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
[降生]的话语传入耳中, 江莱微微瞪大了眼睛，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测晃动在脑海。
未来的监管会，还有它安放在各处的专属标志鸢尾花……
江莱不知道这段日子具体会发生什么，但能够基本上确定下来, 监管会与[降生]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只是这个关系不一定是善缘。
自家长姐（长兄）是被欺骗了吗？被谁？羂索吗？但是按理说对方不会与人类接触, 是发生了什么让祂选择入世么。
脑海中滑动着纷杂的猜测，江莱不知该如何吐露。
未来的事情是已经确定会发生的，无法在过去施加影响予以改变。
江莱在沉默片刻后，抬起暖棕色眼眸，轻轻一笑, 话语颇为认真。他说：
“好。如果我迷路了, 我一定会再回来。”
“而若是未来有一天，你迷路了, 我也会跨越千山万水，带你回来。”
身穿漂亮十二单的[降生]略微一怔，樱色唇角抿起笑了：“好啊——虽然我从不迷路, 但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祂抬起手, 胡乱揉了揉江莱的头：“顺便，你这家伙刚才那话的意思, 也包含了不准备和我一起旅游的意思，是吧？你又打算去世间和人类混在一起？”
江莱眨巴着眼睛：“抱歉。我这次打算去看看我的朋友。”
“去探望可以, ”[降生]松开揉乱江莱头发的手，桃花眼看向他，“可别再为了人类消耗自己的力量了——我们长生, 但并非不死。”
江莱回望向自家长姐（长兄）, 他察觉到这里包含着有关[存在]的信息, 心神凝聚而起。
在一片花海之中，[降生]目视前方，道：“你知道咒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我知道。”江莱点点头，回答，“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溢出的咒力累积沉淀成的。”
“对。咒灵来源于情绪。”[降生]说，“而我们，某种意义上，是从生灵对世界源泉、时空、降生与死亡的认知概念中诞生的。”
“……认知？”
“世界规则初期发展尚还不完全的时候，世界的力量是外溢的。在生灵的认知聚合下，世界的力量凝聚成了[存在]，也就是我们。也就是说，我们来自于世界力量和生灵认知。”
“后来，随着世界逐渐自我完善，体系建构与规则变得齐全后，力量便不会随意地大幅度外溢了。只会有少量飘荡在空中——但那部分，不足以再在认知聚合下形成完整的[存在]。”
“……”江莱安静听着，他的心中隐约晃动出猜测。
与此同时，[降生]也揭晓答案：“所以，世界完善至今，已经不会再有新的[存在]诞生了。如果哪一天我们彻底消失，也不会有新的接替。”
“你的[存在]力量若是没有依照规则、非客观地消耗太多，累加的孽会削减你的神格——也就是世界力量在你身上的凝聚。”姬发式的身影转过脸，“而凝聚的世界力量是有限的。”
本质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咒灵可以源源不断再生，即便祓除掉一只，只要人类依然有着对大地、海洋、森林、人性等等的恐惧，就会有新的咒灵诞生。
但是本质诞生于外溢的世界力量的[存在]，因为世界已经趋近于完善，所以不会再有新的[存在]诞生和接替。
江莱抿直唇角，接着，他开口问道：“[彻底消失]的意思……指的是？”
“就是神格完全破碎、并且破碎的碎片力量也被消耗完。”[降生]在此顿了下，又软下眉眼，弯唇笑起，安抚道，“好了、当然，你也不必害怕。[存在]彻底消失的条件还是不容易达成的。”
“只要你还有本体的一部分与神格的一小块，无论是退变成人类、咒灵还是物体，都不算彻底消失。”祂笑道，“尽管时间漫长，但缓慢吸收着空中稀少的世界力量，终有一天会恢复的。”
江莱闻言，心下放松下些许，他手心微微出汗，头脑中整理着思绪。
不管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千年后的正篇时间线，[降生]能力仍能使用所以本体和神格大概还在。
自己身上有[源]本体的一部分（槐木牌坠），且大概率来自[源]的浅绿色神格碎片尚且还有能量——更何况其中一枚在宿傩手中而不是监管会，应该不会被使用消耗。
希望的稻草依然紧握在手中。
“所以你啊，笨蛋，少操心人类那种短命的生物了，过好自己便是。”
说到最后，[降生]话语又拐了回来，祂似乎有些咬牙切切的样子，低声碎碎念道，“也不知道人类有什么好的，竟然骗走了我的好弟弟，明明人类还不如花花草草可爱……”
江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他说：“没有、我没有被骗。只是很喜欢某些合得来的人类，以及融入世间相处而已。”
刚才长姐（长兄）的话语揭示了[存在]的诞生与消失，但江莱明白，[存在]神格的消失，指的只是类神这样的陨落，但这不一定等于本体的消失。
对自己来说，变成普通人、融入世间轮回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的最初。
