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沈蹊立马会意。
兰芙蕖披着衣裳, 迈着小碎步小跑过来,男人顺势坐起身子,只听着“咔嚓”一声, 兰芙蕖手里已多了一截头发。
那是沈蹊的头发。
说也奇怪,他明明成日在北疆风吹日晒的,头发竟比女子还要顺滑。她小心翼翼攥着沈蹊那绺发, 抬起秀丽的下巴。
她的下巴小巧玲珑, 脖颈更是纤细白皙。只是这宛若牛乳般莹白的肌肤上, 多了几道鲜明的红渍。
兰芙蕖看不见,也毫无察觉。
沈蹊目光淡淡落于其上,看到那些他留下来的痕迹时, 眸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抿抿唇线,坚硬的喉结亦是滚动了下, 紧接着, 他佯作镇定地伸出手、接过少女递来的鸾剪。
小芙蕖乖巧坐下来。
背对着他,将头发也披散下。
他的手指穿梭过她的发间。
沈蹊修长的手指,残存着柔和的余温,有意无意拂过她的耳背。陡然一道暗香扑鼻, 她耳背边的发被人轻撩起来,他像顺一只小猫儿的毛发般将她的青丝顺了顺,继而剪下一段碎发。
他的手指灵巧,先将头发分为两绺,再紧紧系在一起。
拜堂、合卺、结发。
寻常夫妻成亲做的事,他们也做得一件不落。
兰芙蕖手指紧攥着两个人系在一起的头发,满足地笑了笑。
少女的笑容很轻, 却溢满了整双明亮亮的软眸。就这般无声傻笑了阵, 她将结发藏在枕头底下, 尔后又缩回沈蹊怀里。
“睡吧。”
对方低下头,轻吻了下她眼角,亲昵道。
语气中,满满是欢喜与满足。
窗外的雨好似下了一整夜。
雨声轻柔,衬得她的呼吸愈发安稳而绵长。她像一只小猫儿般窝在沈蹊怀里,在梦中时而用额头蹭蹭男人的下巴。即便这动作很轻微,沈蹊还是会被她惊醒。面对着睡觉不怎么安分的小芙蕖,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反倒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探出手将她的被子拉好。
他不算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更不算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只有她,是沈蹊所有的例外。
……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
空气中弥散着清新的气息,这一场春雨散尽,气温也愈发暖和了些。转眼间寒冬便要过去,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春和景明。
兰芙蕖与沈蹊醒得很早。
离开了北疆,沈蹊不用军练,抛去诸多繁忙的杂事,他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譬如,一起床,看着妆台前的小芙蕖,沈蹊突然生了为她描眉的心思。
见他执拗,兰芙蕖虽有羞怯,还是由着他去了。
她便坐在妆台前,取出来墨丹和黛砚,温声细语地同他讲着。
“先将墨丹置于黛砚之上,研磨成细腻的细粉,而后再调以温水,最后再涂在眉毛上。这描眉,也称为画眉,下笔时须得注意轻重缓急,力道不宜过重,我喜欢细长一些的眉形。”
沈蹊依着她的话,耐心地磨黛。
兰芙蕖还记得,小时候沈蹊虽然经常逃课,可他的字却写得很漂亮,画也画得不错。
想必这“描眉”之事,他也能做得得心应手罢。
于是乎,她放心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压下来,而后是眉上温凉的触感。这双素来拿惯了刀尖军鞭的手,如今攥起这么细致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沈蹊的动作很缓,一点儿也不着急,终于,她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对方终于松开她。
“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兰芙蕖满怀期待地睁开双眼,朝铜镜望去——
清丽的小脸,微粉的软唇,淡雅的瞳眸之上……
两条黑黢黢的……蠕虫?!!
沈惊游看上去居然很骄傲,得意洋洋地问她,是不是很好看,有没有很惊艳。
兰芙蕖顿了半晌。
决定还是先不打击他的热情。
她隐晦地旁敲侧击道:“是很好了,但我觉得你描得还是有一点点粗。”
闻言,他苦恼地歪了歪头,“不喜欢么?”
