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高山侯好惨, 怎么就信了那群男人的鬼话呢。】
【老老实实的来都邑，道个歉认个错，事情就能揭过去, 何必造反。现在被架在那里，进退不得了吧。】
【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就是有点丢脸，不符合现在贵族的行事准则。】
打肯定是打不赢的, 金盘县的老弱妇孺齐上阵, 顶天了也才两三万人, 和朝廷的大军根本就没得比。
让高山侯来都邑自辩，是姜王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见他不珍惜，姜王也没有客气，派兵直奔高山县而去。
有炸.药开路，高山侯又没有民心, 很快就败了。
因为败得太不甘心, 他死前还召集了府里的巫者，聚集在城墙上，利用牲畜和战死兵卒, 进行了一场咒杀。
听到周胖的转述，姜蓁脸都黑了, “高山侯居然敢诅咒父王不得好死, 断子绝孙？他这是想自己断子绝孙吧！”
【这高山侯还挺会诅咒，姜大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很大概率是病死的, 现在又只有阿蓁一个女儿,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这诅咒不就是应验了吗？】
【应验什么应验，这诅咒永远不可能应验，咱们阿蓁一看就是个长命百岁的。】
【没错，青霉素在科技刚萌芽的时期，都能被称作神药，更别说现在，有了它，小病都不是什么问题。】
【阿蓁，你可别信这个诅咒，这都是假的，不可能发生，你要相信科学。】
姜蓁自然不会信这个，对周胖说道：“若是咒术有用，刀剑就该生锈了。那几个敢施咒的巫者呢？”
“巫者阵前自刎了。”周胖补充道：“而且我们进城的时候没看到高山侯的妻儿，应该是高山侯提前把人送走了，估计是送到别国去了。”
高山侯亲自体验了一番，知道那群血亲有多不靠谱，索性把妻儿送到别国避难。
去异国流浪的公子公孙，虽然没有了本国高贵的身份，但凭以前学的本事，做个小官还是可以的。
姜蓁冷哼一声，“真当我没办法找到他妻儿？除非他们都躲到深山里，否则早晚会落到我手里。”
若高山侯单单只是战败，这祸事也不会波及到他的家人。可他死前非要折腾一下，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因为高山侯这事犯了忌讳，姜蓁对他也没有客气，立刻召集见过高山侯妻儿的人，根据他们的描述，画起了通缉画像。
姜蓁骂骂咧咧的忙着报仇，但姜大头却脆弱的病倒了。
“王上这段时间劳累过度，又气急攻心，身体一下子就没抗住。”太医向姜蓁禀告道。
医丑也跟着说道：“确实如此。王上这病，用青霉药不对症，倒是可以试试人参。”
人参到医丑手里有一段时间，又有姜蓁提供的信息，人参的药效差不多已经被他给玩明白了。
“那就把人参给父王用上。我今年又安排了不少人去北方采参，等他们回来，父王顿顿喝参汤都没问题。”
两名医者得了吩咐之后就暂且退下，殿内就只剩下姜王和姜蓁。
姜王对自己的寿命本就没什么自信，又听闻了诅咒的事，心里就更虚了，拉着姜蓁的手，叮嘱道：“左相、御史丞都是志虑忠纯之辈……屠将军畅晓军事……”
这副说临终遗言的姿态，吓得姜蓁一个激灵，赶紧制止道：“父王你在说什么呢？”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就怕我死之前，还有许多东西没教给你。”姜王的神色怅然，“我这一生也算是对得起先王了。只盼你以后做事，也要无愧于心，不要糟蹋了先辈积累起来的祖业……”
【大头不会是被这个诅咒吓的吧。】
【不用担心，大头还有好几年能活呢。】
【阿蓁，趁大头现在心理脆弱，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家产没给你嘿嘿嘿。】
【朋友们，也别太损。】
姜蓁知道姜王大概的去世时间，看着姜大头现在这副‘我要死了’的表情，难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父王，你别瞎想，好好养病。”姜蓁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您至少还能再活三四年，怎么可能现在就死。”
姜蓁的表情过于正经，导致姜王不由得信了，小心翼翼的问道：“真还有三四年？”
“真的。你现在就是自己吓自己，好好喝药，过两天你就能好了。”姜蓁安慰道。
听了姜蓁这话，姜王忐忑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安稳。
