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比武
康熙又问道:“可还记得别的?”
胤禟眉头紧锁, 又蹦出几句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话,“阿玛,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最开始那句话的意思是‘绝对不会让出尼布楚’。”康熙神色缓和了些, 又分别解释其他的几个词语的意思,分别是边境、赔偿等等。
“这就是俄语吗?”胤禟问道,听起来很有意思哎, 叽里咕噜, 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调调。
康熙点点头,循循善诱道:“你觉得好玩吗?”
胤禟思考了一下, 点点头,“还有点小意思哦。”
小意思?康熙失笑,他道:“若是要学, 则需要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那儿臣不学了吧。”胤禟立马知难而退。
康熙……怎么就没有一点点吃苦耐劳的品格?讲条件失败的康熙只能后退一步,说道:“你既想学习,又不想吃苦, 如何能学得好?”
“吃苦, 吃的是苦,又不是功课,难道吃了苦就能学好吗?”胤禟眨着眼睛问道,“万一不吃苦就能学好呢?”
康熙被他的问题搅地头疼,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不过能让胤禟做点正儿八经的事情, 吃不吃苦什么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于是,康熙自己说服了自己, 他道:“行了, 不吃苦, 你要不要学?”
“学的呢。”听到康熙的问话,胤禟答应了,他想试试看,要是不好玩就算了,反正他还有田庄、拼图,再不济,还有胤禌呢。
胤禌……
康熙总以为自己还要劝上一阵,没想到胤禟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害得他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噎得难受极了,半晌,他道:“那就定下来了,如此,后天你就要来进学了啊。”
这样一来,说不定胤禟会成为所有阿哥之中最早进学的人了,总算有点可取之处。
“行。”胤禟答应得十分爽快,于他而言,这并非什么繁重的功课,更像是一种玩乐,几个哥哥都要进学,十一那种小屁孩他又看不上,所以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也是挺好的。
这边一锤定音了,胤禟回了翊坤宫,就挺着自己小胸膛说道:“额娘,明天起,我就要同哥哥们一样去进学了。”
郭宜听得一脸懵逼,什么进学?儿崽,你还记得你几岁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身于学习事业之中吗?她真担心他会后悔。
听了胤禟说了来龙去脉,郭宜隐约想起来,胤禟前世好似是有这么点天赋在其上,还自己琢磨出一套类似异文隐语,在西宁的时候以此写就密信,被雍正发现后,好一顿斥责。
眼下,想起旧事,郭宜难免多了几分慎重,但转念又想到此一世非彼一世,难道要为了未发生的事情限制胤禟的行为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
“额娘,你怎么了?”胤禟说完了话,半晌没有听到额娘的回答,躬身朝前探问道。
“额娘刚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郭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胤禟的小脸蛋,胤禟在额娘温暖的手上蹭了蹭,嘿嘿笑着。
“你阿玛既然要给你找个师傅,那你可要好好学。”郭宜说道,生辰之事过去后,胤禟的拼图生意还在继续,理由很充分,给额娘和阿玛过了生辰,接着还有七哥哥的生辰,他总不能厚此薄彼。
等到胤祐的生辰过了还有胤祺的生辰,接着又是宜妃的生辰,年复一年,陷入循环之中,康熙看穿了他的本质,不过胤禟的理由十分充分,任他也无法反驳。
如今听到胤禟自己想学俄语,康熙哪有不应之理,不止要应下,想必也会为胤禟寻找一位名师,让他学习俄语的同时能够忘记做生意这回事。
“儿臣定然会好好学的。”胤禟点头说道。
最开始立志之时往往是最为激动的,也是最为刻苦的,为了奖励胤禟的好学,郭宜设计了一个卡通猫猫头的形象,又让绣娘参照这个花样子做了个斜挎布袋,作为胤禟的书袋子。
胤禟拿到东西的时候,哇哇好几声,也不管是不是进学的时间,背在身上就不肯取下来了,去昭仁殿上课的时候,更是扬首阔步,恨不得把东西顶在头上,让所有人都能瞧见。
再说到胤禟的俄语功课,从他第一次的接触俄语,就已经能看出来他在语言上面确实有一定的天赋,自打跟着理藩院至俄语学的官员学习之后,更是数次得到夫子的夸奖。
康熙听闻,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可惜,高兴的是胤禟终于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正经技能,可惜的是,也就仅限于俄语了,《千字文》《三字经》完全记不住,一听到夫子讲这些,就开始打瞌睡。
对比胤禟这边如火如荼,与俄罗斯的谈判却是陷入了僵局,自明朝末期伊始,他们开始屡屡南侵,在远东地区盘踞数十年,早就将此地视为己有。
于他们而言,他们将俄罗斯的旗帜率先插在了这些地方,那这里就是属于他们的地盘了。
郭宜听到这个说法,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怎么像是岛国说钓鱼屿的问题,强占过就是自己的,与强盗又有何区别呢?