某种意义上，成为普通人也算是一种永生——在亘古流淌的世界轮回里，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新生。
江莱不会逃避，他一直在走自己所选定的、不会后悔的道路：和亲友们一起风雨同舟，打出he大结局，然后快快乐乐回家。
“不用担心我，”江莱眸光流转，扬唇笑着回应，“我会创造出最好的将来。”
“……”[降生]桃花眼眼尾上翘，祂用食指点了点江莱的眉心，力度不轻不重，“你呀。”
“虽然还是不太懂你在想什么，不过——算了，毕竟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降生]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莞尔一笑，“那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
清风吹拂过蓝紫色与白色交织的鸢尾花花丛，携裹着花香与青草香，飘荡流传到更遥远的远方。
——
江莱和[降生]挥别，他重新回到两面宿傩那边。
对方那双副眼漫不经心地瞥过，随口道：“太慢了。”
“散步本就是修养身心的活动，不追求速度。”江莱平静回应。
现场那口大锅里的山猪肉早已吃得干净，只剩下些辅料还飘在上面。
里梅看上去并没有将其清扫收拾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用冰系术式包住，接着用术式将其分解成细小的冰晶碎末，掷于地面。
江莱下意识挑眉，多问了句：“直接毁了？那下次岂不是没法用。”
“上路还捎带这些麻烦的东西？”两面宿傩甩甩手腕，自然而然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从附近抢一个便是，顺便连食材也能一并现场处理。”
江莱：6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发言者是大爷，似乎又很正常了.jpg
他决定不在这方面继续讨论下去，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江莱只是问了句：“还有几天到平安京？”
“啊……差不多三天吧。”两面宿傩没有在此隐瞒什么，“大概会在盂兰盆节那时候到达。”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江莱心中打上对钩。千年前的百鬼夜行，便是盂兰盆节的日子。
之后的几天，他们的相处不冷不热、恰巧处在一个微妙的境界。
大部分时候彼此无视，有机会的时候绝对会嘲讽对方一两句、或者交手一两次，但火气都不至于到真的打起来的程度。
让江莱略感可惜的是，两面宿傩此后的路途都没再提交易的事情，不能从中套路出更多内容。
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从对方那里，江莱听到了些有关五条悟的事情。
“那家伙近年来风头正盛呢，要搞什么咒术界规则重写，”两面宿傩说话的语调总是略带点嘲讽的意味，“名字在贵族心里……颇有分量啊。”
当时听到这里的江莱眉头略蹙，他感知出话语背后的部分内涵。
长发五条的规则重写，绝对会触动那些贵族烂橘子们的利益。那么‘在贵族心里颇有分量’这一点，指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准这次百鬼夜行的看似合理但又有些问题的安排，便是针对五条的一次行动。
三天后，他们最终抵达平安京郊外。此时是夜晚，天垂夜幕，繁星点点。
与往日不同的是，空气中波动着躁狂的咒力，某些阴暗堆积的东西像是要火山喷发般爆出。
江莱半眯起眼睛，下意识警觉起。而身侧的两面宿傩停下脚步，干脆利落地盘腿坐下、原地休息。
“……你不再向前了？”江莱侧头问。
“向前做什么？[门]要开了，我没兴趣凑近杀诅咒。”两面宿傩姿态颇为随意。
江莱挑眉：“那你不远千里，到平安京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热闹。”两面宿傩猩红眼眸抬起，嗤笑道，“不是很有趣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来围观下百鬼夜行。”
江莱当然不信对方只是来围观的，只是，此刻他也不想将时间耗费在盯着对方。
心中流淌着思绪，江莱打算去找今夜会独自守[门]的长发五条。
之前自己分析过的、咒术界高层如此安排的可能阴谋——消耗六眼的体力和咒力、将长发五条临时调离到平安京郊外并确保对方这段时间不会回来——这两点想要打破，也有办法。
只要自己前去帮长发五条暂时守[门]，让对方立刻悄无声息返回平安京查看情况便可。
有无阴谋，一探便知。
心中思量至此，江莱足下轻点，将术式铺开，前往咒力波动最为汹涌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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