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钗黛番外（完）
再说黛玉回去之后, 立刻就召集工匠，又到宝钗那里申请了三千斤精铁，带领工匠开始打造碎石机。
这个时节, 庄留白刚打下金陵不久，正值休养生息的时候, 城里的人手十分充足。
她找庄留白申请之后, 庄留白立刻拍板，给她拨了一千精兵，完全供她差遣。
人手和原材料都到位之后, 接下来的事对黛玉来说就简单了。
在她的指点之下，能工巧匠很快就把碎石机给造了出来。
而黛玉也顺便学会了一项新工艺——打铁。
只不过, 这是一项体力活，就算她这些年身体好了，打铁这项工艺，也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好在她学这个, 也不是真要自己抡大锤, 只是想把这个工种了解透彻，日后指挥工匠时更加得心应手罢了。
碎石机造出来之后，她要根据碎石机所需的动力大小, 新造了一台蒸汽机。
在指挥工匠之余，她顺手就把黄火-药给配了。
一切准备就绪, 她亲自带人到城外山上开山采石料。
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粘土、铁矿石还有一部分煤。
采来的山石就是制作石灰石的原料。
至于铁矿石, 金陵的梅山就有铁矿，靠着黄火-药一样可以就地取材。
至于粘土, 江南多水泽, 地质湿润, 粘土更是不缺。
青龙山就有煤矿。
要不怎么说, 金陵这地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呢，黛玉根本不用为原材料发愁。
既有原材料，又有具体配方，第一批水泥很快就造了出来。
黛玉和宝钗、庄留白三人聚在一起研究过后，决定先修东北和西北两座城，正好可以阻隔来自北面的强敌。
黛玉心思灵透，林家藏书有多，前朝宇文恺与闫立德的手记，黛玉也曾当闲书看过的。
如今她身负重任，又要专注建造工事，自然又把这些只粗看过的东西又翻出来，仔仔细细通读了五遍。
饶是如此，她尤怕有负重托，借着林家的人脉，打听到了金陵一带的园林建造大师。
大师姓段，字德璋，号山子野，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他不但在江南一带有名，京城也有许多大家族专门聘请他，设计房屋，规划园林。
只是这些年天下不太平，他又自忖年事已高，唯恐将来落叶不能归根，遂不愿在外漂泊，领着儿孙回了金陵老家。
黛玉携重礼亲自上门拜访，一开始山子野见她是个女娃娃，只拿虚话哄她，既不愿出山，也不愿指点。
若是在平时，以黛玉这脾气、这利嘴，早撅回去了。
但如今她身负整个金陵百姓的安危，自觉重担压身，少不得要把往日的性子都收敛了。
这些年，她学到唯一的真理，就是凭本事说话。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这山子野年事虽高，性子却并不通透豁达，反而透着几分迂腐古板，不大看得上女孩子。
黛玉心里有气，每当忍不住时，就想想对方的学识，她就又有忍下去的动力了。
山子野不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有真本事吗？
那她就露一手，就以段家的宅子为例，从材料说到构造，又说到地基的规划与深浅，乃至造这宅子时依托的风水……
要知道，宇文恺可是主持建造了长安城与大兴宫的人物，黛玉又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虽然只看了手札没有实际操作过，说起来也是言之有物，让人一听就是有功底的。
山子野逐渐动摇。
黛玉见他神色松动，又抬出金陵百姓，以大义相说。
再加上她来时携带的重礼，山子野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终于同意出山。
其实黛玉缺的也只是实践，请一个老师傅，只是为了不想多走弯路耗费人力物力而已。
山子野一开始只是帮她，但两人合作了三天，他就见猎心喜，忍不住指点一番。
实在是好苗子难得，他虽也有几个儿孙，在这方面委实没什么天赋。
如今见到这么一块良才美玉，哪个能工巧匠能忍住不雕琢一番？
黛玉自然欣然同意，也把心里对这位老先生的偏见去了几分。
——这老先生虽然迂腐，却也知错能改，性子上还有些可取之处。
地基打好之后，黛玉命人拉来水泥做混凝土，不过十天就建成了一面又高又阔的城墙。
“这是何物，竟然如此神奇？”山子野目瞪口呆。
黛玉抽空回他，“这是水泥，用来铸城铺路，又坚固又迅速。”
回完之后她就嘱咐工匠头领，“新造的城墙，五日之内要不断洒水，要洒得均匀，切不可偷懒。
在城池建成之后，我会在主公面前为诸位请功。主公若见城池建得好，必然欢悦，定会重重有赏。”
那工匠的头领此时已将黛玉视为仙女下凡，对她的吩咐哪敢怠慢？
更何况，又有“重赏”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他监工时更加仔细卖力了。
