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外头搜找了很久, 还在墙上敲敲打打,没发现什么暗格,才各自退出屋,太监像来时那般又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雪茗把沈清烟从地上拉起来, 连忙攥着帕子擦她脸, 好声安慰道, “您别怕,他们都走了。” 沈清烟也不哭了, 只不吭声。 雪茗便当是哄好了。 这时那面穿衣镜松动, 雪茗赶紧打开, 搀着沈清烟出去。 庆俞身上都是灰尘, 脸上也有蹭伤,“今儿八公主及笄礼,圣人一高兴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八公主却要让小公爷给自己做驸马, 圣人在宫宴上询问小公爷,小公爷自是推拒了过去,八公主在内廷得了消息后便不得安宁了,愣是说知道他在屋里养学生,他就是个断袖,这才触怒了圣人,圣人命跟前的太监总管亲自带人来搜抓。” 沈清烟心神恍惚, 顾明渊再能耐也抵不过圣人的威仪, 这次是有庆俞提前跑回来, 下次呢,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八公主虎视眈眈, 她跟顾明渊想成就好事是不能了。 荀琮说,顾明渊的官位止步于四品大理寺少卿,他还这么年轻,如果没有她的拖累,他分明可以再往上晋升的,可是他现在如履薄冰,圣人明显已对他很不满,他还好几次拒绝给圣人的女儿做驸马,圣人不定哪天就抓着他断袖的把柄,要撤他的职。 她不想他撤职,也不想看他从高处跌落,他就应该高高的坐在云端上,她不能把他拉下来。 她很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上赶着凑到他跟前,今时今日他仍是京中人人称赞的小公爷,她败坏了他的名头,害他害的够多了。 庆俞怕她受惊,又说道,“他们没找到人,回去复命后,八公主必然会被圣人教训,您别放心上。” 沈清烟嗯嗯着声,担心道,“表兄是不是又被圣人罚了?” 庆俞直说没有,她才放心回了次间,安安静静的等着顾明渊回来。 庆俞看她进去了才叹气,怎么会没罚,圣人现在正对小公爷在气头上,今晚八公主惹出来的事儿就让小公爷挨了圣人一顿批,那宴上众多人都看了小公爷的笑话,圣人更是说出要罢他的职。 所幸他偷偷跑回来了,若不然,今晚之后,小公爷便要被轰出朝堂了。 跟着他十余年,庆俞都没见过,他这般屈辱,到底是为了这不懂事的小祖宗,连这口气都忍下来了。 只盼着她往后懂点事,不要再给小公爷惹麻烦了。 沈清烟一直没睡,雪茗陪着她等在次间里,两人四只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窗户外面,月上梢头,夜更静了。 月色当空时,顾明渊和顾淮山出现在院子门口,父子俩似乎在争吵,顾淮山气的脸都青了,手指着他在说着什么。 隔着一层琉璃瓦窗,次间这里是完全听不见吵什么的。 但沈清烟莫名就猜的出顾淮山在骂顾明渊,他应是骂他丢尽他的脸,骂他断袖,让祖宗蒙羞。 这一切祸端都是她引起的。 也该由她终结。 顾淮山跟顾明渊吵完后就甩袖离去,顾明渊面上仍是淡然,慢悠悠的往主卧里走。 沈清烟急忙转身从穿衣镜穿过,踏出里间时看见他进来,她提着裙摆扑向他。 顾明渊如往常般将她接住抱起,她抬手挂他脖子上,憋着哭腔,“表兄。” 顾明渊大步进了里间,将她放到床边,想去更衣。 沈清烟忽然凑到他嘴边亲他,察觉他不动,用牙尖轻咬他,再舌头舔一下,唇齿相依中,她在不断的唤他表兄,他终于托起她的后脑勺,覆住她的唇,与之缠绵。 沈清烟晕头晕脑的倒在床上,他松了唇,想退走,沈清烟慌忙抱住他的腰,细细弱弱道,“……洞房。” 她想跟他洞房,即使没有拜天地,夫妻对拜,她想跟他洞一次房,人总是有念想的,虽说她怕他那东西,可她要偷偷走了,她在走之前跟他做一次真夫妻也死而无憾了。 要是做了夫妻,不定就怀上娃娃了,她以前说怀了娃娃就跑不掉了,可是她有钱啊,如果能跟他怀一个娃娃,那也挺好的,她带着娃娃走,她不会让娃娃跟着她受苦,有娃娃陪着她,她就不那么孤独了。 她走了,他以后也会娶妻生子,他不差这个娃娃的。 她想要。 可是顾明渊不给。 顾明渊捏着她的腮肉将那张漂亮的嘴唇凶狠的碾磨啃噬了一顿,随后憋下去火气,十分淡定道,“成亲了再洞房。” 沈清烟嘴巴疼,又要肿了,手捶着床,拿小脚蹬他,叫他让了过去,他还轻飘飘的瞥她,一转身到旁边的盥室去洗漱了。 沈清烟气的流眼泪,他们哪能成亲啊,洞房都不给,她回头跑掉,说嫁给别人气死他!最好让他气一辈子! 她揣着这个想法,又一阵舒气,才枕到枕头上,摸摸嘴,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的等着他。 快睡着了,身旁躺下来人,她一滚睡到他身上,脸蹭他的脸,无声的叫着表兄。 顾明渊手搂着她静看,只要跟他睡,回回都要睡到他身上,睡姿不好,偏又黏人的很。 顾明渊拉来薄毯盖住两人,手掌摩挲着细背,看她慢慢睡着,心绪平静下来,也入梦去。 之后两日相安无事,只是有一晚,沈清烟从次间出来,去隔房寻顾明渊,才到门前,却见顾明渊将手边的一块砚砸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沈清烟唬一跳,在门外瞧他面色铁青。 