再说了,当地部落的索伦族、达斡尔族、锡伯族等部落都自称大清的子民,归顺大清,罗刹人赶走了其他部落的人便说这个地方是自己的,未免有过于不要脸了。
“皇上打算怎么办?”郭宜说道,在这种事情上可别搞什么大方,手一挥可就割了一大片土地出去。
康熙瞧着宜妃脸上有几分紧张,不由得笑道:“宜妃很在乎此事?”
“那自然,臣妾自然是希望咱们大清幅员辽阔,边疆安宁。”郭宜说道,她可不想这罗刹人每隔数年便南下一次,烧杀掠夺,扰得不得安宁,“紫禁城,乃是家门口,祖宗们都看着在呢,在这里吵架输了,岂不是丢脸丢到家?”
康熙……知道宜妃用的是“激将法”,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顺着她的说法想下去,若真是如此,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想到此处,康熙心中油然升起几分急迫,议和一事,一定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宜妃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康熙问道。
这道题严重朝纲了,别的事情她还说得出一二,关于外交博弈,这怕是真的难住她了,她想了想现代社会经常听到的“大国风范”“大国实力”这样的热搜词,试探地说道:“皇上不如吓唬他们一下?”
康熙哈哈大笑,“那你说说怎么吓唬?”
这她哪里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的阅兵仪式,也没有东风快递,想要一展雄风,奈何有点雄不起来。
康熙问了,她也不能不答,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要不在俄罗斯使者展示一下大清官兵威仪,还有□□一类的,让他们知道咱们大清秣马厉兵、枕戈待旦,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肯定占不到便宜。”
郭宜也就这么一说,清代的官兵哪有现代士兵的精气神,真要拉出来展示说不定还会让俄罗斯使者生出轻怠,那可就不妙了。
谁知道康熙听了宜妃的话,竟然真的陷入了沉思,郭宜迟疑道:“臣妾就随口一说呢……”
“宜妃随口一说便为朕解决了心头之患,让朕宽心啊。”康熙感慨道,他已经想出了个好主意,定要好好治治那俄罗斯人。
郭宜还在迷糊康熙到底想出了什么主意,康熙已经有了决定,他先是延后了谈判的时间,并且邀请他们去校场玩玩,跑马练武,让使者放松一下心情。
俄罗斯的使者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康熙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最近连轴的谈判确实让人吃不消,大清采用了车轮战,每当自己这边极力主张自己的利益之时,清朝就换个人谈判,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又得从头开始。
如此几次,这些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听说校场可以随意练武之类,倒是可以宣泄一下压力。
俄罗斯的使者察汉等人到达校场的时候,里面的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习武的,有骑马的,还有一些正在对打。
陪着他们前来的人是理藩院宾客司的人,名为吴芝兰,他瞧着身边块头比他恨不得大上一轮之人,也不觉得心虚害怕,笼着手笑眯眯地说道:“今儿校场有不少的勇士,等会儿大家可以看看比武演练。”
随行的翻译将这话一五一十地翻译给察汉听,察汉闻言,心中起了别的心思,也正好让他见识一下所谓的勇士如何,再者,他还有别的想法,“我们可否也参加?正好同大清的勇士比画一下。”
说到“勇士”的时候,察汉加重了语气,身后的几个人默默秀出了自己身上的肌肉。
吴芝兰面皮抖了抖,听了察汉的话,并未一口答应,而是道:“几位乃是贵客,这拳脚无眼,万一伤了残了可就不美了。”
察汉知道吴芝兰这话是怕皇帝怪罪,听说大清的皇帝非常厉害,要是触怒了他,会把一族人全部杀了泄恨,他道:“不碍事,皮肉伤而已,我们自会同皇帝解释的。”
吴芝兰面露迟疑,他道:“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还是先问问皇上的意思吧,刚好利用这个机会同诸位讲讲比赛的规则。”