喝了药，好好休息一天之后，第二天姜王又恢复了精神，变得红光满面了起来，看得姜蓁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哈哈哈不止官员百姓神化你，连姜大头都怀疑你。】
【姜大头：神说我至少还能再活三年，我又能行啦嘿嘿。】
【怪阿蓁太老实，昨天都不该说三年的，该直接报个长命百岁。】
【那这可信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姜大头还以为阿蓁是哄他的。】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阿蓁，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长命百岁是很难的，更别说长生不老了。】
【连我们这个时代都没解决长生的问题，你以后可千万别去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古往今来，追求长生不老的人可太多了，若是帝王对此道入了迷，很容易就搞出一些骚操作来。
姜蓁变成太女之后，直播间就很少说那些‘我是神仙、祖宗……’这类的话，怕给姜蓁不好的引导。
因为巫者的咒术和姜王病倒的事，都邑有不少人议论，结果没想到，没用到两天的功夫，姜王的病就好了。
姜王病好了就算了，还非常开心的和臣子们分享了姜蓁说他至少还能活个三年的事
早朝的时候，一些年纪大的老臣，没事就爱往姜蓁身边凑，然后期期艾艾的问道：“太女看臣……”
姜蓁：“我看你能长命百岁。”
【姜国这群臣子太不正经了，居然敢把阿蓁当成算命的。】
【都怪阿蓁‘老师’的人设太完美。估计在他们眼里，阿蓁懂点占卜也不稀奇。】
【既然大家都这么相信阿蓁说的话，那让阿蓁放话出去，说自己是天命之女，谁敢跟她作对，就会遭报验，这不比诅咒狠啊。】
【姜国人八成要信，其余各国就不一定了。忽悠不了别国的人，胡说八道就没什么意思了。】
姜王近距离围观过姜蓁的神奇，对姜蓁的话深信不疑，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又开始精神昂扬的处理起了金盘侯和高山侯封地的事。
高山侯起兵造反，还让巫者咒杀君王，所以他的封地被收回，妻儿被全国通缉。
金盘侯临时醒悟，又已经去世，就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却从朝廷派遣了官员，去帮忙治理金盘县，架空得十分明显。
其他君侯虽然犯错，但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朝廷没派遣官员去帮忙治理封地，但却分派了盐官和铁官。
君侯们都知道盐铁官员是来限制自己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想着暗戳戳搞事，但现在他们之间的信任消失，不敢继续联合，高山侯跟金盘侯的下场又摆在那里，他们只能被迫接受姜王的安排。
在盐铁官员的监督下，封地内产出的盐铁，只能统一卖给朝廷。别国的商队想买这些东西，就只能去朝廷买。
这些君侯倒是想私下买卖，但郭凡就搬出一招就把他们整老实了。
“都说了招数不怕老，好用就行，只要我放出风声，这段时间要严格搜查某地来往的商队，没谁敢不当回事。”
姜蓁哼了一声，说道：“我都以身作则，把精盐的买卖交给朝廷了，我看谁敢卖私盐。”
查到的私盐和私铁，都会没收，就算是大商队也承担不起这个损失。郭凡带人查了两次之后，就搞黄了所以君侯的生意。
除此之外，边城通关的时候，运送盐铁的商队，也会被严查，没有官方盖章的契书，不会让盐铁通行。
以前的契书多是用木板，买卖双方把木板分开，各持一半，合起来才能看到契约上完整的内容，如今有竹纸了，不止携带方便，辨认也方便。
姜蓁担心简化字还没有普及开，有人不认得，这些契书上写的都是两种文字，姜国原来通用的文字和简化字都在上头。
因为准备周全，提前收拾了不少硬骨头，所以把盐铁收回来的时候，还算顺利。
等郭凡稍闲一点，姜蓁就说道：“借着修改盐铁和人头税的律法，我和父王商议，索性把其他的法令制度都商量着改一改，既然变法，就变个彻底。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提。”
“最难的搞定的盐铁都被我们弄得差不多了，其他的细枝末节都是小意思。但这个工程量太大，只靠咱们姜国的官员，怕是几个月都理不清楚。”
郭凡提议道：“刚好我师叔也在，我把他和他的那群学生请来参谋参谋。”
