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桶
江简避开了小木妈妈那满是獠牙的口器，他右手掌心贴着小木妈妈的后背，停留小片刻后，猛地借力翻下柜子。
【进食条件符合，进食开启……进食结束。接触时间果断，进食量：4，十点力量解锁：0.4%。】
落地的瞬间，江简刚好迎面撞上了赶来的小木，差点被她一口啃到胳膊。
江简立马侧身躲开，然后迫不及待地甩了甩手。小木母亲的触感异常黏腻，摸它像是在摸某种腐烂的水果，那种滑腻烂软的触感让人非常不适。
所以江简是真的很不喜欢用进食的方式获取力量，因为碰见的全是些奇怪又恶心的东西。
“快到时间了。”徐大周扭过身体，看了一眼窗外，随后他对着小木道，“把他吞进去吧，等神降开始，我就可以使用他的躯体了，嘿嘿嘿。”
小木点头，她看向了“母亲”，那团庞大而又诡异的红色血肉。
它盘踞在屋子角落，赤红黏腻的血肉不停蠕动，顶部的口器张开，里面是一层接着一层的细密獠牙。
仿佛是感应到了小木的视线，红色血肉扭动着，将顶部转向小木。
小木抿了抿唇，随后喊道：“爸爸，妈妈，出来吧。”
庞大而诡异的血肉立马发出回应的吼叫，它的身体中间不断顶起两个鼓包，最后刺啦一声，一男一女两具红色的人形物体，从血肉里钻了出来。
他们的下/半身融合在诡异的血肉里，上半身斜斜支起，面容模糊，仅有五官轮廓。但就算没有眼睛，阴冷的视线仍旧犹如实质，牢牢锁定住了江简。
掩藏不住浓郁污染气息，从它身上扩散出来。
“爸爸，妈妈。”小木喊道。“吞了他！”
……
22号院子狼藉一片，墙壁破洞，门板飞出，地上满是水泥碎屑，以及形状诡异的苍白尸体。
尸体是江简从“螃蟹”完全体身上拽出来的，失去所有尸体的徐大周只剩下一个上半身，他趴在地上，撑大了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江简。
江简正准备把小木的爸爸和妈妈一块从诡异血肉里拽出来摆地上，但小木中途跳了出来，江简收力不及，将小木打飞了出去。
双方得以退开，战况稍停。
系统发布通知：【进食量汇总：250，十点力量解锁：25%。】
江简活动着漆黑的指甲，还是不能用流雾凝聚出实体，他果断放弃了，反正也打得差不多了。
就剩个收尾。
“我的容器。”徐大周突然诡异地大笑起来，“你的身体我越来越满意了，如此强悍有力，真好啊嘿嘿嘿。”
他用手臂撑着身体，眼睛撑大到几乎撕开眼眶：“但神明即将降临，圣光将照耀大地，万物都将被笼罩，而我，会成为新生的支配之神！”
江简意外地抬起眼睫：“圣光？”
“嘿嘿嘿。”徐大周并没有回答，目光掠过江简，“开始了，嘿嘿嘿，我盛大的献祭！！”
江简立马回头看去。
那巨大的血肉团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小木身旁，赤红的触手从庞大的身躯里钻出，一圈一圈地裹住了小木，将她单薄瘦弱的身躯举到半空。
徐大周发出癫狂的呼喊：“献祭马上开始，通道即将被打开，神明的目光会降临！圣光！我将得到圣光！”
江简猛地一怔，通道？
被举到半空中的小木慢慢撑大了嘴巴，白色的亮光，诡异地从她的喉咙里散发出来，她像是被高举在半空中的白色辉光，吸引着黑夜里所有的趋光生物。
夜风忽地卷起，将远处的那些薄弱的污染气息，吹拂过来。
江简仰头看着这一幕，心里猛然一惊。他感觉到了，有无数的低级畸变体，正在朝着平安胡同迅速逼近。
**
天城区。
一辆越野车正疾速行驶在夜晚的马路上。
车里一共四个人，正是姜瑶和她手底下带着的三个实习生。
姜瑶开着车，田恬在副驾驶。她侧头看着窗外，路旁并不是没有人和车，相反的，路旁到处都是联邦的警车与军车，裹在厚厚防护服里的警员与军人，正用热武器击杀者人桶，或者用□□焚烧飞蛾。
枪声，火光，呼喊声，急促的车鸣声，以及隐约却又尖锐的惊恐尖叫声，不断从窗外传进来。
车子甚至还刚好经过了一个处理现场，一个警员的防护服意外破损，飞蛾钻进了他的鼻腔，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于是让同伴击杀自己。
同伴下不去手，那人最后吞枪自杀。
震耳的枪鸣穿透黑夜之际，自杀警员背后的居民楼里，一个人与人桶纠缠着从楼上跃下，最后噗通摔在警员身旁。
三者的死亡巧合又惨烈的撞在了一起。
可就算如此，街道上仍旧到处都是人桶，它们源源不断地从街道各个角落里冲出，或袭击人类，或直接破开胸膛，释放出数不清的白色飞蛾。
车里，几个实习生静默地看着那一幕幕，默默咬紧了牙。
