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4
草津, 坐落在东京西北方向,以天然温泉闻名,有日本三大名泉美称,自驾大概半天就能到。
据说那里的白根山上常年流淌着滚烫的温泉, 泉水会沿着人工凿出的渠道一路奔向山下。
绪子姑姑的民宿就开在草津的中心位置, 说是民宿, 占地却不小,除去主楼的标准客房外,还有自带小院的独栋豪华套房。
就如绪子所说,她提前打过招呼。在她与亲戚短暂的寒暄之后, 便有穿着和服的迎宾小姐替你们拎着行李,引你们一起去客房。
绪子口中所说的民宿,实则更像是一家高档五星级酒店。四十多平的豪华双人房, 带一间有按摩功能浴缸的双人卫生间,房间外面便是独立小院。院子里的水池建在一座亭子内, 可遮风避雨,管道接了山上的温泉,打开水阀便能立刻放出泉水。
作为一名贫穷的普通人,上一次住进这么奢华的酒店还是毕业旅行的时候。当时你和同学选择舍近求远去外地泡温泉。那会儿你才毕业, 实习工资每个月不过一千多元, 攒的钱全用来买机票酒店,却还咬着牙和同学放弃了当地社区公园惠民的公用温泉池, 订了私汤会所的房间, 总共大概3小时左右, 单人花费400多元。
你还记得迎宾小哥领你们进入房间, 在介绍完设施的使用方式离开后, 你那在德国做过一年交换生、花光了父母养老钱的同学先是安静了三秒钟, 紧接着倏然蹦向摆着点心和洗浴用品的梳妆台。
“这个是英国的……牌子!”她当时特别兴奋地拿起一个小瓶子给你看,白色小样瓶上印的是一串玫红色花体字。对方只说了一边,你压根没记住那个名字,只知道很贵、很高档,可以找代购或者在免税店买到。
而你只认得桌上的依云矿泉水。
由于过于肉疼价格,离开前你们把房间内所有可带走的用品全装进了包里。
三年后新畜变老畜,再回头看这个数字,不过是偶尔出去搓一顿的价格。可这件事始终让你记忆犹新。
说起来,你来这边之前,还曾经和她联系过。她刚刚结了婚,你因为忙项目的事情没能赶上她的婚礼,只用微信给她转了红包,本来是约好项目结束后一起聚个餐的,现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吃上了。
迎宾的小姐简单向你们介绍了民宿的情况和院子里水池的使用方式后,便默默退离。
绪子豪爽地将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室内装有地暖,温度很高,她去开连接院子的落地窗通风,冬天的寒气从外面飘进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反倒会有些凉快。
“你在看什么?我们是先把作业做了,还是先出去吃饭,回来再写?”
“我在看你家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可以带走的东西,”你径直走向浴室,盥洗水池的台面上放着进口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旁边还挂着两件珊瑚绒的浴袍。你忍不住高声朝外面喊,“你管这叫‘开了间民宿’吗?”
虽然工作后大大小小的场面你也见过不少,但这并不包括身边藏一个低调的富二代,关键这人还和你是朋友。你知道绪子的父亲自己开公司,不过她日常表现的过于普通……你就没多想过。
“姑姑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她有这么大一块地。”她的声音在外面断断续续,中间还伴着行李箱翻腾的声音。
“什么……?”
“我没和你说过吗?姑姑之前打算自己买块地开民宿的。”
那是不是太土豪了亿点!没多想,你冲出去满怀期盼地握住她的手:“大小姐,我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能不能进你们家的公司养老?”
绪子在盯了你片刻后,果断地甩开了你的爪子。
晚饭后,室外寒气更甚。绪子先你一步泡进温泉里。你因为生理期的关系,只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裹着浴袍坐到水池壁岩上泡脚。
泉水很烫,据说这里的温泉最高将近100℃,即使已经通过小镇中心的“汤田”做了自然冷圈,但在输送到这里时,依然让你觉得烫地有些不适应。
池子里烟雾萦绕,果盘和水被置放在另一侧的矮桌上。
等到你终于适应水温的时候,绪子早就披着浴袍坐到了一旁。
你泡得浑身发汗,大喇喇地拨开贴在脖子上的头发,又撩起袖子散热。
她递了瓶水送到你面前,盯着你手腕上的手绳问:“你不是说卡头发不戴了吗?”
“这个啊,因为是花钱买的,不戴觉得浪费,”你抿了一口凉水,“平时注意一点就好了。”
提起这个,你就又想起自然科学社送的御守。
“那个‘灾难除守’被我放在学校里了,不是说学校可能会有不可避免的灾难吗?为什么不直接在学校里贴几个符,挂一点避灾的东西,他们就是想给自己做宣传吧。”
“你还在想这个吗?”
