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局
“也不全是？”他没有完全否认。
大概是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波本一只手将它从缝隙里取出，接着转过身把之前放在一旁的黑色手套重新拿起。
他简单将右手塞进手套的边缘，因为只能单手操作便将腕部凑近了嘴边, 准备将布料叼住往下拉。
青木优看他操作不太方便，出声道：“你过来，我帮你。”
作为队友，搜集情报的工作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听到她的话，波本几步走近床边。
青木优牵起他还未戴好手套的右手，将松松垮垮搭在上面的布料往下拉到了腕部。
完成后她拍了拍身前之人的小臂：“另一只。”
波本又顺从地将另一只手也递给她。
青木优就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操作将手套都给他戴好。
感觉就像是在照顾阿妮亚一样……
青木优一边动作着，脑海中莫名想起了“黄昏”那刚上小学的女儿。
把两只手的手套都完整地给他套上后，她又拍了一下波本的手背。
“好了。”
正当她想收回手时, 身旁之人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青木优抬起头, 看见波本正沉默地望着她。
无言的寂静中，只有零星的海浪声漂浮般萦绕于耳畔。
青木优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波本垂下眼睫, 仿佛思索一般眼神游移着，最终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的确很奇怪。”他忽然出声。
“嗯？”
“本来还无法完全确认, 但就在刚才, 我发现我的潜意识一直在让我靠近你。”
波本皱了一下眉：“这种感觉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思考。”
青木优微微一怔,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对方似乎也并没有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青木优的脑袋。
“再睡一会儿吧, 靠岸之前还有工作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青木优看着他，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了几分。
说完话后波本就放轻脚步转身走出了舱室。
在他将门关好的瞬间, 青木优躺倒下去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温暖又狭小的空间可以帮助她更好地思考。
这周目的波本……
的确很不一样。
之前察觉到她对他细微的不满后, 波本很快就在她面前调整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不知道是因为上周目和他接触不多, 还是他就是如此地敏锐。
唔……
无论如何, 青木优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拒绝一个愿意把所有事情都认真解释给她听的人。
上一个这么细致地对待她的人还是【……】。
所以刚刚她心跳有些加快是因为喜欢波本吗？
青木优窝在被子里，仔细地分辨着。
要是诸星大现在也在这里就好了。
有他在，至少用比较她能够知道自己喜欢波本的程度，这样就能够更好地做出回应……
果然靠别人的帮忙总是有限制的，她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想到这里，青木优把脸埋进柔软的枕面。
调出界面按下【休眠】的按钮后，她的思绪又一次回归了黑暗之中。
……
第二天清晨，青木优在海浪声的包裹中醒来。
从窗外透过的一点微光让舱室内逐渐变得温暖，她从床上起身，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体力已经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范围。
哪怕今天需要在船上展开大规模地火拼她也不至于会因为疲劳过度而动作受限。
青木优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给波本发去一条：“我醒了。”
没过一会儿，对方就直接发过来通话邀请。
青木优点下接通，波本那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便从电话中响起。
“休息得好吗？”
“还不错。”青木优回答。
“二楼的餐厅在早上7点会有自助，现在离开始还有半小时，你如果饿的话我可以先给你带些其它的早餐。”
“不用，我还没有那么着急。”
“好。”
对方应下，“那现在我可以开始说工作的事情了？”
“当然。”青木优点点头。
本来他们就是出来做任务的，波本过于体贴她反倒才觉得不习惯。
他忙碌了一晚上，两个人是需要互相沟通一下，不然青木优都不知道他都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布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波本就继续道：“昨天晚上我已经确认了任务目标将要交易的具体细节。”
“他们计划在今天傍晚7点钟，于三楼的2号套间进行最后的谈判——”
青木优回想起任务开始之初的那场cg动画，里面就提到了一场在会议室中的交易。
“无论他们交易的结果如何，在明天船靠岸之前，我们要拿到他们最终目的地的资料。”
“目的地？”
“是。”
波本忽然问道，“你知道‘绿洲’吗？”
听到这个名字，青木优的瞳孔不禁微微扩散。
早在最初的【考核任务】里，她就在西格玛博士的人物简介中看到过这个称呼。
这次的任务虽说并没有直接表明和“绿洲”相关，但不知为何，青木优就是有种预感，自己又一次卷入了和这个公司相关的事物之中。
青木优想了想，回答：“你是说这艘邮轮的名字？”
要按正常的经历来看，她应该是没有任何渠道能知道“绿洲”的。
无论波本信不信她的装傻，至少轮船的确就叫“海洋绿洲号”。
大概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对背景知道多少，波本轻声道：“和我想说的有一定的联系，不过关联并不算大。”
“这艘邮轮背后的掌权公司投资方有很多，但最大的股东是来自北美洲的一家跨国集团，我之前调查了一下，他们的总部设置在了墨西哥的索诺拉州。”
“而在这个集团完成股份收购之前，这家邮船公司是没有从美国到墨西哥的这条旅游业务的。”
“新开辟的航道吗……”
“不完全是。”
波本细致地和她解释，“如果经过对比，可以发现‘海洋绿洲号’备案的旅行路线和其它正常的公司并无大的不同。”
“但是在我得到的情报中，他们在大西洋上的行进路线与上报的并不太一样。”
青木优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愣。
对于承办旅游业务的公司来说，航线应该都是固定的。
这其中不仅涉及到安全问题，更重要的，还与不同国家之间达成的交易协定和一些领地边界的划分有关。
青木优试探地问道：“你是说，他们偷偷更改了航线？”
“没错。”波本回答，“我昨天晚上到驾驶室确认过，航线的确偏离了。”
