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火车停停走走, 初夏坐车的两天一直紧绷着神经, 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熟。
还好,这两天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能坐卧铺的,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关系的, 相对而言, 比硬座安全些。
那些小偷拐子也不会过来这里。
除了接热水上厕所,初夏和安安都在卧铺上待着, 出去回来她也带着安安,这样一路小心终于到了甘州火车站。
甘州火车站和梁州火车站一样, 一下车人非常多, 摩肩擦踵, 初夏拉着安安也在人群里挤着。
等她终于带着安安走出去车站, 她就发现自己的衣兜被划破了。
还好里面初夏就装了几毛钱零钱, 被偷了不心疼,就是外套有了个口子,棉袄的棉花也往外翻着,衣服一下子坏了。
在车站没法补衣服, 初夏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安安, 不能捂住口子,只能小心点注意着棉花不掉出来。
车站外人也是很多, 初夏抬头环顾四周, 都是人, 找不到来接她们的人。
她和安安坐火车前给岑峥年打过电话, 岑峥年让她带着安安出了车站不要乱走, 就在原地等着, 会有人来找她们。
初夏正看着呢,忽然听到一个温和中带着点激动的男声:“初夏,安安!”
她立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岑峥年朝她和安安疾步走来,他身旁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五十多岁的女人,她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两人。
初夏松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一个笑,低头去看安安,小声说:“安安,那个穿军装的就是奶奶。”
原主记忆里是有蒋胜男的记忆的,虽然因为时间太久有点模糊了。但她和岑峥年一起来接她们,而且岁数对得上,还穿着军装,毫无疑问就是她婆婆。
岑淮安看了一眼蒋胜男,眼睛就很快收回来,还是紧紧盯着岑峥年,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有紧张开心还有点羞涩。
岑峥年一过来,伸手便把岑淮安抱起来,心中是克制不住的激动,他的大手摸着岑淮安的头,含笑的眼睛看着初夏。
“这一路顺利吗?”
初夏:“顺利。”
除了出车站时衣服被割了,整个车程还是顺利的,没有遇上拐子,也没有遇上极品的乘客。
岑淮安趴在岑峥年的怀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在岑峥年怀里,岑淮安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怀抱和味道还是熟悉的爸爸的味道,他小小的身子很依赖地埋在岑峥年怀里。
几个月的想念,这会儿终于有了挥发的地方。
岑峥年抱着安安,眼睛紧紧看着初夏的脸,心里很庆幸他坚持请假来车站,可以第一眼看到妻儿。
蒋胜男看看安安,又看看初夏,眼里的激动完全藏不住。她很想伸手抱抱安安。
安安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孙子,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不过这会儿安安被岑峥年抱着,她看出来他很依赖爸爸,就没有说抱他,而是伸手小心地摸摸他的头,脸上露出一个最慈爱的笑容,声音格外温柔地说:“安安,我是奶奶。”
岑淮安看看她,又看向初夏,初夏对他点点头,他张嘴,不是很热情地叫了声“奶奶”。
但就是如此,也让蒋胜男非常激动了,眼里都闪现出了泪花。她努力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一个非常大的笑容,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好好。安安,再叫一声奶奶。”
岑淮安看着她眼角的泪,又叫了一声。
蒋胜男更开心,伸手掏出来一个红包塞岑淮安手里:“以前奶奶太忙不能去梁州看你,补给你个大红包拿着花。”
岑淮安看着红包,又想收又不知道该该收。
正好这时初夏也被蒋胜男塞了个红包,蒋胜男还愧疚地看着她说:“初夏,这几年辛苦你了。”
初夏没有拒绝,笑着接过红包,放进衣服那个还好着的口袋里说:“谢谢妈。”
岑淮安也默默把红包收了起来,心里特别开心地想,他存钱的数目又可以增加了。
蒋胜男送完红包,伸手去拿初夏手里的行李,刚接过来,她一低头看到了初夏破了的衣服,惊呼道:“初夏你衣服怎么回事?这好像是用小刀割的。”
蒋胜男手伸过去想把口子合起来,发现棉花外翻太多了,口子合不起来了。
初夏用手捂捂口子,发现没用后,放弃地放开手,无奈说:“出来的时候人太多,遇到小偷了。还好我没把钱放口袋里,不然不仅衣服破了,钱也丢了。”
蒋胜男眼睛一瞪,脸上露出怒意:“这些小偷,真是可恨!”
