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林策离了谢府, 回到自己府上,迅速吩咐亲卫备车,前往皇城。
领他进宫的, 又换了一个面生的小内侍。
上次那个小太监因对他不敬, 被淮王狠狠责罚了一通,调去做了夜香工。
别的宫人知晓此事,如今只要镇北将军府的人,无论是谁, 他们都不敢再有怠慢。
小内侍点头哈腰,一路小跑跟在林策后面,态度恭顺几近谄媚。
“宁大人不在宫里。他一早就出了宫。去了哪小的不知。”
“淮王殿下已经起床。但殿下每日晨起, 都要沐浴小半个时辰,此时不知更完衣衫没有。”
“劳烦大人在此稍候片刻,小的即刻去给您禀告。”
林策在永泰宫正殿坐了没一会,周则意听到禀报, 即刻赶来。
他刚出浴,一头青丝还洇着阴冷水气, 身上也四溢一缕冰寒。微红的眼角给本就多情秀媚的桃花眼更添一缕妖丽。
见到林策,他的态度比方才的小内侍还要殷勤。
“吃过早点了吗?宫里有燕窝鱼翅芙蓉糕水晶虾饺……”
周则意絮絮叨叨报了一大堆菜名, 一气呵成比酒楼里报菜谱的店小二还熟练。
林策不耐烦打断这个不知哪来这么多话的话篓子:“吃过了。”
周则意一脸失望继续询问:“那喝口热茶?你喜欢什么,龙井?竹叶青?雪芽?”
林策莫名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不必了。”他决然婉拒,又随口问上一句:“你早上用冷水沐浴?”
周则意耳根一红, 不敢说:因为梦到他,情火焚身燥热难耐。
一旁的鹤生插了句嘴:“殿下每日早晨,都要在冷水里浸泡小半个时辰。往前一段日子还好, 如今已入深秋, 清晨天凉, 寒气入骨容易感染风寒。”
“我怎么劝殿下都不听,徐校尉,殿下听你的话,劳烦你帮忙劝两句。”
林策还未来得及说话,周则意已诚恳道歉:“我以后不会了,一定注意爱惜身体,绝不让你担心。”
林策:“……”
他本想说,京城气候宜人,秋日天气凉爽,并不寒冷。
周则意喜欢冷水沐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朔方军营,将士们沐浴不便,有时为了图方便,即便大冬天也直接在河里泡。
周则意年轻力壮,哪用得着这么娇惯,用凉水锻体也好,没想到……
罢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和自己无关。
闲话说完,他瞥了一眼鹤生。
周则意会意,吩咐鹤生退下:他和徐如有话要单独谈。
鹤生退出大殿后,林策单刀直入:“宁越之应当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告知于你。”
周则意点点头:“越之今早又带人去了昨晚事发之地。”
昨夜灯火黯淡,又事发突然,说不定会漏掉一些线索。
宁越之带人重新勘察现场,追捕杀掉凤竹的凶犯,再去廷尉府让仵作详细检查凤竹尸身。
凤竹虽已身死,经验丰富的仵作或许能从他尸体上找到指明幕后主使的蛛丝马迹。
无论出于职责所在,亦或个人感情,宁越之想要迅速揪出主谋的心情不输于任何人。
只是周则意没想到,宁越之平日朝林策献媚邀宠,竟然真能说动林策,派徐如出手相帮。
早知如此,他昨日也该一同前往,和徐如共同行动。
宁越之虽然心急,做事依然有条不紊,无须林策操多余的心。
他不再多问,朝周则意讲述方才去谢信府上和谢信以及钟誉相谈的一切。
周则意语气略微不悦:“你相信谢信的话?”
