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深海人鱼（43000）
……银白？
不怪鸦透想多, 他进入惊悚逃生区以来，见过身上有银白的就是离昀，还有这个副本里的克里莱尔。
鸦透呼吸顿了顿，打消了内心里浮现的那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此刻一道雷声, 轰鸣间给人一种会撕开天空的错觉, 大雨从那道被撕开的口子里倾泻而下。
他背靠在墙壁上, 因为在窗户边更能感觉到外面天气的恶劣。
一时间思绪都有些乱, 光脚踩在地上，被地板凉到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在这种天气下, 他应该不会过来找自己的吧？
而且他之前不是还说永远不可能为了人类上岸的吗？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可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开始狂欢, “克里莱尔”这个名字不停从他的眼前而过。
【是克里莱尔吧？是他吧是他吧？有银白的除了他就只有离昀了唉, 离昀那种重要的npc是不可能轻易离开副本的, 所以一定是克里莱尔！】
【怎么感觉老婆有点怕克里莱尔的样子？老婆你不要害怕啊！就算是老婆你跑了, 也是他不对在先！老婆腰板给我直起来！你又没有错！】
【就是就是, 本来海市蜃楼里狠狠赚了一把恋爱值，简直是胜券在握，结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然现在别说舔水了，估计呀呀看到他就会腿软。】
【好瑟好瑟，老婆快下去看看是不是克里莱尔，有点小期待了！】
鸦透蹲到有点腿软, 看着直播间里一条又一条迅速飞过去的弹幕, 蹙着眉抿着唇。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 锤了锤腿鼓足勇气站起来, 去看窗外到底是有什么。
也就看见了他刚刚看见的银白其实是这间房顶的特殊材料, 在黑夜下散发着银色的光。
【唉, 可惜, 还以为会是人鱼王来了呢。】
鸦透小小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肩都舒展开来。
不是克里莱尔就好。
001的呼吸灯此刻闪了闪，欲言又止。
那阵敲门声又响了，从他听到的第一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一副不等到他开门就不会离开的样子。
鸦透声音小小的，给001举了另外一种猜测，“如果我不下去开门，他会不会离开啊？”
【如果是别人的话你不开门他会离开，但如果是门外的那人的话……】001残忍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
小漂亮的右脚踩在左脚上，被地板冰的皮肤发白，看得出格外纠结。
【并且会一直持续到明天早上，按照他的性子您不见他，日后估计还要来敲您的门。】
小漂亮震惊抬头，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副本里到底认不认识这样执着的人。
001叹了口气：【宿主，您还是下去一趟吧，门外的人没有想伤害您的意思。】
……
最后在反复纠结下，鸦透穿上拖鞋，将猫猫从窗台上抱了下来，磨磨蹭蹭才来到了一楼。
敲门声是从后门传来的，而后门对应的是树林以及大海。
已经比之前轻了很多。
少年挪到门口，研究着这个副本在防盗门上新出的功能，对着说明书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又不会弄这种门，再加上这个副本早就舍弃了猫眼这种东西，现场的情况对他来说格外被动。
敲门声越来越小，鸦透向001再次确认，“门外的人我认识，他不会伤害我？”
【嗯。】001道：【不用害怕他，我保证他不会伤害您。】
不管对方是谁，早说早了断。
他不想一边找上岸的小人鱼，一边还要应付这个执着不愿意离去的人。
鸦透深吸一口气，手搭上门把手，将手指贴在门口的感应处上之后，大门传来“滴”的一声。
门开了。
漂亮的银白再次闪过。
等看清门口的样子后，少年眼睛稍稍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门边靠着墙、半阖着眼的银尾人鱼。
——克里莱尔。
【恋爱系统提示：检测到满好感值npc“克里莱尔”，是否立即查看详细信息？】
克里莱尔好感值那一栏，是一个红色的100。
一道闪电打过，一瞬间恍若白昼。
克里莱尔侧靠在门边，银色的鱼尾很长，贴合在门口的地板上。原本的银色鳞片极其锋利，此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翘起来一点，此刻鳞片和鳞片之间还流着血，听到他的动静才睁开眼。
被自己划掉的答案出现在自己面前是种什么心情鸦透暂时还理不清楚，耳边是闷雷与雨点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黑夜并不平静，就和此时的鸦透一样。
他现在就像是在海上航行的小船，本来因为刚刚的敲门声就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浪，此时克里莱尔的出现就像是海啸，直接将小船卷入海底。
鸦透心脏停了一拍。
下雨还刮风，他的睡衣是长衣长裤，刚打开门就被动了一个哆嗦。
因为门被打开，后门那块悬挂着的小灯亮了起来，屋内的灯光也透过他打开的门缝照射在门外的银尾人鱼上。
和基地里的小丑鱼完全不同，克里莱尔继承了人鱼族所有的优点。