这就麻烦了啊……
哪怕是在荒芜的大海之上，邮轮都是由靠岸的雷达持续监测着。
如果波本的发现属实的话，航线偏离至少说明管制塔那边已经被“海洋绿洲号”背后的势力买通了。
“他们为什么要费力做这些事情呢？”
“为了短暂地进入公海。”波本回答。
“我不明白。”青木优产生了疑惑。
“如果只是为了在公海范围做一些隐蔽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不安排只有自己人的船，反而要伪装成有旅客和服务生在的旅行轮船？”
“这就和我之前提到的‘绿洲’有关了。”
他轻笑一声，又问道：“你对组织的业务知道多少？”
“不多，大概只知道是在主营医药。”
青木优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过于专注于提升自己的【技能】了。
为什么明明她先于波本进入组织，对方却好像对所有背景都很了解的样子。
“嗯。”波本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从何处向她讲起，“这样的话，你现在只需要知道‘绿洲’也是一个跨国集团。”
“它和组织之间有少许的业务重叠，虽然两者的目的一致，但具体的实施方法有所不同就够了。”
青木优细细地思索起他的这番话。
有少许的业务重叠，是指在医药方面吗？
她在【考核任务】的开场cg中的确看到过来自于“绿洲”的西格玛博士在摆弄“试管”一类的
东西。
然后波本又提到了“目的”和“实施方法”的相同和不同。
青木优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又一时没能想明白……
上周目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财务室小职员，从头到尾都生活在信息闭塞的环境中。
这一局里，她虽然已经获得了代号，但似乎她在之前的过程中过于专注于【主线】本身，而放弃了去探索一些游戏背景中，本可以帮助她更清晰地明辨人物阵营的东西。
就像她从来没有去认真思考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将角色划分成了【红方】和【黑方】。
青木优感觉今天波本的话将她引导进了一个新的领域。
“时间不多，我就不深入解释了。”
波本说道，“总之，‘绿洲’主营的业务放到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都是不被承认的。”
这句话是不是也变相说明了组织和它也半斤八两啊……
青木优觉得波本在这个问题上偏心得有一点明显，他刚刚的话完全就把组织的存在摘了出去。
她顿了顿，问道：“今天的行动需要我怎么协助你？”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绿洲’方面的书面资料很难获取。”
他解释道，“所以今天傍晚的交易，我会找机会全程监听。”
“除了保证安全以外，在我拿到有关‘目的地’的情报后，我们需要根据他们谈判的结果，在靠岸之前毁掉他们在公海上得到的所有数据。”
“这就是我的工作了，对吧？”青木优听懂了他的话。
“是的，时间的先后顺序必须要把握好。”波本嘱咐道。
“了解，我会等你完成后再动手的。”
作为【行动组】的一员，她对于用一些特殊手段来处理痕迹的任务已经不陌生了。
之前在二楼仓库内安放的爆/炸物也是作为预备的工具，可能根据谈判的结果，她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整。
青木优想了想，又问道：“监听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似乎在之前的剧情里错过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如今有机会能够了解更多的背景资料，她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
波本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她。
只是多一副耳麦而已，如果她能够和他步调相同的话，后面的任务应该也会进行得更加顺畅。
不出所料，波本在她询问后立刻同意了。
他应该已经做好了窃听的一切准备，在听到她的请求后只说：“一会儿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我把信号接收器拿给你。”
简单确认过时间和地点，他便挂断了电话。
青木优起身将波本床上的被子叠好，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向餐厅走去。
……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
结束了伪装身份的工作后，波本来到顶层原本给青木优预定好的套间与她会和。
经过他的处理，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躺倒过好多个服务生的痕迹了。
青木优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他的员工宿舍里，早上用过餐点后就带上东西搬了回去。
虽然之前她说过波本这趟就像是带她出来公费旅游一样，但很明显，他预定这个房间时就提前考虑到了可能会用于监听的用途。
青木优倒也并不介意，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来度假的。
简单操作了一番后，两人装好屏蔽仪，戴上耳麦开始安静地等待起另一个房间里的会议进行。
没过多久，细碎的脚步声就开始在耳边响起。
大概交易的双方已经提前通过气，客套的交流他们便完全省略掉了。
几番桌椅的调整声过后，众人似乎已经全部落座。
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最先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个更为年轻的声音响起：“是。”
他似乎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音量由小变大：“正如我们所预期的那样，Ⅱ型激活液已经全部投入临床实验了。”
青木优清晰地听见他起身时衣物的摩擦声，以及手上似乎是在滑动一块触屏式的平板电脑。
Ⅱ型激活液实验……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正仔细监听着的波本。
对方的面色虽然凝重，却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话产生丝毫的情绪波动。
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相关的事情了。
青木优回过头继续认真听了起来。
接听器中的讲话声持续着。
“在之前获得的所有试验体身上暂时没有发觉任何副作用，我们的技术将会……”
试验体？
青木优微微倾身。
就在她想将耳麦按向更里侧一点的位置，更进一步听清楚隔壁会议室的谈话时。
蓦然，一阵空灵的电子音无端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真的要继续听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