谢信想当挟天子令诸侯的权相,是他稳坐龙椅最大的对手。
更令他讨厌的是,谢信看向徐如的眼神过于粘腻炙热,他感觉的出来,谢信对徐如没安好心。
“若真是谢信所为,你觉得以他的谋略,能这么容易被人查到?”林策冷声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明显有人想嫁祸于他。”
周则意不置一词。
“我知道你想趁此机会削减谢信的权势,”林策眉头微皱,“但你别忘了,谢家百代积累,早已枝繁叶茂,没那么容易对付。何况钟誉还在京城,你想动谢信,便会同时得罪谢家和钟家。”
“镇南军要是闹起来,你得不偿失。”
即便十多年前,安平长公主手握大权,定国侯统领南昭四境兵马百万雄师,也没能动得了南阳谢氏分毫。
更别说如今镇南军已完全归于钟家之手,周则意一个亲王,根本无法调动。
“你目前该做的,和谢信联手,追查真正的幕后主使。”
周则意蓦然一怔。他的想法又一次被徐如完全看穿。
他在徐如面前,仿如赤身一般,所有心计都被看破,没有一点遮挡。
他非但不觉羞赧,更不恼怒,反而毫无任何负担般舒心畅快。
徐如是他的清风明月,在徐如面前,他是最真实坦荡,最恣心惬意的周则意。
徐如对他的劝谏说得一字不错,他从善如流点头:“都听你的。”
林策疑惑看了周则意一眼,不知他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
不过周则意胸有城府,有自己的计谋,也不刚愎自用,并非一件坏事。
“谢信和此事无关,凤竹尸体上不一定能找到线索,”林策话音顿了顿,“……杀凤竹的人武艺高强,想找到他,恐怕更难。”
“藏在宫里的内奸事关重大,一定得揪出来。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周则意受宠若惊,怔然片刻,随后嘴唇张阖,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林策最烦他这个模样,一个身长九尺的男子,比他还高上半个头,偏偏生了一双横波潋滟的多情桃花眼,动不动一副含冤受屈的小媳妇姿态,看得他心烦。
他宁愿周则意在“林策”面前那样心如止水的冷漠,或者张狂放肆再和他打一架,也不喜欢他在“徐如”面前委屈兮兮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欺负的狠了。
他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别扭扭捏捏……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周则意故意靠近,在他身旁附耳低语,似乎整个人都要贴在他身上:“有件事,想请林将军帮忙……”
林策听得惊诧,双眼微缩仔细端详他片刻:“你……确定?他可是……”
周则意嘴角轻抿,点了点头:“所有人都严厉审问过,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排除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只剩这么一个可能。”
“希望林将军能帮忙。”
林策眉头微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行。没问题。”
他顿了顿,又小声道:“但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徐如和林策关系非同寻常,他既然答应,林策必然不会反对。
周则意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下一步的打算:“皇祖母薨逝已过五日,这事不能再隐瞒。”
“等会我发下讣告,朝满朝公卿宣明太后死讯,就说……就说太后不小心感染风寒,于睡梦中薨天。”
——于睡梦中寿终正寝,这应当是周则意和宁越之心中,最希望见到的离世。
可惜成了他们最大的遗憾。
林策默然轻叹:“这样也好。如今多事之秋,谋害太后的凶犯还未找到。冒然告知公卿们太后薨于毒杀,恐引发朝廷动荡。”
先将事情瞒下,等皇权平稳接替之后,再朝天下昭告真相。
宣武帝驾崩不到三个月,太后接连薨逝,南昭又得举行一次国葬。
接下来这几天,追查凶犯,主持葬礼,稳定人心,需要周则意一力承当。对刚从侯府囚牢中走出来的他来说,是一项不小的考验。
也是成为独当一面的帝王的必经之路。
看着眼前这个“孤家寡人”,林策难得一次轻言细语:“我待会回府,让孙有德回宫帮你。”
孙有德本就是宫中出来的常侍,做事细致谨慎。主持大局的魄力缺了一点,琐碎小事必然能办的一丝不乱。
“这么快就要走?”周则意难掩失望,“再坐一会?中午一起用膳?”
林策:“……”这几句话也似曾相识。
他哼笑:“还有事,没这么闲。”
“刚才商量好的事情,我回去告知将军,让他提前做准备。你抽个空,尽快把人带过来。”
周则意心里清楚,镇北军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在他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论林策,徐如,还是将军府那些兵士,从没对他笑过。
纵使对他最为友善的孙有德,也是一板一眼的老成持重。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徐如微笑的模样。
徐如相貌绝世,却是一把凛冽霜刀,盛气凌人的光华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这把刀晕染上一层跃金的暖光,明丽的笑意能让任何无坚不摧的利刃瞬间融化成绕指的温柔。