愤怒与无力同时在胸腔里聚集，最终变成一股灼人心肺，却又无处发泄的火。年轻的实习生想要拯救污染覆盖下的无辜居民，但又无力于拯救，只能愤怒憋屈地攥紧拳头。
姜瑶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几个实习生，无声叹了口气。
车子穿出隧道，正式进入南树区。
原野膝盖上放着厚重的专用电脑，他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一边调动仪器检测附近的污染，一边查看附近处理人员提交的数据报告，中间还抽空瞄了几眼卫星拍摄的实时照片。
卫星照片让原野的脸色好看了些：“南树区的人桶数量比天城区少很多。”
田恬扭头接话：“那母体真的会在南树区吗？”
“是啊，万一母体在南中区，南北区，或者干脆藏到了别的市区呢？”许邵满脸悲观，“那所有人都一起完蛋了，扩散不会停止，它会……”
“啊啊你给我闭嘴啊你这个丧气精。”田恬伸长手臂，一拳给许邵砸出个大包，“傅队都说在南树区，就一定在这里！”
原野继续敲着键盘，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没有在附近检测到高数值的污染，南树区和天城区一样……”
人桶到处肆虐，但没有聚集，也没有明显的母体供养行为，它们只是在不停扩散。
姜瑶皱眉啧了声：“那就反过来试试呗。”
“什么？”
姜瑶道：“找污染值最低的地方，就跟田恬说的一样，傅队是不会出错的。”
原野点头，立马重新检测搜索，车子继续行驶，检测范围也在不断更新调整。
“找到了。”原野大喜，“在平安胡同……”
“你们看天上！”田恬坐直了身体，仰着头，满脸惊愕，“飞蛾……”
其余几人抬头看去，阴沉沉的天空下，不知道何时聚集了大批的白色飞蛾，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犹如惨白的低云。
车旁，恰好就有一只人桶经过，它原本正冲向行驶的轿车，但跑到半途，腹部突然鼓起，喷出一股飞蛾。
白色飞蛾冲上天际，迅速混入与半空中的飞蛾大军里。
所有飞蛾，都在朝着一个方向飞行。
“平安胡同……”原野喃喃道，“那边就是平安胡同。”
**
天城区，最高建筑的楼顶。
江碎红单手叉腰，站在天台边缘，眉目冷艳地俯视着下方。
数百个人桶正聚集在楼下，此刻的它们乖顺地像是小羊羔一样，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地原地站着。
看了一会，江碎红眉头微拧：“傅队，你觉不觉得，人桶聚集的数量，在变少？”
天台的另一侧，站着一道高如修竹的身影，天色黑沉，但那人却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夜风轻拂，柔软的发尾轻轻扬起。
“嗯。”傅泊应了声，语调轻沉微冷，“出事了。”
江碎红道：“什么？哪儿出事了？”
傅泊偏过脸，看向天城的另一端，被夜风扬起的银色发丝横过他苍白俊朗的的侧脸，他的眼睫也是纯白的，唯独眼眸是明亮的猩红色。
像是流淌的赤炎，也像是最透彻夺目的红宝石。
江碎红很是紧张：“哪儿出事了？”
南市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要是再出什么变故，伤亡数字会变得更加可怕。
傅泊抬起修长的手臂，苍白漂亮的指骨指着远处，他淡淡的沉声说：“那边。”
江碎红看向那个范围广阔的“那边”：“……”
“没时间了。”傅泊迈开长腿，走到天台另一侧的边缘，他的半个脚掌悬在天台边上，夜风陡然变大，高高卷起他及腰的银色长发。
那抹漂亮的银白在黑沉的夜色里异常醒目。
江碎红连忙往前走了两步：“你先别走，至少告诉我哪儿出事了，我好去支援啊！”
“不用了。”傅泊修长笔挺的身躯往下一倒，白鹰一般坠向漆黑的夜色，“我一个人就能处理。”
等江碎红冲到天台边上，刚要往下看，红色的赤火冲天而起，下方聚集的几百个人桶瞬间被烧成灰烬。
火势起得突然凶猛，也灭得快速利落，除了下方聚集的人桶外，竟没有一颗树木被牵连。
江碎红看了看下方，又看了看远处昏暗的城市夜景，不由佩服的嘶了一声。
傅泊这家伙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可怕了，性格也是，越来越冷淡了。
难怪快死了还是个单身狗。
江碎红想着，踩在天台边上，她觉醒的三个天赋里，有能大幅度增加体力的强攻，所以赶时间的时候，她都是直接从楼顶往楼下跳。
