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一天
风隆网络文学有限公司总部。
今天是周一, 大早上本该闹闹哄哄的工作区里一片寂静，每位员工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敲打键盘，装作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就在今天上午八点，一支陌生的队伍前来调查, 全都穿着黑衣, 气势磅礴, 射过来的眼神冷得像冰渣子。那个平时惯常扯高气扬装模作样的老总弯着腰跟在这支队伍边陪笑, 似乎这群黑衣人身份不普通。
没多久, 负责网文的编辑一个接一个地被叫去单独谈话，那种压抑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心慌不已。
塔泽是这家公司里级别还算高的编辑, 带过不少新人，他悄悄去问前面已经谈过话出来的同事发生了什么，但对方闭口不谈, 只说到时候实话实说就行。
塔泽心里不上不下，很快就轮到了他。
谈话的地点在一处隔音极好的会议室，里面坐了一排的黑衣人员，听到开门声后, 纷纷抬头直勾勾望向门口的塔泽，然后又低头与桌上的文件资料对比，气氛安静得诡异。
塔泽战战兢兢地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上，没看到周围有熟悉的人。
中间那位戴着墨镜的青年低头看眼资料，随后视线又落回塔泽身上, 扬着嘴角笑了, 脾气看起来很不错，“你好, 我是叶盛, 代表白银之庭来问你些事。你先坐那里吧。”
白银之庭？！
塔泽有些紧张, 瞬间就想到了浮生老师，毕竟最近潘多拉在社会上闹出的事很大，浮生老师似乎一直都很感兴趣，所以万一真扯上联系引来白银之庭，也不是没有可能。
“您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塔泽搓搓手，紧张地说。
叶盛推了推墨镜，“塔泽先生，你有浮生老师的签名吗？”
塔泽：“……啊？”
旁边的副手不动声色在桌底踢了叶盛一脚。
叶盛话音一转，“我是说，你有浮生老师的签名书吗？”
副手眼皮一抽，满脸都是这家伙果然是来捣乱的模样，坐直身体，果断插话，“塔泽先生，在你眼中［隐逆兔］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故意伪装性格形象的可能性？”
塔泽心道这问题终于正常了，“浮生老师的性格外向，恶趣味，任性，喜欢故意气人，沟通的时候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一直戴面具示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非常难相处。至于伪装……我看不出来。”
叶盛笔下不停，嘀嘀咕咕：“浮生老师是天才，你们这种庸人当然配不上与他相处。”
副手重重咳了两声，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那么第二个问题……”
几分钟后，如实回答完问题的塔泽越发困惑，终于没能忍住主动问道：“请问，浮生老师是犯了什么事吗？”
“疑似潘多拉成员，单是有这种可能性我们就必须将他控制……如果能待在白银之庭写文就再好不过了。”
叶盛看了看手表，和露出不敢置信模样的塔泽说：“接下来你听好，把我们给你的这段话发给浮生老师，告诉他出版的事宜，以及尽量与他沟通拖延时间。”
思绪还处于混乱的塔泽接过纸条，一看到上面的那几句话，瞬间倒吸一口气，头皮发麻。
他抬头看向叶盛，对面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抬了抬手，示意必须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做。
塔泽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最后还是按照纸条上的话一字不变地打进输入框，发给顶端标着“浮生老师”四字的聊天界面。
没过两分钟，接连的滴滴声响起。
是塔泽的手机，他差点没能拿稳摔到地上，在看清屏幕界面上的那个来电显示，他鬼使神差般又看了眼前面那一排的白银之庭执法官们。
“是……浮生老师的视频通话。”
叶盛瞬间反应过来，嘴巴抿起，变得严肃起来，“别提白银之庭的事，如果他说要出版书籍，按照你平常的习惯回答！”
塔泽匆匆点头，接通视频通话。
对面迅速跳出来一个画面，依旧是昏暗的室内，坐在转椅上的年轻人戴着兔脸面具，微微晃着脑袋，身体随着椅子左右摇晃，目光却直直落在塔泽身上，像是某种黏腻的蛛丝在对方身上滑动，仿若不经意般说道。
“今天接通的速度有点晚啊……果然，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作者了吗？”
塔泽勉强扯出笑容，“当然不是，刚刚领导在找我谈话，所以晚了点。”
眼神躲闪，额角出汗，呼吸急促，摆明了说谎的模样。
连对面白银之庭的几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额头。
然而视频另一端的年轻人故意做出什么也没察觉的模样，目光虽然落在塔泽身上，却仿佛没有焦点，撑着下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姿态随意地伸手摆动，白色的手套严丝合缝，将所有皮肤都藏于布料底下，不暴露一丝痕迹。
“不过你刚刚的那条消息……签售会？”
隐逆兔漫不经心地说，“出版《罪与新世界》吗？前段日子你还在说最近社会不稳，让我悠着点别踩在钢丝线上蹦跶，现在怎么反倒是你更感兴趣了？”
