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里诡镇
“不可能。”范子玮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不断崩裂的冰层。
不仅是天花板，还有墙壁、地板……所有的冰霜都在崩溃般的开裂和迅速消融，就像是他的天赋在失效。
但是怎么可能，他的天赋明明是完美的，不可能崩溃，
范子玮双手重重砸在墙壁上，天赋五行再次运转，新的冰霜快速凝聚，以范子玮的手掌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裂的部分被重新覆盖，消融的地方也再度凝出冰层。
可这一次，冰层维持的时间，反而更短了。
密集咔嚓声接连响起，大块的冰块掉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
江简看着自己的左手臂，钻进他皮肉里的蠕动正在迅速移动，眨眼间便冲到了他的胳膊处。大概再有个两三秒，这根蠕虫就会抵达江简的心脏。
但是——
【检测到新鲜污染源，进食开启……进食结束。进食量：太少了不够塞牙缝，更不配被记录。】
已经移动到手臂的蠕虫，就此消失。
江简抹掉手腕上的几滴血珠，随后他抬眸，看向不断喃喃重复着“不可能”的范子玮，以及那些快速消融着冰霜。
冰霜是天赋009-五行的进阶技能，它凝结出的冰层会比自然状态下的冰雪更加坚硬冰冷，并且很难消融。
可范子玮的冰霜看着，就像是个劣质版。
想到这里，江简瞳孔微微一缩，难怪范子玮的天赋009后面会加上一个问号，原来如此。
他的天赋，恐怕并不是自然状态下的原生觉醒，而是人造，或者更残酷的，通过某种手段掠夺而来。只有这样，天赋009所释放出的威力，才会如此不堪。
墙壁上的冰层崩坏得迅速，大量冰块与碎屑坠落，尽管看不见，但江简确定冰块里一定还有存活的蠕虫。
他立马上前，将范子玮推出房间，随后手掌贴着墙壁。冰层已经尽数剥落，江简直接触碰到了看不见的蠕虫，进食自动开启。
察觉到危险的蠕虫们瞬间惊慌退开。
走廊上，范子玮还呆呆站着，好几秒之后，他终于回神。下巴上传来奇怪的痒意，他伸手摸了一下，指尖染上了一点猩红。
奇怪，他没受伤啊，怎么会出血。
这是谁的血？李库的吗？
范子玮怔怔地盯着手指，他想着那些早早破裂的冰层，愤怒，不甘以及怨恨等等负面情绪，强势而又突兀的直接爆发出来。
他狠狠攥紧手指，眼神里迸出阴沉的狠意。
他的天赋不可能有问题，异常的不是他，是这个环境。
一定是这样的！是环境有问题，所以他凝出的冰层，才会那么早的碎裂，不是他的问题，不是他！
**
一小时后，219号房间。
对旅馆的搜索已经结束，几人再次聚集在房间里，分享和汇总线索。
江简靠墙站着，目光扫过众人的背影，范子玮并不在这里，田恬和刘蒙在209号房间里发现了搜索部的另一个成员费林。
据说他的状态很特殊，所以安排范子玮守护在那边。
贺今谭这时开口：“我和张潮他们搜了旅馆一楼，包括地下室，一共发现了十七具干尸，没有发现活口，也没有发现任何失踪者的痕迹。”
刘蒙第二个道：“我这边只发现了一具干尸，以及搜索部成员费林，他还活着，但是……他腹部很大，里面似乎寄生着污染物，不，说寄生也不对。费林，还有其他的干尸，看起来都像是成为了污染物繁殖的容器。”
他说着，看了眼江简。
江简和刘蒙他们搜索同一层楼，所以在214出事后，他们立马赶了过来，知道214号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
“而那个在人腹中繁殖的污染物，就是蠕虫。”
**
209号房间。
搜索部的另一个队员费林，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鼓起，在白色的被子上顶出巨大弧度。
他的脸颊深深凹陷着，神情憔悴，满头冷汗地不停发着抖。
他能感觉到，他的肚子里装满了密密麻麻的，盘踞在一起，并且不停滑动着的虫子。它们挤满了自己腹腔的每一个空间，每当它们移动时，费林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那黏腻湿润“叽咕”声。
太可怕了。
费林眼睛用力撑大着，但视野里却只有猩红的黑暗。他知道这个形容非常矛盾，但他看见的，的确是猩红的黑暗。
而他就悬空挂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虫子们滑动时那湿漉漉的声音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san值在均匀的下掉，每过一分钟，他那来自莫名的，不可描述的恐惧感，就会加重一分。
他拼命想要挣脱，却又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这感受比鬼压床还要难受一百倍。
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多久，费林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尽管身体动不了，也看不见，但费林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到了狂喜。
有救了！
“费林，我们是特异局战斗小队的鱼鹰……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费林？”
——我能听见，快救救我！
——快带我离开这里，送我去医院，我还有救的！
——求你们了。
“费林，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他瞳孔收缩反应还在，这说明他还没死亡，难道是变成植物人了吗？”
“这还不明显吗，他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现在就是一个繁殖污染的容器而已。”
