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未知错误」
玩家看着森鸥外的笑容, 眼神放空。
那个词叫什么，就在嘴边了！笑里藏什么来着？
玩家苦思冥想，憋得脸都红了, 也想不出确切的形容词, 也就不为难自己了。
反正肯定是藏了点什么。
“真是不巧, 失礼了，让乔伊小姐看见这一幕……”
森鸥外语含歉疚, 男人站起身, 撇下失去生息的患者, 他手臂抖动, 上面残存的血液就随之从刀尖滴落，那柄利刃变得光洁如新，闪着寒芒，锋利地让人毫不怀疑它能够轻易割破人的喉咙。
怎么把抢救失败说的像是被玩家撞破了谋杀现场一样……
“抱歉, 在镭体街, 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避免的。”
有着深不见底的紫红色眼眸的男人摊开手, 语气无奈：“所以，手术刀重复使用……您也能理解吧, 不过, 我会在消过毒再给下一任患者使用的。”
“嗯？”男人合上双手, 放在脸侧，对着玩家歪了下头。
玩家不合时宜地联想起揍敌客家的暗杀术之一，偷心。
以手变爪, 直击要害，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甚至能掏出敌人的心脏, 且自身的手上不沾血迹。
“害怕了吗？不用担心哦, ”爱丽丝的双手亲昵地环住玩家的脖颈, 脸贴着玩家，柔软的发丝让玩家脸上有点痒，她的语气轻快，“在镭体街不会发生医闹事件的～”
之前玩家怎么没发现，爱丽丝有地狱笑话的天赋在身上。
功德－1－1－1……
玩家眼神纯粹：“所以，森先生，我能带爱丽丝出去玩了吗？”
“……呵呵，当然了，我相信不会有人去拒绝这么可爱女士的一切请求，哪怕是我也一样哦。”
他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又很快如往常一样应允下，像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也会一口答应下来的废柴大叔。
是跟沢田同学身上的包容气质完全不同的感觉，但是玩家没办法把它具体形容出来。
虽然都很没用，但是玩家总觉得，森鸥外更像是身为上位者那样俯视着、容忍着、在他心中评定标准里的人任何堪称幼稚的行为。
平常都是一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温和模样，以至于流露出普通人的一面，就显得格外浮于表相，像是听见这种回答应该做出反应才符合常理，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般的。
“哦对了，是一个小孩子送我过来的，森先生知道他是谁吗？”玩家稍微描述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发色和性格，森鸥外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羊之王啊，在镭体街很有名气，一群无助的小羊和尚且稚嫩的头羊。”
他仔细地擦干净药瓶上的灰尘，语气浅淡，让人无法窥出他真正的情绪。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啦！”玩家鼓起脸摇头，配合着手舞足蹈的动作，认真的比划着说，“我问的是他的名字，每个人被称呼的名字，不是他的头衔啊。”
“唔，是这样吗？”森鸥外用拇指和食指端着下巴，纵容地点点头，深沉幽暗的眼眸映出玩家着急的样子。
“中原中也，是他的名字哦。”
森鸥外似乎回想起什么，嘴角扬起弧度，笑意不进眼底，他摩挲着指尖，深不可测的难言气质凸显出来，是一种剥离了个人情感的理性。
玩家就看着森鸥外难得在情绪上的外泄。
自从玩家来到横滨以后，玩家就经常遇见让玩家很不理解的事情，除了江户川乱步和爱丽丝，所有人都心口不一，一句话要反复琢磨很多遍才能理解对方真正的意思。
就像广津老爷子收到万宝路，反而比起初见玩家时更加恭敬，玩家只觉得和他的距离愈发疏远。
而森医生……
玩家看了一眼正在慢斯条理地脱医用手套的森鸥外，对方侧目，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
