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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赵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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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宜倒不至于绝望, 但是她很好奇赵敬怎么在这里,丁忧不都是三年吗?

就算用胤禟的手指头来白,现在也不过是两年而已。

“赵敬, 你看看林贵人的伤势如何?”康熙指了指在一旁面色惨白的林贵人,“坐着看病。”

林贵人说是伤在胳膊上, 只是手腕上去一点点的地方, 不然赵敬也没法看。

赵敬压下心中的惶恐, 苦着脸上前给林贵人诊治, 刚刚那个还没有进门便被赶走的就是他, 现在回来给林贵人看病还被瞪视的人也是他。

赵·大冤种·敬开口道:“还请小主将衣袖稍微拉起来些。”

林贵人很想换个太医, 这个赵敬和宜妃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会不会给她使些绊子, 但是她不敢旧事重提,那可是在康熙的雷区蹦迪, 俗称“找死”。

故而,她只能狠狠地瞪着赵敬, 不情不愿地将自己衣袖拉上来一点点。

无辜被人瞪视的赵敬既心虚又无奈, 心虚的是他一回来就知道宜妃被冤枉那件事, 现在遇到正主, 虽然确实没什么,但是难免有些不自在, 无奈的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就被林贵人划到了宜妃的派别。

当然皇上在此,甭管林贵人如何挤兑他, 他都要给林贵人看病, 他让宫女把林贵人胳膊上缠绕的布条解开, 露出一大片红肿带点溃烂的伤口, 伤口还在流水,沿着伤口一片的肌肤红肿。

赵敬皱皱眉,又让宫女把林贵人使用的药膏拿了过来,在鼻尖嗅了嗅,又详细问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以及每日使用的次数。

“如何?”康熙问道。

赵敬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医术浅薄,按照林贵人所说的使用方法,伤口应该早就好转,呈现干爽的状态,而非现在依旧恶化溃烂之势。”

这话只差没有直说林贵人没有谨遵医嘱了,气得林贵人当即就开口道:“既然医术不好,就别瞎诊断。”

康熙皱眉。

赵敬就坡下驴,继续拱手道:“臣医术浅薄,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瞅了他一眼,又看了噘着嘴一脸不爽快的林贵人,“是你医术浅薄?还是林贵人伤太难治?”

两人一下子都噤声了,赵敬就知道自己一个小小太医被召夺情肯定有什么问题,瞧着皇上这样子,不会想借势发挥吧。

康熙神色不虞,将胳膊肘架在软榻的扶手上,身子朝后靠,“赵敬,林贵人这个伤势几日能好。”

“继续使用这个药膏,一日五次,三日伤口便不会再渗液,之后一日三次,再使用十日后便可痊愈。”赵敬心中忐忑地说道。

康熙点点头,看着林贵人说道:“你听到了吧,只需十三日,你的伤口即可痊愈。”

“那要是到了时间,嫔妾这个伤口未好如何?”林贵人不耐地说道,要是她的伤口不好,是不是可以追究赵敬的罪过?最好能将赵敬和宜妃联系起来,这样就可以一石二鸟了。

正当她思绪飘扬之时,康熙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就是在骗朕了,欺君是什么罪过,不需要朕说了吧。”

林贵人被吓得一个哆嗦,脸上隐约的得意被击得粉碎,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十三日,你可能好?”康熙挑着眉梢问道。

“有赵太医此话,想必是可以的。”林贵人说道,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能好,可能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但是她不甘心,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含羞带怯地说道,“那这几日,皇上会来看嫔妾吗?”

“你伤势为重,等好了朕再来看你。”康熙淡淡地说道,对于林贵人摆出来的姿态视若不见。

林贵人偷鸡不成反噬把米,心中气恼,但是又不敢发泄出来。

郭宜瞧着康熙自己就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感到十分满意,她道:“之前不知道林贵人伤得如此之重,没能及时来探望是本宫不是了,这些锦缎和补药是本宫带来给林贵人的,聊表歉意,请赵太医看看是否有和林贵人伤势有冲突之物,若是有,就剔出来。”

兰心让宫女将东西呈上来,由赵敬一一检查。

赵敬检查完了,非常懂事地对着康熙拱手道:“东西没问题,药材也都是些温补之物,林贵人要是不放心,等伤好之后再用即可。”