【郭凡这主意不错。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星际法律事无巨细有上万条，和姜国的适配性不强。要重新修订律法，还得征求本地人的主意。我怕我们搞出来的律法太先进，会水土不服。】
【还可以借修法的事情，给咱们姜国打个广告，引进一大批法家人才。】
每一个律法后面，都牵扯甚广，姜蓁说道：“不止可以请你师叔，还可以广邀各界人士提建议，最后再一起商议。”
郭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论台的位置不错，正适合大家辩论。只要辩个一两个月，姜国这场盛事，就各国皆知，不仅能替大学再好好宣传一次，还能吸引法家人才。”
君臣两个相视一笑，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
没有任何拖延，郭凡直接出门找赵青竹。
赵青竹正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到郭凡来了，忍不住说道：“稀客啊，右相大人现在不忙了？”
“原本是想陪师叔好好逛一逛都邑的，谁知道居然碰上了君侯造反，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我就来找师叔了。”郭凡舔着脸笑。
赵青竹把手里的那本书看完，自觉的放回书架，然后就背着手往外走。
“这大中午的，师叔你这是去哪儿？”郭凡赶紧跟上，殷切的问道。
“去吃午饭啊。这规矩不是从蓝河县传出来的吗？你问我？”赵青竹给郭凡翻了个白眼，然后熟练的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酒楼。
郭凡进酒楼之前，看了看门口的招牌，不太确定，就又看了一眼，然后对赵青竹说道：“师叔，这酒楼是公主府的人开的，卖的都是蓝河县来的吃食。”
“我知道。”瞥了郭凡一眼，赵青竹熟稔的对掌柜说道：“我要一锅酸萝卜老鸭汤，再来一盘烟熏猪耳朵。”
“你之前不还说不吃蓝河县的粮食吗？”哪怕有事想让人帮忙，郭凡也没忍住犯这个贱。谁让赵青竹之前那嫌弃的样子太惹人厌了。
“我是说了，但说之前，我没想到蓝河县的东西居然这么好吃。而且你烦不烦，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这么说了你就不吃了吗？”郭凡好奇的问道。
赵青竹理所当然，“当然要吃，老鸭汤那么香。”
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让他亲自去浇肥，就不影响他享受美食。
“我听说几个师弟帮您在都邑置了宅子，您这是准备留在姜国不走了吗？若是如此，何不在姜国为官。”郭凡说道：“正好王上和太女想要修订新的律法，我来邀师叔一起参与。”
“我年纪大了，不想掺和官场的那些尔虞我诈，教教学生养老就行。等我带的厨子把蓝河县的菜式琢磨透，我就离开。至于姜国要修的新法，跟我的关系可不大，替你扫尾的事，我可不干。”赵青竹淡定拒绝。
姜国盐铁变法的主导人是郭凡，而且现在事都办得差不多，就等着看成果了，赵青竹自觉没有插手的必要。
郭凡认真的解释道：“太女的野心很大，这次变动的不止是盐铁相关的律法，几大刑律都要重新修订。除了邀请您，太女还准备邀请其他法学大家。”
“除此之外，太女还准备推广蓝河县的学室，将新修改的常用律法，印刷成册，供姜国基层的官员学习。”
“官员的晋升，考核标准之一就是律法……”
郭凡说得越多，赵青竹就越心动，暗中惊叹姜蓁的大手笔。光是从这大刀阔斧的态度里，赵青竹就能看出姜蓁的雄心壮志。
听出这不单单是郭凡的事，是整个法家的事，赵青竹没有了犹豫，说道：“怪不得姜王会立蓝河公主为太女。行，这事我答应了，明日我就写信，邀几位好友前来。”
“多谢师叔。”郭凡赶紧道谢。
对专心做学问不慕权势的人来说，知己的话，比太女说的更管用。
姜国除了有盗律、囚律、杂律等六篇刑律之外，还有许多单拎出来的法律规范，比如田律、徭律、工律……，整个律法十分糅杂，隐约还能看见郑国律和宋国律的影子。
就像姜王之前说的一样，若是卫国变法成功，姜国就会把他们的优点拿过来学习，这就导致各国律法都有共通之处。
姜王知道自己体弱，淡定的把修改律法的事情交给了姜蓁。
姜蓁提出来的第一个改变就是，废除姜国原本的两百多种刑罚，什么黥、劓、剖腹、抽肋、坑、烹……除了丰富死亡方法的多样性，在姜蓁看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所以她直接简化了刑罚的方式，就只有诛族、砍头和苦役，再加上一个宫刑，差不多就齐活了，这样既方便官员执法，也方便百姓懂法。
为了能听到大家讨论的声音，姜蓁每日的工作地点，就搬到了大学的论台，听诸位士族、百姓对新法的意见，然后再酌情修改。
