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亡之海
“伊依。”一个看起来略微年长的男人走了过来, 应该是村民。阮奕依很快注意到过来的众人脸颊处也有颜色各异的淡淡鱼鳞,应该都是人鱼。
奇怪的是大家都穿着衣裤,并没有露出鱼尾在海域里生活, 反而看起来像是在陆地上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较为年长的男人在靠近后看向了阮奕依, 在注意到他的鱼尾后叹气道:“都说了多少次了,独自靠近大海的话会有危险。今天傍晚是大家一起下水的时间,你先回村落里, 晚上再一起过来。”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伊得对那个年长的男人点了点头:“好的族长,我和哥哥马上就回去。”说完伊得就对面前的自家哥哥伸出了手:“走, 我们回去吧,晚上再一起来,好不好?”
这哄孩子的语气, 让阮奕依脸都不禁有些微红:奇怪,不应该我是哥哥的吗?
但是阮奕依还是很快伸出手握住伊得伸来的手:看现在的情况,应该快点跟他们回村落呢, 系统也说了,要靠族人们找到潜入深海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现在的鱼尾变回双腿的阮奕依,不禁有些为难地朝自己尾巴的方向看了眼, 而让他意外的是,就在他想要用双腿行走的瞬间, 他的淡蓝色鱼尾竟自己慢慢变回了双腿的模样。
阮奕依先是一喜,可很快不禁担心起自己是否有好好穿着裤子,否则就要在众目睽睽下光着腿了!
好在变回去后他的双腿上是穿着一条薄薄的宽松裤子的,免于在众人面前太过裸露的阮奕依松了口气, 接着在伊得的扶帮下很快站起了身。
跟在族人身后一起回村落的阮奕依很快就发现, 自己身上也和族人们穿着差不多的衣服, 只是面料似乎更薄更透一些, 阮奕依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的脚踝处并没有被海水濡湿,奇怪的是,刚刚站在他身旁的伊得的裤腿明显就被海水打湿了。
而阮奕依记得自己的脚踝处应该也沾到了海水。
难道没有打湿吗?阮奕依有些困惑,但也没有多想。
走了一段距离后,阮奕依才看到面前隐约露出了一个村落。他没有想到人鱼们的村落居然会建得离海那么远,不过话说回来,人鱼不生活在海里而是生活在陆地上这一点本来就够让人费解了。
阮奕依跟着族人们慢慢走进了村落里,却看见村口到处放着带着刺的木栅栏,旁边似乎还堆着不少藤条,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用处。
村落门口,还有几个族人在那守着,在看见是他们回来了以后,才过来打开了一道可以容许通行的入口。
跟着身前几人走进村落里后没多久,阮奕依发现每家的窗户上都用木枝条细密地封了起来,门口处也堆了很多捆好的树木枝条。
最奇怪的是,每家的门口处都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图腾,旁边还写着大量让人看不懂的奇怪字符。只是匆匆一眼,阮奕依并没能看明白那些字符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是那每家每户门前都有的显眼图腾,却让阮奕依觉得莫名有些眼熟,只是他多看了几眼后,心头莫名涌起了一种诡异与空泛的感觉,似乎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他不让他去多看那个东西。
可心中不断涌起的好奇和若有若无的似曾相识感,让阮奕依有些克制不住地往那些图腾的方向看去。只是还没等他看清那图腾的构成与纹路,他的思绪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刚刚在那冷不冷啊。”只见伊得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阮奕依忙摇了摇头:“真的不冷。”
没多久,眼前被伊得称为族长的男人转身过来看向了二人:“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我会让人来喊你们的。”说完后再次看向了阮奕依的防线,眼神有些复杂:“伊依你..晚点来祭坛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阮奕依点了点头,接着看见族长带着几个人一同离开了这里。他也在走在伊得后面,跟着伊得一起回了家。阮奕依此时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这也是他第一次当NPC。
阮奕依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叫伊依好像是在喊我的小名。
不过还好,伊得是喊我哥哥的,而不是喊我名字。跟在伊得身后的阮奕依看着伊得比自己都高出一个头的背影,不禁这样想到。
但很快,阮奕依就回忆起了丧心病狂的游戏设定——伊得作为他的弟弟,居然还是可攻略角色之一。
回忆起这一点的阮奕依不禁又有些想吐槽,看着身前伊得的背影的同时,心中又不禁多了些愧疚感:唉...
