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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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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内, 听到宫人禀报“林大将军求见”,董太后似乎早有所料, 吩咐宁越之亲自去迎。

宁越之眉欢眼笑快步走到宫门, 见到林策,殷勤上前嘘寒问暖。

林策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说着“带路”, 已自己带着孙有德朝后宫走去。

他目不斜视走入太后寝宫,见了太后也不见礼, 只冷傲同她对视。

太后神色泰然, 似不以为意,端庄询问:“林将军来找哀家, 是为何事?”

林策不耐皱了皱眉:“你把姚林郡主下嫁给镇南军一个牙将?”

“将军此前不是说, 此事全凭哀家做主……”

“末将说的是,此事由郡主自己选择。”

姚林郡主自己愿意嫁给谁,他没有半句不满。

姚林不愿, 他还受了钟家一番羞辱, 这事他和这老太婆没完。

太后不紧不慢,优雅小啜了一口清茶:“林将军可知, 谢相以何条件作为交换?”

谢信不拿出点什么大的好处, 老太婆不会愿意把高贵的郡主下嫁给一个出身低微的钟家旁系。

但他二人之间的交易, 和林策毫无关系。

“你若想让周则意继位……”

“正是为了淮王。”太后姿态高华沉稳, “只要哀家同意把姚林许配给钟家,谢信就不会反对淮王登帝。”

这“钟家”指的自然不是钟誉。

“能让谢相点头, 姚林这桩婚事,也算值当。”

林策思忖片刻, 嗤笑道:“谢信这么给你说的?”

“他说不反对, 前提得让周则意取得继位的资格。”

周则意必须打败他剩下的两个对手, 还得让左相,三公,和其他九卿大夫同意。

“谢信可有承诺,不会相助吴王或者陈梁王?”

仅仅“不反对”有个屁用,他若暗中帮着吴王,陈梁王,周则意根本走不到龙椅面前。

“这已经是最好的条件。”太后放下手中茶盅,神色凝重了几分,“若谢信反对,即便淮王除掉吴王和陈梁王,他也会想办法阻止淮王继位,让帝位继续空悬。”

“只要他不说那一句“不行”,淮王没了对手,周家龙子只剩他一个,帝位自然是他囊中之物。”

“何况,即便只是旁系出身的之侄,以钟家的泼天富贵,”太后微微一笑,“恐怕也比林将军的朔方好。”

“林将军执意要让姚林跟去朔方受苦?亦或看着她嫁给王家那个不成器的嫡孙?”

林策暗骂了一声娘。

董太后这句话,把他噎的无话可说。

即便只是钟家旁系,东南繁华富庶,再怎么都好过朔方。

姚林手无缚鸡之力,回了朔方,首先面对的便是刺客的刀光剑影。

现在说得轻巧,真去了北方,说不定第二天她就得哭着闹着要回京城。

他也不能真不管。

那时再把姚林郡主送回来,她已算嫁过一次人,再改嫁,连钟家的门恐怕都进不去了。

他不能为了要求太后取消这桩婚事,学着钟家,说他要自己娶。

林策咬着牙冰冷说了一声“末将告退”,扭头就走。

宁越之朝太后道“越之去恭送林将军”,出了大殿,快步跟上他。

林策健步如飞,对跟在身侧的人视若无睹。

宁越之无奈叹笑,他的林大将军心气不顺,又把气迁怒到他头上。

可能怎么着。他不仅心甘情愿受着,还得上去哄。

“将军息怒,”他劝说道,“郡主虽只嫁了一个牙将,钟家的人,即便旁系子侄,地位也远远高过别的世家的公子。”

“他在军中有实权,又有良好出身在,以后擢升并非难事。”

“钟家富贵,郡主嫁过去,锦衣玉食一样少不了。而且郡主地位高于夫婿,夫婿一家必然不敢怠慢。她不受婆子的气,丈夫也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倘若嫁给钟誉,钟誉对她并无一点情爱,以钟誉的性格,必会另娶自己心仪之人。若那人心胸不够宽广,郡主在钟府要如何自处?”

