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龙（二合一）
自从七十年前的【大变异】事件后, 这个世界就有了新的阶级划分。
人类根据异能被分为三六九等，异能级别不同的人居住环境和活动范围都不同。
之前盛致所在的阳棘小区就是一个异能者小区，只不过是低等的异能者小区, 里面居住的居民异能等级都在D级到E级这个区间, 是异能者小区中的末流。
而洛洛他们所居住的紫薇小区就是一个非异能者小区, 里面居住的全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个小区内没有那些吵闹的异能者，就显得格外宁静, 但宁静之中又透着一股属于生活的烟火气。
洛洛奶奶李春拿着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如果你们要换洗的话, 这些衣服都是洗干净过的，是我儿子以前的, 你们可以暂时换着，然后我帮你们把衣服洗了。”
李春看着那金发人鱼此时把那裹着自己尾巴的外套一把扯下来，金光闪闪的鳞片在灯光下闪得她眼睛都有些花。
“我们不用。”解辰看都没看那些衣服一眼，直接回答道。
他不可能穿别人的衣服。
刚才已经是迫于无奈, 才借了这老妇人袋子里的衣服裹了一下尾巴，避免在来的路上引起人的注意。
此时解辰的目光都紧紧黏在那在一进门后就跌坐在地上, 此时靠着墙垂着头，一只手搭在那曲起的膝盖上，也不知道是否还清醒着的盛致。
解辰此刻就坐在他旁边的地上, 刚才盛致实在没有力气坚持将他送到沙发上，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精疲力竭前，尽可能护着解辰, 不让他磕着碰着。
用着尾巴试着拍了拍盛致那伸直的脚, 小金龙皱着眉, “盛致, 醒醒。”
下一秒, 那尾鳍往上在龙尾最细的部位，一只手掌准确地握住那里。
盛致微微抬起头，无精打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说道：“我没睡。”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也没事。”
解辰抿了抿唇，刚想说他也没问他是不是有事，但看着盛致那双眼睛，平常犹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失去了原本的清亮。
小金龙的声音低落下来，“你很累。”
每时每刻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满活力的解辰说话向来高亢明快，这还是盛致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如霜打茄子般的语气。
蔫蔫的，显得有些可怜。
盛致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了些许，他本来还想开个玩笑，但是他的意识却难以坚持。
他承认道：“对，我有点累。”
垂下眼睫，那握着尾巴的手也逐渐失去力气，盛致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音节，像一串无意义的呢喃，“所以，我先睡一会儿，等我。”
解辰听清楚了。
虽然很不清楚，但他还是听见了。
盛致此刻已经彻底闭上眼，他现在的样子让解辰想起梦境中另外一个盛致在树下沉睡的样子。
解辰深吸一口气，将脑子中那纷繁杂乱的思绪暂时压下去。
转过头，他朝着那还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李春问道：“有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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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拒绝了李春的帮助，解辰单手撑在沙发上，尾巴一甩，就像是一只蝴蝶一般轻盈优雅地落到了沙发上。
洛洛此时拖着一个塑料箱子笨拙地从自己房间中出来，看见这一幕，她呆立了片刻，然后激动地鼓起掌来，“人鱼哥哥，你好厉害呀。”
解辰偏过头，没有在意洛洛的夸赞，而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拖着的那箱子，“那是什么？”
那箱子几乎能将洛洛装进去，解辰粗略一瞟，就只看见上面摆着几个玩偶。
被解辰的话一提醒，洛洛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她一双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她说道：“这些是洛洛的宝物。”
她转过身，继续费劲地拖着那箱子，屁股撅得老高，像个蜗牛。
挪着挪着，终于将那一箱子东西拖到解辰面前，解辰看着这人类幼崽几乎撞上自己的尾巴，他不动声色地将尾巴一抬。
脑袋往前略探了探，解辰看着洛洛往地上一坐，然后用着那短短的手在里面拿出一个布偶，献宝似地仰起头对解辰说道：“这是洛洛的好朋友，叫小爱，是妈妈做给我的。”
那个布偶做工很是粗糙，解辰甚至很难看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他皱着眉，这难道是个堕化物？
这家人倒是挺别致，做个堕化物的布偶给自己幼崽玩。
