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猫咪
那缺了一只眼睛和半截尾巴的花猫躺在那男人的怀中, 没有撒娇，只是用着警惕的目光盯着解辰他们。
被盛致抱着的解辰对着那警惕的目光，回以不屑的轻哼。
要不是他刚才看在这只猫能抵抗龙威, 还算有几分骨气，再加上他不欺负弱者，所以没有用太大力气，不然那一尾巴抽过去, 它以为自己还能有这机会瞪人？
盛致听到这男人的话，挑挑眉, “跟我们走？”顿了一秒,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不好意思, 我不随便捡人回去。”不要说得他跟捡垃圾的一样, 见到什么都往回捡。而且他已经养了一条人鱼。
那个男人在盛致的声音响起时下意识的一抖，但他的目光更多都在那被抱着的人身上，那也是他恐惧的源泉。
而此时，听清盛致的话，他那凸出的眼珠微微一颤，“你，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
“我们来找猫的。”盛致开门见山道：“你脚边那只黑猫, 它主人委托我们来的。”
“找猫……”那个男人低下头，看着那只黑猫, 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他弯下腰，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 而小咪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他顾忌地抬眼看了看解辰, “对不起, 是我给它的主人添麻烦了。”他声音干涩, 就像枯木一般。
“所以, 你们真的不是来抓我的？”
那本来在和那名为‘小七’的猫较劲的解辰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盯着这个身上带着浓厚堕化气息的人类，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躲在这里，是为了逃脱异管所那群人的抓捕，你快堕化了是不是。”
‘堕化’这个词就像是针扎一样狠狠地扎在那个人的心上，他几乎是应激一般地猛地站起身，“我不是！我没有堕化！”他大声地否认着，一双眼睛惊恐地飘忽着。
他脚边的猫咪们发出安慰的叫声，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他低下头，看着它们，肩膀慢慢地垂落，他驼着背，那嚣张的气势一下消失，他蹲下来，声音里满是痛苦，“我只是……”他抱着自己的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去做了个任务，回来，那一天，一切都变了，我的堕化值突然超标，我不想被抓到隔离区去，我知道，我有伙伴进去了，再也没出来过，可我不能进去，我进去了，谁来照顾小七，我太害怕了，所以我才躲起来，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想伤害人，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呆着，我不会堕化的，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可我依然是人类……”
大概是许久没有与人沟通，他难得找到一个宣泄口，他便将自己心中憋着的那些话和情绪全部倾泻出来，他那深陷的眼窝里流出不知所措的眼泪，他想念外面的阳光，想念自己那间虽然小但还温馨的公寓，想念那平凡但却安稳的生活。
但他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没错，虽然他嘴里说着乐观的话，但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
这些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哀鸣，自己的灵魂深处响起了颤栗。即便他已经完全避免使用异能，但他也依然在缓慢地走向堕化。
眼泪砸在了小七的脑袋上，小七仰起头，‘喵呜’的叫了声。
解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这里已经躲了两个月。
同时，他好奇地说道：“你居然能逃掉。”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解辰能感觉到这些人类对于堕化物的畏惧与警惕，一旦堕化值超标，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抓起来，以此缩小堕化物的危害。
而这个人却能在堕化值超标后逃掉。
“这都多亏它们。”他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些猫咪们，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只是他现在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只会觉得恐怖。
“这是我的异能。”他说道：“我能操控猫，能与它们沟通，而它们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小径，是它们带我一路避开探测仪，来到这里。”
不仅如此，甚至这些天来，也都是这些猫咪们去外面找到食物带回来给他吃。
只是在现在的城市里，食物短缺，它们哪能那么容易找到食物，最后找回来的东西他都优先让它们吃了。
但他也很清楚，它们跟着他的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看着自己那摸着猫咪的手已经瘦骨嶙峋，指节比起以前也长了许多，他是异能者，他也参与过清理堕化异能者的任务，他很清楚，这身体的异变就是堕化的征兆，他已经时日不多。
等到堕化的那一天，他会彻底失去理智，失去人性，到那时只怕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这些猫咪。
他害怕死亡，因为他是人。
但，他却也有比死亡更害怕的东西。
手下的猫咪因为这些日子的营养不良，毛发粗糙，摸上去还能清晰感觉到那瘦小的骨骼，但它的身体依然温暖柔软。
这些猫咪，是他这两个月来唯一的慰藉。
“你们，你们说你们是来找小咪的。”他摸了摸那只黑猫，他抬起眼，带着一丝丝的希冀，也带着不舍和坚决。
“我会让它跟你们走。”
顿了一下，他将目光投向那金色的人鱼，突然说道：“我能听到它们的心声，它们很敬畏你，它们认为你是它们的王，我从来没见过它们这样。”
