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圣诞前夜·二
在受到搜查会议的电话传召后, 就连悠闲吃完一顿饭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话是这么说，起身前名樱千早还是又往嘴里扒了两口，然后在自动贩卖机停下来买了罐黑咖啡。
上原由衣本来有点着急, 但看她这么平静，脚步也跟着缓了下来, 甚至有点好笑地望着她：“千早，搜查会议已经开始了。”
“反正是开会，不是去案发现场，会议开头讲的东西看白板就懂了，书面资料也会有记录。”她把咖啡两口喝完扔掉罐子，双手揣进口袋, “没办法, 诸伏前辈今天不在, 我没有干劲。”
诸伏高明今天休假去做车检，她没有跟着去，而是来办公室看未解决案件的资料, 顺便背下来有备无患，还想着可以在办公室摸一天鱼到点下班，没想到会直接被叫去开会。
“但是千早参加案件调查的话, 诸伏警部一定也会参加, 到时候还需要千早来向他说明案情……”
作为刑警的责任感忽然涌上心头，名樱千早神色一变，正色道：“那我们还不快点, 由衣你在等什么呢？”
“……”等你啊。
两个人匆匆来到会议室，从后门进入房间, 案件调查的进展汇报正在进行中。虽然她们的动作都很轻, 本意也不想引起专心开会的同事注意, 然而坐在靠近后门位置的人还是发现了她们，接着难掩脸上的喜色、拍了拍身前的人，说了一声“名樱警部她们来了”。
声音不算大，但很快传遍了整个会议室，调查结果说到一半的年轻刑警猛地转过头来，写了满脸的期待，开口时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名樱警部，如果这次案件需要假扮潜在受害者来引出犯人，请您务必不要推辞。”
……嗯？
“两个被害人都是跟你同龄的女性。”坐在第一排的藤堂警部回过头说明道，“其他资料你自己看——喂，三上，继续汇报情况。”
“是！”
……就很怪。
名樱千早与上原由衣找了位置坐下，很快两张记录了案件情况的打印纸也被递了过来。
如先前接到的电话里说的那样，被害者清早被人发现在小巷中，死于注射的过量毒品。手臂上的注射孔有拉扯的痕迹，周围留下了明显的血迹，甚至一直流到了手腕，这不像是年轻女性对待自己身体的方式。加上注射孔仅此一处，这大概率是死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毒品——在看详细的尸检报告之前，名樱千早已经做出这是谋杀的判断。
更别说她死前、大约是因毒品失去意识的时候，还遭受过相当残暴的侵犯。
不久之前发现的女性遗体情况非常相似，不仅如此，两名女性还有相同的职业，都是俱乐部的女招待。
“根据向她们各自的同事求证，两个人应该并不认识。但是她们都在本职工作以外，与一些客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似乎被她们称为「兼职」。”三上刑警汇报道，“两名死者遇害当天都不在店里当班，却在天黑之后照常出门，有极大可能去见了客人。我们正在寻找与两名死者有特殊关系的男性，如果能找到交集，也许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名樱千早单手托住了脸颊。
这话是没错，但她估摸着即便有交集，这么轻易就被找到的男人也大概率不是犯人。那样的男人没必要对花过钱费过心的对象下手，更没必要用那么粗糙的方式剥夺被害者的行动能力。
但是这些用钱购买过女孩身体的男人必须要找到，毕竟每个人身上都有可能藏着线索，而刑警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各处获取线索、然后拼凑还原出事实真相的工作。
名樱千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从明天起，她又要换回平底鞋了，毕竟刑警查案基本靠腿和嘴，他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跑，也有很多人要去问询。
不过这起案件，她不太希望进展到钓鱼那一步，如果只是短时间的角色扮演还好说，但万一变成了夜间俱乐部的潜入搜查……她可不想让诸伏高明看到自己卖弄风情与陌生男人们陪酒谈笑的样子，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行。
但刚才三上拜托她绝对不要推辞的时候，她可是看到好多人点头了……她这些同事应该不是想看她穿低胸或露背的装束吧？那样就算是她也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好吗？
于是当天傍晚，名樱千早就把白天在会议室中的情况给提前结束休假到本部来的诸伏高明描述了一遍，配合上一副受惊狐疑的表情，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怯生生的。
“呐呐，前辈你说，他们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明明都在术科训练时被我暴揍过……还是说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可我觉得他说得很认真诶。”