岑峥年看看初夏衣服上的口子,皱了皱眉头说:“这割得有些深了。”
再用力一些,可能就会割到肉,他看着初夏眼里露出一抹心疼,觉得初夏这一路一定心惊胆战,只是她太坚强了,一句苦都不说。
初夏是真没当回事,她拍拍自己衣服,不在意地说:“没事。就是衣服坏了。”
外面的风越吹越大,岑淮安趴在岑峥年的怀里,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岑峥年忙给他拉拉围巾,伸手拉住初夏的手,对蒋胜男说:“妈,咱们去车上吧。”
甘州外面的天很冷,冷风一阵阵吹过来,如同刮脸的刀,吹得人脸生疼。
初夏在外面站这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的热气被吹得差不多都没了。
岑峥年不说去车里,她都要开口走了,再在冷风里站着,她身上的一点热气都没了。
岑峥年和蒋胜男带着初夏和安安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吉普车前。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正站在车旁边。
见到蒋胜男和岑峥年,他立马抬手敬礼:“蒋团长,岑工。”
接着他打开了后车座的门,做出请人上车的姿势。
蒋胜男看看后面的座位,笑着说:“你们坐后面,我坐前面。”说着便走到副驾驶门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她还对那个年轻的军人招招手说:“小刘,不用管他们,你先上车。”
小刘放下护着车门上沿的手,立马喊了声:“是!”直接转身迈着正步坐到了驾驶座上。
岑峥年伸出手,重新护着车门上沿,眼睛看向初夏说:“初夏,你先上车。”
等初夏上去,他把岑淮安放进车里,他也随后坐了进来。
小刘见人都坐好了,启动车子。他是岑父的警卫,平时做的就是照顾岑父和蒋胜男的工作,开车非常稳。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路上,岑淮安坐在初夏和岑峥年的中间,手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眼睛好奇地看着车里。
这是他第一次坐小汽车,和坐自行车一点都不一样。小汽车就像书里说的一样,走得又快又稳,而且也不冷。
蒋胜男现在的心情还平复不下来,她总想看看岑淮安和初夏,确定两个人来甘州了。
因此她时不时就回头看看两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初夏,安安,你们饿不饿?车里有吃的。”
说着,蒋胜男把放在前排的点心鸡蛋糕递过来,让两人吃。
“还有热水,你们要不要喝点?”
蒋胜男考虑得很全面,从家里拎过来一个铁皮水壶,里面灌了大半壶的热水。
初夏倒是不怎么饿,在车上吃过东西了。但安安吃得少,不过在火车上坐时间长了,再活泼的小孩都会不舒服,岑淮安也不例外。
这会儿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热水下车前初夏也接了,她对蒋胜男说:“妈你别忙了,我们不饿,也不喝水。”
岑峥年摸摸岑淮安的头,看初夏面色有些疲惫,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好。”
初夏确实累了,这一路没能好好休息,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整个身体的疲惫也都侵袭上来。
她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岑峥年让岑淮安也靠在他怀里睡会儿。
车上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开车的声音,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蒋胜男看看岑淮安再看看初夏,从前排她带的包里抽出来一件军大衣,递给岑峥年,然后用眼神示意他给初夏盖上。
从甘州火车站到甘州部队,距离还是挺远的,开车用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初夏和岑淮安睡着了,两人并没有看到随着车越来越靠近部队,外面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进部队时车子没有停,这是部队的车,开车的小刘打开车窗,门口站岗的战士看了看车牌号,又看看他的证件,直接放行。
停车时,初夏和岑淮安睡得正香,岑淮安的手还紧紧抓着岑峥年的衣服。
蒋胜男看看两人,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她们。如果是岑峥年,她肯定二话不说一巴掌拍醒了,但对待初夏和安安,她态度很小心。
“初夏,初夏,醒醒,我们到了。”
在蒋胜男犹豫的时候,岑峥年突然开口轻声叫初夏。
在车上睡不舒服,而且车里睡久了也容易生病。既然到家了,不如直接进房躺床上睡。
