴翳。
寂静无声的夜里,所有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异常明晰。
衣料摩擦,先是上衣被利落脱下,而后丢进一旁的脏衣篓里,随后传来皮带解开的轻微的啪嗒声,伴随着金属特有的清脆与冷硬,下半身的裤子也垂落在地。
好像被顾栖池一脚踹开了。
再往后……
整个别墅的三楼都是打通的,被薄彧用作书房,平日里压根没有人会上来,静得可怕。
阿瓷不知什么时候钻了上来,猫科动物行走时都是悄然无声的,收了指甲,粉红色的爪垫印在地上,优雅地走着猫步。
眼睛却悄无声息的变化了模样,在夜里发着荧荧的光。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阿瓷不再那么排斥薄彧,只当他是个铲屎的。
它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上,趴在了薄彧的大腿上。
薄彧却没有理它,手机里传来淋浴的声响,噼里啪啦的水声四处迸溅。
清晰的好像薄彧就在那个淋浴间里。
温度一寸一寸升高,热水溅下来时氤氲出白茫茫的雾气,将整个空间笼罩得严严实实,只依稀能窥见其中那团柔软的粉白。
薄彧听到了自己口水吞咽的声音,与此同时,心跳声也不自觉地加快,一下又一下,在胸腔之中剧烈跳动,震动着耳膜。
很偶尔能泄出几声顾栖池的喘息声,并不清楚,只有短暂的一两秒钟,就很快被水声压了下去。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自觉萌芽,长在地上的缝隙里,在水汽的浸润之下,花一样的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缠绕,恨不能将青年整个人都裹起来。
已经难以区分时间的流速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别样的煎熬。
薄彧一言不发地回到二楼的卧室里,将衣柜打开,拿出几件顾栖池常穿的衣服,将脸埋了进去。
顾栖池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衣服上只有很稀疏的香气,淡到快要尽数散去,缥缈的让人抓不住。
喉间溢出闷哼声,薄彧颈间的青筋暴起,有些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端的水声停止,浴室的门被推开,随即又被关上。
顾栖池只围了条浴巾出来。
他像是才发现自己没有挂断这通电话一样,慢条斯理地将它拿了起来,眸色很淡,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漾出一抹澄澈的波纹。
电话另一端,薄彧的呼吸声更重了。
刚洗完澡的顾栖池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自己可能不清楚,可薄彧帮他清洗过,对这种美再清楚不过。
他出来的急,上半身全然是裸露着的,在灯光之下白得晃眼,雪一样柔软铺散开。
发丝上淌着水,完全没有擦过,蜿蜒的水珠尽数流下,湿哒哒浇了满身。
想他想的一样,脸和身体完全被热气熏成了淡粉色,眼尾处那块儿皮肤极薄,容易受到刺激,红得也比别处深一些。睫毛上挂着水珠,鸦羽一般光洁细密,欲坠不坠,在末端静静躺着,漾开一抹潮色。
他的唇肉饱满,被水浸湿,颜色很艳,像是涂了什么口红一样。
弯折的锁骨在灯光之下被打出浅浅的阴影,勾勒出单薄的弧度。
那些水珠好像是有意识一般,自他的白皙的颈间一路蜿蜒下滑,漫过胸膛,在纤薄的腹肌之上微微驻足,随后随着人鱼线一路向下,彻底消失。
薄彧的耳根都烧红了,眸色幽深,黑得像是一汪被打翻的墨,浓稠的看不到底。
他额头上微微浮出了薄汗,后颈也是一片潮湿,抿着唇,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事……
顾栖池的腹肌形状很漂亮,虽然单薄,却极有韧性,从下往上捞的时候,滚烫的掌心会触碰到那片肌肤,触感极好。
那个时候,顾栖池会抖得很厉害。
顾栖池脸上依旧是一派天真的神色,好像对薄彧现在的状况全然无知。
浴室的镜子在方才被水汽打湿,苍白的雾气一寸寸攀升,模糊彻底覆盖住了清晰。
又被人强行划开。
顾栖池掌心满是潮湿的水汽,被雾气洇湿的镜子里,只有一小块地方清晰可见,映出了他的脸。
桃花眼自下而上挑起,自眼尾掠出一道弧光,脸上的红色一路晕开,像个吸人精气的艳鬼。
“薄彧。”
他喊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嗓音却很低,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尾音上挑,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薄彧彻底决堤,五指收紧,苍白手背之上青色的脉络一路蔓延,隐入皮肤。
喘息声很大,又急又重,从微小的喇叭里传了出来,回荡在整个浴室。
顾栖池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指尖与指腹反复摩挲,将上边的水汽尽数铺陈,烙入细小的纹路。
他唇角抿着,很轻很缓地伸出手,重重揉了下自己的唇瓣。
上面的颜色因为按压在一瞬间变白、变淡,却又在松开之后呈现出一种殷红。
“薄彧。”
他又喊他,换了种语调,却比上一次的更加勾人。
他显然是发现了薄彧在干什么,非但没有阻止,还敢出声帮他。
他就是故意的。
顾栖池眼眸之中流露出细碎的笑意,不仔细去看压根不明显,却别样生动。
慢条斯理地擦干头发,顾栖池拿着手机,紧紧盯着上边,没有错过薄彧一分一秒的表情变化。
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一半陷入光明,一半陷入黑暗。
既然薄彧不能来探班。
那就逼他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