不论是玩家在和其他人相处的经验，或是森鸥外表现出来的友善态度，玩家得出的结论始终是——
森鸥外是位偶尔不正经，但是值得信任的可靠大人。
可是啊，说什么玩家也想不通，为什么？
从第一次见到玩家的那一刻起，不管是小地图上的【森鸥外】，还是玩家的眼前，森鸥外的名字上，被标注了刺眼夺目的红色。
连爱丽丝，都是代表着警惕、随时会有攻击意图的黄名。
玩家低下头。
称不上讨厌，玩家只是有点不适应。
玩家对情绪上的变化一向很顿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有些人口中的“吵死人了婆娘”并不是真的厌恶玩家的意思。
玩家周围的朋友也大多是心口如一，想什么说什么的家伙。
……
“哈哈！我是个天才啊！”玩家突兀一笑，吸引森鸥外和爱丽丝看过来的目光，但是玩家全心全意沉浸在对自己智慧上的崇拜。
玩家把游戏里的友善敌对提示一关，顿时神清气爽，放眼看去，管它是红名绿名，通通变成黑色名字。
既然玩家能接受且不在乎现实中其他人对于玩家的看法，在游戏里玩家没礼貌的窥探了NPC的隐私，还为此烦恼的玩家真是个笨蛋！
解决不了问题本身，不看问题也算一种解决办法。
什么？
让玩家搞清楚NPC为什么敌视玩家的原因？
执着于让自己改变成尽善尽美，就是自寻烦恼的开端。
就像番茄跟番茄酱本来就是两种东西嘛。
“哼哼哼~我是地瓜，真棒啊~我是地瓜我是地瓜~”玩家释然后，重新摇头晃脑，嘴里嘀咕着别人不明白的话。
“乔乔，你刚才不开心了没错吧，为什么呢？告诉我吧，贴在耳边悄悄地说，笨蛋林太郎不会知道的。”
爱丽丝甜美的嗓音充满着诱导性，如同伊甸园里蛊惑人心的毒蛇，柔软的手臂像是蛛丝一样将猎物缠绕进掌中，“呐，告诉我吧，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或许是爱丽丝看见玩家沉默，认为森鸥外利落撇开失去体征的患者时漠视的态度让玩家不适。
不觉得这是需要说悄悄话的程度，玩家还是按照女孩的要求，嘴巴凑到爱丽丝的耳边，二人卷翘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玩家用很小声的气音说：“只要是救人，怎样的方法也是值得赞赏的。”
尤其是医生，他们不是对逝去的生命冷漠，而是一种自我保护，能以冷静平稳的心态去完成下一场手术。
见爱丽丝气呼呼的，明显不满意这个略显敷衍的回答，玩家接着把话说完。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早一点来就好了。”玩家是可以救他的。
“就算乔乔在，也不可能救活那个人的啦，不是吗？”爱丽丝趴在玩家的颈窝处，乐此不疲地用嘴将玩家过肩的发丝吹起来，湛蓝的眼眸闪过无机质的暗芒。
横滨随处可见的帮派火拼，镭体街的疮痍，以及游戏面板中，每天都增添的伤亡数字。
玩家确切感受到了任务描述里的“断臂的维纳斯”是什么写实手法，所以，玩家要紧迫起来了。
“决定了！以后要更努力地去翻垃圾桶！”
爱丽丝变成了豆豆眼：“哈？”
森鸥外身形一顿，自然地拎起外套，转过身嘟着嘴，双手展开状似拥抱：“出去玩也带上我这个快要生锈的可怜男人吧，爱丽丝～”
“不要啦！乔乔快跑，别让笨蛋林太郎追上来！”爱丽丝拽着玩家的发尾催促道，玩家下意识按照女孩说的去做。
半晌后，玩家迟钝的想到，爱丽丝的话是不是反向敲定了森先生和她们一起同行来着？
*
“太过分了，这种放心让小孩子独自去买东西的行为，真是失格的大人啊森先生。”玩家如此说道，不仅如此，提出想吃甜品的爱丽丝，也很自然地应下，明显是习惯了啊！
“啊……确实没考虑过这种漏洞呢。”森鸥外低语，又很快露出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双手合十祈求道，“是我的疏忽，请尽情地指使我跑腿来弥补吧，爱丽丝大人。”
“哼，那就勉强原谅这一次好了。”爱丽丝双手环胸，不停顿地报出一连串的甜品，扬了扬下巴，极为骄傲的模样，让玩家面无表情的捂着心。
好可爱……
森鸥外离开途中，侧目看向几个直直朝着玩家走去的路人，他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觉察地直奔远方的甜品店。