下一秒，解辰就听到洛洛说道：“它是一只很乖的小羊。”她还摸了摸那有些畸形的耳朵。
“……”
解辰嘴角一抽，正想说这羊是哪个世界的羊，长得这么侮辱眼球。
然而洛洛没给他机会，而是一手抱着那只羊，一手又从箱子里掏出一本画册，“这是洛洛很喜欢的书，以前爸爸经常念给我听，后来爷爷奶奶也经常念。”
下一秒，洛洛就把这两个东西举起来往解辰怀里一塞。
“……？”解辰看着那突然到了自己怀里的东西，皱着眉，“你干嘛？”
洛洛说道：“这些都是洛洛的宝物，之前洛洛答应过，要把自己的宝物送给人鱼哥哥的。”
解辰愣了一下，回忆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洛洛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解辰怀里的东西，但她还是扭过头，继续开始献宝，她双手捧出一只陶瓷猪，“这是洛洛的小金猪，里面都是洛洛存的钱……”
此时李春从厨房里忙里偷闲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她一面用着那围裙擦着自己的手，一面探出身来。
然后一看到洛洛在干什么，她吓了一跳，都顾不上火，连忙跑出来，“洛洛，你干什么呢，你不要给人添麻烦。”
作为普通老百姓，李春不是天真无邪的洛洛，她的内心始终保持着对人鱼和异能者的敬畏，总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她怕洛洛冒犯了人鱼，结果惹来祸端。
洛洛被大力地往后一扯，差点整个人往后跌去，她双手往前一挣扎，然后抱住了一根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
旁边的李春也不敢扯了，只能喊道：“哎哟，洛洛，你快松手！”
洛洛此时一看，才发现自己双手抱着的正是那漂亮的金色尾巴。
原来人鱼的尾巴是这样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到，但也还是马上松开了手，倒不是害怕，而是爷爷奶奶说过，不可以做没礼貌的孩子。
解辰这才将自己的尾巴收回来，他放下怀里的东西，抱起手，说道：“我不需要你这宝物。”
李春此时才看见解辰本来抱在怀里的东西，以及那在洛洛身旁的大箱子，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开口询问着洛洛，“洛洛，你怎么把这些拿出来了？”
洛洛回答道：“洛洛说了，人鱼哥哥帮忙把爷爷救出来，洛洛就把自己的宝物给人鱼哥哥……”
李春哽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口气，她有些抱歉地看着解辰，说道：“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还不懂事……她小孩子家，这些玩具对她来说就很珍贵了，所以才想着拿这个感谢您……”她望着那布偶，有些怀念地说道：“那是她妈给她留的，做的不好，玩具书也是她爸留下的……她爸妈去世的早，留的这些东西也就是个念想。”
李春意识到自己是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之中，她有些窘迫地讪笑了一下，连忙说道：“哪能真拿这些谢您呢，您帮了老头子这么大忙，帮了我们这么大忙……”
此时解辰打断她的话，“我闻到烧焦的味道了。”
李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做饭，她哎哟哟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回厨房，同时她还不忘叮嘱着洛洛，“洛洛，赶紧把东西收好来，不要打扰人家。”
洛洛嘴巴嘟起来，她很委屈地问道：“人鱼哥哥，不喜欢这些吗？”
“……”解辰垂下眼，再次看了看自己手边那丑不拉几的布偶，嫌弃之意不言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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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荒芜的。
一切又都酝酿着生机。
盛致面无表情地躺在这熟悉的殿堂之中。
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古老雪白的穹顶下是空寂的殿堂，里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色彩，只有雪白的石面，并且全无搭建和连接的痕迹，浑然天成。
然而这却不是最奇怪的，真正奇怪的是这里的天象，以殿堂中心为界，一半是星夜，一半是白昼。
而他每次都是躺在那界限之上，一半的躯体没入黑夜，一半的躯体浮于白光。
他微微一抬手，在那深深的黑夜之中，星光如萤火，环绕在他的身侧微微舞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这里，事实上，从他记事开始，没有梦到这个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里不像是梦境，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他闭上眼睛只是个进入这世界的仪式而已。