“太女所说的这儿苦役太过宽泛，鬼薪和城旦是苦役，去官府经营的作坊干活也是苦役，据我所知，蓝河县作坊里的奴隶，吃得比庶民还好。”
“那就再细分服役的年限，还有服役的内容，辛苦的分为一类，轻松的分为一类。”
“把刑罚弄得过于复杂，没有什么好处，各国县令断案，有多少是照搬条例的？大多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办事。”
赵青竹此时见缝插针的建议道：“若想治民，要先治官。想要律法通达，需得管理好各位官员。现在的官员处理政务随心所欲，态度也是高高在上……”
论台这边还有姜国官员在呢，上完了早朝，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他们也过来凑热闹，谁知道居然听到有人针对他们，立马就不干了。
“你一个宋国人，说宋国官员也就罢了，凭什么说我姜国官员不干实事？若不是我等呕心沥血，姜国哪有现在这样的盛况……”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姜蓁和郭凡这一套套的，都没有消停过，累的可都是他们。
赵青竹把手一抄，淡淡的说道：“你累啊？那你辞官呗。”
“你胡搅蛮缠！这和辞不辞官有什么关系！”
【哎哟我去，赵老头杀伤力真高，对方脸都气白了。】
【监督官员的政策是肯定要有的，但现在讨论的是刑罚，这老头歪题了，阿蓁快提醒一下，不然待会儿吵起来了，这话题会歪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姜蓁对黑壮低语了几句，黑壮立刻拿起木制的大喇叭，提醒道：“诸位先生不要急，现在讨论的是刑罚，请大家一条一条的来……”
有蓝河卫替姜蓁把守秩序，现场纷乱了几秒，又恢复到了正常。
【哎哟喂，这得亏阿蓁在，要不然现场真得打起来。】
【这群文人是真的猛。后面还有一大群猛人正在路上呢。】
前面几天还好，旁听的人不多，到了后面，关于新法讨论的事传开，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姜蓁就没去论台吹风了，而是移步到了大会议厅。
有发言权的人也变少了，除了姜蓁邀请的法学大家，剩下的就是各个阶层的代表。
其余人只能旁观，不能说话，要是有什么建议，可以在意见簿上留言，若是那些建议言之有物，被姜蓁采纳，那他就能进入大会议厅，关键时刻能发表自己的观点。
“你这办法倒是新奇。”姜王虽然把这件事交给了姜蓁，但他也是全程参与，问道：“虽然大家都能畅所欲言，但这应该不是你说的民主吧？”
【大头的脑子可真灵，一下子就联想到民主上去了。】
【现在本来就是百家争鸣，大头又是个聪明人，接受新思想的速度肯定快。】
姜蓁想了两秒，摇头说道：“应该不算。因为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父王您。”
说是征询所有人的意见，但其实就是套上了民主壳子的□□。
而且姜蓁所推行的新律法，注定要侵犯各阶层的利益，与其让她霸道的直接拿一套新律法出来，吸引所有的仇恨值，还不如雨露均沾，每个阶层都给她背一口锅。
只是姜蓁没想到，赵青竹的战斗力这么猛，替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赵青竹建议道：“既然公主都对贵族一视同仁，收了人头税，那徭役他们也应该承担。”
徭役包含了兵役，和平时还好，战时的风险可就高了，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赵青竹继续建议：“还有军功制度，卫国的就非常合适，姜国和卫国打过仗，应该知晓卫国兵卒的勇猛，太女可以好好参考一下。”
【赵青竹这一招，是不是叫做摸着卫国过河。】
【别笑得太早，等姜国崛起，其他国家也会摸着姜国过河。】
【据说卫国的新法，赵青竹出力不少，现在看起来，传闻应该是真的。他的某些想法，跟郭凡师兄的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力荐针对姜国贵族的律法，赵青竹的头跟郭凡一样铁，是真不怕被套麻袋。】
姜蓁笑眯眯的看着赵青竹发挥，甚至还采纳了他不少意见。
只是赵青竹他不止攻击贵族，他平等的攻击所有人，除了有针对贵族的律法，他还建议了针对庶民的律法。
“饱读诗书的人，频繁的在各国之间走动，今年在姜国做官，明年就能去宋国做官。郑国私学林立，人才却都跑到别国去了。若是想要庶民安心耕种，就不能让他们读书，否则姜国的百姓，也会流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