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大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一个多礼拜, 又被他爸扔回农村老家放养了半个多月，终于赶在7月底之前再次出现在了俞家。
将近一个月不见，大河黑得俞家所有人都不敢认。
就连向来看到大河无比热情的俞晴, 在大河冲她张开怀抱笑出一口小白牙的时候, 都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大河：“……有这么吓人吗？我现在这样多有男子气概啊！”
俞然：“你是掉进煤堆里了吗，这么黑？”
大河一听这个就来气：“嗐, 快别提了。我说我爸怎么这么好，还特意让我回老家去过暑假呢！搞了半天人家是把我送回老家去当免费劳动力的。我特么也是回去了才知道, 我奶和我爷在老家承包了几十亩地种水稻，我回去之后, 天天起早贪黑跟着我爷我奶上稻田帮忙，不仅人是孙子，累得也是跟孙子似的！”
俞然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我这回跟我妈和我妹去避暑山庄待了半个多月, 啥也没干，就是玩儿。”
大河：“……”
好气, 想揍人。
大河他们暑假时间长，要放到9月初，俞然他们学校暑假要短一点, 不过也要放到8月20号左右。所以算起来兄弟俩还有将近1个月的假期。
大河也不避讳俞然厌学的事情, 直接当着俞然的面就问俞然：“这次暑假结束你准备回学校去上课还是继续留在家里上网课？”
俞然：“我还没想好。”
大河：“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回学校。”
俞然：“为什么？”
大河：“你学习那么好，当然应该回学校去读书啊！我姥姥以前说过, 人要多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尽量少在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像你啊，就很擅长读书, 所以就应该多读书, 像我, 就完全不擅长读书, 所以我上完职高就可以了。”
大河的姥姥俞然见过，因为大河小时候就是姥姥带的，不过那时候他跟大河关系很一般，所以对大河姥姥也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就记得是个很慈爱的小老太太。倒是跟大河熟悉之后，经常能从大河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姥姥的事情和姥姥的语录，比如姥姥很擅长剪纸，再比如刚才大河说的那句“人要多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就感觉老人家说的都是很质朴的道理，也能让人听得进去。
俞然反着坐在椅子上，下巴垫着椅背，很坦诚的说了句：“可我不知道读书是不是我真正擅长的事情，说不定我这次回学校之后，就会被证实，强中更有强中手，之前小学和初中的成绩不过是过往云烟而已。”
大河：“我姥姥还说过，不要提前透支明天的烦恼，因为今天很珍贵，遛走了就永不再回。”
俞然：“感觉姥姥好像懂得很多的样子。”
大河：“那是的。我姥不仅懂得多，揍起人来也狠呢！我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她从屋子里打到屋子外面，打到整栋楼的人都下来围观拍手称快，哦嚯，那场面，我愿称为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俞然：“……”你怕是对高光时刻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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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然觉得他妈妈是真的沉得住气。
因为连大河都来过问他暑假结束要不要回学校去上课的事情了，他妈妈硬是一句类似的话都没问过。就好像俞然回不回学校去上课，她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
她每天还是老样子，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醒来之后吃个早午餐，接下来就看看书，看看电影，或者是做做瑜伽，家里隔三差五都会收到快递，有时候是她买回来的吃的喝的，有时候就是一些新衣服新首饰新鞋子新包或者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反正她总有办法让自己的一天过得很充实。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天到晚围着俞然打转的老母亲，她把自己活得像一个单身贵族。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真得是很矛盾。
就拿俞然来说吧，以前他妈妈一天到晚管着他，他觉得烦得要命，做梦都希望他妈妈以后再也不要管他了，最好任由他自生自灭；但现在他妈妈彻底当上了甩手掌柜，连要不要重新回学校这么大的事情也完全不闻不问，俞然又觉得有点儿心里没底。
他本来有心想要主动找桑茶聊聊这个事情，但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回学校，以及该什么时候回学校，所以就这么一天推一天，一天推一天地耽搁下来了。
相较于桑茶和俞然这两个无业游民，这段时间家里最忙的反而是俞晴小朋友。