清朝的官员如此懦弱,一点勇士之风都没有,不像他们俄罗斯的王公贵族,大多数都身强体壮,比武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吴芝兰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察汉一行人脸上的鄙视,他让随行的其他官员去禀告皇上,自己则是同这一行人解释起比武的规则。
这规则很简单,一次上去两人,要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站着的人为胜利,或者有一方认输也可以,总之,要待上一炷香的时间。
察汉一行人对视几眼,又小声讨论了一番,皆认为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于他们而言,稍稍用点力气,就能超时,至于认输,那更是不可能的。
派去问皇上旨意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带来康熙的回复,说两国正要建立和谐的关系,若是比武受伤,岂不是伤了和气。
察汉终于没有忍住开了口,“我们的人可不畏惧受伤?难道是你们怕了?要是怕了认输也不是可以。”
说着,整个俄罗斯使团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里面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小官员气得脸涨红,呸,打仗打不过,就嘴皮子利落。
吴芝兰丝毫不受影响,他似有为难之处,“皇上有此担忧不无道理,万一误伤了诸位贵客就不好了,这些勇士还会被追责,以我之见,此事还是作罢,到时候咱们在看台上看看就成。”
察汉几人不以为然,他又说道:“真要上场,还不知道是谁伤谁呢,真要受伤了后果自负,怨不得旁人。”
“这……”吴芝兰还在犹豫。
察汉却是不耐烦了,大手一挥,“此事就这么定了,比试嘛,自然是自负输赢。”
“那不如咱们各自签下生死状,一旦上台,受伤或者死亡概不追究?”吴芝兰建议道,又缓和笑了笑,“当然,为公平起见,咱们的人也会签。”
“行吧,就这样。”察汉说道,恨不得直接跳过这些繁琐的仪式进入比画的状态。
吴芝兰的态度却是谨慎得很,先叫人准备好生死状,又让人同康熙汇报一下此事。
怎么娘们唧唧的?察汉皱眉,好在准备生死状的人手脚麻利,写完一份,又照着誊写了三份,然后呈了上来。
等到俄罗斯使团签了生死状,吴芝兰叫住先前那个气呼呼的小官员道:“你去问问他们,说是要与俄罗斯来的贵客比试,问谁愿意出战。”
他又一把拉住急切的小官员,说道:“要说一声,生死有命。”
察汉听不懂汉语,只瞧着吴芝兰一阵叽里呱啦,忍不住问了同行的翻译,“他们在说什么?”
“吴大人让人告诉那些要上场的人,说这是生死局。”翻译说道。
生死局?怎么听起来跟之前说得不一样?这个明显听起来更为严重一些,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察汉心中正在疑惑,去禀告康熙的那个人又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说皇上已经同意了,并且添了二十金做彩头,一局五金,胜者便可以得到。
察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皇宫和校场有这么近吗?但是眼下已经骑虎难下了,他现在不可能是说“我觉得你们使诈,不想比试了”,这与临阵脱逃有何区别?
他瞧瞧自己身后魁梧壮硕的士兵,又瞧了瞧武场之上所谓的勇士,感到一阵心安,怎么说自己这边的胜算都大很多。
察汉环顾四周,猜测康熙可能就躲在那个角落里面观看着,这样也好,当着大清皇帝的面,把他们都打趴下,定然有趣极了,这般想着,他嘴角便露出狷狂邪魅的笑容。
这笑容差点油腻到了郭宜,是的,她也在,康熙说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让她也一起过来看看。
“吴大人是故意请君入瓮的?”郭宜问道,吴芝兰的神色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拢着的手拨得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康熙掀起帷幔的一角,遥遥与吴芝兰对视一眼,说道:“是,不激一把。罗刹人如何上钩呢?”
瞧着吴芝兰的纯天然的演技,郭宜只能说佩服。
与使团对打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听说是争先恐后都向上,最后随意挑选了几个人。
察汉起初还有些担心,这说着“随意”,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万一找一群如同铁塔一般的人,那岂不是故意为难人?
