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更
谢问琢没再抽纸巾。
小姑娘皮肤娇嫩, 刚才擦过的鼻子这么红,是哭的,但应该也是纸擦的。
他改抽了湿巾, 亲自给她擦拭泪痕。
擦完眼泪,擦鼻涕。动作很细致,神情也认真。
盛苡被他“伺候”得晕乎乎的,很不真实, 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眸光迟疑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尾上挑,懒散地耷着,看着没什么感情。睫毛很长, 比他的还要长, 愣是给这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添了一分多情。
与眼里的漠色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动作的轻柔。一下一下的, 没用什么力,温柔极了。
她想,就这一刻, 应该没有人能不心动。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他带着笑的嫌弃声,却是将盛苡拽回记忆之中。
是啊。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曾经的盛苡,也在他面前哭过。
而曾经的谢问琢, 也一如如今, 蹲在她面前给她擦过眼泪,小心地抬眸检查她有没有停止落泪。
盛苡心中一颤。
不知是被眼前这一幕戳动的, 还是被记忆里已经有些褪色的那一幕戳动的。
谢问琢亲自拭去美人鱼的珍珠泪。
惹起珍珠泪的人是他, 他兜底, 也是应该。
他忍了许久, 今天终于是狠下心, 又狠又厉地将那根钉子从她心上拔除。
他没有办法。这根钉子非拔不可。不□□, 他就永远进不去。
□□后,擦干净血,他会舔舐她的伤口,与她一起等待伤口愈合。
疼是一时的,只要忍过了这阵疼,从此那些事情,就都成过往。
盛苡拉拉刚才已经被她拉变形的衣摆,“你不要吊我胃口,快说。”
“生气吗?”他声线随意得不行。
她想了想,点头。
“叫声老公,我替你报仇。”
盛苡哑住。
先是为的前半句,愣是烫了脸颊。
再是为的后半句……你以为你是小学生嘛?
谢问琢看了她的反应,勾起唇。他拍拍她的头,“逗你的。”
到底还是,收敛住了喷薄欲出的野心。
他将手边的文件拿给她看:“林知鸢父母办这事儿,出线了。”
盛苡接过来翻看着。
“而且,顺着这件事往下查,发现了更多出格的事儿。”谢问琢道,“以权谋私,收受贿赂……这个位置,他们坐不住了。”
不全是为她讨公道、找林知鸢麻烦,也确实是揪出了太多问题。
而这些问题,他无法置之不理。
——因为林实夫妇任职的公司于去年被逐昇收购,他们称得上是逐昇的员工。而他们身居高位,却蛀在其中,如果放任下去,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很庆幸这回顺着这件事正好揪出他们,否则留在那里,以后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情。
这些事儿说起来复杂,所以他也没有过多解释。
这几句对盛苡来说也是够了。她将文件还给他,“那你处理吧。”
她不懂这些,也与她无关。
只是不禁在想,为了追程慕辞,林知鸢也真是拼了。她自己做了那么多也就算了,竟还牵扯上了父母,让父母做了他们本不该做的事情么?
可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就算是得到了程慕辞,那又值得吗?
就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程慕辞。换言之,程慕辞就是她的全世界。
也不知道她今后会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盛苡可会来事儿了,她知道他这是刻意出手在给她撑腰。她扬起笑,嘴也甜:“谢谢三哥。”
“盛苡。”他点她,“不想听你喊三哥。”
那喊什么?
哦,他刚刚给过答案了……
盛苡这个人嘛。
一般没底气的时候就用气势壮胆。
她瞪他:“你爱听不听。不听就没有了!”
谢问琢挑眉。
很好说话地将这事儿咽回去。
行吧。
不喊就不喊。
起码现在还会和他耍赖,不再像初逢之时一般,规规矩矩地问好、道谢、推辞。
他对目前的进展与她的变化颇为满意。
就这样发展下去就好。
这么一打断,盛苡心情好多了。
奶酪还在给她发消息,给她汇报着微博的实时情况,她看得没忍住嘴角一咧。
他投来注意力,扬眉:“有什么好事情吗?”
“我好像有和你说过,换了个出版社投稿嘛。”她兴奋得双手跟着比划,“线上发布之后效果很好,我刚才起床的时候涨了三千粉丝,刚刚这么一小会,速度更快了,又涨了两千多。浏览量也在不断增加。”
目前的成绩虽然还不算特别好,但是已经在推翻林知鸢压到她作品上的那些不堪的评价。
盛苡拉着他的手乱晃:“我编辑在尖叫。谢问琢我可能要火了哎!”