一听到岑峥年的声音,初夏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向外面,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到了?”她抬手捂住眼睛,坐直身子,身上的大衣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掉,落在她的腿上。
初夏这时才发现,她身上原来一直盖着一件军大衣,怪不得她睡着时没觉得冷,还觉得暖呼呼的。
“到了。”岑峥年回她,他打开车门,抱着岑淮安下车,在车外面等着初夏出来。
初夏捏捏眉心,将大衣搭在手臂上,也从车上下来,抬头便看到眼前的二层小楼。
她知道自己公公婆婆在部队的职位不低,看着这个小楼,她才感受到这个职位不低的含义。
“怎么了?”岑峥年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看小楼,没发现什么不对。
初夏摇摇头:“我们进去吧。”
蒋胜男早就过去打开了房子的门,笑着站在门口说:“初夏,快进来,外面冷。”
从火车站下来时天就不早了,这会儿天已经蒙蒙有些黑了,气温真的非常低。
初夏从下车就感受到了和在梁州完全不一样的冷,如果梁州和甘州一样冷,她早辞职不去上班,天天在屋里待着了。
进到屋里,里面有烤火的炉子,温度骤然提高。虽然比不上后世暖气的温暖,但也比外面好多了。
岑父此时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报纸,看几人进来,才清清嗓子,看着初夏说:“来了。”
态度看不出来什么热情,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比较严肃。
不过他刚说完这句话,初夏注意到,已经走到他旁边的蒋胜男抬手重重打在他胳膊上,小声说了句什么,眼神威胁地瞪一眼岑父。
岑父瞪她一眼,看向初夏说:“坐吧,吃饭了没?”
岑峥年靠近初夏,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爸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是不欢迎你。”
“我知道。”初夏忍着笑说,她刚刚已经看到了,岑父手上拿着的报纸都是倒的。估计是听到她们进来的声音,才赶紧拿起报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她能看出来,岑父的心里其实不是他外表表现的这样,估计和蒋胜男一样,也是紧张、高兴的。
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岑淮安终于忍不住皱眉睁开了眼睛,他窝在岑峥年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脸上还带着困意。
他往外一看,就和岑父的目光对上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岑淮安眨眨眼睛,抬头看向岑峥年,眼里带着疑惑。
这个板着脸的男人是谁,怎么看他的目光这么奇怪?
“安安,叫爷爷。”初夏笑着抬手摸摸他的头说。
岑淮安又望向了岑父,眼里带着好奇,喊了一声:“爷爷。”
岑父“嗯”一声。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他想对岑淮安笑一笑,可是他长时间都是严肃着脸,不知道怎么笑,所以看着比绷着脸更让人害怕。
不过岑淮安没有害怕,他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敏感,这个突然出现的爷爷尽管看上去很不好接近,可他能感觉到他的善意。
初夏已经坐在了红木沙发上,岑峥年也抱着岑淮安坐在她旁边。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旁边难以忽略,初夏有些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忍住没有再往旁边坐。
蒋胜男故意咳嗽一声,又瞪岑父一眼,觉得自己丈夫这会儿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她悄悄伸出手捏一把他,然后搓了搓手,给他示意。
岑父立马想起来,清咳一声,掏出来两个红包递向初夏和安安:“初夏,这是我给你们的。”
初夏看着岑父,笑得一脸开心接过来:“谢谢爸。安安,谢谢爷爷奶奶。”
岑淮安稚嫩的声音响起:“谢谢爷爷奶奶。”
蒋胜男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慈爱:“哎!不用谢啊安安。”
岑父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
蒋胜男又赶紧问初夏和安安想吃什么。
“家里什么都有,猪肉、羊肉、牛肉还有鱼,有没有想吃的?”
其实岑父和岑峥年还有蒋胜男都没有吃饭呢,但是接到初夏和安安三人心里的高兴都止不住,完全忘了饿。
初夏还没说话,岑峥年在旁边说:“妈,安安喜欢吃肉,初夏爱吃牛肉和面。”
初夏也不知道要吃什么,她还是不太饿,岑淮安这会儿倒是恢复了点胃口,他揉揉肚子,和岑峥年说:“爸爸,我想吃面条。”
“那我去下牛肉面怎么样?初夏想吃吗?”
“可以。”初夏点点头说,说起牛肉面,她好像感觉到一点饿意了。
“妈,用帮忙吗?”