没多久,伊得在一间木屋前站定,阮奕依看了眼,感觉这应该就是他和伊得的家。只是阮奕依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间木屋有些特殊的地方。
比起他刚刚看到的其他族人的屋子,他和伊得的这间木屋的门口并没有和大家一样画上那奇怪又显眼的图腾,而且也没有任何大串的让人看不懂的字符。
而且非但没有那些,比起其他族人只放着木刺与藤条的门口,他们的木屋前挂着一串串用贝壳做成的风铃,在阳光下露出本身就有的漂亮光泽,仔细看能发现,上面居然还穿插着圆润细腻的洁白珍珠,虽然是自己做的,但却并没有让人感觉粗糙,是一件不错的装饰品。
除了贝壳风铃,窗户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用木枝条钉死,窗口处反而摆着一个土罐,上面用清水养着一束小花,旁边还有好几只似乎也是自己捏的黏土小动物。
如果说刚刚进村落时候阮奕依能察觉并感受到村落被恐惧和诡异笼罩着的氛围,可到这,温馨安宁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仿佛并没有什么危险要袭来,他和伊得在这过得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站在他身前的伊得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处的贝壳风铃摇晃出一阵清脆的铃音。
阮奕依感到有些放松的同时,不禁开始喜欢上这里了:其实他在现实世界里也特别喜欢布置自己的家,就算是末世,也买了各种摆件装饰自己的桌子,而那些摆件和这里的黏土摆件一样,大多都是可爱的小动物——当下的生存条件下宠物们很难顺利生活下去,而他却又偏偏最爱的就是毛茸茸,所以没能养宠物的阮奕依一直感到惋惜。
为了弥补那种感觉,很想养小动物的他就爱买各样的动物摆件或是抱枕。
在只有阮奕依一个人居住的居民舱里,他也曾经尝试过自己做装饰品。不过那都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也没有用什么珍贵的材料,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串贝壳风铃那么漂亮显眼。而且阮奕依总觉得那漂亮的风铃不像是他能够做出来的,手法显然比他的精细些。
所以阮奕依不禁朝那风铃处看了好几眼,实在是有些喜欢。
而进屋后的伊得,此刻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很快,阮奕依听见伊得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以后别去海边找珍珠了,我去镇上的市集里卖东西也是一样的。”
“万一真的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而且这些珍珠也够了。”
阮奕依闻言不禁朝伊得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方手边果然有一小堆珍珠,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明丽。不知怎么,一个声音在阮奕依心头响起。
不够的,这些珍珠卖不出好价钱。在冬天到来前如果想办法弄到好珍珠让伊得去卖,我们这个冬天会饿死的。
此时,游戏序幕的声音在阮奕依耳畔响了起来,也像是在和他讲述这个故事的背景。
【被迫迁徙到陆地上生存的人鱼族,并没有完全掌握在陆地的生存办法。】
【他们只能靠捕鱼去集市上卖维持生计,可面对越来越让人心生畏惧的深海,人鱼们进入深海的同时必须结伴同行,甚至几天才能下一次海。这让本就离开了家园的他们生存得更艰难了。】
【这是个奇幻的世界,人鱼并不是特别稀有,所以人们对与人鱼交易并不感到奇怪。】
听完序幕的讲解后,阮奕依明白,人鱼们是因为恐惧深海里的某个东西,才迫不得已搬到了陆地生存。
而他独自一人去海边,应该是为了维持生计,找珍珠给伊得去卖钱,好让这个冬天没这么难熬。而从伊得的话里来看,他应该经常独自去海里寻找珍珠。现在伊得手边的那些小珍珠,应该就是他找到的。
与此同时,他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新任务已发布。支线任务一:请想办法找到获取珍珠的方法,越快越好,然后通过收集珍珠并贩卖来获得度过冬天的足够金钱~若成功则将奖励关键信息一条与20点生命值。若失败则将扣除20点生命值,并有可能陷入危机模式。】
可是...此时的阮奕依不禁有些茫然:我现在完全不记得这些珍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了。
难道是海底有蚌,然后我去一个个开的吗?
