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入葬 那你快点……
守夜没有人说话, 杜泊川偶尔会抬起头查看一下蜡烛和香的情况。 墙上黑白色的“奠”字,屋内停着的冰棺, 以及响彻在整个灵堂里的大悲咒, 都格外沉重。 大师都是睡在灵堂后边的那个小房间,最后撒了一把米在门口,又在原地念念叨叨说了什么。 杜眉是杜老太太哥哥的孙女, 见他这样有些好奇,“大师, 为什么要撒米啊?” 大师睁开眼, “辟邪。” “如果鬼来, 大米上就会有脚印。” 除非含冤死去的厉鬼,刚死去的新魂容易招来孤魂野鬼, 他们在黑白无常来勾魂前想要吞噬尚且不强大的新鬼,所以做法事的另一层用处就是保护亡魂。 杜眉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真, 真的有鬼啊?” 大师又掏出一把米,撒在了门槛上, “你也可以当作是封建迷信。” 杜眉的弟弟杜华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嘴, “那如果真的有,进来了我们怎么把它赶出去呢?” “只要香和蜡烛不灭, 屋外的长明灯不灭,那些孤魂野鬼就进不来。” 大师说完这些打了个哈欠, “我先去睡一会儿,有事再叫我。” 杜眉呐呐地“哦”了一声。 鸦透边听边把黄纸往火里放,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冰棺,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按照他之前看过的灵异故事和各种鬼片,最危险的一般都是躺在冰棺中的杜老太太, 突然起尸或者尸体消失什么的都是灵异片里的看点。 但他回想了一下第一天见到老太太时的样子:躺在冰棺里的杜老太太面目慈祥,真的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根本看不出死前疼到整晚整晚都睡不找。 杜老太太走的时候已经六十多了,想到那两个嘴碎的村民的谈话,鸦透莫名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小老太太,也莫名觉得这个副本里可能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昨天白天跪拜时都有纸人进来,晚上又是有厉鬼挠墙,今天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光是坐了一会儿,寒冷就从四面八方向他裹来,找着缝就想钻进衣服里来。 是一种湿冷,鸦透抿着唇,觉得这样的夜晚有些难熬。 可是现在十二点都没有到,他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到明天六点多。 “冷吗?”杜元修走过来,背对着众人神色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接触到他冰凉的手皱起眉。 圆润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原本健康的粉色因为太冷褪成了白色,和半月形的月牙都快融成一体。 手感很好,就是太冰了。 杜元修将鸦透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贴到了脖颈处。 脖颈脆弱,成年男性的体温比少年要高很多,脖颈的皮肉和手上粗糙的触感并不相同,像是过电一般,鸦透猛地把手往后抽。 只是他刚动,杜元修就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捏住少年的手不让他松回去。 杜泊川的注意力在香和蜡烛上,许知南在查看冰棺和外面的长明灯,而杜眉和杜华这两人,蹲在门口对着门口的大米小声讨论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他们随时都可能看过来。 在外人眼里,杜相吾和杜元修是表兄弟,那鸦透也算得上杜元修的嫂子。 拿嫂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少的慌乱。 鸦透很着急,小声道:“杜元修,你先放手。” “不要,你手不是冷吗?”杜元修耍无赖。 “会有人看过来的!”鸦透紧张提醒,边说边抬头看其他人在干什么。 原本蹲在门口看米的两人动了动,鸦透这个时候本来就紧张,敏感地浑身一颤,屏住呼吸,仓皇地抬起头。 而杜元修背对着他们,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把少年的手往里面拉了拉。 “等——”鸦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不过灵堂里大悲咒的声音很大,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原本要起身的杜家姐弟又迅速蹲下,好像就只是蹲麻了站起来缓一缓,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别紧张,就只给你捂手。” 杜元修轻声安抚,可是他的动作却完全不是这么说。 掌心里是较为光滑的皮肤,而手背被按住,粗糙的皮肤压在鸦透滑嫩的皮肉上,磨得有些疼。 鸦透断断续续骂他,“混蛋……” “嗯,我是混蛋。”杜元修欣然接受。 好不要脸,鸦透小声催促,“那你快一点。” “你别动,等手暖一会儿了我就放开你。” 【……这剧情走向,怎么这么不对?】 【嘿嘿嘿嘿,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宝压在众人面前这样那样!】 【暖个手就这么刺激了,真的要干点什么那还得了?】 【这种偷偷摸摸不能让别人发现真的太刺激了,不愧是貌美寡夫(bushi,瞧瞧杜元修现在这副样子,想撅我宝宝想疯了吧?】 【请跟我说一万遍老婆!老婆你怎么这么娇啊?请踩在我的哔——上骂我混蛋!】 杜元修皱着眉,有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少年穿了这么多手还这么冷,将手暖了一会儿之后又捧在一块儿小小吹了口气。 手心很痒,软白的手瞬间收紧。 鸦透有些无措,唇瓣动了动。 只是他还没有出声,就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 …… 鸦透有些尴尬地坐在原地,杜元修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淡定起身,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纸巾,“帮忙擦手。” 鸦透连忙跟着“嗯嗯”了两声,听上去却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杜泊川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少年原本的嫩白的小脸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捏着手抖着睫毛咬住唇,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唇边带笑,还将手上的纸巾递过来,“不然你帮我们丢?” 