林贵人气得脸都扭曲了一下,宜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当着皇上的面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如此作态,不过是担心自己诬陷她罢了。

“那便好,妹妹就安心养着吧。”郭宜笑得十分温柔,货物离柜,概不负责。

“多谢宜妃娘娘。”林贵人起身行礼。

闹了这么一场,郭宜还以为康熙会回翊坤宫呢,谁知道他叫了赵敬去乾清宫。

瞧着两人远走的背影,郭宜心中直犯嘀咕,身在孝期的赵敬回了宫,还被康熙叫走了,哪哪都透露着诡异,毕竟赵敬唯一一次出名就是和自己沾上关系,还是那种让康熙脸色发青的关系。

郭宜也不好问这件事,好在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康熙应该不是为了旧事,其他的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翊坤宫,一般这个时候已经下去休息的胤祐还坐在殿中,摇曳的烛火投射在他皱着小脸,将眉宇之间的忧愁无限放大。

“怎么还不去睡觉?”郭宜笑着问道,又让堇姑姑给自己去煮一碗鸡丝面,林贵人时间挑得准,以至于她都没有吃饱,“胤祐要不要也吃一点?”

胤祐正准备摇头说自己不饿,但是想到可以和宜额娘单独用膳,又点了点头。

两人在炕边坐下来,郭宜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逼迫他,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皇上之前过来说过两日就让你去昭仁殿进学。”

“啊?”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胤祐正在组织语言的思路,他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随后低头嘀咕道,“这么快啊。”

郭宜瞧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笑道:“不愿意去?”

当然不愿意去啊,去了之后,不能每天都见到宜额娘了,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已经给宜额娘带来这么多麻烦了,他又怎能强求得更多?

“我也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不过胤禩要是先于你进学,恐怕不好,我尽量同皇上争取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和胤祺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郭宜说道。

这个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难度,除了太子住的位置是皇上钦点的以外,其他的阿哥住所都是内务府选了给皇上过过眼,她明日同皇贵妃提上一嘴,这点小事她应该会答应的,而且离胤祺近,就意味着离胤禛近,皇贵妃肯定会愿意的。

“多谢宜额娘了。”胤祐低声说道,宜额娘如此为自己着想,真的是不想离开翊坤宫啊。

“过几日,你那克出有事要回盛京,皇上说让咱们去一起去田庄上送行,你记得与夫子请个假。”郭宜说道。

“知道啦。”胤祐乖巧点头,宜额娘是拿自己当儿子看的,兄弟们也全然当成亲兄弟,那克出也视自己为外甥,态度并无二致,这些点点滴滴温暖了他的心,也让他格外珍惜这种相处。

如今听闻两处都要离别,心中生出万般不舍之情。

“那克出还会回来吗?”胤祐问道。

这个事情郭宜也说不准,万一盛京那边有事将人给绊住了,回京城之日遥遥无期,又或者说,道保觉得还是盛京更合适,可能就不回来了。

“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妥了,等你再大点,也可以去盛京探望那克出。”郭宜说道。

胤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堇姑姑将两碗鸡丝面放在桌上,清澈的汤底下沉着根根分明的面条,中间放着一簇鸡丝,点缀着零星的葱花。

“先吃吧。”郭宜说道,先动了筷子。

一时间,两人对坐着嗦面条,在橘黄色的烛火映照下,暖意融融。

吃完饭,郭宜瞧着时候不早了,便准备让胤祐下去休息,但是胤祐神色游移不定,似有难言之隐,这一晚上都是如此,瞧着不问出口,他今夜怕是难眠。

“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宜额娘说吗?”郭宜问道。

胤祐此时正坐在宜妃的身侧,闻言身体僵了僵,嘴唇抿了好几次,才道:“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都因为我啊?”

不用点明,郭宜就知道他说的是林贵人的事情,暗骂了一声林贵人造孽,说道:“为何会这么问呢?”