回忆不起方法的阮奕依,开始努力用自己仅有的知识储备,去想珍珠究竟是该怎样获得的。
而就在阮奕依思索着的这会,他突然听见了伊得的声音再次响起:
“伊依?你为什么不理我。”
阮奕依不禁朝伊得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阮奕依在反应过来自己发呆了太久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好,我以后不去了。”
但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阮奕依恨不得现在就回海边,趁自己在这个副本里有鱼尾,进海好好游一游,然后找找他以前带回来的珍珠到底在哪里能够拿到。
不过阮奕依还是有些顾虑的,他记得这是个微恐游戏,而且他还没弄清深海里大家惧怕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该不会就是邪神吧..阮奕依有些困惑地想着。
而此刻,发现自己面前人似乎又开始发呆的伊得,不禁走上前伸手扯了扯阮奕依的脸颊:“你在想什么??”
莫名被自己弟弟扯了脸颊的阮奕依回过了神,看向自己的弟弟后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被迫与伊得对视的阮奕依,很快就发现面前的伊得的确生得俊秀极了,这也再次提醒了他,伊得是个初始好感值已经达到了90的可攻略人物。
和伊得漂亮的眼睛对视了没多久,阮奕依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红耳朵,可伊得的手还捏着他的脸颊,整个人靠得离他很近,几乎随时就要整个压下来。
而且伊得此刻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仿佛兄弟间有这些亲密举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阮奕依没多久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对啊。
意识到什么的阮奕依愣愣地看着伊得的方向:怎么能捏自己哥哥的脸呢!
还有,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捏我的脸啊...是我脸上肉多的缘故嘛。
脸被伊得扯了扯的阮奕依,在回忆起某些记忆后,不禁有些困扰地这样思索道。
而且,没多久就察觉到另一件事情的阮奕依,心存疑惑的同时不禁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怎么不继续喊哥哥了呀?”而是直接喊我的名字。
感到有些不解的阮奕依抬眼,眼睛明亮地看着伊得这样问道,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真的有感到困惑。
而被问了这个问题的伊得,看着身下人明亮却带着困惑的眼眸,这一瞬间他的心头不禁猛地一跳。
他一下松开了自己捏着对方脸颊的手,心里怪怪的,嘴上却强硬道:“等你什么时候有做哥哥的样子,不乱跑了再说吧。”
阮奕依闻言默默眨巴了下眼睛:可是我明明记得你不久前才喊了哥哥的。
难道是那会的伊得比较紧张的缘故吗?阮奕依猜测道。
而此时,伊得看着突然又沉默了的阮奕依,以为对方是感到难过了。这让伊得不禁沉默了几秒,可却依旧别扭地喊不出那个词。尝试了好几次还是失败的伊得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族长刚刚喊你去找他,你现在过去吧,晚点还要一起去海边。”
阮奕依闻言后一下回忆起了刚刚族长的确喊了自己去祭坛那找他。想起来的阮奕依起身就准备出门,却在此刻听见了伊得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
听到伊得声音的阮奕依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几秒后,移开了视线的伊得对他道:“没事,你先去吧,回来我再和你说。”
阮奕依点点头,想着族长还在等自己,于是转身朝外走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伊得逐渐变得黯淡失落的视线。
伊依..
此刻的伊得在心中轻唤着自己哥哥的名字,眸色中思绪不定。
...
