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立字据
“抱歉抱歉, 因为家里实在没有鱼缸了。”玩家诚恳，却及其没有说服力地道着歉。
所以就把他装进水杯里吗？
因为太严丝合缝，玩家把杯子倒过来拍了两下底部, 里面的六道章鱼才像午餐肉一样掉出来, 还在桌子上滚了半圈。
六道骸不加掩饰对搁置它的容器的厌恶，玩家重新拿了个碟子把它装进去，在该往里加水还是酱油时玩家罕见地迟疑了下。
虽然玩家可以把对方放在浴缸里, 方便它活动，但是玩家不是很愿意和它分享自己的小黄鸭，万一被看见以后六道骸非要玩呢？
“Kufufu……说吧，你的企图。”六道骸极快地适应了章鱼的躯体, 甚至还能灵活的使用腕足把玩家给它投喂的小鱼干朝玩家的脸扔过去。
玩家伸手接住, 然后扔进嘴里“咔擦咔擦”地吃掉。
企图？什么企图？
“不希望你用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玩家尽量凭着自己的理解分析六道骸话里的意思。
“因为你说要毁灭所有黑手党，那我继承谁的首领位置啊……”还怎么成为Mafia里闪亮的超新星, 永远的不败神话！
继承？
六道骸捕捉到玩家的未尽之言, 串联起玩家说过的“离开并盛町”，他的猜测在如果对方所言皆诚的基础上就需要全盘推翻。
假设她本身就不属于彭格列，对他夺取彭格列十代目身体的计划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原本也不需要贸然直面跟这个有诡异能力的敌人发生冲突。
“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可恶的家伙脸上还作出一副浑然无知的模样, 碧绿的眼瞳都变得不聚焦起来, “为什么前几天你还是很想加入黑手党, 现在又讨厌……不对，还是应该说, 厌恶才对？”
“那么你呢，执着想要加入肮脏罪恶的、充斥着暴力和掠夺, 摧毁再让一切变成无序混乱的黑手党。”
六道骸平静反问, 言辞间褪去了蛊惑人心或真假难辨的语气, 但那双异色眼瞳深处燃烧着浓烈的仇恨，仿佛要连同他自己也一并焚烧掉的炽烈温度。
他想要消灭所有黑手党的想法绝不是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我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一时兴起，那种沉重压抑的，无差别的怒火，让玩家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一点点的摧毁自己。
「愤怒」
「憎恶」
飞蛾扑火般，迟早会迎来毁灭的阴云笼罩在六道骸的头上。
玩家蹲下身和桌子上的小章鱼平视，脸上出现苦恼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是想要消灭掉所有的黑手党，还是要让所有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这注定是没办法实现的。”
六道骸对玩家否定他意义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半敛的眼睛人性化露出睥睨意味。
“就像阴和阳，正与邪，相生相克又密不可分……”玩家用手沾水画了一个太极的形状，“过于执着消灭所有的‘恶’，只会让黑暗吞噬掉你。”
所以玩家什么事情都只做到更好，而不是最好。
“喂喂，不要无视我呀！”玩家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闭上眼睛假寐的小章鱼，在对方不耐烦之前敏捷的收回手，避免了手上再添新伤。
“恶人坏，好人要比恶人更坏才行，摧毁美好的事物易如反掌，保护使它不受到伤害却很难。”
六道骸心中嗤笑一声，这个家伙，他也算好人吗？
“想要粉碎黑暗，必须要浸淫其中。”就像是，最了解非法交易黑话的不是犯罪者，而是警察一样。
“你想说自己加入黑手党是为了改变黑手党，让它成为什么利民组织？”六道骸带着一贯的嘲意，仔细听又像是华丽磁性的嗓音给人的错觉，如同能蛊惑人心般的轻声低语，宛如引诱水手溺毙的海妖。
“不过……是个不错的想法。我可以帮助你，附身或者操控他人的精神，就能得到完全被掌控的忠诚，全身心的忠诚于你，哪怕前方是悬崖，得到命令后也会没有迟疑地跳下去。”
“怎么样？”
看起来六道骸同学不仅有中二病，应该还有认知上的障碍，分不清部下跟玩具的区别。