周则意情难自禁,在心中将他紧紧拥抱。
他想禁锢住这道春风,将这个占据他神魂的世界据为己有。
林策走后没多久,他即刻唤来了鹤生:“往后几日,宫中要继续追查毒害皇祖母的凶手,还要举办葬礼。到时会有许多公卿及家眷入宫祭奠。”
他意有所指:“宫里来往的女眷众多,你的身份多有不便。”
鹤生破例入宫服侍周则意,并非真的阉宦。
一个男人在宫里接待公卿家的那些女子,被人知晓,吴王和陈梁王的党羽必拿此事攻讦于他。
鹤生恭顺回答:“鹤生明白。鹤生这就出宫,等一切安定,再入宫伺候殿下。”
“这段时日,鹤生暂住侯府。殿下有任何需要,派人来侯府说一声……”
“不。”周则意摇头,“我另有事要你去办。”
“孙有德会入宫几日。他一走,将军府便缺了一个内务总管。你去将军府住几日,顺便帮忙管理内务。”
鹤生微诧:“可我听说将军府里全是林策亲兵,不让外人入府。”
“我方才已和徐如商量好,他同意,林策也会同意。而且,”周则意微微扬了扬嘴,“徐如是我命定之人,往后我和他将携手共度一生。你是我的随从,对他来说并非外人。”
“将军府全是一群出身乡野的军汉,没一个会伺候人的。你去将军府,替我把他照顾好。”
鹤生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
过了午时,鹤生收拾好行装,周则意又想见徐如,和他一同坐车前往将军府。
可惜徐如被林策遣出门办事,未在府中。
林策自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孙有德跟着周则意入宫,将鹤生留下。
人一走,他即刻吩咐亲卫,将鹤生带下去,给他安排府中庶务。
鹤生拿腔拿调:“殿下特意安排我来府中伺候徐校尉。”
亲卫冷笑:“徐校尉什么人,轮得到你伺候?我不管你在宫中有多少宫女太监贴身服侍,来了将军府,就得守将军府的规矩。”
“去,先把院子打扫干净。”
“你!”鹤生不忿,看向林策。
林策在一旁抱臂旁观,显然是他指使亲卫,故意为难。
淮王殿下让他来管理府中内务,没想到人一走,林策就即刻变了脸。
鹤生心中气恼,可惜敢怒不敢言,只得服从这些军中糙汉的安排,拿了扫帚打扫地面。
林策安排完鹤生,又唤来昨日跟着他出门抓捕凤竹的四个亲卫:“带我去昨晚那人逃脱的地点看看。”
亲卫昨晚让凶手跑了,那人的背影有些像追星,他们放心不下,朝将军禀告此事。
大家心知肚明,将军也放心不下,要亲自去抓人。
“将军,”一人小心翼翼询问,“若真是追星……”
“孟追星已不是我府中门客。”林策自己将人赶走,孟追星另谋高就,他无话可说。
然而凤竹与毒杀太后一事有关。那人在重重包围之中杀了凤竹,此事牵连甚广,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若真是孟追星所为,按南昭律令,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宁越之和谢信他们自有定夺,他无法纵容包庇。
但他一定会揪出背后主使。
亲卫偷瞅将军神色,听他语气冰冷,不敢多话,即刻带上兵刃跟着出府。
林策摘了面具,以校尉身份亲自追查凶手。
昨夜跟丢的地点乃一条宽阔大街。
虽然白日熙来攘往,车马众多,可昨晚街上空无一人,没人见到凶手下落。
众人未能在凶手消失的地方寻获任何蛛丝马迹,只能沿着长街挨家挨户逐门打听。
可惜直到日落,也未能打听到任何有用线索。
亲卫们略有失望,又偷偷满怀庆幸——如果真查到那人是追星,他们该怎么办?
***
宁越之清晨出门,四处奔走直到日落。
他吩咐手下自行回家,自己却并未即刻回宫,而是去往将军府。
将军府守卫已经认识他,如自己人一般毫无阻拦让他入府,路上甚至有巡逻的侍卫同他打趣:“宁大人回来了?”
宁越之朝他们回礼,依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走入内院时,夜幕四合,星光黯淡,林策卧房的窗户却透出明亮温煦的暖光,驱散黑夜的寒凉。
宁越之脚步猝然一顿,回味过来,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些侍卫说的是“回来了”。
他蓦然想到南昭的万家灯火,那些寻常百姓家,是否就如现在这样,丈夫在外奔波一日,回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家中等待的妻子点起的透亮灯光。
毫无收获的心烦气躁,和秋夜的阴寒一同被灿亮的暖光驱散。
他嘴角无可抑制地高扬,在暖光中站了片刻,散去身上寒气,才轻柔又坚定地走到房门口,单膝跪下。
只有这个姿势,才能宣泄他赤胆的忠心和浓烈的爱意。
他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在他痴慕的将军面前俯首称臣。
“将军,越之回来了。”
房中传出清亮悦耳的一声“进来”,宁越之轻柔推开门,一眼就见到占据他全部心魂的那抹潇逸身影。
林策刚出浴,换了一身干净中衣,披散的墨发带着半干的水气,连时光和岁月都变得如同旖旎青丝一般缱绻温柔。
宁越之顿觉胸闷气短,刚刚才神安气定的内心,霎时间狂热地躁动不已。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么一味轻易牵动他魂魄,令他沉醉不已,无可救药的剧毒。
林策刚准备问话,房门又被人敲响。
亲卫一手推门,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亲卫嘿笑着朝林策道:“这是后厨刚给宁大人做的。宁大人可别嫌弃。”
林策:“……”
敢情这帮混蛋真把宁越之当成他姘头?!
