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歌声
解辰的信誓旦旦让盛致轻挑了一下眉尾。
倒不是说他对解辰没信心，不过能让人鱼协会和异管所统一判定这条人鱼不合格，那必定是有个缘故。
不然的话，一条好好的人鱼，绝不可能便宜了他。
屋子那冷色的灯光从上打下，将盛致身体的阴影正好罩在坐在沙发的解辰身上，盛致手臂撑在沙发背上，向前探着上半身，这样的角度能让他看到解辰那在宽松衣领下显露出来的肩胛骨线条，纤细灵巧，中间的那一条背沟则如溪流河道，活像一副风景图。
而此时，风景图的主人正用着那一双耀光点点的金眸瞪着自己。
盛致不禁弯起嘴角，似轻风如歌。
不，他跟小鱼儿是命中注定。
才不是便宜他了。
解辰也不知道盛致在笑什么，但他也习惯了这个人脑子里总是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无心追究，扭回头，看着那露出迷茫神色的梁宗光，他的龙尾往上一抬，就像是人类翘腿一样的姿势架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抱着手臂，那尾鳍却很生动地拍了拍桌子，做出一副思索的姿态。
唱歌这事，不难。
他是龙，有什么他是不会的？
他金眸往旁边一瞟，看见有把椅子靠着墙放着，想到之前自己唱歌时那些人的反应，他姑且还是提醒道：“你去拿把椅子坐下来。”
梁宗光内心有点感动：人鱼阁下真是礼貌乖巧，还担心他这老爷子的身体，让他坐到椅子上听歌，真是个好孩子。
盛致却觉得有些意外，毕竟解辰可不是这么体贴的性格。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少年转过头来看自己，“你，要不也找个位置坐下来。”
“……”盛致沉默了一秒，他偏了偏头，诚实地将内心的疑惑问出来，“你确定你是要唱歌不是要发大招？”
这阵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治愈人。
这下轮到解辰沉默了，而他的沉默在此时就显得十分诡异。
在盛致愈发狐疑的目光下，解辰冷哼一声，“我那是怕你们人类承受不住，爱坐不坐，随便你。”
然后解辰就不再看盛致，他才不管这个人类呢，好心提醒他，结果还被质疑。
他只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与自己隔着一个茶几落座的梁宗光身上。
那什么人鱼之歌，他的确不会，因为他是龙，不是人鱼，他唱的歌那也是龙之歌。
不过他却也的确在这个世界唱过一次。
那是在他刚在这个世界苏醒过来没多久的时候，那群人类和人鱼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就想让他张嘴唱歌。
当然，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开口唱歌，后来是实在受不了那些人的聒噪，最主要的是，他们竟然怀疑他不会唱歌，可能是五音不全。
开玩笑，他五音超全的好吗？
所以，他当时就屈尊给他们唱了一小段。
然后……
小金龙有些不满意地撅起唇。
而此时，宋运在监控中看到这一幕，虽然盛致早就已经将那通讯器关上，但抵不住房间内本身就安装了窃听器。
他想过盛致想要搞事，但是却没想到，盛致居然是带着自己的人鱼来给人唱歌的？
坐在隔离区的办公室，穿着一身灰扑扑异管所制服的壮毅男人面上露出几分匪夷所思。
盛致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他记得，那条人鱼不是没办法唱出净化之歌吗？
宋运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看到的关于这条金色人鱼的报告，里面也记载了当时他们测试歌声的结果。
不过只有简简单单的十一个字——‘声音悦耳，建议别唱，也别听！！！’
然后就是在测试结果上印上了大大的一个红章——‘不及格’。
那评论简介，却充分抒发出评测员当时内心的情绪波动，这也让宋运好奇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歌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想到这里，他不禁挺直了自己那本来有些松弛的背部，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屋内人鱼的歌声。
在房间内，解辰颇为郑重地清了清嗓子，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然后在梁宗光期待与盛致疑惑的目光下，解辰垂下眼睫，金色的睫毛如同天使的羽翼一般，他此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圣洁纯净的光辉。
那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这条龙想象着自己曾经飞跃过的山谷，想象着那广阔波澜的大海，想象着那金光闪闪的余晖，他是自然之子，他的歌声里也自当蕴含整个大自然的钟灵神秀。
震动着胸腔，他发出了自己的第一道歌声。
龙也会歌唱，龙吟声甚至能够帮助修炼的人冲破瓶颈，是上天赐予的宝物。
小金龙阖着眼睛，沉浸且专注地唱着自己的歌，在歌声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在天地间游耍的时候，是自由，是浪漫……
‘咣当’一声，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歌声。
被打断的小金龙睁开眼睛，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那从椅子上摔下来的老人，然后有些不快地问道：“你怎么了？”
“……”
梁宗光此时心情很复杂。
他那一双之前亮起来的双眸此刻更加涣散，他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年，目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恐惧。
这……这人鱼……
是怎么能够做到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唱出这么难听的调子的？？？！！
这已经不是跑调可以形容的了！
他这辈子活了七十多岁，就没听过有人唱歌可以唱的这么离奇曲折！
什么叫做每一个音都唱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什么叫做有一种歌声可以达到死神催命的效果。
明明刚开口的时候，那声音犹如天籁，但随着第二个音出来，就逐渐开始不对劲。
离谱。
真的是太离谱了。
而此时，在那办公室监听的宋运此刻也面临着一片狼藉，这借来的办公室中，那些文件被吹翻在地上，而桌子上也出现了烧焦的痕迹，在烧焦的痕迹上隐隐还有水迹，那是把水杯打翻留下的。
至于那监听设备，则直接报废。
如果有知道宋运异能的人在，就知道这些是宋运异能所造成的。
此时宋运呆愣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深切明白了那简单几个字的评语背后所蕴含的力量。
能让他实在忍不下去直接发动异能摧毁监听设备的歌声，这世间还找得出第二个吗？
这是人鱼吗？
这特么是人间杀器吧。
梁宗光的反应让解辰不是很满意，他咬了咬腮帮子，扭过头去看盛致。
然后他就对上了盛致那还来不及收回的震惊目光。
解辰眯了眯眼睛，怒火在眸子里熊熊烧起，喉咙里还发出了不悦的咕噜声。
哼！
这群不识货的人类！
龙吟！知道什么是龙吟吗？！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他们居然都不懂的赏识！
不唱了，再也不唱了！
“很好听。”盛致突然开口说道。
解辰：……
梁宗光：……还是这孩子贴心，是他太不给面子了。
解辰没有相信，他还是很生气，他觉得盛致的话都是在哄自己而已，他狠狠地转过头，并不想去看盛致。
“哼，不懂得欣赏算了。”
“嗯？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听。”
青年那雅致清逸的声音响起，里面还带了一丝对他们反应的不解。
解辰那因为生气左右剧烈摇摆的龙尾微微放缓了速度，他虽然没有转回头，但是耳朵却动了动。
“唔，怎么说呢……”青年并不擅长文学类的评价，他有些为难地思索了一番，然后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歌声，一边仔细地评价道：“那歌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大海，像山谷，像夕阳……”
他的声音如潺潺涓水，让龙尾慢慢停止了摆动。
“小鱼儿真厉害。”他由衷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