可这次，她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就立马往缩回脚尖。
这是天城区最高的搂，一百多米的高度，就算她强攻加到满级，也得摔成肉饼。
毕竟不是谁都跟傅泊那家伙一样变态。
江碎红老老实实走了楼梯，尽管傅泊说他一个人就行，江碎红还是要去看一看的，傅泊如今的身体状况非常不稳定，江碎红怕他打怪打到一半，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
平安胡同。
无数飞蛾从人桶里喷涌飞出，铺天盖地，汹涌如巨浪，从四面八方涌向平安胡同的22号院子。
小木本就张得极大的嘴巴越发拉大，纯净的白光从她喉咙里发出，好像在她的口中存放了一枚圣洁的月亮，明亮的光吸引着飞蛾。
它们成群结队，犹如倒灌的白色溪流，义无反顾地涌入小木口中。
一直无法检测数值的系统突然发出声音：【警告，污染上涨中，数值：4500、5000……6000，污染等级更新：A级。】
【警告，污染继续上涨中，数值：6500、7000……】
这次污染不知道制造了多少人桶，飞蛾的数量多到铺天盖地，白压压的一大片。不过短短几秒，一大半的飞蛾都涌进了小木的身体里。
纯净的白光从她身体的各个部分散发出来，就好像她的身体里载满了光。
徐大周的半截身体躺在地上，他神情狂热无比，死死盯着小木：“圣光……圣光要诞生了！！”
江简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小木，眉头皱起，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他确定小木已经变成了某种污染物，或者说是畸变物，但他又矛盾地感受不到任何污染。
而且，如果这光真是圣光的话，江简的天赋000-圣光怎么会毫无反应？
白光越来越强，小木的嘴，面庞，甚至胸膛和手臂，全都被光撑出了撕裂的缝隙，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盛光的容器，纯白无暇的光从那些缝隙里散出。
她喉咙突然一动，发出咔的一声响。
徐大周撑起半截身体，期待得几乎撑裂眼眶：“来了，祂就要来了……”
浑身散发着白光的小木，突然垂下脑袋，她拼命伸长手臂，想要碰到诡异血肉身上挂着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形。
小木发光的嘴巴艰难开合：“妈妈……爸爸……”
指尖越来越近，终于，她碰到了女性人形，圣洁的光骤然扩开，将人形赤红扭曲的血肉治愈成正常而健康的白皙肤色。
光晕散去，小木看见了母亲的脸。
她顿时一喜，立马抬手抓去：“妈妈！”
可还没等她碰到母亲的面庞，“母亲”原本健康白皙的肌肤，立马腐败成黑色的肉糜，诡异的血肉团挣扎着发出震耳的嚎叫。
黑色的腐败扩散极快，不过短短一秒，整个庞大的血肉团，就彻底融化成一堆灰黑色腐肉。小木的父母更是在瞬息间灰飞烟灭。
失去支撑，小木跌落在地上，她呆愣地看着自己被白光包裹着的双手：“为什么？不是说圣光可以治愈一切吗？”
只有半截身体的徐大周却狂喜不已，他撑着手臂，飞快爬向小木：“就是这样，没错，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快给我！”
小木看向徐大周，她脸上遍布裂痕，白光溢散，她的表情虚幻而脆弱：“爷爷，你是不是骗我了？”
“我怎么会骗你小木，他们也是我儿子和儿媳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们。”徐大周蛊惑道，“来，你快过来，把圣光给我，然后我就能复生你爸妈了。”
对于这明显带着哄骗的话，小木竟然信了，她朝着徐大周走去，可脚刚抬起，她的身体猛地僵住，嘴巴不受控制地拉开，脸颊被撕出长长的豁口，而她身体里内部的白光正在迅速散去。
徐大周愣了愣，他立马加快了爬行的速度：“我的力量，我的……”
小木身体里的最后一缕白光也消失了，她的嘴巴仍旧在不停的撑开，整张脸几乎被撕成两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正在一点点的，从她的身体内部挤出来。
咔——小木脸彻底撕开，整个嘴撑成异常巨大的圆形，而圆形中间，原本应该是小木喉咙的地方，传来“咕叽”的一声响。
某种邪恶疯狂，混乱扭曲，而又古老庞大的神秘气息，从小木嘴里散发出来。
咕叽——咕叽——
咕叽咕叽咕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