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们去暗杀Boss吧！！！
到处都是火药和硝烟的气息, 即使有风，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散去。
一道高挑精壮的背影从废墟中出现，夸张优异的背肌随着行动而展现出难言的力量感, 黑色蕾丝的吊带衫堪堪挂在上身。
用绯红之王预知到几秒后的未来，迪亚波罗几乎没被那些塌陷和落石妨碍住脚步, 他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每次都准确踩在安全的落脚点上。
“迪亚波罗……”
身后沙哑的嗓音如恶鬼般紧随其后，对方果然没死，并且也从坍塌的建筑里逃出来了。
玩家掀开压在身上沉重的石板, 扬起的尘烟和沙土混杂在一起，随着呼吸被吸进鼻腔里, 干燥浑浊的空气让人泛起剧烈想要咳嗽的冲动。
一只手到底是不方便了一些，玩家可以用「消毒液」让手臂和被布加拉提切下的手腕一样长出来。
不过, 没有这个必要。
玩家步伐沉重，缓慢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单手握拳咳了几下，语气虚弱而飘忽：“……迪亚波罗,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只不过, 是物理层面上的。
听着对方的话，迪亚波罗头也不回, 行进的速度没有停顿减缓的倾向。
他不屑于连将死之人的话都放在心上，眼下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虽然他的身份已经曝光，也不愿意再更多的吸引他人的瞩目。
这种战略性的撤退, 迪亚波罗不觉得耻辱, 对方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不会影响到他迪亚波罗身为帝王的荣誉。
要忌惮的, 是那些得知他身份以后蠢蠢欲动的其他势力，和组织里貌似风平浪静，实则一直在暗中觊觎着变化，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干部们。
哪怕是迪亚波罗的下属，也不能真正得到这位多疑谨慎的帝王的信任。
玩家就站在原地，看着迪亚波罗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想要阻拦他离开的意图。
“我一直在想啊，到底怎么样才能打败你，打败你的绯红之王，但是除了一遍遍无意义的被你杀死以外，什么也没有做到。”
玩家的语气里是不做掩饰的挫败感，里面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甘心来，坦言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本该是沉重的话语就那样被她轻飘飘地说出来。
“我一直在愤怒啊，好人得不到奖励，恶人得不到惩罚，这算什么啊？我很生气，为无法挽回的同伴，为自己的愚蠢，为被你轻而易举的杀死而愤怒。”
“不过我明白了，任何东西都是相互的，你反复折磨我的同时，我也在反复读档折磨你，是我赢了啊！”
听着身后语调愈发激昂的声音，迪亚波罗嘲讽似的扯动嘴角，涂着哑光暗紫色口红的饱满唇型上扬出一个不含笑意的弧度，她……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是失心疯了吗？
也许是自己之前杀的人中，有对方的朋友或家人，寻找他想要来为谁复仇，总之是一些迪亚波罗不会在意的憎恨。
迪亚波罗不会记得被他杀死过的人都有谁，也不会为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此时心中腾升的，是对没能够连同隐患也一同根除掉的恼火。
他深知，仇恨远比其他情感要更深刻，复仇的火焰能支撑着信念，使人在绝境中蜕变。
间接导致他目前糟糕的处境，网络上铺天盖地关于他的身份信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其他内容吸引过去，到底还是会在看过的人心中留下印象。
“如果攻击注定都会被你看穿，那就不攻击，只需要舍弃一点点东西，就能打败你。”
玩家用仅剩的右手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一点点的代价，比如……变成和你一样的混蛋。”
迪亚波罗向前迈出的脚步同步和玩家话音落下后顿住了，并不是他终于想要折返回去解决掉对方，而是……
他美艳妖异的面庞扭曲了一下，从尾椎腾升起的悚然感，让他的浑身上下都在战栗，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迪亚波罗本能感觉到如针刺一样的危机。
这通常只会在濒死垂危时才有的预感，让迪亚波罗不假思索地舍弃掉原先的想法，他怀着不妙的直觉缓缓转身。
回头看向背后的迪亚波罗瞳孔骤缩，冷汗不停地从他的脸侧滑落，他意识到了什么。
重伤、断臂、溶解的皮肤……
几帧画面在迪亚波罗的眼前迅速闪过、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能让迪亚波罗血液凝滞的猜想。
等、等等！
“我是不会死的，我的同伴们也不会，会死的只有你啊！”
凡是没被衣物遮挡的皮肤都爬上仿佛有生命般的绿色霉菌，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球紧盯着他，手掌都裸露出森白的指骨，也坚定地指向他。
迪亚波罗眼部肌肉抽动一下，奇异的重瞳维持着紧缩的状态，他缓缓抬起头，一架直升机就在远方的天边，机体的下方垂落着一根锁链，另一端绑着的人影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真切。
不用细看，联想到对方恐怖袭击一样的行为，关于直升机上人的身份，迪亚波罗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名字。