他曾经试图寻找过这个地方，只是他查阅了许多资料，都找不到这个地方的所在，他也不曾有去过类似地方的记忆。
但他却也从未对这里感觉到过陌生。
哪怕是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
有一种能引起灵魂共鸣的熟悉感，盛致后来逐渐意识到，他应该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他的记忆中没有丝毫痕迹。
黑发青年平躺那里，看着那熟悉的穹顶，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透着一股百无聊赖的寂寞。
黑夜在他身边流动，他的黑眸与黑发愈发浓黑，黑眸之中的光芒就是那黑夜中的星光，而他的皮肤也愈发白皙，正如那一半的永昼，仿佛会自体发光，而他唇瓣的血色则是唯一的一抹艳色，那是血液，是生命。
他身上的颜色永远那么简单，对比差清晰割裂，却又无比和谐。
他既是永夜也是极昼。
这座空旷的殿堂之中从未有过其他的东西，声音，味道……全都是虚无。
黑发青年也从未在这里有过任何的触感，即便他躺在这里，却也完全感觉不到身下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样的空寂之中，他的小指忽然被牵动一下。
那动静极其微弱，几乎比不上羽毛拂过肌肤。
但在这样死寂的地方，那微弱的动静却堪比地动山摇。
那双黑眸睁大了些许，年轻的俊美青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情绪。
他抬起手，随着他的动作，日光如水从他的手臂上流下，然后那绑在小手指上的金色绳结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它像是蝴蝶展翅一般，轻轻地抖了抖。
这一抹金色是这个空间中第一次出现别的颜色。
黑发青年静静地望着这抹金色，他目光深切悠远，几乎要将这抹金色刻入自己的眼底。
他想起来了。
这是一道誓约。
那金色的绳结其实绑得并不牢靠，几乎风一吹就会被吹散。
这是理所当然的，能将这道绳结系上他就已经是完全不被允许的事。
可他很喜欢这个金色绳结。
甚至越看越觉得可爱，是这个世界中最美的存在。
他看着那松散的绳结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或者说，是在他的意识之下，那金色的‘小蝴蝶’支棱起来，那松散的绳结顿时被拉紧。
他这才满意地放下手，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堆着杂物但还算整齐的玄关，昏黄的灯光将那些杂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然此时并没有声响，依然是很安静的环境，但却与那梦境中的死寂大不相同，这里是有声音的。
就像是人突然恢复了听觉。
当然，不仅是听觉恢复了，那股近乎麻木的平静褪去，人类的感情使得这具身体没有那么空洞，盛致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右手，然后看了看那空无一物的小手指。
梦境中那金色的绳结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盛致却没有丝毫担心。
他能感觉到，那绳结就在那里。
动了动小手指，盛致的目光立刻在这个空间内搜索起来。
撑起身体，他刚站起身，他就听到那从玄关另外一端传来的声音，“醒了？”
关于自己醒来听到的第一道声音就是解辰的声音这件事，盛致心满意足地朝着声音的主人走去。
解辰依然坐在那张有些年份的铺着蕾丝的皮质沙发上，只是比起之前那会儿，他坐的位置更加靠近窗户，那漂亮的金色龙尾铺在沙发上，尾鳍散开，薄如蝉翼的尾鳍波光粼粼，宽大尾鳍的一角贴着沙发边缘垂下，就像是金纱流泻。而他自己一手靠在那沙发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颌，侧着脸看着外面。
解辰的金色尾巴很美，但却永远不会是他身上最美的地方。
人们总会在第一眼时就被那金色尾巴吸引，然而就发现，他的身躯如白玉雕成，手指亦是精雕细琢的，嘴唇，鼻子，眼睛，发丝，无一不刷新人们对美与精致的认知。
若非现在这个时代，人们迫于生存的危机，更加在意实力，在别的方面感官已经逐渐麻木，多少有些行尸走肉，否则的话，压根没有人能在看见解辰还有余暇去在意他是不是长了耳鳍，尾巴和别的人鱼是不是一样的。
盛致发现在这样的美景之中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白色的看不出物种的布偶躺在解辰的手边，还有一本硬皮画册，而且在那沙发脚下，还放着一筐玩具。
“醒了。”他回答道，声音里还带着一分刚睡醒后的迷蒙与疲倦。
走到沙发边，他看了看那霸道地霸占了整个沙发的尾巴，沙发的另外一端倒是有点位置，可是坐在那里就离解辰太远了，他看见了那放在客厅角落的小板凳，那是李春拿来坐着择菜用的，而此刻这把小板凳被盛致果断征用。
他将小板凳搬到解辰面前，推开那框玩具，坐下来。
“这是什么？”盛致挑了挑眉，这么丑的布偶可不是解辰的审美。
解辰见盛致在自己跟前坐下，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先是盯着盛致看了好几秒，确认了这个人目前应该是没什么事后，他才回答道：“那个人类幼崽给的贡品。”