根据系统的提示顺利前往了祭坛方向的阮奕依,很快就在那里看到了刚刚见过的那位族长的身影。
【为了方便您更加适应自己的NPC身份,并且顺利进行游戏,这里已开启角色介绍的新功能哦~】
【检索到新任务:人鱼族长劳埃德。他苦恼着族人的处境,却又无能为力,被迫终日生活在忧愁之中。】
听完介绍的阮奕依看向面前的族长,而意识到他过来了的劳埃德也很快转过身看向了他。
村落里在外面活动的族人寥寥无几,似乎大多都在自己的家里并不愿意出来。此时的祭坛附近更是冷清,仿佛并没有人愿意靠近这里,只有族长和两个人鱼族的战士守着这里。
在看到阮奕依过来后,劳埃德的神色变了变,接着对阮奕依点头道:“你跟我来。”
阮奕依跟在族长的身后,两人逐渐往祭坛的深处走去,而门口的两名战士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继续守在祭坛的门口处。
越走到里面,供人行走的道路就逐渐变得越发狭窄,没多久,两人就差不多走到了祭坛的尽头。
阮奕依抬头,看见了面前放着的一个雕像,雕像并不大,可却那样的奇怪。阮奕依看了好几眼,却依旧没有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有着数不清的许多条腕足,绵延伸展在身体的各处,可身体却又不是章鱼或者鱿鱼的模样,连类似都说不上,似人却又非人,光是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子怪异与荒诞。
这座雕像的身体部分和触须仿佛全部混沌地胡乱扭作一团,可仔细看却能发现每个部分都清晰可见。这份清晰让这个雕像给人的感觉更加诡异了,因为就算你能够清清楚楚看清它的模样,却依旧完全无法说出它到底是什么。
看了好几眼后的阮奕依,不禁有些愣住,心头不知怎么,有种奇怪的空寂感。很快,有种感觉伴随着那种空寂一起阵阵向他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阵阵用力敲打着,在产生裂缝的内心中,它马上就要冲破禁锢...
咚,咚,咚,一下,两下,马上就要出来了..
“不要盯着它看太久!”
就在阮奕依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的瞬间,族长劳埃德的一阵喊声瞬间将他的思绪拉扯回了现实之中。
回过神来的阮奕依,发现族长劳埃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刚刚看着那个雕塑的视线。
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差点迷失其中的阮奕依,清醒过来的此刻,发现自己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竟惊出了一声冷汗。
劳埃德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愁绪:“要小心..也要敬畏他,不可直视他,彻底成为他的信徒的代价,是会永远坠入深海。”
说完后劳埃德的神情更加忧郁了些。深海本就是他们的家,可他们现在却被迫离开了那里,甚至开始恐惧起自己曾经的家园。
劳埃德眼神闪动的同时不禁叹了口气,接着再次看向了阮奕依的方向:“喊你来,是想和你说祭祀的事情。”
这会的阮奕依终于慢慢缓过了神,但心脏却依旧跳动的厉害,抑制心底不安的他对劳埃德点了点头:“好,您说吧。”
表情苦涩的劳埃德看着面前自己的族人,心里有些刺痛:“伊得还是没有和你说吧。”
不知道此刻的劳埃德指的是什么事情的阮奕依,只得道:“没有。”
劳埃德忍不住再次叹息了一声:“果然。”
“他是不会将自己成了祭品的事情告诉你的。”
阮奕依闻言心中不禁猛地一愣,与此同时,一股难言的刺痛感和悲伤感一下涌上了他的心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难过淹没了阮奕依,身体原本就对伊得有的感情记忆,让此时的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这会,有些年迈的族长看向了他,眼神有些迟疑:“你真的想好替他去了吗?”
听完劳埃德的话,原本难过的阮奕依不禁一愣,心中却意识到事情还有转机:
我是可以代替伊得去的吗?