玩家用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看着六道骸，让六道骸恶心得身上不规则的环状花纹都变暗下去。
玩家脸上露出了智商被冒犯的表情：“你觉得我会傻到相信明摆着的谎话吗？”
居然没他想的那么蠢吗？
“明显只是想骗我让你变回去吧，说不定恢复人形第一件事就是干掉我啊。”
这点玩家倒是猜错了，六道骸对支配玩家身体的想法远大于杀意。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玩家语气坚决，一手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除非你立字据。”
六道骸这次是由衷地愉悦到笑出声，玩家豆豆眼看着Q版圆圆的可爱章鱼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好怪……
玩家掏出手机，“咔擦”一声拍下面前的小章鱼，本着有怪东西分享出去的想法，自从黑客技能升级成「教您30天编程入门到大师」，可以入侵低级防火墙，以及开启发送照片的权限。
可惜并盛町找不到什么不常见的风景，玩家就在网络上找一流的摄影作品发给那位不知名的网友。
有庄严的神父，饱和度低显得阴森的女子监狱，总之发什么全看玩家在网上看到什么，玩家相信对方和玩家心有灵犀，一定能够靠默契理解玩家想表达的分享欲。
玩家手指在手机按键上点了几下，把照片里带着霉菌似的花纹，头上浮现十字的粉嘟嘟章鱼发送过去，没注意到六道骸在拍照时罕见地僵硬一瞬。
“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开这个……”六道骸催促道，如此无害软弱的状态下，他的计划将会被无限期拖延，正好眼前的人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似乎对方也没把之前的战斗放在心上，夺取身体的话题也只是平淡的“啊”了一声。
“大概等我离开并盛，到达目的地以后吧？”玩家不确定地说，看到六道骸隐隐不耐烦的样子，玩家鼓着脸也坚持道，“最起码也得让我和你的距离远到你懒得来操控啊，否则我的身体里还住着你的灵魂什么的……”
六道骸想说，如果真让他附身，他是不会让人有多余的时间去进行无用的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报仇，徒劳地谩骂，被他利用到残破就丢弃掉……
六道骸紧接着又听见玩家语气十分认真地说：
“你又不交房租。”
玩家将装着「五円硬币」和一些回血道具的背包拎起来，之前在治疗风纪委员时消耗掉了不少，剩下不多的数量刚好方便玩家全部带走。
玩家又将六道骸底下的盘子放在接满水的浴缸里，手接触到水面激起一阵阵圆圈似的涟漪，让盘子也不稳地晃动了一下，六道骸紧紧吸附住底下光滑的表面。
好可爱，像绘本里的画面，一个乘着小舟在危险的海域里探险的小章鱼什么的。
哪里有点不对……
玩家挠了下头，认真凝神观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思考什么难题。
哦！
章鱼本来就会游泳，为什么要船啊？
玩家一把抽掉了盘子，让小章鱼一个跟头翻进水里，完全不担心对方会沉底似的。
而六道骸已经适应了眼前这家伙时不时犯下病的行为，甚至学会了舒展着身体，控制自己像水母一样上下游动，艳丽的色彩漂亮又危险。
“不要爬进下水道里，老鼠野猫会把你当夜宵的，我这没人会来，你变回去以后再出去。”要是弄出什么物种入侵就不好了，玩家在心中想。
六道骸无视掉那道清亮的声音，在水底敛下的眸光被映出微动，恍如光线巧合般撞进水面之中。
玩家也不在意对方不回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后，玩家整个人站的笔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的异常似的，关键玩家自己完全没察觉出来掩饰的动作有多拙劣，玩家小心翼翼地身体贴着墙壁离开。
即使失去了对周围彻底的掌控力，从战争和厮杀中淬炼出敏锐的感知时刻都在留意细微的变化，六道骸没有错过对方不自然的僵硬，他的视线锁定在对方手上的动作。
六道骸看到，那个把他阴了的可恶家伙，偷偷把一个黄色的塑料鸭子揣到口袋里……然后急匆匆地走了，他还能听见远处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六道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