贡品？
盛致皱起眉，露出思索的表情。
解辰一看他这样，就知道盛致跟自己一样，完全没记得这回事。
毕竟他自己也得承认，盛致在这方面和自己很像，很多人事物都不会在他的脑子里留下痕迹。
所以解辰直接说道：“之前她说要用自己的宝物来做报答，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你不用想了。”
盛致大概想起来这么件事。
他伸出手拿起那布偶打量了一下，对于小孩的宝物是玩具这件事毫不意外，但对于解辰能将这么丑的布偶放在身边有些意外。
解辰一看盛致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哼了一声，说道：“宝物这种东西可不是看外表，也不是只有某些东西才能是宝物，只要是被珍视的，都是一件宝物。”
被珍视之物身上都带着一种淡淡的信念之力，这布偶上就有。
盛致挑了挑眉，“所以你留下了？”
解辰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着盛致，“我只喜欢漂亮的宝物。”
天底下宝物那么多，难道他都收到自己的洞府之中吗？
他不否认这是宝物，但他只收藏漂亮的宝物。
解辰是个颜控，但是是很清醒的颜控，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盛致愣了一下，笑起来，“我真庆幸自己长得好看。”
解辰点点头，“你是该庆幸，但比我，你还差点。”
盛致对这毫无异议，他觉得解辰哪哪都比自己好，不，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解辰。
尤其是每次从那梦境中醒来之后。
他并不排斥梦境中的那种万年如一日的寂寥与空洞，甚至早已经习惯，在解辰出现之前，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他也大抵是与那梦境中的自己一样的。
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直到解辰出现。
所以，长得好看真不错。
不然小鱼儿肯定不要他。
忽然想到之前解辰一直专注地看着窗外，盛致的目光施舍地往外瞟了一眼，窗外就是普通的民楼和安静的街道，此时应该是深夜，那些房子里的灯光都灭了许多。
“你之前在看什么？”他问道：“那么专心。”
“在看人类。”解辰简单地回答道。
对面的楼里有着不少人家，有些灯光还亮着，从这窗户看过去其实看不见什么，他只是盯着那些窗户，在想一些事。
“人类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他们还极其弱小无助，面对一些威胁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能听天由命，被轻易摧毁。”
解辰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边那童话书，他用手指拨开，随意地翻动着，里面五彩缤纷的图画展现着那异想天开且美好的世界。
“但他们那短短的生命，却还挺丰富，会留下记忆，在这个世界中留下一些痕迹。”
而他却恰恰相反，他的生命那么长，却最终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死去后，会有新的金龙诞生，世界只会知道金龙，却不会知道解辰。
在他的世界中，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就算他们知道，他们也不敢叫。
他们都叫他殿下，唤他金龙。
解辰那双金眸里露出几分迷惘和不甘。
此时一道轻笑传来，解辰有些恼怒地抬起眼看向那个一脸笑意的人。
“你笑什么？”
盛致那双桃花眼里面满溢着欣喜，他的手覆上解辰那在随意翻着书的手。
书页停止翻动。
他们那代表着契约的小拇指交叠在一起，有一阵细密的电流窜上来，解辰瞳孔一震，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牢牢地攥住。
盛致说道：“我有种感觉，我们注定属于彼此。”
解辰感觉到自己的心一跳，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却令他心慌意乱。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解辰嘴硬道：“谁注定属于你了？你真是大言不惭，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可我们已经立下契约了，不是你说的吗？那个血契。”现在还在他身上绑着呢，他醒来前还特地把绳结扎紧了一点。
盛致很委屈地问道：“难道辰辰你要毁约吗？”
“那血契就是意外！”甚至都顾不上盛致又叫了那个肉麻的称呼，解辰瞪了盛致一眼。
“那不管。”盛致十分无赖。
解辰：？？？
“所以。”盛致此时话锋一转，他直直地望着解辰，手里还牢牢攥着解辰的手，问道：“你是什么？”
“……”解辰沉默了一秒，他挑起眉，不服输地反问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坦白一下？”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能在金龙身上立契约。