长得好看，声线优越，战斗力也是打败皇族登上人鱼王宝座的水平。即使是现在上岸来找他有些狼狈，银色的长发贴在他的脸上，也不减任何风采。
就像是半夜找上门的貌美妖怪，趁人类不注意就可以带着他们进入深渊。
他的脸上还有雨水，掀起眼皮看他时，灰色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怔愣，薄唇微张，很轻地喊了他一句，“呀呀。”
离鸦透离开，也才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就是他这一声，紧紧捏着门把手有些紧张的少年才回过神来，手上用力想将门关上。
克里莱尔伸出手，拽住门，声音有些眷念，“呀呀……”
人鱼离开了海水来到陆地上，被雨水淋湿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他逃跑的小羊，眼巴巴视线一步不挪地看着他。
后面就是树林，暴雨下他来时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很多，但从那仅存的痕迹来看人鱼上岸这一路并不容易。
恶劣天气下鸦透想不了太多，他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只说了一句：
“克里莱尔，回去吧。”
岸上不是人鱼应该待的地方，人鱼上岸之后实力会大大下降，这里对他们来说都是危险重重，更不用说作为捕捞重点的人鱼。
克里莱尔可以立起来，但因为上岸尾巴受伤，暂时没有办法站立。
他什么都没有说，手把住门力气很大，鸦透根本移动不了，更不用说关门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鸦透扫了一眼克里莱尔锋利的指甲，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又逼自己挺直腰，还反复告诉自己岸上的人鱼实力会大打折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落下风。
面前的银尾人鱼似乎想站起，尾巴尖那块的皮肤却因为用力微微炸开，流出鲜血，又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冲散。
疼痛从尾尖而来，克里莱尔一颤，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鸦透看着缓缓倒下的人鱼，有些呆滞，还有些觉得面前的一幕格外熟悉。
他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碰瓷吗？”
【应该……不算吧？】
手因为他倒下的动作仅仅捏住，指尖泛着白，冷风吹来，他终于想起了这一幕为什么这么熟悉。
第一个副本里，应星渊也是这样的。
他扫了一眼外面的恶劣天气，最后认命地朝身后的小机器人勾了勾手，一起将银尾人鱼带进了屋里。
……
克里莱尔的鱼尾后部分鳞片开裂得很严重，鳞片撑开时露出底下，鱼尾下的皮肤因为没了鳞片的保护，从原本的粉色因为脱水严重变成了白色。
幸好今天天气不算很好，晚上还下了一场暴雨，如果克里莱尔是昨天上岸，可能会被直接晒成小鱼干。
鸦透在一楼浴室的浴缸里给他放了满满一大浴缸的水，扫了眼紧闭着眸的克里莱尔。
不，应该是大鱼干。
这里没有浴池，浴缸装下一个成年人都不太行，更不用说尾巴就有两米多长的克里莱尔。
原本漂亮的鳞纱搭在浴缸边缘，尾鳍半垂下来，银色的鳞片被水泡了一会儿之后才逐渐恢复原来的光彩。
海里发生的事情暂时忘不掉，他把克里莱尔丢到浴缸里后就躲到了门口，小五又给他搬了一个小板凳，陪他一起等。
在人类的房间里出现一条人鱼实在有些奇妙。
【真是我们人鱼哥啊？刚刚谁跟我打赌输了，快给我宝贝投航空母舰！好久不见，你怎么在关键时候晕过去了。】
【老婆不要随便捡人进来，人鱼也不行！保护好自己！这种心眼子多的人鱼就喜欢骗小笨蛋了！】
【在岸上克里莱尔应该做不了什么吧？就是那个能力是真的有点bug，想让对方看见什么就让对方看见什么，居然跟谢忱那个无赖技能撞一起了，乐子人有得看了。】
【话说克里莱尔是怎么找到呀呀的啊？之前还看他胖揍了一顿程司年，有些解气。】
前半句也是他想问的问题，鸦透把目光转向001。
001尽职尽责提示：【他的鲛珠还在您身上呢，而且您上午还去了一趟海面被他看到了，判断出大致方向之后再顺着味找您不是很容易吗？】
他这间屋子离海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人鱼上岸之后每一步移动都很困难，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身上的擦伤极多。
想起后台那颗被他洗干净之后放起来的鲛珠，鸦透把他拿出来。
正好，这次可以一起给克里莱尔了。
鲛珠比普通珍珠要漂亮很多，摸上去也完全不是一样的触感，他拿着鲛珠走过去，想放到浴缸旁边，刚弯腰睡衣角就被拉住了。
“呀呀。”
一向清越的声音此刻略微有些沙哑，第三次喊他的时候，克里莱尔牵住了他的衣角。
鸦透一顿，想将自己的睡衣衣角从克里莱尔手里拿出来，没想到他越动克里莱尔就捏得越紧。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想找到你。”克里莱尔灰色的眸子安静注视着他，“想见你。”
很直白热烈的话，如果是几天前的克里莱尔是不会说的。
他惯会的是嘲讽，是阴阳怪气。
繁/殖期被人类挑衅导致情绪暴走，回神之后少年消失不见，明明他才来了几天，却已经渗进了克里莱尔生活里的各个方面。
克里莱尔想找到他，想见到他。
鸦透抿着唇，一时间没有接话，反而朝浴室门口的机器人小五勾了勾手，它心领神会地将手机拿了过来。
这是属于人类的工具，克里莱尔看着少年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会儿，青葱一样的手指在上面打了几个字。