说到这，隐逆兔停顿片刻，又道：“是什么让你的态度出现这么大的转变？公司，还是白银之庭？”
塔泽看着不远处高高举起的白板上“拖延时间”的那四个大字，嗓音略微沙哑，脸皮僵硬得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一般。
“毕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浮生老师。您看现在的社会舆/论，大众都偏向潘多拉，这时候出版说不定还能踩到热点，赚钱嘛，咱不丢脸。”
戴着兔脸面具的年轻人拖长音调“哦”了一声，随即安静下来，直勾勾看向塔泽，冷不丁说道：
“把视频镜头对准白银之庭的那些人，塔泽。”
塔泽呼吸一窒，背后冒出冷汗，那道视线隔着屏幕却仍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让人背后鸡皮疙瘩直冒。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白银之庭没在我周围啊……”
叶盛示意塔泽冷静，随后起身走到塔泽旁边，微微弯下身子，对着手机屏幕中的隐逆兔露出灿烂的笑容。
“浮生老师您好，我是叶盛，您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嘛？”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往前方瞥去一眼，和副手对上视线。
副手点了点头。
——地址追踪成功。
……
枫鸽区偏僻的老小区，三号楼底楼外。
再次确认白银之庭监控中心发来的地址无误后，季烬南带领身后的队友迅速冲入楼道，轻手轻脚上楼，附近也已藏好不少行动人员，时刻准备着将逃脱的敌人抓捕。
根据追踪的地址，［隐逆兔］就在这幢楼的二楼。
201室。
季烬南朝后做了个警戒手势，抬手敲了敲门，几秒后里面没有传出丝毫声音，在附近警戒的小组也没发现异常。
老小区的门并不牢固，于是直接踹门而入。
屋子狭小，他们很快锁定在卧室，纷纷拔出枪/支严阵以待，可当他们推开那道门的瞬间，瞳孔瞬间紧缩，浑身紧绷。
“哟，上午好啊，几位。”
昏暗的房间，坐在电脑前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微微侧过身看向闯入房间的执法官，侧脸被屏幕的冷光照亮，那张兔脸面具惨白得诡异。
——［隐逆兔］。
“为什么不逃？”季烬南隐隐感觉古怪，警惕地问。
“为什么要逃？”
出乎众人的意料，戴兔脸面具的年轻人丝毫没有会被抓捕的慌张，反而态度极为随意。
“这又不是我的本体。”
他看了看电脑屏幕里还在视频通话中的塔泽和叶盛，又看了看闯入的季烬南等人，若有所思，失笑道：“原来如此，看起来是我们的同伴稍微输了一步啊。”
面具青年看向视频另一端的叶盛，说道，“签售会我会去的，不过三天后我有点忙，最好后天举办怎么样？地址你们定，记得发给我，账号还是这个。”
说完后，他转身看向门口的那群执法官，游刃有余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微微勾起唇角，意义不明地说，
“后退，不然我就开枪了。”
季烬南冷着脸，“你不是［隐逆兔］，你是［眼］。”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忽得笑了出来，眼底的幽紫不断渲染开来，“果然，我装不出他的样子，虽然猜到会被发现，但竟然只骗了这么点时间，真是让人可惜。”
“［隐逆兔］在哪里？”季烬南紧紧盯住不远处的年轻人，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对方摘下面具，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只有那双幽暗深沉的紫眸散发几分诡异气息，此时正无奈地看向季烬南的方向。
“你们觉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不是［隐逆兔］，反而是我呢？因为他根本来不了啊。”
那双眼里，像是混杂无数种情绪，有悲哀，无助，迷茫，绝望，执拗等等。
季烬南心神微晃，随即迅速清醒，在接触到“眼”视线的瞬间，心脏瞬间漏跳一拍，下意识伸手拦住其余队友，“退后！快跑！”
砰！
轰——
先是枪声响起，随后更大的爆/炸轰然而起，强烈的气流携带炙热的火焰冲破窗户，在空中飞溅的玻璃碎片中，几道身影有些狼狈地落地。
季烬南急促喘着气，他看向还在火焰燃烧浓烟滚滚的二楼，脑子里一片嗡嗡作鸣，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耳麦里正不断传来指挥官紧张地询问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事，但季烬南什么也听不见，头昏脑涨，眼前一片模糊，脑海中只有一双平静如水的紫色眼眸。
他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刚往前走出一步，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队长——”
旁边有人要来扶他。
“脚扭了，没事，”
季烬南没有去看下属们的脸，只是有些沙哑地说：“只是稍微有点疼罢了。”
*
“……那个地址的［隐逆兔］不是本体，是被潘多拉成员中的“眼”控制的傀儡，身上还绑了炸/弹。所以说你现在不仅没消去怀疑，还越来越可疑了。”
廖无许无奈耸肩。
楚意有些不满地说：“是吗。但签售会的抓捕行动可是我给你们的提议，那时候到现场的大概率会是真正的［隐逆兔］。”
廖无许笑了：“那么在假设你不是［隐逆兔］的前提下，你又怎么确定［隐逆兔］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还会真正到场？”