此时，那被一场意外耽搁了许久的话题终于得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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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接近零点的时候，李春早早就带着洛洛去睡觉，她们今天去探望了洛洛爷爷，对于老人家和小孩来说，也是相当疲惫的一天。
在那仅亮着一盏落地灯的客厅之中，解辰与盛致两人在昏黄的光线下四目相对。
从解辰问出那一句话后，沉默就在他们之中弥散开。
就在解辰即将耗尽耐心，不爽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时，盛致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优柔冷冽，就像是清晨涳濛的雾气。
“我很想告诉你。”他说道：“但是，很可惜的是，我自己也不清楚。”
解辰那秀气的眉头皱起，有些不信，“自己都不清楚？”
盛致沉吟了一声，事实上，之前的沉默也是在试图组织语言，只是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的确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展开说说。”解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背部靠上沙发那松软的靠垫，抱起双手，一副要刨根挖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盛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件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的事告诉解辰。
这起初，是源于一种模糊的感觉。
盛致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是那种很中二得觉得自己是世界主角的那种，而是简简单单的‘不一样’。
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种族般。
后来就是被告知自己身上的堕化值处于临门一脚的状态。
盛致还记得那一天，是自己那已故‘父亲’的属下来告诉他的，他们用着一种下死亡通知的态度跟他说着，但他却没有一丝情绪，没有对可能就快要堕化的未来感到恐惧和伤心，也没有觉得他们在欺骗自己的不信任。
唯一的情绪大概就是——‘果然是这样’。
他知道自己不会堕化，即便他的堕化值已经在临界值的边缘，他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堕化，而这一点也被之后的十数年岁月证明。
但正因为知道了这点，所以他意识到，自己的确不一样。
再后来，就是人鱼对他的排斥，以及他逐渐发现自己身上有一股能力，但那能力却与别人那些异能不一样。
盛致能感受到那些异能的气息，不管是谁的异能，是什么样的异能，以及是什么级别的，它们的身上都带着一股令他不快的气息，后来在参加小学的课外活动，参观世界之树的时候，他发现那股令他不快的气息就来自那棵神圣的世界之树。
而他身上的那能力却没有那股气息。
当然，还有那个陪着他长大的梦境。
“但我也调查过我的身世，我出生的资料很详细，我的确是我父亲的孩子。”盛致说完耸了耸肩，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所以我想，我可能也就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罢了。”
“奇怪的人？”解辰声音微微上扬，他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眯了眯眼睛，说道：“人类不可能与金龙签订血契，你什么都可能是，唯独不可能是个人类。”
“……”盛致捕捉到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他沉默了一瞬，盯着解辰，问道：“金龙？”
事已至此，解辰也不打算隐瞒。
而且他也看出来，盛致的确是对他没有一丝隐瞒。
所以他爽快地点点头，然后微微抬着下颌，一副骄傲的样子。
“对，金龙。”他才不是什么鱼。
盛致下意识地瞟了眼那金色的尾巴，想了想，问道：“唔，金龙鱼？”
“……”解辰嘴角一抽，顿时觉得自己的尾巴有点痒痒，想要抽点什么东西。
他咬牙切齿道：“是龙，龙！不要把本尊跟鱼扯上关系！本尊可是天地间仅有的一条金龙，祥瑞之主，龙族至尊！”
盛致顿住，大脑忽然懵了一瞬，他那双桃花眼中带着迷茫，眨了一下。
然后他陷入一阵沉思。
怎么说呢。
他以为自己是捡到了一条人鱼，现在看来这人鱼居然是条龙。
那么问题来了。
他要怎么能配上一条龙？还是一条金龙？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在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龙啊。
盛致想了想，问道：“所以，还有其他龙是吗？”
“……”解辰沉默地盯着盛致片刻，然后他眉毛轻轻一扬，带着他的语气一起，“哦？怎么，见到金龙你还不满足，你还想找别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