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希思感受到力量在血管里流淌。
刚一进来，他的情况就跟其他人有很大差别。其他人大多直接遭遇藤蔓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无法抵御，而他一进来就是站直不动，附近的藤蔓没有攻击他的迹象，原因不明。
在这种地方，冷静是必须的。希思在社区管理局工作多年，当然具备基本的事件处理素质。
这里很暗，光源来自上方的几束投光，不够人类辨识出整个空间以及鬼树的完整面貌。
驱使大脑快速思考，希思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现象的对比：周围的藤蔓没有攻击自己，而十几米外的藤蔓疯狂地虐杀其他人类。
但自己跟那些人类没有区别，它们没道理放过自己。
希思侧眼一看，发现晕死的符清宇也没有被进一步攻击，显然鬼树的攻击有规律，不动或许就不会被攻击。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单手抓着匕首，身体重心略微放低，深深吸气，掌控自己的四肢五感。他没有匕首这类武器的使用经验，工作时最多用过电击棒，但好在现代媒体比较发达，他在一些公开的文章或视频上获得了不少知识。
匕首，近战武器，特点是短小精悍，要诀是隐藏和偷袭，但这是针对人的情况，面对体积、体重远超自己的怪物，它几乎没有优势。
而自己只有这个武器。
他右手正手持着一把匕首，小指贴近匕首剑格，好像在用一种特殊的想象法，将自己记忆中的“印象”转化为“知识”，而这需要他的全神贯注以及集中能量。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希思想着，左手从口袋抓出身上少数的质量物品手机，用力甩了出去。
果不其然，落地点的藤蔓感应到震动，立刻袭向手机，将手机当场撕碎。
它们是物体振动起反应！
一直不动或许能勉强存活，但消耗完体力后，你也必不可能赢。
噩梦游戏，只有主动者才可能存活！
希思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将视界“扩大”最大最精准，选择主动抢夺先机，他右脚猛地蹬地加速，朝鬼树俯冲。
藤蔓察觉到他的激烈动作，立刻锁定他的位置发起疯狂扫劈，半径一米左右的绞杀网赫然形成。
但希思选的路线是经过考虑的，它们再快速度也差了点，次次都是将希思脚下的地面捅穿。转眼而已，希思就冲到了距离鬼树不过三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让鬼树察觉到了威胁，它瞬间嚎叫，从无数的口器中吼出冲击波，周围的地面连同藤蔓都被撕裂冲破。
希思倒退一步，双手持匕首相对，再次放低自己身体的重心。
与此同时，附近无数尸体被冲击波冲毁，血肉乱飞。如果符清宇清醒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吓到呕吐半个月不止。
“它还能向外释放能量……”希思眼神凝重，噩梦怪物不止体积规格升级了，连技能也出来了。
堪比台风的气压几乎要将他掀飞，然而更麻烦的还在下一秒，千百条粗长的藤蔓蜕变成浸血的多面尖刃，转眼就扑面杀向希思。
希思瞳孔骤缩，立刻将一把匕首甩到对面，发出激烈的震动。利刃杀网瞬间反应，转头将对面整块土墙绞碎，如果是人，绝对粉身碎骨。
“它的攻击很强，防守看上去也很强，而我却几乎没有对抗的力量。”
希思眉头紧皱，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又在不断沸腾。
“它”又出现了，在地狱的根源处诅咒着世界，在它那里一切都变得狰狞。
“藤蔓多又密集，”希思视线扫过自己只剩一把的匕首，无声的分析：“我无法防御它们，而且靠近它，还可能被冲击波反杀。”
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没有力量对付那怪物，然而完全没有退缩的想法。
【要么疯狂，要么死亡】
那本荒唐的小说在提示什么。
“身体里的精神力量……”
“如果我之前感受到的能量并非噩梦赋予的，而是源自我的精神本身，再由精神转化为能量，那么为了对付这个怪物，我必须从我自己的精神里面抽出足以对付它的力量。”
想到这里，希思表情变化，因为他很清楚，每当自己一点点解开声音的压制时，能量就会随着增强，能量的强大是否跟声音有着密切关系。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如果我想得到更多力量，那我就不应该压制‘它’，而是解放‘它’。”
希思面色难看，自己努力三年就是为了消灭它的存在，如今却在这里思考要不要解放它，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思考的时候，又有一波新人不幸被拖进洞穴，转眼又是血肉横飞，任谁来都无法对抗。
“我能怎么办呢……”希思压着头，手上的黑匕首发着幽光。
-
同一时间，子区高层陷入混乱。
“现在就连清醒的人都被抓进去了！”
“管理局平时的事务就够忙了，现在还要处理这些事，我们根本没有人手。”
“我们自身难保啊，就是现在我们的家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进去！”
参谋室到处都是争吵声，电话不停拨号。
“岳顾问！我们该怎么办啊。”
“岳顾问！”
“请指示——”
