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东京出差·三
刚才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名樱千早笑意盎然地望着降谷零, 同时不动声色地环视着目之所及的空间。
她开锁用了不到两分钟,但这两分钟足够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逃离——不过玄关还是多了一双成年男性的鞋。这点不去细看尺码就无法作为证据, 她也没有逼迫降谷零的意思, 不然一定现在就走到阳台上检查是否有挂在栏杆外、或被迫非法入侵邻居住宅的人。
反正饭都蹭到了,她逼得太紧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开个玩笑。
而且如果她猜得没错,刚才在场的人多半是诸伏景光, 做饭的人应该也是他。毕竟她也想不出第二个同时符合「绝对不能被她看见」、以及「与降谷零亲密到可以一起在家吃饭」这两个条件的人。
当然, 前提是排除降谷零背着她这个「情人」出轨同性的可能。
又或许上边三条同时成立?那她必须得去给诸伏高明打小报告。
“最近很忙吗?鞋都没有收拾。”名樱千早将对方没来得及处理的小失误一笔带过,赤着脚向炉灶前的男人走去,“猪排饭?波本你有什么想要向我自白的吗?”
猪排饭是古早的刑侦剧里、嫌疑人边吃边回忆家乡和母亲、深受感动痛哭流涕并决定洗心革面开始说出真相的重要道具——当然现实里不可能请重要参考人吃这个,毕竟有诱供的嫌疑,不仅证词无法被采用, 连自己都有可能被处分。
降谷零自然地应了一声:“这么说来, 确实如此。风见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才想办法把你借调过来。”
“诶——”名樱千早危险地拖长了音,“他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降谷零悠然莞尔,张口就来:“「我的恋人」,仅此而已。”
呜哇, 她这个后辈还真是越来越会折磨自己了——名樱千早在心里咋舌,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于我来你家完全不惊讶。我饿了,我们开饭吧。”
尽早吃完饭,她也好尽早为极有可能还躲在阳台的那位创造逃离的机会, 她可不想把人饿到。
“要喝点什么吗?”
名樱千早摆手:“水就可以,晚一点我们可以久违地喝点酒, 家里还有波本吗?”
“当然。”淡金发的男人端起两份饭, 侧过头望着她微笑, 语气满是暗示的意味,“可以混合阿斯蒂一起喝。”
作为曾在降谷零面前装醉过不下十次、并轻易就能理解到对方期待的不是「调酒」而是用混合酒把快速她放倒的资深演员,名樱千早单纯无辜毫无戒心地点点头:“我很期待。”
期待着看看阔别近一年,她可爱的后辈会在她「醉酒」后做点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
这也太好吃了吧!虽然她以前吃过降谷零做的、自己也复刻过,但这份的味道绝对比她记忆中里要高上一个档!
“……唉。”咽下一口饭,名樱千早忧伤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在组织里卧底的是降谷零、而不是诸伏景光呢?单凭这份美味,她就愿意自爆身份与公安携手共进!
……当然里边也有一点、不、可能有一半是诸伏高明的加成。
见她叹气,降谷零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不合胃口吗?”
“怎么会,这味道让我感动得都要流泪了。”名樱千早感慨地摇头,“我是觉得果然还是正版更美味,我做的复刻版差得太远,酱汁是不是新增了什么材料?”
在对方回答之前,她已然将预设答案说出口:“比如说,你对我的爱……之类的?”
降谷零进食的动作一顿,接着便露出「你说得都对」的应付表情:“如你所言。”
然而话音忽然一转,带上些尖刺:“但我得到的「爱」,似乎又缺失了不少。”
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女人无名指的戒指上,早在她进入房间时,他就注意到她手上那枚戒指,也即刻推断出是诸伏高明向她求婚时用的那一枚。
他已经确认过,那场被电视台直播的求婚确实只是警方的钓鱼行动,但戒指还在她的手上,就意味着两个人很有可能已然假戏真做——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正在阳台附近不知道具体哪个方位、辛辛苦苦做完饭却一口没吃上、全都便宜了正把自己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坏女人的诸伏景光。
闻言,名樱千早瞪圆眼睛、表演了一个相当夸张的不可思议表情:“怎么会?谁能夺走我对你的爱?”