就照这个发展趋势,奶酪说她那边已经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庆功宴了。
虽然很夸张,但是她听起来就是很开心呀。
“你只是遇到了有眼光的人。”他笑,“不好听的评价可以一扫而过,只要听好听的就好了。”
很霸道也很自我的一番话。
但是确实是他真心话。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姑娘,只需要卧于鲜花与锦绣之中,被世间一切美好环绕即可。至于其它那些污秽,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她不需要历练,也不需要强壮,反正,一切有他。
他的姑娘,他只愿她万事胜意。不够的圆满,自有他圆。
他的想法始终如此,从未变过。
即使那日没出意外,她和程慕辞在一起了,他与她终成陌路,这些也不会有变,这辈子都有效。
盛苡笑出声:“虽然很有道理,但是……”
“没有但是。”他捏捏她的脸,“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有一分一毫的不开心。”
盛苡拍开他,“知道啦。”
她已经对他下了定义——霸道。
只是,是让人很喜欢的一种霸道。
她感觉得出来他对她的很多偏心,那是较之于这个世界的一份偏待。当自己身处被偏待的正中心,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份特殊呢?
“等我火了,给你买个很贵的戒指。”她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那枚钻戒。
现在还妥善地放在她的妆奁之中。
听到这,谢问琢忽然撩起眼投来一个眼神。
他似乎在酝酿语言,欲言又止。
盛苡很善解人意:“不要跟我客气。”
谢问琢:“……”
他不是客气。
他搜肠刮肚半晌,才委婉地问:“大概的话,需要多久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盛苡问住了。主要是她对于“火”也没有很明确的定义。
要到什么程度、需要用多久,这个她没什么数。
她大致猜测:“少说半年,多的话……”
谢问琢额角一抽。
他当即道:“男戒和女戒不一样,不需要太华丽的装饰,也不用刻意等待稀有钻石,复杂的花纹之类的都可以省去。其实说简单也挺简单。”
盛苡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话,那她就跟着点头。
谢问琢引导着她:“或许,不用等你火,你也可以买上一枚。”
盛苡:“?”
她怔怔。终于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谢问琢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提议说:“要不,现在就买一枚?”
盛苡:“……”
看起来……怎么感觉他好着急?
不过证都领了,人家的戒指也收了,给他准备一枚戒指本就是应该的,都在礼数上。既然他这时候提起想要,那她现在就开始准备也可以。
盛苡爽快答应:“你说得对。那你等我,我去安排。”
谢问琢淡笑,“好。不用太复杂。”只要尽快送他就行。
盛苡表示明白。
但是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
不过已经够直白的了,他也不能再直白下去,于是话便只能止于这里。
盛苡手上有了新的事情忙,得以暂时将刚才的情绪抛在脑后。从他这边看去,能够看见她很认真的侧颜。
他笑了笑。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惊喜,随着时间流逝,而一点一点地出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命运的馈赠,他紧握于手中,仍觉受宠若惊,恨不能握紧再握紧,生怕溜走分毫。
他给严助发消息,很快就收到了明何出版社的资料。在简单地浏览过后,他道:【调查下,没问题的话,之前拨出来的那笔预算就给这家。】
严助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起了这兴,问道:【那瑞吉那边?】
那个赵总,今天还在四处托人询问是不是他们哪里没做好,四处塞钱找关系,试图挽回这笔投资。没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谢总已经下了决定,准备将投资另给他家。
谢问琢:【取消。】
严助:【好的。】
他没有多问,只在心里默默给赵总点了根蜡。
瑞吉肯定是哪里没做好,或者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谢总哪里会临时改主意,将预备给瑞吉的投资转给他们的死对头——明何。
可想而知,等赵总知道这消息的时候,那脸色得有多精彩。
他连忙调查明何去了。投资不是小事,后续需要处理的工作还多着呢。
谢问琢垂眸看着明何的资料,眼神平静。任谁也无法看出,眼前之人正在操纵一盘多大的棋。
不多时,又一条消息进来。
【谢总,您之前吩咐的调查谢博裕先生那边的事儿:好像没什么问题,最近那边很平静,接连接了好几个项目,都挺顺利。具体我这边还会再深入确认,等确认完了跟您汇报。】
没什么事儿?
那喻静书那天的出现——
谢问琢联想不到其它原因。
他闭眸,掩去眼底复杂思绪,静静地将最近的整个盘都复核一遍,只是,仍然毫无思绪。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就好像那天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来看看新婚的儿子儿媳,并给儿媳送上一个见面礼。
他的唇角勾起些许弧度——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想不出个眉目,他索性暂时搁下,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在领结婚证之前,他除了睡觉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逐昇,有时候时间晚了,还会直接在那边的休息室睡下。逐昇比他的家还像是家。
在领结婚证之后,在和她一起搬入这里之后,他能不去公司就不去公司,能线上办公就线上办公,尽量地抽出时间在这里与她共度。别说休息时间了,就连工作时间都不一定在逐昇,这里取代了逐昇的位置,变成了他各种意义上的“家”。
而他也是慢慢地从这里,汲取到了暖意。
——盛苡准备亲自设计这枚戒指,不打算假手于人。而且她效率很高,前脚答应,后脚就打开了画图软件,开始进行初步的草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