解辰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金龙是祥瑞之主，也是兽类和灵物的统领者，兽类的灵魂深处都刻印着对于龙族的臣服，而他之前发出的龙语就足以启发它们那深埋血统之中的臣服意识。
所以在那名为‘小七’的猫仍然选择对他攻击的时候，解辰才会那么惊讶。
“你不是普通的人鱼。”这个男人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我能知道，比起人类，你更像它们。”
说的时候，男人定定地盯着解辰，从猫咪身上传来的畏惧其实也在影响了他，他害怕这个‘东西’，但他却要为自己手上的小七搏一搏。
抱着解辰的盛致听到这句话，眸光略深，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几分深思的表情。
而解辰只是挑起眉。
他没想到，第一个接近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类。
的确，他是兽类是灵物，本来就不是人类。
只是……
解辰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啰啰嗦嗦一堆。
“小七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猫，它被虐待过，没了眼睛，也没了半截尾巴。”这个男人一边摸着自己怀里的花猫，一边希冀地望向解辰，“你是它们的王，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义务，但，我想，或许你对它们能有更多的怜悯，它需要被照顾，你可以帮帮它吗？”
此时他的言语相比一开始的时候已经流利许多，能从用词上听出来他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只是声音依然怯弱。
他的急切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不用领养它，但，你能帮我找个人照顾它吗？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可能帮它找到照顾的人了……”
他说道：“作为报酬，你们可以把我举报给异管所，举报堕化值超标的异能者可以获得大量信用币，我可以跟你们去自首，我只是需要有个人能照顾它……”
别的猫咪都有着自己生存的能力，而且有一部分都有着自己的家，只要他解除能力，它们就会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但是小七不一样，它无处可去。
解辰看向那只花猫，那只猫依然警惕地瞪着他，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样子，竟然是一副完全不畏惧他的样子。
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
“嗯？”盛致此时忽然开口，“你别误会，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猫，别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他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一丝动容，散漫的笑意里透着的是毫不关心的冷漠。
“你想去自首，就自己去，不过你现在这个状态，只怕还没走到异管所就会堕化，我劝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
这个男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只是，听他刚才的话，他似乎知道一些小鱼儿的秘密。
那他就不能带着这份秘密去异管所。
并没有多少恶意，盛致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还是不要活着比较好。
解辰不知道盛致的打算，他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地突然问道：“你救了它？”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
那个男人愣了一秒，点点头。
“所以你是为了救命之恩，抵抗住畏惧对我亮爪子。”解辰对着那只猫说道。
“喵~”那花猫很是凶狠地叫了一声。
“呵。”还挺有胆识。
而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悲鸣，痛苦让他都将怀里的猫一把抛开。那花猫灵巧地落到地面上，担心地叫了声。
急速生长的骨骼传来恐怖的‘吱呀’声，男人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地想要停下这种变化，但他却根本控制不了，他只能在痛苦下，发出不知道是惨叫还是痛哭的声音。
这样的变化这几天已经越来越频繁，每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留‘自我’的意识。
这次更甚。
他哀嚎着，还惦记着自己最后的那个念想，他用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悲鸣着祈求道：“求，求求你了，拜托……”
解辰皱起眉，看着那像是树木生长一样，节节拔高的脊柱，本就消瘦的身体如今骨骼更加清晰，甚至仿佛下一秒那些骨头就要冲破皮肤。
解辰用尾巴拍了一下盛致，“抱我过去。”
“……”盛致有些不赞同，但他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小鱼儿想做什么？现在过去，会有危险的。”
解辰并不搭理，只是催促道：“快点！”
盛致叹了口气，只能抱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同时，他的目光紧锁着那哀嚎着的人，准备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出手。
而此时，那个男人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用着残存的理智吼道：“别过来！带着它们，走！”
走什么走。
解辰冷着一张脸，“想活你就别吵。”
同时，他举起自己的手，对准着这个男人，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画起了一个新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