“可是你不是说，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类上岸吗？”
少年声音不算大，但是也足够清晰。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此时全都还了回去，成为刺向他心里的箭。
克里莱尔有一瞬间的怔愣，鸦透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揉得皱巴巴的睡衣从他手里拽了出来。
然后迅速跳到了克里莱尔够不着的地方，刚刚装出来的镇定自若差点绷不住，腿还有些颤，努力举着手机，把调出来得页面给克里莱尔看。
克里莱尔的灰眸却一直追寻着少年的身影，从他出现开始就没有分给其他一眼。
“是你突然晕倒，所以我暂时将你带进了浴室。”
“所以我希望你回复好之后，明天一早就回到海里去。这里是我们世界里的小推车，你幻化出来一个，再幻化出来一个大点的玻璃球，可以比来的时候容易点。”
被咬了腿之后跟克里莱尔重新相处，鸦透有些尴尬。
他画了一条线，不想让克里莱尔靠过来。
鸦透撇开视线，迅速道：“我把鲛珠还给你，希望明天我醒来时你已经离开了。”
说完之后，他就逃也似的匆匆上了楼。
……
睡衣因为刚刚搬克里莱尔湿了很多，他迅速又给自己洗了个澡，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把房门锁上才放心回了床上。
刚刚克里莱尔的信息他没有立即查看，此时点开看，发现具体经历和他之前了解得差不多。
只有简略信息那里引起了他的注意。
【姓名：克里莱尔】
【年龄：21】
【备注：银白人鱼种，人鱼王。性格有些恶劣，不太懂怎么跟喜欢的人相处，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最喜欢鸦透。】
001：【咦。】
恋爱系统：【啧。】
猛地看到这点，一阵压不住的热意往上涌，鸦透扑腾起来把灯关掉，又把小夜灯打开，声音在被子里有些闷，“睡吧。”
或许是因为再次见到克里莱尔的原因，又或者是信息后面最后那一句话，鸦透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可再醒来就已经忘记了梦里的一切，只有猛然惊醒的剧烈喘息还有背后一身的冷汗。
拉开被子，刚准备下楼，可看见自己腿上的皮肤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此刻有着两三片的蓝色的鳞片，而这次无论眨多少次眼，都没有消失。
不是错觉。
鸦透有些呆，不可置信地去摸自己腿上的鳞片。
没有克里莱尔那样锋利，鳞片有些圆，还有些钝，最主要的是一点都不坚硬，不算软也不算硬。
但和克里莱尔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能连发育不良的塞德莱斯都比不上。
因为数量不多，所以还不算特别怪异，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好看。
昨天的闷雷此刻响在了心里，鸦透一顿，刚想说什么就听见001道：【韩领过来了，按照悬浮球的速度，大概还有五分钟到。】
鸦透连忙把裤脚放下来，深吸一口气，又去看了一眼鳞片在的位置。
都过去一两分钟了，居然还在。
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鳞片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自己在这个副本里真的是一个纯人类吗？
他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匆匆下了楼，中间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卫生间想看看克里莱尔走了没有。
结果就见克里莱尔正在给自己换水。
鸦透后知后觉人鱼生活在海里，应该可能算海水鱼？但他现在泡的是淡水，不会有事吧？
不对，他现在想的应该不是这些，鸦透猛地甩了甩脑袋。
“你没走？”
克里莱尔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明明在海里那么会嘲讽的一条鱼，此刻却意外地沉默。
他不太会关开关，鸦透警惕地走过去，替他关上。
“今早走吧，等会儿会有人来，你不能被发现。”
来的是作为五角研究院的韩领，看见人鱼王的克里莱尔，绝对不会放过，最重要的是人鱼出现在自己浴室里的浴缸内，他也要连带着一起被怀疑。
少年的催促终于让克里莱尔开口，“谁会来？”
“这个你不用管。”
鸦透给他规划着路线，急切地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等会儿你从后门走，尽量不要被发现了。”
就在此时，大门那儿传来一阵敲门声，传来了韩领的声音。
“小少爷，起床了吗？”
这在克里莱尔听来，是一道陌生极了的男音，他的手从水种而出，抓上了少年细白的手腕。
不重，就只是圈着他，不想让他被别人带走。
鸦透有些急，软声催促道：“你先放手。”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手机也传来震动，是韩领再给他发消息。
或许是等不到他回的信息，鸦透听见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抱歉，我先进来了。”
重点捕捞人鱼的基地高位研究员直接进入了这间房子，而离大门不远处的浴室里，浴缸里就躺着一条他们最想要的银尾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