——我还有意识的，我也能听见，我不是植物人，我只是……
——我只是不能动了。
——求你们了，别放弃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啊！
——我还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爸爸怎么办？
“杀了他吧。”残忍的声音突然响起，嗓音年轻傲慢，“看他这个样子，反正都没救了，而且他肚子里全是蠕虫，如果现在直接烧掉，还不用担心蠕虫会钻出来。”
“不好吧，他也是特异局的，算是我们的队友。”
残忍的声音暴躁道：“你知道他肚子装着多少蠕虫吗？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难处理吗，你是不是也想被寄生，然后肚子里塞满这些恶心的虫子？”
“子玮。”有人打断了争吵，他似乎是领头人，“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不要用火烧，我还有感觉，我会疼的啊！
——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谁能救救我，哪怕是让我献出灵魂，堕入黑暗也关系，只要能救我。
——有没有人能救我？
费林拼命地在猩红的黑暗空间里挣扎，他想要逃脱和反抗，但偏偏身体就是无法移动，唯一能真切感知到的，还是蠕虫在他腹腔里活动的黏腻爬行声。
他完蛋了……
费林绝望地想，他会被活活烧死，会在剧烈的痛楚里痛不欲生，会……
猩红黑暗的空间忽然扭曲旋转起来，神秘、古老、邪恶而又混乱疯狂的急促吟唱声突然在空间里响起。
那声音里满是无序的狂乱，费林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堕落，眼前的光影变幻浮动，他隐隐约约里，似乎看见了一只血红而畸形的巨大眼睛。
那眼睛，让他献出灵魂，释放疯狂与邪恶。
费林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热水一样狂热的沸腾起来，他近乎癫狂地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喊‘我愿意’，但喉咙却被堵住。
有东西，正在通过他的食道，狂热的拥挤而出。
**
219号房。
江简盘腿坐在床上，他打开了旅馆的破电视，发现还能搜到电视台，于是翻起了8181黑金眼的回放。
他们几个实习生并没有被带去209号房间，贺今谭担心费林肚子里的蠕虫突然钻出来，要是那时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不仅不好处理，还容易团灭。
“你们说……”田恬焦虑地皱着眉，“他们会怎么处理费林啊？”
费林是田恬和刘蒙一起发现的，她见过费林的样子，虽然身体已经瘦削到只剩下一层皮，但胸膛还在起伏，他还活着，虽然已经没有了人样。
许邵当即道：“你觉得还能怎么处理？要是我们几个实习生不幸被蠕虫寄生了，我们也一样要被处理。”
田恬道：“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一直在认真看手机的原野突然插话：“被污染物寄生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从无例外。这是有明确数据的。”
就算被寄生的当时，立马摧毁了污染源，还是一样会死。
田恬垂下头，神情落寞地盯着脏兮兮的地毯，好半响之后，她突然道：“那如果，我们拥有了天赋圣光呢？是不是就有办法对抗污染了？”
江简换台的手指一顿。
许邵丧气地长长叹了口气：“你以为圣光是大白菜啊，说有就有。这天赋稀罕着呢，特异局成立三十多年了吧，就从没遇见过觉醒了圣光天赋的人，大家都怀疑这天赋到底存在不存在。”
“肯定存在啊，之前人桶事件的时候，那个徐老头不是还试图制造圣光吗？”田恬说着，突然扭头，目露精光地盯向江简。
正看着电视的江简眨了眨睫毛，平静无辜地看过去：“……你要看电视吗？”
“江简。”田恬猛地凑过去，“你也应该算是接触过圣光的人吧，先不管它是人造的还是狗造的，反正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的，所以，你会不会就已经觉醒了圣光，但因为你对天赋一无所知，所以你自己不知道？”
江简：“……”
他的确是有这个天赋，虽然还没激活。他也并不没有对天赋一无所知，相反，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所有天赋的人。
就这时，震耳的枪鸣忽然炸响，接着便是爆炸震音和啸响，凶猛的冲击波甚至震碎了219房间的窗户玻璃。
“怎么了？”许邵惊吓道，“难道又是虫子吗？我们现在是要跑还是战斗啊？贺队他们呢？”
江简站起身，下一秒，房间门就被刘蒙用力推开。
“马上离开旅馆，快点！”
几人迅速起身往外走，中途原野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刘蒙一边带着人往楼下跑，一边快速道：“费林肚子里的蠕虫出来了，贺队用了天赋。”
贺今谭的爆炸天赋破坏力巨大，尤其是和范子玮的火焰配合使用的时候，威力堪比几颗炮弹的叠加，能直接把整个顺途旅馆炸成飞灰。
几人刚跑到一楼，爆炸再度响起，天花板迅速崩裂，冲击波裹着大量碎石块砸下，撤退的几人受到波及，不得不四散躲避碎石。
江简弯腰靠着前台桌，他在爆炸的混乱响声里，听见了田恬的惊慌喊声：“原野，你没事吧？”
那边似乎出了意外。
江简刚要回头，一只惨白肥胖的手突然从桌后伸出，死死抓住了江简的手腕。
尖锐重叠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嬉笑着响起：“抓到你了，我特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