乔可拉特！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住了乔可拉特那个变态，还能够让他使用青春岁月，连他的身上都出现了霉菌！
她难道疯了吗？！
因为嘴角的扬起夸张的笑容，让对方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一举一动都仿佛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散发着死寂而璀璨的夺目光芒，眼神散溢出辉耀的神采，从苍白的唇间，吐出对他的宣判。
“——我才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赢家，你只不过是一个NPC啊！”
疯子、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理解，他们之间的仇恨如何能让她做到这种地步！
脊背的冷汗受风一吹，激起一阵战栗。
迪亚波罗没有召唤出绯红之王，没用的，在青春岁月下，删除、预测、更改都不会影响到霉菌的蔓延，除非他不停地向高处攀登。
然而乔可拉特被绑在启动的直升机上，并且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你又能预见到几秒的未来呢？”】
原来如此，对方引爆炸弹毁掉斗兽场，只是为了迷惑他，从而达到真正的目的，把直升机的螺旋桨高速运转时空气的震动，掩盖在斗兽场坍塌的巨响下。
“迪亚波罗，和我一起去死吧。”站在原地不动的玩家，情况要比不断向上移动的迪亚波罗糟糕些。
随着直升机的高度提升，哪怕站着不动，霉菌也会以恐怖的速度生长，身体愈发无力，玩家眼中的光辉也暗淡下去。
你我都是世间罪恶深重的恶人，罪恶的灵魂，在地狱也会时刻受到烈火的炙烤。
你有罪。
玩家先前癫狂的神态早被敛起，逆着光注视着迪亚波罗徒劳追逐直升机的身影，深邃的五官在阴影的笼罩下，无端让人感到庄严与悲悯，眼中一抹灿金色转瞬即逝。
乔可拉特和赛可形影不离，要用青春岁月去克制绯红之王，操作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起码不能让赛可妨碍到玩家。
和跟迪亚波罗战斗唯一的区别就是，乔可拉特不会利落地结束玩家的生命，他渴望着怀有希望又转为绝望的表情，享受着能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发自内心地欣赏玩家在录像带里的表现。
玩家深刻体会到了人类恐怖的适应性，疼痛和恐惧，玩家甚至觉得乔可拉特的手法有点熟悉。
乔可拉特失败了，玩家为了防止替身切断绑住他的锁链，把「毛茸茸喷雾」固定住，持续小剂量地喷洒，让乔可拉特维持着替身，又无法脱困，这就是结局。
「*恭喜您获得：【踏入黑夜】成就！」
玩家终于打败了心魔，迪亚波罗不再是不可战胜的阴影。
玩家付出了什么？
玩家也不知道，眼球刺痛，眼眶感到陌生地发麻，稍一眨眼，温热的液体顺着脸滚落。
乔可拉特的替身，范围内生物都会被霉菌侵蚀，罗马斗兽场不止有玩家和迪亚波罗二人，普通人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的异常，他们只会亲眼见证自己逐渐死亡的过程。
摒弃了道德，玩家先是感到无比地痛快，感到了真正的自由，没有任何束缚，仿佛深呼吸就能飞起来一样。
轻松的感觉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紧随而至的是无比的恐慌，这种自由让玩家感到痛苦。
玩家的心脏被泡在漆黑粘稠的毒液里，满是怨毒憎恨凝成的负面情绪，沾上就会被腐蚀到肉融骨化的程度，压抑又痛苦的情绪不停涌动、质问着玩家。
为了自己的私欲，明知道会造成这种后果的玩家，又和迪亚波罗、乔可拉特等人有什么区别呢？
被逼入无法逆转的绝境中，属于人性的那部分坍塌了，正义和邪恶的分界线被打破，玩家主动走入了比黑更黑的那一方。
玩家背叛了玩家坚持的正确性。
……
生命的重量，到底是什么？
玩家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乔瑟夫告诉玩家，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危，再去考虑其余的事情，玩家就死记硬背，记住了自己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乔瑟夫让玩家尊重生命，玩家也就这么做了。
从小到大玩家的成绩通常很好，这代表玩家很聪明吗？考试结束后一看玩家的草稿纸，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解题过程。
玩家只是记住了答案而已。
玩家根本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就像这样。
外观是黄紫条纹，拳头大小的替身在玩家的脚边，玩家认出来了，这是东方仗助的朋友之一，矢安宫重清的替身【丰收】。
替身的状态通常能够反映出本体的情况，但是……
丰收用四只手举着一枚纽扣，它几乎被自身不停涌出的鲜血给覆盖住了，脚步也颤颤巍巍，但还是坚持着把手中的纽扣举起。
这明显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能让它在这种情况下坚持拿着。
玩家和矢安宫重清的关系一般，玩家不理解为什么丰收会把这个交给玩家，不交给仗助，最起码也应该给虹村亿泰吧，难道是玩家离得比较近？
玩家伸手去拿纽扣，小小的丰收配合地高举，没等玩家碰到纽扣，仅有成年人半个手掌大的丰收，在玩家眼前四分五裂，爆炸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玩家：“……”
通常来说，替身都会和替身使者共感，矢安宫重清也不例外，他的丰收数量高达500只，却只有一个出现在这里。
