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章
厌翟车是公主出行的车具, 所用马匹也是温驯耐力,甚少会出现马儿发狂的状况。 沈清烟不懂这些,但听见八公主被踩伤了, 便想拍手叫好, 谁叫她想杀自己, 这下好了, 报应来了! 顾明渊瞥一眼沈清烟那毫不遮掩的得意劲儿,让她回里间不要出来。 沈清烟可太好奇八公主被踩成什么样儿了,即使回了里间还趴门上凑门缝里偷听。 这扇门的是用花梨木做的,板实坚硬, 一关上了,外边儿人说话就听不太清,她卯着劲想听仔细, 也无非就听到一星半点儿, 什么“脱了衣服, ”“什么蹄下扎伤,”她一个也没听明白。 顾明渊就跟庆俞出门去了。 沈清烟在里间哪还呆的住, 偷溜出来先朝外去看, 正见顾明渊走的匆忙, 庆俞却是去而复返, 一跨进门就见她鬼鬼祟祟的偷看, 笑着, “沈六公子可不能在外面走动, 八公主受了伤,小公爷得遣人送她回宫, 无暇顾及您, 您自个儿得安分。” 沈清烟听着不乐意, “八公主都受伤了,又不会再找我麻烦,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去了?” 难道真要她一直躲屋里,她每晚睡觉都不敢脱裹胸布,闷死了。 她又嘟嘟囔囔,“八公主受伤,表兄还要送她回宫,当谁不知道他心疼八公主呢。” 哪怕他是想法子护了她,那也抵不过他喜爱八公主,八公主在他院里大吵大闹,也没见他对八公主训斥过。 他就会训她。 庆俞神色古怪,“八公主是在咱们府外受的伤,她要是赖在府里,您可就危险了。” 对哦,八公主要是借着伤要在英国公府休养,那指定要每日来这里大闹,沈清烟想想那景象就不寒而栗。 沈清烟哼他,“那我现在能回学舍吗?” “您如今‘人’在学舍,一时半会儿不好调换,您再等两日,”庆俞道。 沈清烟知道他在敷衍自己,直跟他翻白眼,又差使他,“表兄要送八公主,反正也回不来,我要沐浴,你叫人给我抬水进盥室。” 没有顾明渊在屋里,她怎么也得舒坦一回。 庆俞低咳一声,摸了摸鼻尖,下去让小厮抬水去盥室。 于是沈清烟美美的泡了热水澡,解了裹胸布后,再按摩着,这几日的紧绷状态才算放松,要是有雪茗在就好了,她至少还能跟雪茗说说话,现在她一个人在院里,这些人都听顾明渊的话,她想说些体己话都找不到人,她还是想回学舍,肯定不能被顾明渊真藏房里一辈子。 水慢慢冷了,沈清烟从浴盆里起来,还没穿衣,盥室门忽被推一下,她叫了声谁,便没人再推。 沈清烟也不敢磨蹭了,裹胸布都忘记缠身上,抓起檀木衣架上的一件大袍套身上,领口太大,要她揪着,她趿着木屐往外,才开门就见顾明渊杵门口,望见她的那一瞬,冷肃的神色里融入了阴晦,眼神凝暗。 沈清烟跟他相处久了,也能感触到一点他的喜怒哀乐,譬如眼下,他应是不痛快的。 沈清烟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了,她就是洗澡了,也听他的话没有出去,他为什么要这副表情。 她背贴着门瑟缩着道,“表兄,你怎么了?” “你穿了我的衣服,”顾明渊板直道。 她不仅穿了他的袍子,发里还在滴水,柔白的颈往下,一眼便知除了那件袍子,她Www.52GGd.Co么也没穿,她还捂着衣领,腰带就那么一束,细的不盈一握,他的袍子下摆有分叉,那两条修长细腿随着衣袍晃动,在其中若隐若现。 媚色天成,偏偏她还懵懂无知。 沈清烟经他提醒,才知自己穿错了衣物,不免局促,往他身上看,竟见他衣袖上有血迹。 沈清烟撇唇,八公主又拽他袖子了,他瞧着八公主受伤才给她脸色看。 关她什么事。 故意拿她穿错衣服当借口,她不穿了就是。 “……我脱下来给你,”她要把门再关上。 顾明渊突然抬手一按,沈清烟只瞧他眼中暗色沉浮,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要拿她宣泄对八公主受伤的不满,跑是跑不掉的。 她手一松,不及后退,就被顾明渊拦腰抱住,她轻推一下顾明渊,发觉他肌肉贲张,咬紧唇把身子依偎过去,“八公主是不是伤的很重,我知道你生气,我会乖……” 他要她做赝品就做赝品,不要伤她就好。 她被顾明渊抱到围榻上,那截带血的衣袖在她眼前晃动,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血腥气,这是八公主身上的血,她要在这种氛围里受他的狎昵亵玩,只为了解他相思之苦。 没什么的,她不在意就好了。 她闭紧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了她的下腮,她的后颈下仰,睫颤个不停,他在看她,也许在他眼里,这会儿她已经变成了八公主的样貌。 她的唇被噙住,一种莫名的躁动在他们之间浮现,她被整个团起来,宽大手掌握着她的腰,她的衣角往上翻,他将她扣住,下摆越来越高,腿无力的往两边舒展,他倾身来,带着强势凶狠,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在这陡时间猝然清明,呼着气推他,“不给的,不给的……你走!