因为她从M市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参加了滑板教练所在俱乐部组织的滑板集训。集训时间周二到周日都有，而且每天可以上两节课，每节课持续2个小时。
俞晴一周去三次，而且经常都是上午一节课，下午一节课。
所以她虽然年纪最小，但反而比俞然和桑茶都要忙得多。
俞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索性又回了藤教练那儿，准备看看能不能跟队训练，说不定没事的时候还能帮着藤教练训练一下小队员。
结果没想到藤教练看到他，第一句话问的也是：“你暑假结束准备回学校去上课的吧？”
俞然真真实实地被问郁闷了：“你们怎么最近一看到我都问这个问题？”
藤教练：“关心你啊！还有谁问你这个问题了？你爸还是你妈？”
俞然：“……都不是。我一个朋友。”
藤教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妈居然都没问过你这个问题？”
俞然摇摇头：“我爸从来不管我的事情，他心里只有工作。至于我妈……她以前爱管，但现在她只关心我每天睡得好不好。”
俞然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说起来桑茶对他睡眠质量的关心真的胜过对他学业的关心，尤其是自从他开始吃中药之后，桑茶每一次都会在他开回来的中药吃完之前，提醒他别忘了去拿药。
总而言之一句话，学业可以停，但药不能停。
藤教练对俞然的妈妈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听到俞然的话相当精准地点评了一句：“那你妈这属于是从一个极端走入另外一个极端了啊！”
俞然：“谁说不是呢！”
藤教练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反正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你还可以慢慢考虑。”
俞然突然说道：“教练，你说我要是从现在退学，专心开始走职业……”
藤教练伸手指了指足球场上顶着烈日跑得汗流浃背的一群孩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场上这群孩子，最小的5岁，最大的16岁，他们就算拼死拼活，也未必能出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体育竞技是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凡一个孩子不是天赋异禀，但凡这个孩子还有任何一条别的出路，我都不赞成他们走职业道路，包括你。”
俞然顺着藤教练的手看着绿茵场，无言以对。
其实道理他都懂，他那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藤教练最后起身的时候，留下一句：“踢球的机会还有很多，哪怕80岁，你只要不服老，也一样可以上场；但18岁上大学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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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然这天回去得挺晚。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饭点了。
但桑茶和俞晴都还等着他回来吃饭。
俞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次我没按时回来你们就先吃好了，不用等我。说不定我是跟朋友们聚餐去了呢！”
桑茶语气很柔和：“你之前出去跟朋友聚餐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既然没收到你的电话，我便猜你肯定是要回来吃饭的。反正午饭吃得晚，这会也不怎么饿，所以就干脆等你回来一起吃。行了，不说那么多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阿姨今天烧了你喜欢吃的小黄鱼。”
俞然洗完手过来，发现餐桌上果然有一碟清蒸小黄鱼，除此之外，还有俞晴喜欢的红烧肉和兄妹俩都很喜欢的凉拌黄瓜。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俞然是有心事，俞晴是因为不会说话。至于桑茶和阿姨……一个是懒得开口，一个其实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看了眼桌上这安静到诡异的氛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之后，桑茶就准备离开餐桌，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俞然叫住了。
俞然：“妈！”
桑茶抬眼看他，等着他继续说话。其实桑茶知道俞然这段时间在纠结什么，无非就是回不回学校的事情，算起来也差不多要到他回学校的时间了，所以桑茶是一点都不急，当然这事光她急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得俞然自己想通。
所以她不催也不问，让俞然自己做决定。
现在看俞然的样子，大概是已经想通了。
果然俞然一开口，就说出了桑茶已经提前熟知的答案：“我决定等这个暑假结束，就回学校去上课。”
桑茶点点头：“哦，好的呀！”
俞然瞪圆眼睛：“……就这样吗？表现得这么平淡？”
桑茶配合地扬了扬声音，做出兴奋的模样：“去吧去吧，在学校里玩得开心点啊！要是实在玩得不开心，就回来，我陪你一起想办法把你爸拉下来，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