此时,阮奕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成功解锁图鉴:人鱼村落深处的雕像。是否打开图鉴查看详情?】
心中带着疑问的阮奕依有点想打开图鉴查看,可他面前还站着族长,这让阮奕依一时间有些不好活动。可就在这时,系统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意愿,自动帮他打开了图鉴。
【村落深处的雕像是所有人鱼都畏惧的东西。只是匆匆一眼,却窥探到了黑暗的一隅。】
【危险来临,人鱼族被迫远离赖以生存的大海,有呓语告诉他们每年必须往深海里祭祀一名少年或少女,否则迷雾会将他们永远吞噬。】
【这是人鱼们来陆地的第十个年头,族长劳埃德没办法只能祭祀掉自己的儿女,而今年,轮到了你们家..】
听完讲解的阮奕依,此时再次听见了面前族长的声音:“你也不必勉强。”
年迈的劳埃德垂下了眼睛:“毕竟...”劳埃德停住了话头,仿佛不忍说下去,眼神里是无尽的哀伤。人鱼族搬到陆地上的种种困难已经让这个老人满脸苦涩,而面前必须祭祀掉一个年轻族人给他的打击又是根本无法忽视的,更别提这会让他回忆起自己的孩子。
可阮奕依却很快摇了摇头:“我没有勉强。”他的语气认真且坚定:“我愿意的。”
他本身就有些期待着潜入大海。现在看来,他必须成为祭品被献祭,才能进入到深海遇见可攻略对象,他的主线任务也才能够得以完成。
而且,万一被献祭掉的是伊得,没有系统的他不一定能够顺利活下来,这太危险了。
对他只是走剧情的事情,对伊得来说,却完全有可能是致命的。
想到这,阮奕依更加坚定认真地看向了劳埃德,说出自己的诉求:“我会替伊得去的。”说完后阮奕依很快想起了在家的伊得,在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后,他不禁又对劳埃德说道:“不过要麻烦您不要告诉他。”
此刻,人鱼族长看了阮奕依一眼,眼神有些不忍:“我会的,不过伊得此刻大概还是以为被献祭的会是自己。”
“他得知自己是这次的祭品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阮奕依闻言却不禁一愣:伊得知道自己要被献祭,还想着瞒着我吗?
此刻的劳埃德移开了视线,怀着愧疚的他不再去看自己面前的族人。这兄弟俩的父母本就在那场迷雾中惨死,好不容易相依为命地长大,此刻却又要面临生离死别。
而这样的戏码又要一年年地在这个村落里不断上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内心沉痛的人鱼族长转过了身,背对着身后的少年后道:“你先回去吧,可以让伊得准备出发了,我们等会会一起去海边。”
“晚些时候让他多来我这拿点柴和炭火,今年的冬天..会很难熬。”
阮奕依应了声,接着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路上,阮奕依不禁一直在想刚刚族长说的话:“他得知自己是这次的祭品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怪不得出门的时候,总觉得伊得的情绪有些低落呢。阮奕依思索着:看来我感觉得没错。
没多久,阮奕依走到了家附近,只是还没等他走近,就发现伊得并没有呆在屋子里,而是站在门外等着他,眼神显然有些紧张。
在看到他后,伊得很快走了过来,且面露担心:“族长和你说什么了?”
被询问的阮奕依,想着刚刚自己和人鱼族长的对话,心头情绪泛过的同时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呀,就问我们冬天的炭柴够不够,不够的话让你去拿点。”
在他说完后,伊得微微皱眉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神看了许久,阮奕依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自然:“怎么了吗?”他假装不明白伊得的行为。
与他对视许久的伊得好像真的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眉心微微舒展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就看看你啊。”
一定是在担心村长把你是祭品的事情告诉我吧。看着面前的伊得,阮奕依的心头泛起一片涟漪,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思绪。
他伸手揉了揉比自己高许多的伊得的头,露出了一个有些轻松的笑:“想什么呢,走吧,族长说可以准备入海了。”
伊得看着面前面带灿烂笑容的哥哥,心头一动的同时点了点头:“好。”
阮奕依看着伊得似乎没了怀疑的迹象,心中不禁猛地松了一大口气:呼,总算没被发现异常。
接着他转身看向屋外的远处,在回忆起自己刚来时候尾鳍触摸到大海的惬意触感后,阮奕依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了期待:
终于可以试着用鱼尾游泳啦!