你走!” 腰间手一松,顾明渊直起了身,沈清烟将自己蜷缩住,躲到围榻边,眼里韵泪,含怯的看着他,他甚少失控,这片刻仍未平复,还阴沉的盯紧她,喉结在缓慢滚动,这和他平日太不一样。 像受了什么刺激。 沈清烟眼泪流出来,她不想跟他做风月记上的事,他只是想玩她,他把她当成了玩意儿。 顾明渊转过步要进盥室。 沈清烟哽咽道,“我能回学舍吗?” 他没回答她,盥室门砰的关住。 沈清烟抱着腿埋头直哭,哭歇了才没多难受,跑里间去吃吃玩玩。 快晌午时,老夫人进了静水居。 母子俩在隔房不知说了什么,老夫人一脸沉重的离开了院子。 沈清烟一下午都没见顾明渊从隔房出来。 过两日,庆俞跟她说,她可以回学舍了,只是她只能白日回学舍,晚上还得呆在静水居。 沈清烟犯执拗,不想晚上留这里,“那我晚上不在学舍,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庆俞让她不用管,她就没由头了,但只要不用整日躲在顾明渊房里,等着他随时发疯,她也能忍受回静水居的。 她到底对八公主的伤势好奇,问了庆俞。 庆俞神秘兮兮的告诉她,“八公主伤了腿脚,硬是要赖在英国公府不走,后面小公爷亲自带人把她送回宫里,太医说八公主的腿伤到了骨头,得将养数月才能养好,八公主气性大,便令人把那匹踩伤她的马给宰了,这还不算,圣人还打死了两个八公主的随身太监。” 沈清烟愕然,不由可怜起那两个太监和马来,她问庆俞,“可知道那马为何发狂?” 庆俞手揣袖兜,摇头。 沈清烟便自己想着,马儿心情不好了,发发脾气很正常,顾明渊还跟她发疯呢。 就这么个,沈清烟又回了学舍,短短几日没见着,和雪茗有说不完的话,多是骂顾明渊。 雪茗也和她说了那像她的少年,“那位小哥真是替您挡了灾,八公主气汹汹的冲进了学舍,把门一栓,就逼着小哥脱衣服,等小哥脱了衣服,她又莫名其妙走了。” 沈清烟心有余悸,敢情那少年帮了她这么大忙,多亏她在顾明渊面前瞒住了身份,顾明渊给她找的才是个少年,她要是没瞒住,且不说他大概会不要她,还约莫找个姑娘冒充她,八公主必然不会让姑娘有活路。 沈清烟感慨不已,她千方百计都得藏好自己的身份,决不能被顾明渊给发现了。 沈清烟白日回学舍,就得上学堂,她是个磨叽性子,现今学堂里又没人欺负她,她就能在下学后磨叽很久的收书袋。 等她把东西全收好了,才慢吞吞的背着书袋要出学堂,恰时见赵泽秀没走,她有点怕他故意等人走了要欺她,便想绕过他走掉。 可赵泽秀明显等着她,直接大步近前,把她拦住,眼睛盯在她脸上,把她看的直往后退,赵泽秀皱眉道,“你和前几日不太一样。” 沈清烟也心虚,结巴道,“我、我前几日都在学堂里,怎么就不一样了,你少胡说!” 赵泽秀呵笑,“我可看见八公主进你房门了,你跟小公爷那点腌臜被八公主晓得了,她来找你麻烦你能平平安安?” 说着往她手颈上看,还眯着眼。 沈清烟浑身不自在,犟嘴道,“我跟表兄没腌臜,那天你也在场,你没看到表兄推我吗?” 赵泽秀想到她说的情形,感到鼻腔有些冒热气,用手摸了下还好没流鼻血,才不屑道,“我可不信,八公主来学堂找你麻烦,转头就在英国公府门前被马踩伤了,小公爷把八公主送回宫,听我父亲说,那马蹄子不知被谁扎伤了,圣人命人把跟着八公主的太监当着小公爷的面儿给打死了,罚了小公爷半年俸禄,给小公爷施压,要他给八公主一个交代,小公爷硬是扛着圣人的怒气,求圣人给他时间查明此事,我看八成就是小公爷为着你暗地叫人伤了马蹄。” 沈清烟眼珠子直转,顾明渊那么喜欢八公主,才不会伤她,他只会伤自己,“……你再混说,我就告诉表兄你在背后编排他!” “这京里谁不知道八公主喜欢小公爷,小公爷是不会保你后半辈子的,你趁早想清楚,”赵泽秀冷笑一声,再深深看她一眼,先出了学堂。 沈清烟两手不停冒汗,她何尝不知道顾明渊不会保她一生,可现在她又逃不掉,她还图他的钱呢。 只能再忍忍了。 日头降下去,沈清烟从碧纱橱后头被庆俞带出,不多时那里间的隔间里出来个跟她相貌一样的少年,吹灭了灯,躺床上睡觉。 夜深了,有人从窗户外爬了进来,鬼鬼祟祟摸到床头,用手隔着褥子摁在熟睡的人胸膛上,平的让他诧异出声,“不会真是个卖屁股的?” 他还想往褥子里摸,床上人却翻身了,眼瞅着像要醒过来,他赶忙又爬出窗。 —— 沈清烟晚上回了静水居,用罢晚膳后,顾明渊下值回来了,他都没叫她就进了隔房,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沈清烟记得白日里赵泽秀说的话,想着他这会儿估计在焦头烂额的想法子找出扎马蹄的元凶。 她幸灾乐祸,他又想八公主,又想要仕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圣人逼着他了。 真是活该! 她依着门说风凉话,“表兄要是查不出来,干脆就如了八公主的愿娶她得了,横竖你心里也有她。” 顾明渊把手里的书页一放,拧着眉看她跟没骨头似的靠在门上,又娇又欠。 “谁跟你说我心里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