他笑骂一声“小兔崽子”,一脚踢向亲卫大腿。
亲卫跳出房门,拍拍屁股,打趣笑道:“我已经告知大伙,今晚若无要事,一律不许来院中打扰将军。”
宁越之装模作样附和:“校尉请放心,今晚我一定把将军伺候得舒坦欢畅,飘然欲仙。”
亲卫朝他竖起大拇指,嘿笑着蹦蹦跳跳走了。
宁越之转头调戏:“将军,我们现在就开始?”
“让越之伺候将军,再洗一次鸳鸯浴?”
林策抽着嘴角,恨恨盯了他一眼:“你想和他一起滚?”
宁越之越来越放肆,玩笑开到他头上。
宁越之好不容易忍住笑,一边吃着面,一边朝他的林大将军禀告今日的调查结果。
“凤竹被一击毙命,那枚钢钉是江湖人常用的袖箭制式,上面并无特别标记。仅靠这个,很难查到凶手的身份。”
“不过,寻常袖箭没有那么大力道,能在那样远的距离,直接将人头盖骨打穿,凶手的准头极好,且内力强劲,非一般武人能够做到。”
无论朝廷武官还是江湖侠客,没几个人能有这么高深的功夫。
林策默不作声。
宁越之又道:“凤竹的尸体上,有谢家家徽的刺青。只是……”
“只是?”
“仵作判定,刺青极有可能是新刺的。”
林策冷笑。这不正表明,凤竹意图嫁祸。
这帮人谋划着栽赃谢信,连谢家纹身都准备上了。
“我今早去了一趟谢府。”他将今日发生之事也告知宁越之,“又去了一趟皇宫,叫周则意把围在谢府外的羽林卫撤了。”
“我知道你急于捉拿凶手,但此刻切忌意气用事。”
宁越之沉默半刻,眼眸半垂:“谨遵将军吩咐。”
“还有,”林策接着道,“那个叫鹤生的,此刻在我府上。”
宁越之蓦地一怔:“殿下他……”
林策抿了抿嘴,不置一词。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谈完公事,宁越之吃完晚膳,又忍不住找他的林大将军谈论私事。
亲卫端来是食盒上,除了盛面的碗,另有一个小瓷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房事用的膏脂。
宁越之乐的合不拢嘴,暧昧调侃:“季宇可曾用过。”
他本是一句玩笑之语,林策却乍然色变,一张脸冷得连周围空气似乎都结出一层冰霜。
宁越之的笑容也冻结在脸上。
林大将军这幅神态,显然是用过。
……和谁?!他心中的皎皎皓月,已经和谁共赴过巫山?!
宁越之心中猝然升起一团醋火,将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林策并非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他出身低微,刚入镇北军时,不过一介小兵。
然而他的绝世相貌却自小就有。如此仙姿玉质的一个人,谁见了能不动心?能克制自己的□□,在有能力占据他时依旧发乎情止乎礼?
军营之中,男子之间互相纾解不足为奇。
从林策平日的言行来看,他对这些床笫之欢,早已见惯不惊。
他和谁有过肌肤之亲?!
他以前的上官?他的战友同袍?还是……对他有知遇之恩,极尽偏宠的宣武帝?
往日不经意的一幕,猝然在宁越之脑中浮现。
那一年,林大将军生辰将至,宣武帝早早派人准备。
宫中内侍没事时就爱嚼舌根,这回胆大包天嚼到了天子身上。
“陛下为林大将军费心尽力准备生辰礼,咱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没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陛下今年,今年已经二十有九,马上就到而立之年,后宫却无一个妃嫔。”
“你们说,陛下是不是,对那个林大将军……”
“若非林大将军那副尊荣,咱说不定都要信以为真。”一个内侍笑道,“林大将军绰号战鬼,据说他相貌丑陋,连鬼见了都怕。朔北的百姓把他画像当门神一样贴在门口,用来辟邪。”
“陛下坐拥万里江山,无论男女,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会看上相貌恐怖的南昭战鬼。”
“其,其实,陛下早有心仪之人,”一个内侍压低声音,朝同僚炫耀自己所知的秘密,“那日我伺候陛下笔墨,无意中看到了陛下的画作。”
“画作上是一个相貌绝世的男子。”
若非心中所爱,哪个男人会无事去画另一个男人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