她甚少看他这般动怒,惊恐的以为又是圣人在作怪,站门前发怯。 顾明渊看到她便缓了神色,让庆俞出去,冲她张手,她急步跑到他跟前,就被他抱到腿上,他抚着她的头,柔声说,“就这几日,让你从永康伯府分家出去。” 沈清烟怔了一下,这么快啊。 她说好。 顾明渊吻了吻她,说,“去玩吧。” 沈清烟知道他忙,不敢打搅他,从他腿上下来,走时念念不舍的在他额头上亲一下。 出了隔房门去找庆俞探听,庆俞说话遮遮掩掩的,但有两件事告诉了她,她大姐姐要回青州府,想见她,顾明渊让那像她的少年回了府,她父亲竟然当着人的面儿拆穿了那少年不是她。 沈清烟有些惊,这都瞒了父亲有一年,父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拆穿? 另一件事儿,缘着顾明渊身上一再有断袖的风闻,影响不好,圣人调令都察院都御史荀诫亲自来查顾明渊,顾明渊又被停了半个月职。 沈清烟心底发凉,怪不得顾明渊这么生气,他又被停职了,还好是荀诫来查,荀诫早知道她这个人,凭着他跟顾明渊的交情,也不会真把她捅出来。 她明白了顾明渊为什么急着要给她分家,她父亲拆穿那少年,她没有理由再呆在静水居,分家了她就有自己的府宅,顾明渊若想私下跟她来往,不必警惕她父亲,可是他们的关系终究登不上台面。 顾明渊这次是停职,若她分家出去,被有心人盯上,抓到了确实证据,那就不止停职那么简单了。 沈清烟木木愣愣的,心想着她从永康伯府分出来也好,分家后,她背着顾明渊离京,顾明渊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发现她跑的,她父亲和沈浔也管不着她。 真好。 隔一日,沈宿来了英国公府,沈清烟也不知顾明渊与他说了什么,他出来时一会儿面上胆怯,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矛盾的很。 等他走了,顾明渊叫她进书房,抱着她极温柔道,“明日你回永康伯府,你父亲已经答应分家。” 沈清烟点头应着,“表兄陪我回去吗?” 顾明渊弯笑,“不能陪你回,扫墨他们也不能跟你回。” 沈清烟小小的啊着,扫墨、庆俞就是雪茗也不能跟她回去,因为他们都是英国公府的奴才,现下都在传她跟顾明渊断袖,自是要避嫌的。 沈清烟能理解。 那她明日分家完就立刻跑最好了,顾明渊现在停职,她跑了他也不能做什么,正是大好时机。 顾明渊瞧她哀容显露,抿了抿唇,道,“你父亲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已警告过,沈宿不会对沈清烟再下狠手。 沈清烟哦着声,故作欢喜道,“那我分家后,我就能跟表兄一直在一起了!” 顾明渊难得长眉浅弯,噙着笑放她出去。 她出门时还回头跟他笑盈盈,转头眼中沁泪,直跑回次间。 这日晚,沈清烟破天荒呆在次间的隔房,神神秘秘的不让雪茗进来,用她这十几年学到的一点文墨极认真极仔细的给顾明渊写了封信,她要把信写的张扬跋扈,想象着信里的自己,她攀上了高枝,一脚踢了顾明渊。 顾明渊得气炸了! 气也比伤心好,就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她抹着泪把信叠好放进自己提前备好的信封里,出来后催着雪茗给她收两件衣物,雪茗只当她是回永康伯府时换洗,便也没在意,给她收了两件衣服放包裹里。 沈清烟又把她的钱匣子理出来,找了个半大袋子装好,看见那串红绳系的一百个铜板时,她又悄悄流了点泪,她会听他的话,一个人在外面也能长命百岁的。 她把铜钱全塞进包袱,妆奁中顾明渊作为生辰礼送她的那根金簪也被她装起来了,最后是她的姨娘小人还有顾明渊小人,统统被她装到包裹里。 惹得雪茗笑道,“您这是搬家呢。” 沈清烟直撇嘴,“分家了,我就要住外边儿了,以后表兄得来找我,我可不得都带走吗?” 她说的全是狡理,想的又多,雪茗也不说了,左右分家后顾明渊对她会安排妥当的。 这一晚沈清烟第一次在顾明渊的怀里没有睡着,顾明渊似乎也是醒着的,他们都没有说话,都这般安静的,沈清烟心下发苦,她都要走了,他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跟她说说话,以后就没得说了。 可是顾明渊就是没良心的,不仅没跟她说话,等她想跟他说话,一抬头却发现他先睡着了,面容舒静,睡的还挺香。 沈清烟瘪了瘪嘴,便抱紧他偷偷哭,哭了一阵子睡意上来,就也睡过去了。 清早她醒来时,顾明渊已不在身边了,她今儿得回永康伯府分家,然后就跑了。 她在床上呆呆坐了会儿,雪茗来服侍她洗漱换衣,说是沈浔过来接她走,沈清烟扯了扯嘴角,拿了包袱,把私藏的那封信塞到枕头底下。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她背着小包袱站在这间屋内,悄声跟顾明渊道别,“表兄,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也要长命百岁,不能比我死的早。” 她擦去眼角的泪,打开门走出去,沈浔就站在院子里,他变得更沉稳了,眉宇间有冷戾,她出来时,他还笑了,道,“弟弟随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