不过,这种担忧在他见到出场人之时便消失了,因为为首的是一个高挑挺拔的年轻人,个子确实不矮,俊眉星目,也没有虬结的肌肉,若非他步履轻盈,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他只会以为是王公贵族的少爷。
“鄂普库?”郭宜惊呼。
为首的人的确是鄂普库,他朝着宜妃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背着手,对着察汉等人露出了笑容。
“诸位,请吧。”吴芝兰依旧是那副温和闲淡的语气,若是仔细听,却是能听出几分隐约的幸灾乐祸。
双方进入校场的中央,分坐两边,吴芝兰的座位摆在了中间,俨然充当了裁判的地位。
圆形校场中间还用白线画了一个圆圈,也是比武用的,谁先出圈,谁就输了,不过这个今天用不着。
校场外面放着一个香炉,旁边摆着一些香,是用来计时的。
首先上场的人是用来试水规则的,两人纠缠了半天,直到香断,也未分出胜负,最后是清朝这边的人趁着对方再次试探之际,抓住手腕,托肘转身,用尽全力的一个过肩摔。
砰地一声巨响,那人直接摔蒙了,整个人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比试已经结束了,他毫无悬念地输掉了。
“干得漂亮。”郭宜恨不得鼓掌。
首战告捷,康熙显然心情也不错,他与宜妃坐在高台之上,正好俯视场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第二个上场的俄罗斯人谨慎了不少,一上来就是些大开大合的招式,但是清朝这边派出去人身姿格外的灵巧,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躲过,一炷香的时间,没有让俄罗斯人沾到一片衣角,反倒是将他累得够呛。
眼瞅着自己人有些体力不支,察汉有些急了,他哼笑道:“你们的人怎么只知道躲闪?是不敢正面迎敌吗?”
翻译将话翻译给了鄂普库,鄂普库闻言,并不生气,而是对着场中大喊一声,“邱老三,他们说你孬种,不敢正面迎敌呢!”
翻译无奈,这位爷咋瞎乱说,他只能原封不动地将鄂普库的话翻译给察汉,还尽量美化了一下,
察汉闻言,心道不妙,还没有来得及出言提醒,就看到对方忽地提速冲上前,一脚踩在自己人的膝盖之上,另一条腿提膝撞在了自己人的下巴上,使其闷哼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对方却是一个后空翻,轻盈落地,竟然一刻不歇,再次发起攻势,趁着对手上前进攻之时,手一撑地,一招扫堂腿,在半空之中又改变姿势,双腿死死地夹住对手的脖子,箍得紧紧的 ,任凭对手用力也掰不开,勒得对手直翻白眼也不肯松开。
邱老三喘着气说道:“认输吗?你要是认输了,我就放过你。”
翻译只能上前,靠近校场,给快要窒息而亡的俄罗斯人做翻译,那俄罗斯人脸色涨红,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炸,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翻译犹豫了一下,说道:“邱大人,他这样……说不出话吧?”
“对哦。”邱老三如梦初醒,他又不愿意放开,便朝着俄罗斯人喊道:“你若是认输,就用脑袋在地上撞两下。”
这要是搁在平时,宁可流血,也绝不求饶,但是他怀疑自己不认输恐怕会死,赶紧用后脑勺在地上“咚咚”撞了两下。
邱老三心满意足地松了腿,手微微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站在了一边。
毫无疑问,这一场的胜利,还是大清。
察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刚刚何时骂人孬种了?”
鄂普库听到翻译的话,神色迷茫,他摸了摸鼻子,“难道是我听错了?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懂俄语,刚刚也没有听太清楚。”
听着这毫无任何诚意的道歉,察汉恨不得气个半死,冷嘲热讽道:“看来为了对付我们,大清是把最优秀的人都拿出来了。”
鄂普库闻言,不置可否,上下打量了察汉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反问道:“难道你们不是俄罗斯最优秀的人?”
这话没法接,他不能说自己不是,更不能说自己是,犹豫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那些人不是,之后才是厉害的人出场。”
鄂普库也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难怪呢?”
好吧,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让人更加生气了,察汉阴沉着脸,等着下一个场的比试,下一场一定要将清朝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打死也不足为惜。
这是第三场比试了,按照察汉的说法,他是要派出俄罗斯最为厉害的代表了,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郭宜还有几分好奇,所谓最优秀的俄罗斯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