见她忙碌，山子野也自觉闭嘴。
等工匠首领走了之后，他才又问道：“这水泥是你造出来的？”
黛玉顿了顿，说：“应该说是我和表哥一起造的，水泥的方子是表哥给的，但造水泥的器械却是我做出来的。”
“器械？能领我去看看吗？”
此时山子野就想知道，自己这个女弟子，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可黛玉却摇了摇头，非常无情地拒绝了他，“这属于军事机密，你非主公麾下，恕黛玉不能从命。”
山子野先是一恼，反应过来便又笑了起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绝不因私废公。小丫头，你倒是颇有几分古之名臣风范。”
黛玉骄傲地抬起头，自信地说：“我也会成为一代名臣的。”
其实她的终极目标是一代圣贤，但说自己想做名臣，还能说是志向远大，若自言想做圣贤，就未免太过张狂外露。
而且，哪有圣贤说自己是圣贤的？
就先定个小目标，成为新朝建立后的一代名臣。
然后再赶超下一个小目标：让后世学器械、学建筑的，听见她的名字就咬牙切齿，一如读书人对屈原。
《离骚》、《天问》、《九歌》，是真的很难背呀！
第一面墙的速度比较慢，后面工匠们都熟悉了，再加上是农闲时节，宝钗花钱组织了一批百姓一同作业。
男的就去拌混凝土，浇筑城墙；女的就帮忙装卸浇筑前后的壳板，生火做饭。
有天生力气大的女子，想要和男人们一起干活也可以。
因为宝钗提前说明了，男女双方是同工同酬，活越重每天给的报酬就越多，许多身强体健的农妇，更愿意干重活。
众人齐心协力，两座城的城墙全部建完，也不过才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由于城池是扩建的，城墙造好之后，里面就是大片的空地。
黛玉和山子野一同规划，哪里用来囤兵，哪里用来囤粮，哪处适合百姓居住，哪处划为交易之所……
这些细致处的规划，才是山子野的长项。
对于大型的城池建造，他反倒不如宇文凯的隔世弟子林黛玉。
林黛玉缺的只是实践和经验，山子野正好补上了她这一块的短板。
“现在的小丫头们，真是了不得了！”
在见识过钗黛二人的风采之后，山子野连连感慨自己老了，脑子也僵化了，跟不上如今的时代发展了。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些启发。
虽然他的儿孙都不能继承衣钵，但他不是还有两个小孙女嘛。
既然孙子不成，那就试着培养孙女嘛。
可以说，这两个月的经历，帮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两座城池造好之后，庄留白立刻在这两处屯兵，并重赏了参与建造的工匠。
就连那些领工钱干活的百姓们，也都赐了酒肉。
一时间皆大欢喜，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对这位金陵的新主人好感倍增。
他们无论是当兵还是种地，不都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吗？
从前的朝廷不作为，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苦，如今庄留白不但给他们饭吃，还给他们肉吃，该支持谁，该拥戴谁，还用得着多说？
但吃过亏的虎头却告诫庄留白，“你得把握住分寸。须知升米恩，斗米仇呀。”
这些庄留白当然有数，但他还是很恭敬地对虎头说：“多谢彦叔教诲。”
哪知道，虎头却是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是白嘱咐一句，你也别明着敷衍我了。”
真是的，这师徒两个都这么聪明干嘛？
云哥也就罢了，反正他从小到大，已经麻了。
如今云哥教出个徒弟也是人精，让他半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城池造完之后，很快就要种新一轮的庄稼了。
金陵水脉环绕，丰田极多，按理说粮食产量应该不少。
奈何庄留白是在夏收之后才占领的金陵，朝廷逼税急，百姓们早交完了田税，又交了地租，日子仍旧过得苦哈哈的。
倒是庄留白进城之后，乱军把好些富户洗劫一空，府库里的粮食倒还充盈。
只是就像虎头说的，升米恩斗米仇。
庄留白的确可以拿出府库里的粮食，分给百姓做粮种，却又不能无偿供给，以免被他们视之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宝钗发动百姓参与铸城，又一个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他们筑成时挣来的工钱，正好可以用来买粮种。
于是，没过多久，官府就发了告示：今年凡是在府库买粮种的，可以低价租赁官府的耕牛。
至于这些牛是哪里来的，刚从草原回来的探春微微一笑，没打算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