楚意随口道：“我不确定，要不然在签售会宣传的时候提一嘴［隐逆兔］是潘多拉的成员？”
廖无许定定看了楚意两眼，“你这家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他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今天前往抓捕［隐逆兔］的是季烬南，遭遇爆/炸后扭伤了脚，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楚意一顿，“我能去见我哥吗？”
廖无许推开观察室的门，“得避嫌啊。”
*
当天下午。
接到白银之庭指挥中心的命令，郊野的那支队伍终于往本部返回。
但在通往白银之庭的路上遭遇堵车，好半天才能往前挪一段路。
开车的执法官嘟囔：“前面发生了什么？”
坐在前排打瞌睡的人睁开眼睛，“要不我去看看吧。”
他刚刚推开车门，就听见左前方一声爆/炸突然爆发，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下一秒，又是一声爆/炸出现，是在右前方爆发的，但威力甚至比第一次更加恐怖。
刚刚推开车门的那人呼吸微窒，下意识扭头与同伴们交换视线，纷纷猜到了什么。
不过是短短几秒，周围的人们纷纷从车里钻出来往远离爆/炸地的方法逃去，恐慌的尖叫声乱了镇定的情绪。
马卡斯·乔尔抓住旁边人的手臂，惊恐地说：“是潘多拉！肯定是他们要来杀我了！”
“请放松，我们会保护你的。”旁边人僵硬着脸敷衍安慰。
从窗外往反方向跑去的人群进一步扩散了恐慌。
直到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站在车外的是一位身穿警服神情紧张的年轻人，他忙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是白银之庭的执法官吗？前方出现不明原因的爆/炸，我们警方的人还在赶来，能不能请你们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我看这情况……很可能会发生踩踏事故。”
车中的几位执法官互相对视，上级执法官谭京墨和王榆由于厌恶某人所以和他们并不在同一辆车上，在返回的路上他们的车还抛锚，现在还在稍后一段的距离。
所以现在只能有他们自己决定。
在一番思量后，有人主动推开了车门，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下车，直到车里只剩下最后三人。
马卡斯·乔尔眼睛睁大，连忙拽住一个正要下车的执法官，“不！你们不能下去！你们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这不是留了两人么。”对方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人群方向跑去，而他其余的同伴往爆/炸方向跑去，想要查明爆/炸原因。
剩下负责保护马卡斯·乔尔的只有开车的司机，和坐在马卡斯·乔尔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执法官。
周围气氛陷入诡异的平静。
车里后座的执法官抬头看了眼还在车外的年轻警察，“还不动手吗？”
“哎呀，所以说我根本不适合演戏了……”
年轻警察无奈地摸摸头发，嘴角上扬，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三人面前缓缓化作幽暗的深紫色，里边情绪一片冰凉。
拔枪对准，按下扳机，子弹射出，鲜血飞溅。
不到一秒的时间，马卡斯·乔尔身体一歪倒了下去，表情还停留在惊恐。
“他估计没想到会被你们背叛。违背命令的感觉怎么样？”年轻警察靠在车门，面上兴趣盎然，杀了人还不打算离开，没有一丝危机感和紧迫感，
“我们并不是马卡斯·乔尔的下属。”车里的执法官说，眼睛垂下，“敌方太过阴险狡诈，我们一时失察，被对方得手。”
“年轻警察”笑了下，目光在对方紧紧握紧的拳头上移过，“潘多拉和白银之庭其实不应该成为敌人。但可惜事态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可能简单握手和解。对了，那两场爆/炸没有伤亡，你们可以放心。”
“如果真造成伤亡，那你们的行动理念就像是个笑话了。至于前面那段话，也根本称不上可惜。虽然像我一样犹豫的人可能不少，但只要有理性的人都知道，你们潘多拉的做法太极端太偏激，无论名义上的理由再冠冕堂皇，也无法掩盖你们本质的残暴与独/裁。你们是注定无法走远的。”
“年轻警官”沉默了一会，“你说的有道理，但你不也放任我们的行动了吗？说是没有产生动摇是不可能的，有你一个，也会有成千上万个。只要大多数人有片刻的动摇，我们潘多拉就赢了。”
语毕，“年轻警察”迅速收枪往远方跑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驾驶座上的年轻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握紧方向盘，“师兄，这样真的可以吗？”
过了很久，后面也没有回应。
几分钟后。
成功收回马甲回到本体的楚意头疼地捏了捏眉头，系统在脑海中疯狂撒花。
［宿主！今天漫画更新！人气值也噌噌噌狂涨！现在已经成功突破七千啦！］
难得的好消息让楚意眼睛一亮，可惜现在处于观察时期，所有设备都被收走，只能在脑海中指挥让系统操作。
［我前段时间保存的二号马甲，就是那个所需人气值6999的自定义身份卡，把他兑换出来。］
十字街的牙科医生，温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