“不用不用。老岑,你来帮我切肉。”说着,蒋胜男一把拽起岑父,把他拽进了厨房。
初夏忍不住笑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对岑峥年说:“爸妈的感情真好。”
岑峥年眼睛含笑低头看她,“嗯”一声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初夏抬头,和他的眼神撞上,心突然快跳了下,耳朵有点热。
这样的岑峥年好犯规啊。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真的很难让人抵挡得住。
她站起身来,看着周围问道:“我和安安晚上睡哪里?”
岑淮安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总觉得两人奇奇怪怪,又不明白是什么。
不过他也想看在爷爷奶奶家住的屋子,这个家好大,和在家属院小小的屋子不一样。
“你们的房间在楼上。”
岑峥年起身,牵着安安的手,迈开长腿往楼梯的方向走。
一边上楼,他一边和初夏说:“我妈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房间是按她想的布置的。”
初夏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她比较在意晚上睡觉的床大不大,被子铺盖软不软,晚上睡着舒不舒服。
因此岑峥年一打开房间的门,初夏看到蓬松的大被子,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容:“挺好的,我喜欢。”
除了被子,墙上挂的书画,墙边放着的书桌椅子,都让初夏很喜欢。房间的布置明显是用了心的。
“这字写得好,蒋中民。”
初夏念出来上面盖的章,姓蒋,她大胆猜道:“这不会是外公的字吧?”
初夏还真的不知道岑外公的名字,老一辈的名字很少有父母告诉小辈。
“是。”岑峥年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字说:“这是我妈出嫁的时候,外公写的送给她的。”
岑峥年从来没有说过,其实他外公的字画在国内很有名气。不过也因此,他前几年差点受罪。
如果不是岑父和蒋胜男一直斡旋,岑外公可能活不到现在。
那会儿岑父和蒋胜男也过得战战兢兢,还好甘州距离中心比较远,而且又是部队,所以一些事情没波及到。
初夏知道现在在的世界和她前世的世界是有不同的。历史上各种大事件都有,不过未来一些名人现在并没有,而这个世界一些有名的人,未来她也没听过。
毕竟是书里的世界,这个很正常。
初夏看着那字,这是大家的水平,她从小练字,还是能欣赏一二的。
越看那字越喜欢,风格随意自然,带着一股子洒脱。字如其人,虽然没有见过岑外公,可只看这幅字,初夏就已经喜欢这个人了。
岑峥年看出了初夏眼里的喜欢,笑着道:“我的字也是跟着我外公学的。”
初夏见过岑峥年的字,很好看,自带风骨。
岑峥年外表看上去并不带侵略性,甚至有股君子的味道,但从他的字能看出来,他内心有自己的坚持,是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那种人。
初夏见过的那些字都是他用硬笔写的,包括他给岑淮安寄的字帖,也都是钢笔字,她还真的没有见过他的毛笔字。
她忽然来了兴趣:“明天你有时间吗?不然也写一幅让我和安安看看?”
她扭头问岑淮安:“想不想看爸爸写毛笔字?”
岑淮安非常配合地点头:“想!”
岑峥年脸上却露出一个歉疚的笑:“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基地。如果你们想看,等会儿吃过饭我写一幅。”
他能请下来假已经是领导对他的厚待了。领导只给了他今天下午的假,岑峥年硬是多要了一晚上,明天一早他就得赶回基地。
明明初夏和岑淮安专门过来和他一起过年,结果他却因为工作不能多陪两人,他心里很不好受。
初夏本来是觉得今天晚上太晚了,而且她和安安也想早点休息。
写字还需要磨墨,比较麻烦,不如明天有空的时候再做。她没想到岑峥年明天一早都得回基地。
“那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写吧,这个不急。”
初夏能看到岑峥年眼里的疲惫,他工作也不清闲。写字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
岑峥年还想说些什么,下面突然传来蒋胜男的声音。
“初夏!安安!峥年!饭好了,吃饭了!”