...
此时,在另一边城镇里的其他玩家处。
某个有些娃娃脸的玩家在对镇上的居民们进行了会对话后,拉着伙伴进了一个小酒馆稍作休息。
不喝酒的他,坐在小酒馆里打开了自己的系统,想要整理一下自己刚刚获得的信息。起初他先是在一个卖牛奶的姑娘那打听到的消息。
“关于附近这片海的比较有名的传闻?”姑娘面色犹豫了一瞬,思索了几秒后开口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十年前海上起过一场奇怪的大雾,那场大雾持续了好几天,所有的水手都没法出行。”
说到这,姑娘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害怕:“那些港口的水手回来后说,看见大雾里有怪物在捕杀海里的人鱼,那片海域漂满了人鱼们的尸体。直到雾散去,都没什么人再敢下海了,等一直过了好几天,才有水手断断续续出海。”
“不过那之后,倒没有什么水手说自己遇到过怪事,只有零星的几个,还会念叨着大雾的时候不要出海。不过万幸的是,我们这个临海的城镇暂时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看着面板上自己记录下来的信息,缪元伟不禁有些困惑地啧了一声:“难道这个大雾里的怪物只会捕杀人鱼,不会伤害人类?”
“也没听见几个人说这个镇子被大雾影响啊,也压根没人说自己遇到过怪物。阿飞,你说呢?”
说完缪元伟看向了自己身旁坐着的身形高大的男人。
只见这位名叫阿飞的玩家很快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根据听到的消息来说,这个镇里的人的确没有在大雾那天被什么怪物伤害过,连出海的水手都没有。”
而此时,缪元伟身旁的一个酒客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外乡人,你是从哪听来这个老套的水手故事的?”
缪元伟不禁朝那个酒客的方向看去,只见有着酒糟鼻的大肚男人在笑声洪亮地笑了许久后,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道:“这不过是水手们趁雾偷懒的一套说法罢了,真的相信了的话可就被他们捉弄了啊。”
听完这个男人的话后,缪元伟也有些摇摆不定了:难道这真是个没用的虚假信息,只是水手们编出的一个打发时间的故事?
而就在这时候,前面原本沉默着的酒保却开口说道:“这可不一定。”
缪元伟抬头,却发现留着小胡子的酒保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虽然这个传闻不一定完全真实,但是还是挺有趣的。人鱼们在那次大雾后的确搬到陆地生存了,如果留意的话,偶尔能看见他们过来市集上卖捕捞到的珍惜鱼种呢。”
一旁的酒糟鼻闻言不屑地摇了摇头:“我说他们哪敢来啊,黑市里的老爷们就喜欢稀奇的玩意儿,虽然这会正在搜集森林里的精灵,但说不定下次就想抓几条人鱼做标本了。”
缪元伟却一下捕捉到了酒保话里的关键,他不禁询问道:“人鱼们会来这里的集市吗?”
没多久宋严飞也看了过来,似乎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
只见酒保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会的,只是他们很低调小心,隔一阵子才回来一趟,来的时候也隐匿于集市的摊贩里,一般是认不出他们的。”
酒糟鼻嗤笑:“那你怎么知道?”
而此刻的缪元伟却一直看着酒保的方向,显然是很感兴趣:“该怎么认出他们?”