“遇上脾气大的妻妾,郡主不得看人脸色,处处受气?”

“还不如嫁给一个对她好的,来日幸福美满。”

听到这番长篇大论,林策不得不斜目瞥了他一眼,冷嘲:“懂得还挺多。”

又问:“谢信给了你什么好处?”

宁越之和谢信水火不容,这次居然帮着谢信在太后面前说话,可见收了不少贿赂。

“卑职冤枉。”宁越之明目张胆笑言,“卑职只是不想将军娶妻。”

“卑职深慕将军,自然不愿见到将军迎娶别人。谢信有办法阻止这桩婚事,卑职自然要出力帮忙。”

“将军没了娇妻,”他调戏道,“越之愿意自荐枕席,定然比姚林郡主,比任何人把将军伺候得舒畅。”

“我对将军之心天地可鉴,”见林策眸光微沉,他见好就收,敛起几分狎昵,加重几分认真的语气,“孟追星不在府上,将军身边缺人。”

“有任何需要卑职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追星被逐出将军府,他虽生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同情,更得把握这个千载良机。

他须得让他的林大将军知道,他没有任何地方比不上孟追星。

林策再次置若罔闻,继续大步走向宫门。

宁越之无奈哂笑,踩着他的影子,似如紧紧粘着一般跟在他身侧。

直到将军府的车驾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微叹一口气,恋恋不舍转身回宫。

……

林策回到府上,朝孙有德讲述事情经过。

孙有德长叹:“谢相好算计。”

谢信阻止了林策迎娶姚林郡主,镇北军的声势依旧被镇南军牢牢压制。

不仅如此,原本指给林策的郡主,下嫁一个镇南军牙将,明着贬低林将军。

偏偏将军府毫无办法。

诚如董太后和宁越之所说,即便钟家旁系,生活也远比镇北军奢华富贵。

虽没有镇南军将军夫人的头衔,锦衣玉食一样不缺。

仅为了一个将军妻室的名号,去朔方受苦,实在不值。

朔北条件艰苦,从小养尊处优的郡主根本受不了。

嫁入钟家,依旧是她最好的归宿。

孙有德又道:“谢相同意让淮王继位……”

“他并非同意,只是不反对。”

乍听之下似乎一样,其中门道多了去了。

“就算周则意荣登大统,只要权势在谢信手上,他依然可以挟天子令诸侯。”

周则意要稳坐江山,不是坐上龙椅就完事。他必须从谢信这个权臣手中,将朝政大权夺回来。

否则就是个只能在诏令上盖章的摆设。

“和府衙文书的区别,只是一个坐在府衙里,一个坐在江山殿里,职务都是盖章。”

“将军……”对于将军的讥讽,孙有德好笑,却无法反驳。

林策刚卸了甲,衣服还没换上,门外传来亲卫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和又急又气的禀告:“将军,钟誉又闯进来了。”

林策心里正憋着气,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抓了一件外袍,边拢边往外走。

孙有德劝道:“将军,脖子扭不得。”

“我知道。今日专朝他脸上招呼。”

钟誉趾高气扬,几乎是在亲卫跑入主院的后一秒,就跟着来到内院。

“林策,今日你该出来和我……”比试……

话还没说完,又梗在喉间。

林策的房门打开,出来的是徐如。

他衣衫凌乱,还在把外袍往身上套。

微敞的衣襟露出精巧锁骨和瘦削紧实的胸腹,肌肤莹润如玉,亮的有些灼目。

青天白日,这幅尊荣,显然刚才正和林策翻云覆雨……

钟誉没想到林策居然靡乱至此,白日宣/淫。

可看到徐如那张天人之姿的脸,他又毫不奇怪,完全可以理解,并且,莫名觉得有点……羡慕?

谢信肖想了这个美人五年,指头都没敢去碰一下。

林策有如此温香软玉在怀,还到处沾花惹草,和一个远不及徐如的佞幸眉来眼去……

钟誉一时浮想了许多,突然红了脸。

“把姚林郡主下嫁给钟家旁系子侄,”林策并不着急和他打,冷声问道,“是你的主意,还是谢信的主意?”