“就是……”胤祐的脸上露出小纠结,他明显感觉到自打除夕夜之后,不少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了转变,以前可能觉得他是一个跛足阿哥,总是带着几分轻蔑,如今却是纷纷称赞他年少有为。

林贵人出事之后,他想要是自己的表现不那么突出,也不会让人注意到戴佳氏身上,更不会借此机会为难宜额娘,这种感受在今日听到宜额娘要带着礼物去给林贵人赔罪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或许他真的“不详”?

“是什么?”郭宜没有等到胤祐后面的话,出声询问道。

“是我连累了宜额娘,要不然宜额娘……也不会……不会给别人赔罪……”胤祐支支吾吾地说道,生怕宜额娘因此觉得自己多生了事端。

郭宜笑了,点点胤祐的额头,“想这么多?”

胤祐捂着被戳的额头,被宜额娘笑得有些羞涩,“要不是你……”

“此事与你无关。”郭宜说道,神色认真,她道,“林贵人这么做是因为她起了坏心思,有你没你,她照样会算计,说不定会将烫伤嫁祸到我的身上,与你无半分关系。”

林贵人完全就是出于撒气和嫉妒,她动不了自己,更不敢对阿哥们下手,只能挑位份比她低上许多的戴佳氏。

郭宜自认和她不熟,但是后宫之中嫉妒与陷害,从来都只是一念之差,并没有太多的因果。

听到宜额娘的话,胤祐心中一紧,他心中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宁愿受伤的是戴佳氏,也不是宜额娘,他的嘴唇紧抿,生怕自己将心中的想法透露出半分。

“所以呢,你也别想着这是你的问题,我还觉得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呢。”郭宜笑着安慰,说白了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与胤祐有何关系呢?

“才不是呢,宜额娘最好了,怎么会连累我呢。”胤祐仰着小脑袋义正词严地反驳道,宜额娘那么好,不会有错的。

郭宜捏了捏胤祐的脸,想说盲目崇拜要不得,但看着他认真又执着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小胤祐这么喜欢我啊?”

被宜额娘调侃了一句,胤祐害臊,小脸刷得又开始红了,大约是想到之后会鲜少回翊坤宫了,他瓮声瓮气地点点头,“很喜欢啊。”

郭宜瞧着正太害羞的模样,心都要化了,跟着说道:“宜额娘也很喜欢你。”

“真的吗?”胤祐小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连那烛火也逊色了几分。

“真的。”郭宜说道,又摸了摸胤祐的小脑袋,“所以现在要去休息了吗?”

得到宜额娘回答的胤祐已经开心得找不到北了,听到宜额娘让自己休息,他忙不迭地点点头,起身之时,心中一动,忽然抱了宜额娘一下,又飞速地放开手,低着头,脚步软飘飘地走了出去。

郭宜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温柔地笑了,真是内敛又敏感的小家伙。

等到胤祐离开了,郭宜叫来堇姑姑,让她跟张氏一起准备胤祐去阿哥所的东西,比照着胤祺来就行,另外问了问胤祚身上香味的事情。

“奴婢问过了,说是德妃给的熏香,有宁神益气的效果,并没有什么问题。”堇姑姑回答道。

郭宜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又不知道怎么说,更没有什么证据,罢了,等明天请安的时候问问皇贵妃。

赵敬的事情她就搁置了一边,没敢让堇姑姑调查,若是被人知道她在调查赵敬,清清白白也可能被编出什么粉色八卦。

被宜妃念叨了的赵敬小小地打了个喷嚏,低着头,不敢与上面的帝王对上眼神,他回太医院后,知道宜妃事情简直吓得肝胆俱裂,而后又发现自己手书的脉案没了,更是惧怕不已。

“你何时到的京城?”康熙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五日前回京,昨日才开始当差。”赵敬一五一十地说道。

“你医术如何?”康熙又问道。

前后的问题跨度这么大,赵敬根本猜不出康熙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微臣自幼开始学医,如今已经二十三年,然学海无涯,臣顶多算是窥得入门。”

康熙不置可否,又问道:“你离京之前,胤禛高烧是你诊治的吗?”