凝神听完她夹杂着午餐被打扰的抱怨讲述完的案情、以及可能被同事不怀好意盯上的怀疑的诸伏高明，却给出了与两方都不同的答案：“我想并不是这样。”他说着，甚至微笑起来，“他们大概是觉得遗憾。”
名樱千早一愣：“他们有什么可遗憾的，我跟他们又——啊、该不会、确实好像是那些人……”
三上刑警还有点头的那几个人，之前都曾出现在她那场未完成的婚礼仪式现场。
注意到诸伏高明仍看着自己，名樱千早扁着嘴，视线飘到了一边，声音也低了下去：“前辈扮演客人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别人的话……千早才不要。”
紧接着，她本以为会说点什么来缓解她故意营造出的暧昧气氛的人，却跟着她重复了一次：“我的话……就可以吗？”
他并不像是感到惊讶，也不像是调侃，只是单纯的重复，但转瞬间名樱千早就意识到她那句话的歧义之处——
“嗯？对啊……等、等一下，我说的是俱乐部的合法工作，如果是前辈的话我非常乐意陪酒陪聊！”说到这里时她的脸颊已然一片绯红滚烫，“并不是在说那之后的夜间兼职……我、抱歉，我不是故意对前辈进行职场性骚扰的！”
可恶！要是被他联想到了她上司之前送的礼物该怎么办！万一他以为那是她的明示就糟了，虽然她不能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想睡他，但睡他不该是目的，而是感情升温过程中顺理成章的发展！
“千早。”
“是！”
“我明白千早的意思。”
“……是。”
“我也并不希望进展到那一步。”他说着站起身来，并没有在意她先前失礼的举动，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晚餐想吃什么？”
“今天想吃蛋包饭……现在回家吗？那我来做吧？”
“好。”
距离他们不远、听完了整段对话的上原由衣苦恼地望着对面的青梅竹马，感觉磕到了糖又好像吃了个寂寞：“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在交往吗？我要是诸伏警部，早就顶不住千早的攻势了。”
“高明好像有些在意的事。”看似粗犷实则观察入微的大和敢助若有所思地说，说完带点嘲讽地笑了一声，“而且在犹豫不决的应该是名樱吧。”
“诶？是这样吗？”
他没再回应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的青梅竹马，只是望着诸伏高明与名樱千早离开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他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如果是那个诸伏高明的话……
“那些家伙自己的问题你就别操心了。”他忽然伸出手拍了一把对面女人的脑袋，虽然动作粗鲁却没怎么用力，接着又把资料页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尽快适应凶杀案的尸体照片吧，你晚饭吃得下蛋包饭吗？”
并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关心的上原由衣立刻联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她按住资料、给出了相当直爽的回答：“敢酱想吃的话，我可以做啊。”
把被害者背后潜藏在阴影里的男人一个一个找出来没有花上多长时间，在发现两位死者都喜欢用社交软件、除了每天数条带自拍的公开信息、还用社交软件与「兼职客户」联系之后，约见他们并不费事——也不算困难地找到了被害者遇害之前最后见到的人。
确实是她们的客人，当然，并不是同一个男人，却又找到了新的共同点。
“交易结束后男方独自离开，把受害者一个人留在了酒店房间里……没错，是同一所酒店。”刚听完同事分享情报的名樱千早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很快进入了酒店的主页，“夜间开房当然不会是钟点房，而且房价还不便宜……”
说不定是在前一位客人花钱预定的房间里，迎接了新一位客人？也是够辛苦的。
调查眼看有了眉目，嫌疑人的范围以这所酒店为中心圈定，查找入住记录、支付信息和监控录像的工作都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然而进展并不如想象中顺利。
名樱千早站在诸伏高明身侧，轻轻咬住了嘴唇。
是在案发现场，第三名死者出现了，这次的案发现场与上次相当近，媒体一定会开始争相报道，他们似乎不能再这么悠闲地调查下去了。
果然还是不得不把新一轮的角色扮演提上日程……也不知道这一次降谷零还会不会想方设法来打断。
如果想要阻止她在任务中与诸伏高明更进一步，他会用什么方法？
总不会是跟她潜入同一家店、与她竞争陪诸伏高明聊天的位置吧？
……她倒是还挺想看看降谷零穿低胸礼服的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