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黛玉在来荣国府的第一天就知道在不讲规矩的地方要怎么让自己活得规矩又体面。
通过荣国府请郎中可以请到太医, 不通过荣国府请郎中又不拿林如海的名帖请到的只能是普通郎中。
从扬州出来前，黛玉拿了不少林如海的名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考虑到林珝只是打呼噜，黛玉便没让人拿名帖请太医。
从第一次院子里有人生病开始, 黛玉这边就让跟来的管事媳妇去请郎中而没有去找管家的凤姐儿。
凤姐儿听说了, 还特意过来了一趟。因知道只是几个丫头生病，凤姐儿也不过客气两句便离开了。之后桃花源这边依旧自己请郎中，几个月下来荣国府上上下下都习惯了，也默认了林家这般行事, 对此并不多说什么。
林家这边除了自请郎中外，林义又时常会送些东西过来，虽然府中也给她们主仆一份份例, 但她们用的更多的还是林家送进来的。
黛玉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尤其不喜欢占荣国府的便宜, 她倒是没推拒荣国府发给她们主仆的月钱份例，却每个月都会在月中的时候送些东西回礼。
荣国府女眷多，所以黛玉这边送的最多的就是成匹的衣料了。
其实也没送多少, 就贾母, 邢王二人，凤姐，李纨以及三春几个, 每人每个月一匹料子。
是自己穿戴还是送人赏人，那黛玉就不管了。
黛玉故意没给宝玉，一来是贾家八位女眷的料子费用正好够桃花源主仆的月钱和份例支出。二来也是给了宝玉, 给不给贾环, 贾琮, 给了他们哥仨要不要给贾兰？
给了他们四个人, 也就不差一个贾琏了。然后小辈的男丁都给了, 嫡亲的两个舅舅贾赦贾政要不要给？
黛玉不是个爱计较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装了读书人的清高。可不爱计较也要看分谁了。她可以将林珝当成亲姐妹，凡她有的都可以给林珝。可贾家这些人...她还得防着这些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呢。
再一个，她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仙人，再清高她也得靠五谷杂粮活着吧。老爹公务繁忙，又不在身边，她不自己立起来能行吗？
而且既然做了，那就好好做，不叫人小瞧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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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这几个月，每个月的月中黛玉都会让人送一匹料子过去。虽个中原由不曾明说，可这一府邸的人，尤其是这家的女眷哪个想不到黛玉送料子是为了什么。
说好听点，那叫礼尚往来。说直白点，那就是不差事。
黛玉一定不知道，因有她这个‘礼尚往来’的操作打底，直接让入住荣国府的薛家落了个‘越有钱越抠门’的点评。
这话是大太太最先说出来的，后来在贾母那里还顺嘴提了一句薛家行事不如黛玉大方展样。因亲疏远近的关系，贾母并没有呵斥大太太，还顺嘴说了一回黛玉这点像她娘。直接就着这个话头，踩着薛家对她闺女进行了各种赞美。
头一回没被婆婆骂的大太太瞬间掌握了与婆婆有效沟通的密码，婆媳俩一唱一喝的不光将黛玉母女夸上了天，又好悬没将薛家钉在耻辱柱上。
然而事实上却是林家不亏不欠，而薛家却是狠掏了一笔借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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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当下，黛玉一早就叫人请了郎中来，郎中看完说道不妨事又说了一回睡觉的姿势如何如何就走了。
林珝被黛玉的关心囧得够呛，不过让她心情更低落的是她昨天晚上的修行进度。
咋就睡着了呢？
林珝琢磨了一回，认为是她修炼的时间有问题。于是总结了一回教训后，林珝决定晚上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将修炼时间挪到白天。
吃过早饭，林珝一脸郑重的回了桃花源，而黛玉则是一头雾水的跟着三春去上学。
出了正月，贾家的女学又开课了。黛玉和林珝也恢复了吃饭上课回房休息的节奏。突然林珝说今日有很重要的事不去上学了，黛玉还有些不习惯。
心不在焉的去上学，上了不到一个时辰，女先生家里来人寻她，黛玉便跟三春一道回来了。
黛玉惦记林珝，在路口与三春分开。带着丫头回房时还在想着林珝在做什么，不想一回去就看见林珝盘腿坐在外屋的榻上……
“二姑娘怎么睡在这？”黛玉看一眼叶嬷嬷和冬青，不由轻声问她们。
“原是在里屋的，可二姑娘说在里屋犯困便挪到了外面。”冬青忍着笑回道：“二姑娘说她要修仙呢。”
黛玉嘴角抽了抽，看着虽然盘腿坐在那里，但人已经睡得耸肩垂头的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这就是她说的重要的事？
“过年那会儿东府的敬舅舅从观里回来，我就瞧着她不对劲，一双眼睛都要粘到人家身上了。”黛玉嘀咕一声就吩咐冬青和紫奈，“你们将她放倒，省得一会儿腿再压麻了。”
黛玉到是想自己动手了，不过她也知道她力气小挪不动林珝。