在帝王注视下,赵敬的额头沁出一点点汗水,点头道:“确实是微臣诊治的。”

“将那晚的事情如实道来,若有隐瞒,定然不饶。”康熙说道,从一边盒子里面拿出一本册子。

若是赵敬胆敢抬头,就会发现那正是自己记录四阿哥脉案的那本册子,可惜他不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皇上不会怀疑自己和宜妃有什么吧。

这可真是大大的冤枉了,毕竟他要长相没长相,要文采没文采,除非宜妃七窍失感,不若如何看得上他。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偏了,因为康熙的重点根本不在宜妃本人的身上,而是在四阿哥发烧以及处理方法上,似乎并不是怀疑他和宜妃子虚乌有的奸情。

赵敬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情况回答康熙的问话,此事虽过去一年多,但是当时的情形依旧是历历在目,无论是四阿哥濒临生死的紧急,还是宜妃的果断冷静,都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康熙按照脉案一一问完了所有的问题,最后说道:“喝热水能否预防腹泻?”

“这……”赵敬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说道,“《景岳全书》中有记载,柳公度者,年八十,步履轻便,善于摄生。或问其致寿之术。则曰:我无他也,但不以气海熟生物、暖冷物,此得善养脾胃之道,所以便能致寿。”

康熙闻言点点头,“民间之术,当真如此神奇?”

“不瞒皇上,微臣在家丁忧期间,仔细回想过宜妃此法,又会同乡中医者讨论实践之后,确实是有效果的。”赵敬算不得医痴,但是对宜妃露的这一手实在是好奇不已,在家丁忧之时,闲着无聊,便同同僚好好商讨一番。

起初自然是无人相信,但是后面有人试验过了,确实是好使,一来二去,这个法子已经传播开了。

康熙又将福建一事说了遍,他拿着赵敬记下来的脉案,起身走了下来,“朕急召你回宫,便是为了此事,宜妃所行,虽为民间之法,但实打实地救了胤禛的性命,朕希望你前去福建等地察看一番是否有其他的民间医术可行。”

“微臣遵旨。”说实话,在踏进乾清宫的时候,赵敬已经想好了,打算过两天就搞个理由辞官,瞧着现在这个情况,他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如今皇上愿意让他外派,他心中算是大喜过望。

“不过……”康熙瞧见他脸上的喜色,顿了顿。

赵敬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惴惴不安。

看到赵敬的神色变化,康熙心满意足,“在去福建之前,你要先去一趟雅克萨,我大清兵士在此战之中有不少伤员滞留在当地,你同军医前往救治,代朕慰问。”

原来是这个事情,赵敬提起的心又猛地砸回了地上,他道:“微臣遵旨。”

“行了,下去吧。”康熙说道,等着赵敬又要退下的时候,又开了口,“等一下。”

赵敬简直快要哭出来了,要是说皇上不是故意的,他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把你的脉案带回去。”康熙伸手,手上正是那份脉案。

“多谢皇上。”赵敬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从皇上手中接过脉案,退了出去,等到出了乾清宫,他才发现自己身后的衣服寒湿了一片,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赶紧离开京城吧,没个三五年最好不要回来,赵敬摸了摸自己胸口,自己这颗小心脏可是经不得这样再吓几次了。

果然啊,男人都是小肚鸡肠的!

——

翌日,皇贵妃宫中,郭宜瞧了一眼下方的人,没有看到林贵人。

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皇贵妃笑着说道:“林贵人今儿派人前来,说是伤口不适,告了个罪。”

郭宜勾唇笑了笑,她那是没脸吧,挑衅不成反倒是害了自己受伤,又被皇上说了一顿,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希望她早日康复,没了她,今早少了许多的快乐。”

“你啊……”皇贵妃瞧着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神色颇为无奈。

等到人都走了,郭宜想到了自个儿还有其他的目的,开口道:“过些时候,胤祐就该进学了,希望内务府能挑个离胤祺近些的地方,兄弟俩相互有个照应。”

“那就换个院子吧。”皇贵妃说道,“我正愁如何同你说这个事情呢,我想把胤祚和胤禛放在一起,不过胤禛旁边是胤祺的院子,如今倒好,胤祺搬去与胤祐同住,便把旁边的地方让给胤祚吧。”

“那位能同意?”郭宜问道。

“她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呢?皇上同意就成。”皇贵妃笑眯眯地说道,她只要同皇上说让胤禛照顾起胤祚,加深兄弟情,皇上绝对会同意。

郭宜忍不住给皇贵妃竖了个大拇指,“对了,胤祚身上的熏香是怎么回事?”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

这个“也”字透露出不少的信息啊,郭宜道:“您可查出来是什么了?”