“姚林?”钟誉蓦然回神,“哦,书怀想的。但是……”

他们一起商定的。

他不知为何,觉得口干舌燥,喉咙有些发紧。

他虽不如谢信那般巧言善辩,绝非嘴拙之人。不知为何,在徐如面前,舌头竟打起了结。

“你和我镇北军争强斗胜,为何要将一个无辜女子卷进来。”

“姚林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下嫁给一个牙将,外人会怎么笑话他,你难道不清楚?”

“郡主怎么了?”面对美人的熊熊怒火,钟誉一脸莫名其妙,“她不就是被周家养着的物件,无权无势。”

“若非书怀要求,我们钟家真看不上。”

谢信都没打算让谢家族人娶她。

“我那族弟,虽说出身旁系,身份差了点,才貌品性一样不差,比那些高门纨绔不知好上。”

“要我说,那个娇生惯养,一无是处的郡主才配不上他。”

“不知有多少贤良淑德的良家女子想嫁他,哪个不比娇气的郡主强。”

“要不是念着姚林娇贵,钟家又并无别的品性良好的未婚子弟,我也不想让他去娶。”

“娶个一无是处只会哭的郡主回家,还得将人供着,”钟誉啧了一声,“我那族弟的牺牲更大一些。”

林策气极反笑:“这么说,这桩婚事,还是你们钟家吃亏?”

“当然。”钟誉理直气壮,“别看我族弟现在只是一个牙将,他的本事,比你们镇北军的精锐也不差。他年纪轻,安排他去底层历练几年,有了资历,往后必然能封大将。”

“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算什么,手握权势的豪族千金才配得上他。”

“若不是为了……”

谢信的整个谋划,他不能说,立即闭了嘴。

过了片刻,他又好奇道:“林策娶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来,你,你不介意?”

林策懒得朝钟誉解释他那莫名其妙的误会。

但是,如果姚林郡主下嫁之人,确如钟誉所说那般好,这桩姻缘,他没必要再反对。

正如钟誉和宁越之所言,姚林嫁给身份稍低,品性和才能却俱佳之人,不啻为一个好归宿。

只不过……“你刚才说,谁比我镇北军精锐强?”

他冷笑:“你不是要找我……们将军比试?”

“上次我就说过,要见将军,先打赢我。”

美人一笑,艳色如刀。

钟誉被晃花了眼,身形乍然僵硬,只觉心口剧烈蹦跳。

正在愣神,一阵凛冽掌风已雷厉风行急袭而来,猛烈的罡风刮得脸颊生疼。

徐如虽然身形瘦削,长相秀丽,却是宇字营精锐,真刀真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高手。

他的武艺,钟誉上回已经领教过一次,身法迅捷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钟誉急忙后退一步,堪堪避过这一击。

“别这样,我不和你打……”

他曾嘲笑谢信,他的心上人想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徐如武艺高强,别说谢信,就算他自己,也得全力应对才能不落下风。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他怕二人全力打起来,一不小心把人伤到,没法朝谢信交代。

可惜徐如一点没打算留情,一拳打出,招式未老,手臂半转第二招又已袭来。

血管微突的手背,从钟誉鼻尖擦过,仅隔半指之遥。

那张风华浊世的脸,也靠近钟誉面前,仅距一指。

刹那之间,微风拂面,时光仿若静止。

钟誉能清清楚楚见到,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在精致的眼梢中投下淡淡阴翳。

墨色双眸目光锋锐而澄澈。眼角一滴泪痣,如黑曜石点缀白玉之上,勾住他所有目光。

徐如就如一把淬染鲜血的绝世利剑,荧光流转,寒气逼人。

光滑如镜的银刃上却清晰倒映出钟誉的身影,如妖魅吸魂的法宝,刹那之间吸走他的三魂七魄。

时光缱绻,一眼万年。

钟誉身形僵硬,这一步退的踉跄。

林策冷笑一声,再次一拳攻向对手侧脸。

钟誉心念还未转过来,身体已先一步行动,并指为掌,挡住对方拳风。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