又往后退了几步,端详片刻,自言自语:“是有些粗了。”
他毕竟是拿惯刀、用惯枪的。
尔后试了许多次,总是描不好。
兰芙蕖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沈蹊倒也不气馁,重新取了一块墨丹,重新研磨成粉……
他弯下身,温热的气息再度拂来。
与之一起压低下来的,还有他耳边的碎发、他耳上的耳环。
看见那一对莹白的耳环,兰芙蕖无端感到心窝痒。
于是她也百无聊赖地伸出手,去把玩。
他的耳垂微凉,与那耳环一样,泛着些冷意。
手指轻轻一捏,其上登时泛起一阵粉晕。
她玩得开心,沈蹊却微微蹙眉,轻声:“别乱动。”
她根本不听,不亦乐乎。
手指轻拂过男人的耳廓,谁知轻悠悠地一下,那耳环竟松了个口,一下掉落在她手心。
“也许是昨天咬松了。”
兰芙蕖道,“你莫动,我再给你戴回去。”
似乎察觉到自己在画眉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天赋,沈蹊终于放弃了,听着身前小姑娘的话,安静地坐下来。
她脸颊微热,避开那双视线,用手指挑开他的发帘。
他的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洞。
右耳洞口是空的,兰芙蕖对准位置,轻轻穿过那一个小孔。
手指捏住他的耳垂。
他的发丝微动,有意无意拂过她的手指,很痒。
兰芙蕖被那头发丝搅得急了,不过脑子地喊了句:“你莫动。”
沈蹊的笑声清朗:“我没动。”
她尴尬地咳嗽了声,好半天,终于要将耳环戴上了。
就在套上去的前一瞬——
沈蹊忽然搂着她的腰身压下来,在她耳边隐晦道:
“现在想动了。”
兰芙蕖的脸“腾”地一红,结结巴巴:
“大白天的,莫、莫乱来。”
沈蹊根本不管她。
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继而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她满脸的红晕,忍不住笑:“小芙蕖,你怎么这么不经说,逗你一句就要脸红。”
她咳嗽了两声,别开脸,面上烧意未褪。
忍不住嘀咕道:“谁叫你总是逗我。”
明明始作俑者是他。
“小时候你就总喜欢逗我。”
“小时候你也总是脸红。”
沈蹊大手按住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眯了眼。
“逗你跟逗小猫儿似的。”
下巴被人这么一挠,她竟也下意识地像只猫般眯了眯眼睛。继而才反应过来沈蹊又在捉弄她,兰芙蕖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记凶狠的眼神……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方装作被她吓到,往后缩了缩身子,就在兰芙蕖得意洋洋欲撤走之际,沈蹊忽然又压下来。
搂紧她,咬着她的耳朵笑:“小猫儿才没你好玩。”
他的声音微哑。
整个耳背都被他震得一片酥酥麻麻。
她还未来得及质问好玩儿是什么意思,男人已再度吻下来。相较于拥抱,沈蹊更喜欢与她亲吻,也许这样的方式更为直接,也更为炽热。
更让人的呼吸紊乱。
就在她一口气将要喘不上来的前一瞬——
房门“嘎吱”一声,猛地被人从外推开。
她一惊,像只受了极度惊吓的小兔子,“蹭”地一下窜到沈蹊身后。
不会吧。
不会才来丹丘村第二天,就被抓住干坏事了吧。
不会给影响到丹丘村朴实无华的民风民俗了吧。
她忙不迭闭上眼睛,不敢去想。身前之人却优哉游哉地整理了下衣裳,整个人看上去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点被“捉.奸在床”的自觉。
闯进来的。
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
他叫金金,他的母亲是那名花袄子妇人,叫翠婶。
金金边高喊着,边推开门:
“哥哥姐姐开饭啦——呃……”
许是沈蹊望过来的眼神太过吓人。
他推门的手一抖,下一刻,又“啪”地一声将门带上。
就在兰芙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屋外响起震耳欲聋的一声:
“娘亲,娘亲!刚刚我看见那个漂亮哥哥把漂亮姐姐按在桌子上面,好像要吃了她,呜呜呜,好吓人哇!姐姐吓得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像个小红薯!!”
兰芙蕖:……
你才是小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