“不,只是正好想到了,还是无法理解这件事。”
“也许是学校里的某个人的灾难,但他们测不出是谁。”说这话时,她又脱了浴袍重新钻进池子里,而你已经热得把脚搁在了水池壁上乘凉。
“都乖一点,放学直接回家写作业不好吗?”你咬着嘴唇嘟囔着。今年会发生的灾难,你能想到的无非是小朋友那边的一系列事情,你记得有几次战斗发生在学校,把教学楼拆得七零八落。
“乖也不一定有用,就像你那次……”
“好好好,打住!”预感她要提桃巨会的事情,你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连忙举手投降,“拒绝受害者有罪论从我做起。”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结案,大概是当初配合调查时投入了过多客观冷静的情绪在里面,你现在反倒没什么心情再去提,自己私下心里想想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可一旦别人在你身边说起时,便会让你有种背后扎针的奇怪感觉。你说不大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怀疑过这是不是迟来的心理阴影,但之前沢田太太曾带你去做过心理疏导,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问题。
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谨遵医嘱。
温泉的水汽熏的你脸颊发烫,你挺起背把撩至上臂的袖子慢慢放下,然后才清了清嗓子道:“换个话题吧。”
绪子默默吃着橘子:“没有话题。”
你被她一句话哽住了喉咙,愤愤不平地指责道:“拜托,这样就聊死了!”
“非要说话题的话,我想起来……沢田学弟在神社买的礼物送出去了吗?”
“那个小挂饰吗?没听他提过。”要是绪子不提这件事,你都快忘记了,“笹川京子,京子学妹不是和他一个班吗?两个人之前搭档过舞台剧,我总感觉是不是和她有关呢。”
绪子几乎是立刻否定了你的看法:“几率不高,虽然京子学妹是学校的校花深受欢迎,不过单纯靠这方面推测有些草率了。”
你惊道:“怎么回答的这么快,你是知道什么隐情吗?”
“没有隐情,只是看着就不像。”
好吧……
你耸耸肩没有接话,剧情只有你知道,而这又是不能说的,因此在别人看来就成了你自己在瞎猜测。
“没准你可以问问自然科学社,他们不是说对你免费吗?”
“这样不太好吧。”
你挑起一侧的眉毛,虽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这种涉及隐私的事情,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不好说会不会伤到沢田纲吉的自尊心,而且他人的事情简简单单通过几张牌就能窥探到,怎么想都很可怕。
“我只是说你如果想知道,有这样一个机会,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你想了想沢田纲手当时烫地头顶冒烟的脸,又提醒她,“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和别人说,上次他恨不得钻地里躲起来。”
绪子嗤笑出声:“我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因为你一直在辅导他的学业,我才会问几句。”
“因为他没考好时看上去太可怜了,”你拼命撇去系统的原因,为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当然这也是你一贯对外的说法,只不过很久没有人问起,你差一点没反应过神来,“我在奈奈阿姨家蹭了好多次饭,怎么也得帮帮他。”
“不过他好像不开窍,教起来很累,比如之前让他背单词背课文,像要他的命一样,后来我气得吓唬他,结果他晚上害怕不敢睡觉,自己主动做了好几张卷子还背了书。”
说到沢田纲吉学习的事情,你能喋喋不休倒一大堆苦水,尽管他后来稍微有了点要认真学习的态度,还会来向你请教问题,但这些都不能抵消早期他带给你的痛苦。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是让你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一写作业鸡飞狗跳”,直接让你这个近亲平辈里年龄最小、一直享受哥哥姐姐们照顾的妹妹发毒誓要丁克的程度。
你觉得当初带实习生也没这么难。实习生虽然缺少社会阅历和工作经验,但他们如果学不好,你还能通知人事部把人给辞退。沢田纲吉你辞退不了啊!这个是系统给你的任务,抓着你想回家的死穴不放呢!
“你有见过国中一年级的学生花一整天背不出30组英语词组吗?”你把“一整天”三个字重音念出,“从上午10点背到下午5点,不算午休时间怎么都得5小时了。”
绪子看向你的眼神多了丝怜悯。
“你也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吗?教他实在太难了,”你痛苦地啃了口果盘里的苹果,“我暑假最后一天还通宵帮他一起赶作业,替他画了3份画报。就是上学期开学报道那天,我只睡了2小时。”
她难以相信地看着你:“那次你失联一个暑假,都在帮他补习吗?”
“唔……这事不是和你说过吗,当时也不是故意失联的,我没有看msn和邮件的习惯,而且那会儿不是还没熟到和你交换电话嘛。”
绪子默默起身去拿毛巾擦拭,然后披上浴袍往回走。
“你不泡了吗?”
她转身又看了你一眼:“确实,和不聪明的人说话很累。”
她的话让你有些莫名其妙:“沢田吗?他除了学习这方面外还是挺机灵的呀。”
话音刚落,一声轰鸣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声波涌动跃入院子内,水池中的温泉蓦地掀起浪花,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在抖动。
“爆炸?火山爆发?”
不是吧?!你吓得立刻从水池里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