三人赶紧下去,岑淮安的房间没有来得及去看。
蒋胜男做的牛肉面很好吃,面劲道有嚼劲,牛肉是提前煮好的熟牛肉,面的汤汁加了骨汤,味道很浓郁很香。
初夏本来不是太饿,但吃到面就觉得自己真的饿了,一碗全吃光了。
安安也是吃得头也不抬,像小猪仔一样,把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蒋胜男还怕自己做的不合初夏、安安的胃口,看两人吃得那么香,她放下心来,笑得一脸灿烂说:“锅里还有,你们吃完了就去盛。”
初夏喝口汤说:“妈,我吃一碗够了。”
“一碗不多,再吃点吧。”
长辈的通病,总觉得孩子吃得少,拼命向往孩子嘴里塞饭,就怕你吃得不够饱。
“不吃了,真的饱了。”初夏再次拒绝。
吃过饭,初夏和岑淮安被蒋胜男带着去浴室洗漱,没有条件洗澡,不过用热水泡泡脚也解乏。
岑淮安第一次来一个陌生的地方,初夏让他今晚上和她一起睡一晚,明天再一个人睡。
毕竟在家的时候,就算安安自己睡一张床,还是和她睡一个房间的,突然让他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睡,她也不放心。
初夏屋里的床是两米的床,睡三个人也足够。
躺在床上,被子带着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暖洋洋的,初夏一下子就来了睡意。
她打了个呵欠,对在书桌前还坐着的岑峥年说:“你不要忘了关灯。”
岑峥年:“好。”
初夏和岑淮安很快睡着了,她们是真的累了,刚刚在车里的睡觉不顶什么用。
岑峥年这会儿已经磨好了墨,他从岑父的书房里拿过来毛笔,神色认真地在纸上写着。
等到一张纸写完,他才把笔放下,起身关上灯,脱掉外面厚重的衣服上床。
床太软了,他一睡上去,便往下陷了一块,初夏的身体朝他的方向一个打滚,两人的身体紧挨在了一起。
睡觉时初夏睡在了外面,岑淮安睡在了里面,他自己单独一个被窝。
借着月光,岑峥年看着初夏熟睡的小脸,小心地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嘴角溢出笑意。
他伸手给岑淮安拉拉被子,他睡得也很香,岑峥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躺下,用被子盖住自己和初夏,伸手环住初夏的腰,闭上了眼睛。
此时,娇妻幼儿躺在身旁,外面呼呼的风声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岑峥年只感觉到温暖和满足。
很快睡意上来,他也睡着了。
而楼下的岑父和蒋胜男还没有睡。
蒋胜男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着友谊雪花膏,嘴里很不满地和岑父说着话:“今天初夏和安安第一天过来,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态度,脸上连个笑都没有!你让初夏和安安怎么想?人家还以为你不欢迎她们呢。”
岑父这会儿是真的在看报纸,他翻报纸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头说:“我没有不欢迎。”
他心里是真的忐忑起来,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在地上走来走去,眉心舒展不开了。
“初夏应该不会误会吧?”
吃饭的时候他觉得初夏和安安挺高兴的,而且也没有客气,说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蒋胜男还不知道自己丈夫什么心思,两人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她哼一声,掀开被子上床说:“那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初夏和安安。”
岑父继续走来走去,走到了门口,心里很煎熬:“明天我再她们一个红包,应该就不会误会吧。”
蒋胜男瞪他一眼:“现在心里不好受了,那你刚刚装什么呢。”
“我没有装。”岑父皱着眉说,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对待初夏和安安,所以就用平时最常用的态度。
蒋胜男故意看着岑父自己难受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看初夏是个大方的,没有在意你的态度。你明天不要老是板着个脸,多笑笑。别走了,走得我头晕,赶紧上床睡觉!”
她不可能让丈夫今晚上真的睡不好,她可比岑父细心多了,自然看出来了初夏和安安都没有在意丈夫的态度。
蒋胜男就是生气之前在楼下丈夫的样子,故意吓唬吓唬他,免得他在家里还这样装。
岑父也头疼,他真的不会笑,也不知道怎么和人表现亲近。
他两个儿子,大儿子小儿子都和他不亲近,说话时也是公事公办。
他叹口气上床,老妻真会给他出难题。
翌日,初夏是在嘹亮的起床号叫醒的,她意识一清醒,便听到外面军人们跑早操喊口号的声音,真的震耳欲聋。
这样的声音下根本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睛,扭头发现岑淮安也醒了,不过应该睡在她身旁的岑峥年已经不见了身影。
岑淮安揉揉眼睛坐起来,往四周看看问:“妈妈,爸爸走了吗?”