“让谢诚看过了,说是有安神的功效,其他的还不清楚。”皇贵妃说道。

见皇贵妃也没有头绪,郭宜难免有些失望,难道说德妃改邪归正突然从良了?算了,这种想法过于荒谬,让她都难以说出口。

从皇贵妃处回来,郭宜才知道魏珠过来了,说是去田庄的时间定在了后天,郭宜给道保准备些礼品,虽然知道他不缺,但是左右是自己的心意。

这次出宫,郭宜已经驾轻就熟了,对于康熙执着的“情侣装”也不以为意,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田庄而去,中间还停了一次,康熙吩咐梁九功去买了上次吃的烧饼。

郭宜尝了一下,和上次的味道相差无几,“皇上喜欢这个烧饼?要不让御膳房来学学?”

那饼子个头不大,康熙吃完一个,拿着丝帕仔细擦手,淡淡地说道:“朕命八旗都统、副都统更番入值紫禁城。”

郭宜愣了一下,才知道康熙的意思,卖馄饨的摊主说若是常有吃白食的官差,便会故意将东西做得难吃,康熙是怕再生欺压百姓之事?

“皇上体恤百姓疾苦,倒是臣妾想岔了。”郭宜说道。

康熙的神色却没有放松太多,他道:“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不论品德,皆可用,然治世之臣,品格能力皆重要。”

“难怪常说守业更比创业难呢。”郭宜也将手擦干净。

康熙点点头,两人不再言语,直到田庄,这次过来,康熙已经派人提前打了招呼,故而下马车的时候,曹寅带着众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郭宜下了马车,见了许久未见的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慨。

胤禟几人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好奇,这次出来,她把胤禌也给带上了,反正也不远,加上胤禌现在也懂了大人言语,真要把他抛下也不是个容易事儿,甫一下车,他抱着堇姑姑的脖子,眼珠子转个不停。

只有胤祺来这里跟回家一般,熟悉得毫无波澜。

众人在曹寅引导下进了庄内,塔图尔神色尤其激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康熙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皇上……”塔图尔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皇上,听说罗刹人被打退了?”

听到塔图尔的问话,康熙想起来此人为何会流落到京城,便笑着道:“确实如此,雅克萨和尼布楚也都收了回来。”

塔图尔的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忽然跪在地上,哐哐哐给康熙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皇上。”

康熙被吓了一跳,忙道:“快快请起。”

梁九功赶紧上前,想要将塔图尔扶起来,奈何塔图尔一米九的个子,又生得壮硕,对比起来,梁九功还真是扶不动。

“皇上不知,我们不少的族人都是死于罗刹人之手,若非毫无办法,又怎么背井离乡,流落到此,罗刹人被赶走了,我就可以回去,说不定还能找到相识的族人呢。”前面的话说得是咬牙切齿,但是后面却又是激动难挨。

“你还要回去?不想留在田庄吗?”康熙问道。

“田庄虽好,但是北方才是我的家乡,我要回去那里。”塔图尔认真地说道,这里有他的朋友,但是那里有他的家人。

康熙点点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收复的不是国土,而是民心,这想法萦绕在心头,他转头对着曹寅说道:“到时候记得从账上给塔图尔多支点盘缠。”

曹寅拱手称是。

“起来说话吧。”康熙笑着说道,又让大家各自忙活去,不用围在这里。

话是这么说,还是有不少的人偷偷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

康熙背着手同曹寅说话,“不少人瞧着面生,是今年新招的人?”

曹寅点头道:“去年招的人,有几个想要回去,微臣便让他们走了,今年新招了些人进来补充。”

“今年的流民情况如何?”

“比去年要多,不少是没了土地,只能四处流窜。”曹寅压低了声音,他和皇上算是奶兄弟,皇上愿意重用他,无非是看中了他的忠诚,所以事无大小好坏,他都得告诉皇上。

康熙闻言,皱皱眉,“还有别的原因吗?”