钟誉的手掌比骨骼天生细瘦的对手宽大不少,劲长手指将冷润的拳头牢牢包裹。

触感细腻的玉骨霎时点燃了燎原的星火,钟誉清楚听见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就这样牢牢擒住徐如的手,神思一片混沌,连已练过千遍万遍,如呼吸一般熟悉,不用过脑就能使出的掌法,也忘了下一招该怎么打出。

二人就这么对歭片刻,然后——他狠狠挨了对手一脚。

林策拳头被人紧捏,他力气略逊于身形峻劲的钟誉,临场反应和对敌经验却远胜对手。

拳打不过,那就脚踢。

镇北军兵士上阵杀敌,都是以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争斗中,根本顾不上招式套路,只求置对手于死地。

他狠狠一脚踢上钟誉腿窝,钟誉被他这么一踢,长腿无可避免弯曲,半跪在地。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攻过去,结结实实打在钟誉脸上。

钟誉丰神俊逸的脸被打了一拳,嘴角霎时肿起,青紫了一大块。

除了自家长辈和朝廷上官,他没给别人跪过。

更没被人打过脸。

他一时怔住,忘了自己的一只手还牢牢捏着对方。

“将……校尉。”将军已经打过一拳,孙有德怕事情闹大,赶忙出声劝阻。

林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对手:“握够了没有?”

钟誉心口猛然一震,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手指。

他被人打成这般模样,疼倒是不怎么疼,但极其丢脸。

可不知为何,他并未觉得恼怒,也不觉羞赧,只有一颗狂跳不止的心,似要从胸口跳出。

重如擂鼓的巨大声响在心中回荡,令他呼吸都觉得不畅。

孙有德见钟誉仍然愣着半跪在地,急忙上前搀扶。

本想劝解一句“徐校尉下手有失轻重,还望钟将军勿怪。”转念一想,都把人脸打肿了,如此轻描淡写的道歉,不如不说。

何况以将军高傲的气性,打了就打了,绝不会赔礼道歉。

林策踢了一脚,打了一拳,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总算发泄出去。

他揉着自己的拳头,将骨节捏的咔咔作响,站在一旁等着看钟誉打算怎么办。

要是对方气不过,想要打回来,他奉陪到底。

钟誉的行动却和他所想大相径庭。

钟誉并未表现出愤怒,怨恨,或者迅速朝他出手报这一箭之仇。

他脸被打了,嘴角微有点破裂,渗出一点鲜血,手捂的却是心口。

林策略有些微惊诧,他该不会把人打傻了?

这些世家公子从小骄纵着养大,钟誉经继任镇南军统帅,不过因为钟老将军年事已高。

世袭罔替的娇养公子,从没领略过真正的疆场,能有什么能耐。

被打一拳就懵了,看来从未挨过打。

钟誉呆愣着一动不动,似乎丢了魂。

孙有德只好再次开口圆场:“我……卑职送钟将军出府。”

并希望即刻息事宁人,将钟誉几乎推着出了将军府。

钟誉魂不守舍回到借住的谢信府上。

周围路过的随从朝他行礼问安,他才忽然惊觉,自己一路上神游天外,什么时候走回来的都没留意。

走进谢信的主院,谢信刚和御史大夫议完事,见了他,诧异笑道:“你脸怎么了?”

“……又去了林策府上?”

钟誉点点头:“被徐如打的。”

“我没朝他动手,”见谢信脸色微变,他急忙说清早上发生的一切。

他清楚徐如对自己的挚友意味着什么,不会不小心伤着他。

“不过,他出手可真狠。”此时回过神,他才回想起方才徐如的一招一式。

和上回一样,徐如明明看出他只闪躲格挡,根本不打算和他动手,下手却一点不留情面。

专朝着他脸上打。

他又瞬间想到方才徐如的模样。

外袍随意披着,衣襟还未系,出手时青丝在风中迤逦,紧致的胸腹露出一线净白……

“秀色可餐”四个字莫名浮现在钟誉脑海,他霎时感觉耳根烫的难受。

谢信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关心:“我叫下人给你拿点药来擦擦?”

