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在此之前, 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在奥塞尔的领地内，般若都很少见到过凡人。而之前奥塞尔“不要对凡人的力量有所期待”的言论更让般若发觉了这位魔神对普通人类的轻视。
因此，他以为, 奥塞尔领下庇护的国民只有海底的这些类人种族, 不曾想原来在祂的领土上，也有着凡人的存在。
那位中年海族报告完物资调度后, 就退了下去, 奥塞尔和看般若看着祂的下属若有所思, 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般若转过来回答：“没什么。只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在奥塞尔领地内看见凡人，以为您的领下只有海民。如今听见您原来也有凡人信徒, 感到有些惊讶而已。之前听您说过那些话，还以为您对凡人不屑一顾呢。”
奥塞尔的声音在海水中回响：“无论何时, 我的想法都不会变，凡人太过孱弱，不要对他们的力量有所期待。但这与我是否庇护凡人毫无关系。”
拔掣蹭了蹭奥塞尔的脖子, 附和道：“魔神天生爱人, 哪怕是奥塞尔大人也不能幸免。”
魔神天生爱人？
这个说法般若是头一回听说。
他想到梦之魔神, 向奥塞尔说：“我并不觉得梦之魔神爱护祂的信徒们。”
奥塞尔：“魔神爱人的方式各不相同。梦之魔神那个家伙——”说起这个已故的塑料盟友, 奥塞尔的语气也不太好, “这个家伙格外扭曲罢了。”
扭曲？
被奥塞尔一提醒，般若回想起一点端倪。
梦之魔神并不在手下凡人的性命，因而会消耗他们的生命驱使他们上战场, 成为死得毫无意义的炮灰。在梦之魔神领地上生活的凡人一生中都在苦痛中度过，但是, 有一点梦之魔神一向做得极好。
那就是, 祂会让凡人们在一场平静的美梦中步入死亡。
莫非, 这就是祂爱人的方式。
一想起这个被自己杀死的魔神, 般若眉间就不由虬结起来。
如果被一位魔神用这样的方式爱着，那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想罢，般若抬头看向漩涡之魔神，探究的眼神掩盖在一片平静之下。
那么，回到眼前这位魔神身上，奥塞尔是在用什么方式去爱人？自己是否能在其中寻找漏洞，并利用这个漏洞增添筹码？
般若思考着，奥塞尔又开口了。
“你帮我得到了从归离原到地中之盐的土地，居功至伟。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久之前，奥塞尔已经派人送了一堆东西到他房间。作为潜入敌方领地的卧底，金银财宝都是外物，自己拿再多也没有用处。至于实物之外的奖励，般若刚刚被奥塞尔一方接纳，现在并不是提起的好时机。
般若低下头，恭顺道：“奥塞尔大人愿意相信我的忠心，便是最好的奖励了。”
奥塞尔盯着般若许久，一旁的拔掣感概道：“你表现有些无欲无求了。”
般若：“只因为我所求本就不多罢了。”
奥塞尔并不认为属下无欲无求是件好事，所谓无欲无求，只是他真正所求甚大而已。至于眼前的银发夜叉所求的是什么？
祂的目光移到银发夜叉耳垂的坠子上，又像被辣到了眼睛一般移开视线。拔掣看丈夫这幅模样，贴近祂的头颅小声说了些什么，视线落在般若身上。
奥塞尔听完拔掣的建议，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对般若说道：“你上前来。”
般若听从命令走向前几步，好奇奥塞尔想干些什么。一阵蓝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上，般若的身体突然一轻，感觉体内被奥塞尔立下咒文在瞬间消失了。
奥塞尔道：“你既然说想要得到我的信任，看在你这次立下功劳，我相
信你一次。我期待你日后的表现。”
般若有些吃惊，他万万没想到，奥塞尔竟然直接收回了他身上的咒文。至此，般若体内再无魔神力量的痕迹，也再不用感受那如头悬剑的危机感。
如果般若不是潜入领地的卧底，而是真正倒戈奥塞尔之人，恐怕会被奥塞尔此举打动吧。
毕竟，一个有枭雄之姿，且善于用人的领导，可是人人都想要的。
只可惜，奥塞尔碰上的是他般若啊。
般若在心中感谢为奥塞尔提议的拔掣，日后他反捅一刀时，会记得让摩拉克斯他们对拔掣温柔一点的。
他装成一副颇受震动的模样，对奥塞尔的态度更加顺从，身体也俯低了些。奥塞尔又叫来一位士兵，拔掣对那士兵耳语几句。同时，漩涡之魔神对般若道：“如今，摩拉克斯打算重建归离原，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般若沉思：“重建城邦需要不少时日，奥塞尔大人或许可以时不时派人前去骚扰他们，但眼下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归离原与地中之盐的土地。”
虽然奥塞尔掀起巨浪将归离原淹没，但水向来往低处流，被力量强驱上岸的海水终究会回到海里，能留在陆上洼地的海水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的陆地会再次回到海平面之上。
般若的建议与奥塞尔自己本身的想法相似，但眼下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奥塞尔领地的得力能手都是海族。海民如陆民终究不同，不能长时间待在岸上。
这样一来，奥塞尔对这片土地的掌控能力便大大降低了，而这，绝不是祂想见到的。
祂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般若倒觉得好办：“既然奥塞尔大人领地上有凡民，何不试着让他们去归离原管理那片土地？”
这个建议也是一个试探，试探奥塞尔对领地凡人的态度。
奥塞尔沉默了良久，对他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凡人寿命短而孱弱，生来只有百年岁月，是轻轻一碰就会逝去的存在。而且，凡人中狡诈贪婪，忘恩负义之辈甚多，让他们去管理领地，不知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拔掣知道丈夫心中所想，但祂认为般若的提议确实是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拔掣缠上奥塞尔身躯，柔声细语道：“奥塞尔大人，我觉得可以一试。不能让好不容易得到的归离原再度落入摩拉克斯掌心中。凡人狡诈，但也好懂。我们可以尽力筛选出忠心之人，再以利相诱作辅。”
奥塞尔回答：“吾需要再考虑一下。”
祂对般若说：“你先下去吧。你不求外物做奖励，我便遣人将你心心念念之物送到了门前，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我心心念念之物？
般若心中纳闷，我有什么心心念念之物？
他回到住所，果然看见一个大大的箱子放在门前。般若费力地拿起掂了掂，估摸着这个重量，般若心中有个哭笑不得的猜测。
……不会吧？
回到房间，将木箱拆开，立在中央的东西赫然眼前。
果然是般若想到那件东西。
那个，被摩拉克斯赢下的，翘着小祥云尾巴的岩王帝君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