要说比起并盛町，横滨最让玩家喜欢的地方就是……
玩家用红色的发带遮住爱丽丝的眼睛，单手抱起女孩，绿眸溢满明亮的兴奋。
是会排队主动凑过来的钱袋啊。
等森鸥外拎着甜品回来，他假意微微惊讶，玩家从一堆人摞成的高处跳下来，同时没让怀里的爱丽丝受到任何颠簸。
“冒犯了您，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吗？”只是一眼，森鸥外就看出那些人除了明显的外伤以外，并不伤及要害，仅仅是鼻青脸肿看起来有些吓人。
“森先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玩家拉长声音，用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目光，“这些可都是横滨珍贵的，可再利用的资源啊。”
翻垃圾桶太慢了，想要补贴港口黑手党，就靠NPC掉落货币了。
而且，虽然不知道游戏怎么设定的，如果把他们赶出横滨，也会在其他地图做坏事吧？
“对啊对啊，森先生——”有人学着玩家的语调，打趣森鸥外。
玩家寻音看去，不止想过一次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
横滨是特产可爱的小孩吗？
黑发少年浑身湿哒哒的，像是从哪里淋过雨似的，绑着的绷带让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起，只露出一只眼睛，正愉悦地眯起，不知其中几分是真的因此开怀。
“！”玩家看他的打扮，眼前一亮，冲到少年的面前，去握住对方手的动作被避开也不在乎，兴冲冲地说，“是尊贵的邪王真眼大人吗，我是您忠诚的守护者啊！”
“诶——”他夸张地后退一步，见玩家有追上来的意图，干脆躲在森鸥外的身后。
比起森先生，果然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粘糊糊的家伙更需要防备啊。
“这是和我暂住在一起的孩子，太宰治。”森鸥外见玩家对太宰治很有兴趣，用简短的话语介绍了太宰治的身份，关于是如何遇到，以及为什么会收留太宰治的原因只字不提。
“哦哦！太宰君，我是乔伊乔斯达。”玩家扒拉着手里的[首领模拟器]，注意到太宰治眼神随着玩家的手偏移，玩家转了下身，让他能更方便看清。
“嗯，港.黑的成员信息里没看见太宰君呢……”
森鸥外眼神微闪，没有任何停顿：“是吗？也许是太宰君并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原因，才没被收录到其中呢。”
森鸥外的身形巧合般的遮住了玩家能窥见太宰治的视线，但是身后的人完全没意识到似的，扒开森鸥外，从男人手臂间的空隙去看同样对他很有兴趣的玩家。
准确来说，是在观察。
玩家试探地凑近一步，见他没有回避，把左手递过去，太宰治对浮着的屏幕很感兴趣，用手指戳了戳。
摸到实物的触感让太宰治不明显地微顿，随后更不避讳地大肆在上面翻翻点点。
趁他放松，玩家左手张开，向上一握，两人的十指就扣在了一起。
！
「*检测到异常代码」
「未知错误：连接已断开！」
？！
没等太宰治想要挣脱，对方就如同被他触碰过的爱丽丝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太宰治瞳孔紧缩，紧盯着远处，森鸥外神色沉凝，眉间形成深深的褶皱。
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变成一副没有任何过渡的劣质画面，从远处的天边，天空一寸寸崩坏、瓦解。
如同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重力，地面上的尘埃上浮，再消散。
一切的一切，房屋、树木或是河水，都被同化成了无数1和0组成的排序，荒诞离奇的场景，如同灾难片映入现实。
“……”
在这种天灾级别的场景，他们能够做的，仅仅是沉默着，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