“自然是有的,没有土地交不起赋税,这些人也不敢在衙门申报户口,官府严查之下,只能背井离乡。”曹寅继续说道。

康熙叹气,“实乃环环相扣。”

曹寅点头,土地之弊端自明朝已有,大清入关之后延续明朝的政策,加上圈地一事,百姓的土地越来越少,导致了今日之局面,若是不加以遏制,恐成祸端。

进了内堂,康熙留了曹寅、李正敏说话,让道保先和宜妃叙旧。

道保从堇姑姑的怀中接过了胤禌,逗趣了好一阵,又同宜妃说道:“先前还说来京城照应娘娘,没想到马上又要回盛京了,阿玛和额娘定然又要念叨了。”

“君命在身,由不得咱们做选择,此去盛京,希望大哥能顺利。”郭宜说道,她一直都觉得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道保要是离开京城,说不定有更好的发展。

见妹妹想得比自己还开,道保忍不住叹息,他倒是希望妹妹能够同以前一样,多依赖自己,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从腰上面解下一块玉佩,放到了宜妃的手边,“有什么事情,让人带着这块玉佩去景阳胡同里面找到‘林一府’,吩咐一声就成。”

郭宜知道这是道保的心意,她也没有推拒,将东西收下了,“京城有我,你不必担心鄂普库,我瞧着皇上有重用他的意思,也会护着他。”

道保点点头,除了妹妹,鄂普库也令他头疼,他那性子直率,万一被人利用了,说不定会给妹妹带来麻烦,“就有劳娘娘。”

郭宜摆摆手,“一家人。”

她又让堇姑姑把东西取了过来,是一些出门常备药品,“备着安心些,希望大哥用不到。”

“娘娘有心了。”道保说道,心中的离愁堵满了心头。

郭宜心里也不好受,她道:“大哥陪着孩子们玩玩吧,他们都念叨着呢。”

道保点点头,看向一直等在一边胤祺几人,“想玩什么?”

“那克出,我们给你准备礼品哦。”胤禟忍不住带了点小嘚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了。

道保抱着胤禌,起身道:“走,去看看。”

郭宜懒得跟出去了,反正胤禟会忍不住告诉她到底是什么的,她起身在屋子里面踱着步,缓解坐马车带来的腰酸背痛,忽听门吱呀一声响了,她循声望过去,只见鄂普库探进来一个脑袋。

“怎么鬼鬼祟祟的?”郭宜无奈,招了招手,让他进来说话。

“我这不是怕打扰了娘娘和大哥的谈话吗?”鄂普库挠了挠头,走了进来,四下打量道,“胤禟他们呢?”

“给大哥准备了礼物,正拉着大哥去看呢。”郭宜说道,脚下的步子未停。

鄂普库心中酸涩,明明是他先认识胤禟他们的,自己都还没有收到礼物呢,道保就先收到了,他不服。

但见鄂普库鼓着脸不说话,郭宜说道:“你要不也去看看?”

去就去,他倒是想看看胤禟他们送了什么东西,等他离京的时候,也要礼物。

“那我去看看吧。”鄂普库说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扭头,“娘娘,只是坐个马车就这样子,额娘肯定要嫌弃你丢了咱们郭络罗氏的脸面,啧啧。”

郭宜正欲开口,鄂普库已经见势不妙,溜了出去,徒留她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娘娘,宋四娘和陈嫂子在门外候着。”堇姑姑进来禀告道。

郭宜已经活动完了,刚坐下来端起茶杯,“让她们进来吧。”

“给娘娘请安。”宋四娘和陈嫂子进来后,规规矩矩地行礼。

郭宜给赐了座,又上了茶水,“旬月不见,二位可还好?”

“回娘娘的话,简直不能更好了。”陈嫂子说道,刚接到圣旨那几日,她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跟做梦一般。

“那便好。”郭宜笑道,她瞧着宋四娘的气色红润了些,脸上也没有上次见到的愁色,想来已经从之前阴霾中走了出来,“昭明如何了?”