“都闭嘴！”
被叫做岳顾问的老者怒目：“一定有方法，一定有规律，现在是事件早期必然存在的混乱状态，被卷入游戏的人越多，存活的人越多，他们会找到噩梦游戏的存活法，然后告诉我们！”
助手急忙报告：“目前子区已知从噩梦通关出来的人有12人，其中10人是新型精神病患者，已被严密转移到地下，剩下2人是普通民众，他们的统一说法是，打败噩梦怪物，就会听到AI一样的系统声。”
“噩梦游戏的进入规则更松了，之前要做梦才可能进去，现在它甚至能影响现实，把人活生生抓进去。子区已知受害者10341人，目前数字还在扩大。”
助手冷汗直冒，完全想不到事态这么快就恶化了。
老者听完，表情几乎扭曲。他名为岳凯旋，是子区的高层参谋顾问，同时也是子区总管理局目前的第一负责人。
就在刚刚，他还试图跟卯区高层视频通讯，想要共通情报，然而事态转眼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他简直始料不及！
“我们……”老者只觉喉咙干涩难言。
这时，另一个频道的通讯接通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串讥讽的爆笑声。
“哈哈，世界在向更伟大的方向重塑、进化，你们却只想逃避、自保！”
那是穿着拘禁服的厉齐。
屋内除了老者、助手，还有其他参谋员，听到厉齐这么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厉齐你想说什么！”老者站前一步，因为心情过于激烈而导致面部肌肉抽动。
厉齐笑了，轻蔑地扫过所有人，宣告道：“看着，不用过多久，世界将会改变，未来、明天、今天……现在马上就会出现能驾驭噩梦精神力量的强者，他们会不断变强，而畏缩的你们以及子区将会沦为他们的鱼肉。”
“听着，对付噩梦的关键是面对它们，主动加入它们，从噩梦中夺取力量。”
“变强！变强！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还不主动，难道是想找死吗？子区必须成为世界最强！你们作为子区的人，更必须变强！”
厉齐几乎在咆哮，眼神疯狂，青筋直跳，连他身上的锁链都要被他挣开的迹象。
“你、你说什么……”老者瞪大眼睛。
当务之急应该是怎么自救和救人，想办法不被噩梦卷入，想办法不被噩梦杀死，但是这个疯子在说什么？！主动进去噩梦游戏，夺取力量变强？！
这不是自杀吗！
众人只觉大脑嗡鸣。
但是，没人怀疑厉齐是在为子区考虑。
因为，新型精神病患者厉齐的病症表现是“疯狂地想消灭子区以外的任何东西”，他之所以成为战场重刑犯，是应为他发病一天之内杀了几百个敌人俘虏，严重违反世界法纪。他对子区绝对忠诚，子区是他的病本身。
厉齐说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警醒，这是只有疯子或狂人才会思考到的角度！
“呲呲——”
正当他们试图消化厉齐的疯狂想法时，刚刚拨号没有回应的卯区视频居然接上了。
除了厉齐的视频画面外，屏幕并排显示了卯区的视频画面。
那是一个旧式的办公空间，书架在后桌子在前，有人低着头，坐在桌子后面纹丝不动。
画面响起一道男声：“这里是卯区，什么事？”
老者认得出来画面中的人是卯区参谋，说话的声音也是卯区参谋的。但坐着的人压根没有张嘴，这世上哪有人不张嘴也能说话。
又不会腹语！
果不其然，下一秒卯区参谋的身体前倒，趴死在了桌上，镜头抖动，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放大的眼珠子。
“诶诶，前辈，失败了，尸体坐不稳呀~”
有人手持摄像工具在镜头外说话，语气相当漫不经心，一听就没人性。
这人是谁？
不，等等！尸体？卯区参谋……已经死了！？
老者当场后退了一步，面色惨白，都快站不稳了。
屋内其他人更是忍不住惊叫：“是新型精神病，卯区高层已经被新型精神病杀光了！”
“对，新型精神病！是他们，果然是他们做的！”
“草！他们一定是得到了噩梦空间的特殊力量！重刑犯厉齐说对了！”
“哈哈……”录像对面发出不知男女的嘻嘻笑声，然后传出一道女声：“进化……我们是进化的选民。”
紧接着，通讯中断，全员面色难看。
开什么玩笑，异变升级化才几天，居然就有一个区沦陷了！
那可是一个区！而且还是沦陷在新型精神病手里！
“呵呵，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一场力量的竞争，一场遍及全人类、史无前例的丑恶竞争！”
厉齐对卯区的沦陷好像早已知晓。
“你……”老者身体一晃，原地摔了一跤。
参谋室一片死寂，绝望统治全场。
就在助手几乎窒息时，老者突然抬头，暴露出扭曲的嘴脸，质问厉齐：“到底怎样才能保全子区，把你知道的情报全部吐出来！”
“呵呵……”厉齐眯了眯眼。
“精神病当然是要找……”
-
噩梦游戏中。
纠结于“压制”与“解放”的希思想起了医生给他的治疗方案。
那就是——写。
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亲眼看着“自己”在眼下显露，然后熟悉它，习惯它。
要言之，面对“自己”。
哪怕它可能灭绝人性，是一只史无前例的怪物。
“写……面对，是我每天都在重复训练的事情。”
希思抬起视线，“是的，光是压制它，我不可能赢。”
他紧抓着匕首的手逐渐放松，随即全身的神经也放松了。
【要么疯狂，要么死亡】
“我要……驾驭疯狂！”
几乎是同一瞬，鬼树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