原本是想将人放平了好好睡的，不想这一动就将林珝给弄醒了。林珝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看到黛玉时还以为已经中午了呢。
“我还没怎么饿，怎么一下子就中午了呢。”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被林珝逗笑了。
林珝：“……”
少时，林珝的双腿终于不麻了，这才穿鞋下地在屋中走了几个来回。一边看黛玉在那里画画，一边琢磨她咋又睡着了。
晚上修炼不行，早饭后修炼也不行...要不，下次换午睡后吧。
睡了午觉，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睡着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这一出了？”黛玉想将林珝刚刚的样子画下来，不过她功力有限，画得并不像，好在她记住了刚刚那一幕，将来笔力够的时候再画也不迟。
“为了与天同寿，青春永驻。”林珝笑眯眯的胡扯了一句，还问黛玉要不要一起修炼，自己可以教她。
“教我怎么盘腿睡觉？快罢了吧。”黛玉一脸促狭的调侃了林珝一句，劝她，“嬷嬷不是说了你那样睡觉容易伤了腿。好好的一双腿再折腾成罗圈腿，可有你受的。”
林珝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的指控道：“...不炼就炼，你咋还人身攻击呢。”
黛玉刚要笑她，就见有小丫头进来传话。
“薛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来了，老太太请姑娘们过去呢。”
黛玉闻言遂问，“哪个薛姨太太？可是舅母嫁到金陵薛家的那个娘家妹子？”
“正是姑娘说的那家。”荣庆堂的小丫头见黛玉问，不由又多说了几句，“听说他们家的姐儿报名参选了，这次入京还因着家里的什么生意，外面的事奴婢也说不好，反正是阖家入京的，又因着王家舅老爷不在京里便先来了咱们家。”
“薛姨太太在老太太那里了？姐妹们呢，也都在那里？”
小丫头想了想才回道：“奴婢来时除了大太太和您与珝姑娘，其他人都在了。”
黛玉看了一眼紫鹃，紫鹃回身在放零钱的匣子里抓了一把铜钱给那小丫头，“买果子吃吧。”
那小丫头接了铜子，兴高采烈的出去了。黛玉看了一眼睡了一觉，哦不，是修炼了一觉的林珝，发现她身上的衣裙都有褶子了，便叫她去换一身来，“就穿这个月新做的那件缃色衫子和翠色绣羽毛的裙子。”
“好。”
浅黄配翠绿，再加一些银线绣的羽毛，这一身又精致又好看，不愧是林妹妹亲自为她设计哒。
林珝幸福的去换衣裳，黛玉想了想也起身换了一身。收拾好自己后，又给林珝调整了一回头上的小宫花，这才牵着林珝的手出门了。
林家与薛家没实质关系，早年在扬州的时候，薛家到是给林家送过礼。不过她娘因为不喜二舅母，所以待薛家也是淡淡的。
一出二月凤姐儿就以养胎为由撂了挑子，王夫人原本还想着让凤姐儿将梨香院收拾出来给薛家住，可凤姐儿因为利子钱这事与王夫人生了嫌隙，自是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劳心费力的收拾完了梨香院，回头让你跟薛家卖好？
呸，姑奶奶才不干呢。
凤姐儿始终认为就是王夫人放利子钱太久让人盯上了，人家才会拿她逼王子腾就犯，而她只是倒霉的受了牵连。没了那么多银子，谁不心疼呢。不过这事不能怨二叔，那就只能怨她这个姑姑了。
而王夫人想的则跟凤姐完全相反。她认为她放了那么多年利子钱都没事，偏偏凤姐儿一入行就出了事，肯定是凤姐儿连累了她和王子腾。
人在赔钱赔红眼的时候，真真是除了自己外，谁都能怨恨上。凤姐儿和王夫人本就立场对立，此时出了这种事，互相怨恨，互相猜忌真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哪怕内里都恨不得将对方称斤论两的卖掉了，面上却还是一副亲姑姑亲侄女的亲密，不给旁人看王家的热闹。
薛家迟迟不上京，王夫人急的嘴角都起泡了，心急如焚的王夫人还写了两封信给薛姨妈。
妹呀，你快来吧，姐都想死你啦~
妹呀，你走到哪了？院子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三月，王夫人将贾政收藏的一幅古画拿给周瑞家的，让她将古画拿给她女婿卖掉，再让人临摹一幅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送进来。
东西送到当铺和送到古董铺子卖，那是两个价码。在王夫人故意拿出一个本朝的瓷瓶吓唬周瑞家的以后，周瑞家的就成功接到了王夫人的暗示。
要么我就空口白牙拿你开刀，要么你就乖觉些。
果然在那之后王夫人拿出去的这幅古画卖了一个非常理想的价钱。
然而荣国府家大业不大，三四月份又都是没啥进项的月份，那幅古画再值钱也经不住荣国府的开销。于是四月末，贾政又少了一块砚台……
看着手头上将将能用到六月末的银子，王夫人还在琢磨要不要再给她妹去封信催催时，薛家终于入京了。
看到薛姨妈的那一刻，王夫人直接激动的哭了起来。要不是怕人还没到就张口借银子再将她妹吓跑了，她早就跟她妹开口了。
妹呀，你咋才来呀。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你们盼来了。”姐妹执手相看泪眼，一个赛一个的激动。
看着王夫人真情实感的模样，一旁的宝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原来她姨妈还是个——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