玩家收起了纽扣，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起身，杜王町里有危险的替身使者，为了确保玩家的安全，还是离开吧。
玩家把染血的纽扣交给了东方仗助，没有想要帮忙的倾向，矢安宫重清和玩家的关系不算亲近，玩家不会去给自己惹麻烦。
之后杜王町发生了什么，结果如何，都和玩家没什么关系了。
玩家在去到横滨后，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拦下了，并且还自来熟地邀请玩家聊聊。
“你会为了别人舍弃生命吗？”风衣上系着的红围巾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像是不久于人世的虚弱。
得到玩家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他笑了。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他把手中的书送给了玩家，书的封面显然经常被人翻阅，哪怕主人很珍惜，边角处也有一点翘起。
男人又说了一些关于横滨的事情，关于港口黑手党坎坷的曾经，和玩家听到的传闻不太一样，SPW财团得到的情报也是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根本不像对方口中那样三个势力互相制衡。
他还说了武装侦探社的成员里有一位文坛未来的新星，玩家认为和玩家正在聊天的男人也许是位微表情专家，留意到玩家不感兴趣的神色，他很识趣地沉默下去。
奇怪的男人，奇怪的话。
这个奇怪的家伙转天就从□□大楼上一跃而下，玩家就站在下方，看着从天台飞速下降的身影，玩家身后的替身虚影急促闪烁了几下，没有出现。
这个冲击力，玩家要想接住他的话，不说对方的生还率，玩家也可能被连累到重伤，不治身亡也有可能。
玩家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
玩家也救不下一个心存死志的人。
玩家有多尊重生命吗？没有，玩家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只是被灌输了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就那么听从了。
因为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所以就活下去了。
但是，给玩家树立起这样观念的人，却要死了。
不是现在，也不是几天、十几天以后……
他看起来很健康，还能为玩家懵懂无措的表情放声大笑，在看到玩家面无表情地流着泪，他终于把宽厚的手掌放在了玩家的头上。
玩家强迫自己去接受乔瑟夫会老去，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会迈入死亡这一事实。
玩家切实地感受到了痛苦，呼吸到肺里的空气都像淬了冰渣，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身体率先体会到了疼痛，指尖蜷缩在掌心，像是要把整个人碾碎，回归到没有思想的胚胎一样。
在乔瑟夫身上，慢于常人的情感在此刻终于懂得了生命的重量，天生和普通人之间存在的无形屏障，如泡影般破裂了。
……
也许是钻石，或者是不值钱的破铜烂铁，成为一块没有任何价值的石头也有可能，总之不会是金子了。
……
决定了珍惜所有人生命，要帮助普通人、帮助同伴摆脱生命威胁的玩家，为了消除掉迪亚波罗带来的阴霾，面对两条不同轨道的列车被人为的使用拉杆更改了方向。
玩家后悔了吗？
不知道。
无声的抗拒在心中蔓延，顺着血管流淌传遍了全身，玩家做出了正确又错误的选择。
但是玩家切实地抓住了那根，从天上垂下来的纤细蛛丝。
迪亚波罗，再也不会影响到玩家了，从头开始吧，为不会有人死去的He。
这次……
玩家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去了，不论是被迪亚波罗夺走生命，还是玩家，都不被允许拥有决定他人生命的权力。
玩家删除掉了玩家唯一成功打败了迪亚波罗的线路。
*「您已成功载入［存档1］！」
***
“乔伊，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往常的街头混混，很大可能每一场交战都是危机重重防不胜防的替身战，我知道你很强，想要和我们一起冒险，但是此行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仅代表我自己的意愿，希望你慎重考虑以后再回答我，好吗？”
布加拉提严肃地告诫玩家他们可能面对的敌人的危险程度，对方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像是在……发呆？
原本通透清澈的瞳色变得极为暗沉幽深，在玩家抬眼后，布加拉提意识到那是阴影导致的错觉，瞳孔外有一圈金色的光晕，对方眼中是比之前更明亮坚定的光芒，经过打磨沉淀，并没有磨灭她独有的意气。
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们那样，恨不得把脸凑到他们的面前观察，即便是不怀有恶意的视线，这样从头到尾端详，也让人不太自在。
黑发随着倾斜的角度微微偏移，是等待着玩家回复的布加拉提，依旧穿着身合体的深色风衣，戴着耳机无视所有人，包括玩家视线的阿帕基，眼巴眼望看着玩家的纳兰迦，不解玩家为何会朝他看过来的福葛，礼貌性向玩家颔首的乔鲁诺，和头发上拉扯的感觉，是No.5。
认认真真地打量一遍所有人，玩家转过头重新看向布加拉提，握住了他的手，感受到温热的温度，玩家顿了一下。
玩家用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活泼的语气提议：“布加拉提，我们去暗杀Boss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