钟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就笑吧。等以后你和他成亲,我看你被打成什么样。”

谢信:“我乐意。”

上回他都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了。

美人嗔怒,也是一种风情。

钟誉嘲笑他:“你连朝他表明心迹的胆子都没有。”

话一出口,蓦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朝谢信卧房走。

“钟凌朝,你连我房间都敢擅闯?”谢信和他斗嘴,跟着进入卧室,“你做什么?”

钟誉进入房中,站在了徐如的画像前。

他此前曾取笑谢信“相思成疾,脑子已经不正常。”

谢信卧室挂了许多徐如的画像,有几幅他特别喜爱的,走哪都还要带着,一天都离不了。

他此刻站在那副徐如挽弓的画作面前,认真询问:“这幅画究竟谁画的?”

谢信画技精妙,他笔下的徐如,和真人分毫不差。

却只是形似,神不似。

画中的徐如,目光锋锐,和了无生机的画布一样冰冷。

那是因为谢信和他仅仅只有三面之缘。他见到的徐如,只有这一个高傲冷漠的模样。

这幅画则不同。完完全全画出了徐如光华耀日的神采。

不只是冷傲和凶横,更有一种意气飞扬的温暖和柔软。

他和徐如虽也才刚刚认识,然而同为武人,双方只要一交手,就能从一招一式中感受到对方的内心。

刚柔并济,这才是徐如真正的姿态。

他此前就曾断言,画这幅画的是谢信情敌,他对徐如的了解远超谢信。

此刻他万分好奇,究竟是谁画的。

谢信嘴角的笑容蓦地一僵,沉默片刻:“不告诉你。”

钟誉不满撇撇嘴,自言自语:“徐如远在朔方,能这么清楚宇字营装备的人不多……”

他随口一问:“总不可能是林策?”

能把徐如画成这样神形兼备,跃然纸上,不仅需要极高的丹青造诣,更需要极其了解徐如本人。

最了解他的,非徐如的上官兼爱侣林策莫属。

见谢信一脸漠然,他讪讪一笑:“嗯,不可能。”

他也不信林策这样出身低微的武夫会作画。

他又问了一次,究竟谁画的,谢信依旧不答。

钟誉气不过,作势要将这幅画取下来抢走。

“钟凌朝,”谢信目光幽锐,语气阴沉,“你动一下试试?”

二人总角之交,从小就时常打闹,见谢信真要动怒,钟誉见好就收,嘴上却不示弱:“有色心没色胆,连找人表明心迹都不敢,只敢在本将军面前横。”

他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幅画,却趁谢信不注意,取下了另一幅。

这些是谢信自己画的。

谢信一有闲暇就作画,心慕之人的肖像,他画了一幅一幅,专门用了一间房来放置。

卧室里挂的,时常更换,一点儿都不稀奇。

谢信对钟誉还如少时一般的幼稚行径有些无语:“你被他打了,心里气不过,想拿他的画像扎小人施巫术?”

“我说钟大将军,”他戏谑道,“你怎么尽学些后宅妇人的可笑手段。”

钟誉想拿他一幅画,回嘴也不敢说狠话,斜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说完已卷着画,大步走出谢信房间。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想拿一副徐如的画像。

只在看到谢信屋中挂着的画像时,如鬼迷心窍一般,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拿一幅美人画像去屋里当装饰,这不稀奇,许多人家里都这么挂。

更何况谢书怀的丹青技艺差强人意,画中人又美貌无双。

他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将画拿回自己房中。

嘴角的伤隐约有点疼痛,钟誉抬手擦了擦青紫的脸,脑中又无可避免浮现出徐如的模样。

冷傲,凶悍,美得令人心惊胆颤。

百无聊赖躺在床榻上,不多时,睡意来袭。

钟誉小憩了一会,意识朦胧中,忽然感觉后背一凉,骤然惊醒。

房里有什么东西?

有人趁他睡觉,偷溜入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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