“应该是。”
岑峥年说是一早回基地,现在不见人影了,大概率是回去了。只是起这么早,她都没感觉到。
要不是昨晚上确定岑峥年是和她们睡一张床的,初夏真的以为他没有上床睡觉。
初夏打了个呵欠说:“起床吧,估计一会儿你奶奶该叫我们吃早饭了。”
部队军人起得都早,岑父和蒋胜男都是军人,也不会例外。
岑淮安穿衣服比初夏穿得快,他穿好就从床上溜下来,套上鞋往外走。
走到和门口一个方向的书桌前,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毛笔字:“妈妈,这里有一幅字,好像是爸爸写的。”
岑淮安现在练的就是岑峥年以前写的钢笔字帖,他对岑峥年字的风格很熟悉。
尽管桌子上的毛笔字和钢笔字的写法不一样,他也没有凭证,但他就是觉得这是爸爸写的。
初夏脸上露出惊讶,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鞋,走到书桌前。
桌子上铺着一幅字,字体风格确实是岑峥年的,格外具有风骨,苍劲有力,带着一股严谨坚毅的味道。
他什么时候写的字,初夏回忆昨晚上,她上床之前,岑峥年确实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做什么。
不过那会儿她很困了,而且她睡着的时候他也没有在写字。应该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写的。
初夏说不出来这会儿心里什么感受,看着那字,一时间心绪难以平复下来。
“是你爸爸写的。”
她伸手摸着岑淮安软软的头发说:“昨晚上我们都睡着了,你爸爸坐这里写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就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还真的去做,初夏对岑峥年这样的人没办法不心生好感。
岑淮安看着那字说:“爸爸写得真好。”
他喜欢这样说到做到的爸爸。
“妈妈,这幅字给我吧?”岑淮安仰头看着初夏说。
初夏把字小心收起来说:“不行,这是你爸爸给我写的。”
岑峥年的字是写了一首诗,是诗经里的诗,里面带有委婉爱情的意思。
这摆明了不是给岑淮安的,趁着他看不懂,她当然要赶紧收起来了。
初夏都没想到,岑峥年居然会写这样的诗,她以为他这样正经的人,写《论语》才是正常的。
不过说实话,收到这样的诗,初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和岑淮安一起下楼时,脸上还挂着笑。
蒋胜男和岑父果然已经起了,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拿着一个本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听到声音,蒋胜男立马抬头,脸上露出笑容:“你们起来了,是不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看到初夏的笑容,岑父松了口气,担心了一夜,看现在初夏的样子,应该没有误会他。
“没有。我和安安平时也这个点醒。”
其实是真的有点吵,不过平时她和安安确实起得不晚,除了休息的时候,两人一个上班一个上学,都不能迟到。
蒋胜男早上是从食堂打过来的饭,现在在火上温着,就等着初夏和安安起来吃。
拿过来时,还是烫的。
西北伙食也是以面食为主,早上蒋胜男打的包子和粥,还有咸菜鸡蛋。
“咱们食堂的饭菜还不错,你们尝尝。不喜欢家里也有火,咱们自己做。”
初夏和安安不挑食,吃着包子说:“妈,不用。食堂的包子挺好吃的。”
她也没说假话,确实好吃。
“妈,峥年什么时候回的基地?”
下来之后,初夏才真的确定岑峥年回基地了。
问到这个,蒋胜男和岑父脸上都露出愧色,两人对视一眼,蒋胜男开口说:“早上四点就走了。初夏,你不要怪峥年,他工作上确实没办法。不过我和他说了,让他过年的时候能请假就请假。”
初夏没想到她只是随口问一句,蒋胜男和岑父的反应这么大。
她忙说:“我没有介意,嫁给他时我就知道他工作性质,不会怪他的。不过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也不休息吗?”
蒋胜男叹口气,不用说初夏也明白了。
就算岑峥年不在,除夕夜和春节初夏、安安她们也要过。
岑父这会儿最忙了,因此家里的东西是初夏和蒋胜男进行准备。
正好今天蒋胜男还要去买点菜准备明天的年夜饭,她便带着初夏和安安出门了。
部队家属院此时最不缺的就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