鸦透怒瞪了杜元修一眼。 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会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似的,杜泊川“哦”了一声,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没有想理杜元修的意思。 杜元修原本就像在鸦透旁边坐下来,对上他的目光时,又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坐回了本来的位置。 夜晚真的很难熬,手刚捂热了没多久,就又冰了。 许知南观察完之后也坐了回去,杜家两姐妹对门口大米的好奇心也消退下去。 鸦透伸出手做了一个捧的动作,轻轻地往里面吹了一口气,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温暖自己的指尖。 他试图分走自己的一些注意力,视线落在周围。 又检查了一下杜元修、杜泊川还有许知南的好感度。 【姓名:许知南】 【年龄:27】 【好感度:30】 许知南的好感度已经到了30,起码还算是对他有一个好印象的程度,鸦透眨了眨眼。 他还以为许知南在知道他跟容斥他们关系不好时,会对他的印象变差。 鸦透又点开了杜泊川的好感度。 【姓名:杜泊川】 【年龄:25】 【好感度:70】 鸦透一愣,他有些犹豫地问恋爱系统:“上次他的好感度……” 恋爱系统心领神会:【杜泊川在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只有10。】 昨天凌晨还是10,现在就70了,是他被吓得脑子迷糊了中间忘记了哪些过程是吗? 鸦透侧过脸,偷偷去打量杜泊川。 可是他刚刚的表现,又看不出来对自己好感度有70的样子。 好纠结,鸦透有些自暴自弃地不想了,把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人。 【姓名:杜元修】 【年龄:23】 【好感度:95】 因为这个副本里没有即使的好感度涨幅提醒,鸦透也不知道这些好感度是什么时候涨的。 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杜元修现在的详细资料可以查看了。 就算知道自己的虚拟屏幕别的玩家和npc都看不见,可鸦透还是心虚地将他调小了一点,顺便环顾了一下周围。 不止他一个人冷,杜眉和杜华也冷得有些受不了,站起来在原地施展了一下手脚。 杜眉的性格比较跳脱,嘴里小声念叨着“冷死了”,双手迅速磨擦,试图通过这样来生热。 而杜华伸长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臂,保持着一个动作,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身体暖起来。 鸦透这才放心地低下头。 详细资料上写出了杜元修的生平,前半部分就是很基础的一些资料。 杜元修是杜老太太大哥的孙子,五岁时父母死亡,又正好有个算命的到他们村里,非说是杜元修克死了他们,杜元修的爷爷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说来残忍,在他爷爷那个时代,死几个小孩是常有的事情。 不想要就不要。 杜元修没人管,吃着百家饭艰难长大,也就养成了一副我行我素不太在意别人呢看法的性子,看谁不爽就揍谁。 没有太多朋友,唯一能说上话的就只有杜泊川他们,但关系也没有到是朋友的地步。 总的来说,也就是表兄弟的关系。 鸦透看到一半停下了阅读进度,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之后产生的幻觉,他隐隐约约听见很细微的声音。 因为耳边有大悲咒,他也不太能判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再仔细听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了。 鸦透准备低头继续看信息,却见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杜华突然走过来,带起了一阵风,迅速地走到了鸦透面前。 “可不可以陪我去上个厕所啊?” 杜华小声补充,“我有点怕杜元修他们。” 鸦透明白了,杜华不敢开口去询问杜元修和许知南他们,就盯上了看上去非常好说话实则上是真的好说话的自己。 “你不去找杜眉吗?”鸦透纳闷。 “小妹毕竟是女孩子嘛,让她陪我去上厕所恐怕不太好。”杜华挠了挠脸,“你懂的,村里的厕所向来都没灯,外面那么黑我有些怕。” 这种独立的厕所建起来就不错了,哪儿还会专门安个灯在这里。 杜家村守夜是可以暂时离开灵堂的,毕竟人有三急,祖宗订下的规矩也不是不讲道理。 但他跟杜华又不认识,陪一个人去厕所是不是有些太怪了。 鸦透还在犹豫,就见杜华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 杜华握住的是他的衣服,将他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因为有无数人强调蜡烛和香不能断,鸦透站起来时下意识往台上看了一眼。 光是一眼,鸦透愣在原地。 蜡烛和香很重要,鸦透之前会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的状况。 杜泊川之前换过一节香,原本只烧了三分之一,而现在居然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蜡烛和香的燃烧速度显然都快了很多。 鸦透额上冒出冷汗,一些不太好的猜测浮起。 愣神间差点被杜华拽的一个踉跄,鸦透咬牙,“你先放开我。” 他不自觉被杜华拉出了一点距离,从他的视角看,门口的大米上有两个很清晰的脚印。 但从进来一直到现在,除了许知南去查看长明灯时就没有人出去过,这两个脚印是什么留下的清晰可见。 而刚刚鸦透听到的响动估计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杜华”显然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陪我去一下呗,我等会儿送你个好东西。” 送什么好东西,是要把他送地狱去吧。 鸦透脸色苍白,即使隔着一层衣服,“杜华”身上的寒冷还是强势侵入。 现在要怎么办? 鬼无法进入灵堂,但可以通过其他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杜华”的身体肯定还是杜华本人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鬼上身。 “喂。” 杜元修的声音在后边响起,有大手将鸦透拉了回来,许知南揉了揉他的头,低声道:“别怕。” 他刚被拉开,杜元修就扇了对面“杜华”一巴掌。 “我送你个好东西你要吗?”杜元修阴恻恻的。 “给你一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