实际上她本来还想说些可能会让对方就此停止进食的、更加腻人的话,但考虑到诸伏景光说不定在听,最终她决定收敛一点。
“波本你在意的是这枚戒指吗?确实,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求婚对象我也很满意,甚至被求婚当时,我有认真考虑过应该把新房买在长野市的哪里。「诸伏千早」、听起来还不错吧?你以前也叫过我「诸伏太太」……”
话还没说完就被降谷零冷着脸打断:“阿斯蒂。”
“——但是我也说过,你永远拥有优先权。”她笑眯眯地把戒指举到唇边吻了一下,深情得像是在亲吻恋人的嘴唇,“想让我摘下这枚戒指,就要拿你的戒指来换。”
嗯……她由衷希望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不要为了她反目成仇。
当然他们也不要同仇敌忾。
吃完美味的料理没多久,名樱千早就拎着包进了浴室,洗澡之后直接给自己的腿伤上药又缠了纱布,花了足有四十多分钟。套着以前留在这里的睡裙离开浴室时,降谷零已经准备好了冰和玻璃杯,半瓶波本和刚刚开瓶的阿斯蒂摆在一起。
她懒得去确认门口的鞋是不是少了一双,反正机会她已经给了,这两个人都要谢谢她。
“阿斯蒂,过来坐。”见名樱千早又湿着头发出来,已经两年多没给她擦过头发的降谷零一反常态去拿了毛巾,半跪在她身后殷勤又轻缓地操作起来,“你之前请了伤假?为什么?”
“嗯?因为我真的受伤了啊,被犯人反抗了一下,留下了一道很长的伤口,你想看看吗?”全身蒸腾着温热的水汽、脸颊也因为洗澡的热水而晕红的女人说着,将睡裙边缘缓缓向上提起,到露出纱布边缘为止,“我去长野以后就几乎没有全身完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合还是被谁诅咒了。”
降谷零动作一顿,目光却落在她大腿外侧早已痊愈的疤痕上:“那个是……”
“啊……那个。”她歪了歪头,指尖在疤痕周围撩人地画了个圈,“那是你欠我的。”
呼吸一滞,降谷零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别那么在意,波本,我只是开个玩笑。”名樱千早撩了一把半湿的长发,回过头温柔地微笑起来,语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不希望你太累。”
希望他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公安的工作和捣毁组织上——别老盯着她,以后也别再搞这种打扰她谈恋爱的出差借调。
波本威士忌混上一点甜蜜的阿斯蒂,名樱千早「醉」得很快,十几分钟就进入了意识模糊毫无防备的模式。
全程她都觉得身旁的人准备了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直到最后,直到她演累了、蜷缩在地毯上,枕着他的腿闭上眼睛,他却什么都没说。
降谷零只是沉默地喝完了杯底剩下的酒,然后起身将身边还在散发淡淡沐浴露香味的人抱去了自己的床上。
凌晨两点,他时刻都在防备与警惕的女人早已「沉沉睡去」,降谷零悄无声息地离开家,去本厅与趁她洗澡时逃离的诸伏景光会合。
他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床上的人才真的放松下来陷入沉眠——当然在那之前,她回复了诸伏高明「早些休息」的邮件,内容是一句简单的「晚安」。
降谷零到达警视厅时,风见裕也和之前接名樱千早来的两名公安早已等候多时,诸伏景光正在用平板看一份报告,那份报告他在路上时也已经收到,是对刚送来那名犯人的初步审讯结果,以及长野县警上传的部分报告。
在与同事们交换情报之前,他先快速阅读了报告中有关逮捕犯人过程的部分,从那些不算详细的描述中,他终于知晓名樱千早受伤的真相——并在了解到情况的下一秒,看向了也曾在她面前被当作人质的诸伏景光。
“Hiro,你该不会——”又觉得她跟「坏女人」的形象相差甚远了吧?
但话还没说完,忽然映入他脑海中的却是不久之前,那个曾以腿上的疤痕为代价救过他的女人,在他身前回头、温柔又体贴地说不希望他太累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感情究竟哪些是真的?
“和那时一样。”诸伏景光低声开口。
对于名樱千早再度舍身救人质的举动,他本想说「是她的风格」,却忽然想起曾被她按在床上、被威胁要在他脸上刻字的糟糕回忆,这个所谓的「风格」顿时变得迷乱起来。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再觉得辛苦准备的晚餐竟然被她享用是件多令人恼怒的事了。
……只有一点。
“我说,zero。”
诸伏景光放下平板,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家挚友,顶着对刚才降谷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三人疑惑的目光,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势头。
“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叫她「诸伏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