如果能找到在海里生存的人鱼们,不就可以获得这片海域的更多消息和故事了吗?缪元伟心里这样想道。
只见酒保手里突然拿出了一枚熠熠生辉的徽章:“戴上这个就能认出来。”
“一个十银币。”酒保笑眯眯的。
原本很想要的缪元伟这下傻了眼,他和宋严飞刚进这个世界没多久,别说十个银币了,就连一银币都没有,来酒馆也只是单纯坐会,顺便打探一下关于那个海域的消息。
一旁坐着的酒糟鼻像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场宰外乡人的骗局了,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后,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了。
留下缪元伟和身旁的宋严飞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毫无办法。
十银币急死英雄汉,这会没钱的缪元伟只好暂时对酒保摇了摇头,在眼睁睁看着对方把那神奇的徽章放回口袋后,缪元伟叹了口气,接着再次打开了自己的系统,想要想想办法。
而就在此时,缪元伟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有个熟悉的人在线。
“阮奕依?”缪元伟不禁喃喃念出了声音,接着心里有些开心:“他还没死啊!”
宋严飞看了过来:“谁啊?”
缪元伟啧了一声:“就上个副本我认识的那个,人还不错的,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还和他换过线索啊。”
宋严飞顿了顿,表情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接着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你上个副本差点卡在栏杆里出不来,我和另外一个室友拔了你老半天,结果你差点被后面追过来的女鬼一刀砍掉屁股。”
糗事突然被提起的缪元伟:“……”
“能不能聊点正常的??我在说阮奕依呢,他现在在线。要不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的情况,毕竟是一起过来的兄弟嘛。”
“随便你,我怎么感觉你是想问人家借钱呢。”
“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而就在缪元伟抓着宋严飞在小酒馆里叽叽喳喳地聊着的时候,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因为他们的谈话很快一下盯上了他们,且眼神中翻涌过无数思绪。
...
自从十年前的那场大雾过后,深信大海深处已经被占据的人鱼们已经鲜少下水,就算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潜入海里,也必须结伴前往,而且会先派几个族人在前探路,还留几个在岸上观察情况,一旦发现不对劲就通知众人立即回来。
此时,探路的族人早已下去,并传来了“暂时没有危险”的消息。
在这之后,其余的人鱼们纷纷抓紧时间,纵身往海里跳去,接触到海面的瞬间,他们的双腿幻化成了许久没有使用的鱼尾。
在彻底投入海洋怀抱的瞬间,纵使内心对这片海有过再多的恐惧与敬畏,可人鱼的天性还是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出来,虽然是为了捕捞鱼种去还钱,但潜入海里后的他们心底都在这一瞬间感到无比的畅快与怀念。
跟着族人重新来到海边的阮奕依,看着眼前湛蓝清澈的海水,心底早已期待极了。
他想要跟着众人一同跳下去,却在此时被身旁人拉住。阮奕依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只见伊得正看着他:“别为了找珍珠而潜得太深,上次你就差点没来得及回来。”
伊得微微皱起了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被深海里的那只怪物抓到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阮奕依却很快捕捉到伊得话中的信息:为了找珍珠而潜得太深..所以必须去深海才能找到漂亮的珍珠吗。
不过虽然此刻的阮奕依心中思绪翻涌,但他还是笑着对伊得点了点头:“我不会的,别担心啦!”
而就在兄弟俩对话的时候,一阵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伊依,伊得,快下来!”
阮奕依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年纪比伊得略小些的少年,此时正笑着对他们招手:“再不下来的话,就来不及找到好的鱼苗了!”
听完少年的话后,伊得也收回了有些担心的神色,接着朝大海的方向看去,只是他说的话依旧是给阮奕依听的:“等会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吗。”
阮奕依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现在的情况下,伊得才比较像做哥哥的那一个,但被眼前的盈盈碧波弄得有些心痒痒的阮奕依,还惦记着在海里畅游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坐在面前的礁石上,双腿在触及海水的瞬间竟真的再次变回了淡蓝色的漂亮鱼尾。
心中又紧张又期待的阮奕依,在看了眼面前蔚蓝且神秘的大海后,闭上了眼睛,接着轻轻地纵身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