“劳娘娘记挂,昭明现在也好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比在东安县都要好。”宋四娘说道,她只盼着昭明这辈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功名利禄犹如过眼云烟,她不强求。

“养好身体最为重要,要是缺什么药材,让胤祺给我带个话,我会想办法的。”郭宜说道,有些药材民间难寻,宫中却是唾手可得。

关乎儿子的身体,宋四娘也没有推迟,而是认真道了谢。

“今年还是在一心阁做事吗?”郭宜问道。

宋四娘点点头,“掌柜的说过几日要去江宁一趟,江宁乃是织造重地,想来有许多值得学习地方。”

“精益求精最好。”郭宜说道,她想起以前读书时候学到的一句话,“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确实如此。”宋四娘说道,因循守旧只能维持一时,多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若是可以,我都想去江宁一趟。”

“你啊,少操些心,掌柜的吩咐了,让你好好养着,身子最为重要。”陈嫂子忍不住地说道。

宋四娘脸一红,赧然道:“知道了。”

郭宜听出了点端倪,饶有兴味地说道:“四娘这是有喜事儿?”

宋四娘点点头,“不过两个月,便没有伸张。”

“真是可喜可贺,等孩子出生了,我到时候再送上贺礼。”郭宜说道,于宋四娘来说,这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多谢娘娘。”宋四娘感激道,宜妃娘娘是她这辈子的大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下了她,这份恩情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她都无以为报,“上次送给娘娘的贺礼,娘娘可还喜欢?”

“你们有心了,我自然是十分喜欢的。”郭宜说道,那鞋子比较单薄,要过些时日才能穿,“四娘好手艺,到时候让别的妃嫔看到了,定然是要好生艳羡的。”

“娘娘过奖了,也是陈嫂子能寻得这么好的材料,我才能绣出来,否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四娘说道,那丝线是陈嫂子从南方过来的商人手中收来的,数量不多,她们就自掏腰包买下来了,给宜妃娘娘做双鞋子。

“那也谢谢陈嫂子。”郭宜笑着说道。

“娘娘客气了,能得娘娘喜欢是那丝线的福气。”陈嫂子说道,“娘娘若是喜欢,以后有合适的,再给娘娘制几身衣裙。”

“不必破费了,内务府四季都有新衣,我也穿不完。”郭宜连忙拒绝道,这些东西想必也不便宜,宋四娘和陈嫂子两人都有大把花钱的地方,好不容易赚点钱还是留在自己手上吧。

宋四娘和陈嫂子对视一眼,心中拿了主意,这好东西肯定要给宜妃留着,宜妃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但总归是自己的心意。

“善堂如今怎么样了?”郭宜又关心了一下善堂,从管事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一切都好,但是郭宜也担心他报喜不报忧,把事情瞒着,小病拖成癌症,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小摩擦有,总体还是不错的。”陈嫂子总结地说道,这好人坏人哪里都有,有积极干活的,就有那爱做搅屎棍的,“您不知道,过年后,还闹出点小风波。”

郭宜挑挑眉梢,看到宋四娘的脸红透了,轻轻“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宋四娘掐了掐陈嫂子,陈嫂子故意倒吸一口气说道:“四娘,你不能这样子,宜妃娘娘不是外人,说给她听也没什么。”

“我保证不泄露出去。”郭宜笑着说道。

宋四娘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了,心中还有点惶惶不安,要是宜妃听完了觉得自己毫无女德该如何是好呢?

见宋四娘不再阻拦,陈嫂子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宋四娘封了诰命之后,连带宋四郎也跟着被讨论多了,江南的话本子传到京城,更增添了几分热度。

宋四娘固然坚韧不屈忠贞义胆,但是宋四郎有情有义的形象也深入人心,尤其他为了宋四娘甘愿同宗族相抗,又放弃了所有来到了京城,更是让人敬佩。

都道是:易求有价宝,难得有情郎,一来二去的,便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成日去宋四郎的面前晃悠。

起先,宋四郎并未想那么多,毕竟他都瘸了条腿,想着也不会有人眼瞎看上自己,后来偶遇多了,他也品出点不对劲,但是对方不明示,他也不好说什么,干脆避着走。

谁知道那女子竟然开始堵人了,也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风言风语,最后被宋四娘知道了。

瞧着妻子气呼呼的模样,宋四郎心中苦闷,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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