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等
春元不敢一个人去见鸠雀,死活拉着顶天一起去研究所，研究所大门敞开，穿着各色长袍的研究员进进出出。白玫敞着一身白袍露出里面赤红的衣衫站在一层大厅门口，手中抓着一把黑色扭动的海藻样生物蹂躏,似乎在给自己的学员说着什么,学员们满脸惊恐地向后退，白玫视线巡视一番见二人过来了就招手。顶天走过去,白玫不客气道，“傻大个,你力气大,来给我抓住这玩意儿。”
春元一脸惊恐，退后一步，“老师,你不要搞得太血腥了。”
“嗨，现在的研究员真是比不上以前了，力气小得很，实验数据都没法取。”白玫把那东西塞顶天怀中，顶天手忙脚乱扯下开始往他身体里钻的怪玩意，开始还怕玩儿坏了，到后面就渐渐大力，那东西吱吱怪叫着，生命力旺盛得很。
白玫趁机拿了个机器测试了数据，在顶天的皮肤上拍拍打打，抓住那东西的触须往皮肤里钻，顶天吓得哇哇大叫，皮肤自然鼓起，肌肉力量爆开一团，将触须冲得乱七八糟 。白玫满意地收起机器，将那宝贝儿塞回密闭的容器里，转身向学员道，“以为我这里好混的啊，除了一脑袋的医学名词都还会些甚么？禽兽抓不住，飞鸟追不上，实验标本没本事做，口粮是那么好挣的？不流血流汗就想吃饱饭，当我这里是做慈善的呢？都给我下去把武技练上来，一个月没达到要求的，滚回去吧......”
春元满头大汗，“以后见了白玫老师绕道走啊，被搞得血淋淋的很不好，他还在申请想把白虎弄过来实验，幸好赤候没同意，要不然就是外交事故，那可是玄女的白虎。你能想象有人把忘川老师关起来做实验不？”
顶天摇头，忘川老师变身那一瞬间，他从遥远的汇源镇也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威势恐怖，想一下都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下楼，摸到樊落地下室的能源中心，鸠雀果然在这里硬开辟出一大块地方做自己的实验室，一些陌生的面孔彷徨而谨慎地呆在固定的位置，一块巨大的屏幕上不断闪现繁复的防御体系，各种精巧的零件和符箓被分解成一个个整体。
“哇，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顶天赞叹。
“吼，姜女做的核心设计......”春元小声道，“机械机构和符箓是鸠雀老师和......姬太做的。”
“姬太是谁？”顶天好奇。
春元环视四周，神秘兮兮，“昊宇的爸爸，可厉害的人了，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他的工匠。还有，破界枪就是他们做的哦。”
顶天知道破界枪，这玩意儿立地很喜欢，缠了蓝深很久才从姚启泰手里得了一把，日日不离手的。
两个人叽里呱啦八卦了半晌，老远就听见流川大吼大叫的声音，果然见他被鸠雀拎着耳朵扭进来，后面还跟着春末、立地等等一群年轻人。
“你们，给我乖乖站好了。”鸠雀把流川甩下去，指挥几十个年轻人找位置，“春元过来，给我做表考勤，每天按点儿，上午来我这里，下午去姜女那边，晚上参加忘川那里的议事。哪天要是被我发现少了一个......”鸠雀弹指射想流川不服气的脑袋瓜子，发出碰碰的响声，“不要怪我不客气啊。”
流川大叫，“我要去兆丰，和暗鸦都说好了。”
“哪里都不许去......已经和姜女申请了，你们这一批被挑出来的，轮部实习，过两个月考试分部确定去向，别想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姜女养着你们吃白饭？”鸠雀下巴仰得高高的，指向姜家送过来的工匠，“你们，出来一个头儿。”
便有一个年老的工匠走出来向鸠雀交待事务，鸠雀拿出姬太的手令，这老头也得了姬太的口令，交接倒是很顺利。
安排全部人一一坐下，鸠雀搬出这几日熬夜做出来的图纸投影到大屏幕上，开始一一讲解整个防御体系。
顶天莫名惊喜，立地悄悄挪到顶天身边，两人拉住还欲反抗的流川，硬是安安静静听完了全场。
因是第一天，鸠雀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防御体系的总则和外观，又分成几个部分，机械、符箓、重力系统等等等等，姜家的工匠比较精通符箓和机械的结合，基础的分解工作便交给他们进行。这些工匠被送至这样一个荒芜的星球，连日来被关押毫无自由，人心惶惶，突然这样一个听起来很有意思的项目砸下来，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不少人神色放轻松，甚至开始进入工作状态讨论起来。
流川还很不服气，抱怨道，“做这劳什子玩意儿，打仗就是要进攻进攻，防御有什么用？等着挨打呢？”
“谁都像你一样皮厚？”春元反驳，“姜女操作这个阵的时候，你不知道多厉害，要不是这样，那个姒元的船队才不会被困起来。”说完又得意洋洋向顶天和立地炫耀姜女在太空里怎么大发神威把玄女的船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当然用词稍微夸张了一点儿。
流川道，“还是那个飞船比较厉害。”
“那肯定是......据说还只是一个模型呢，没有解决空间大小的问题，不很稳定。”
几个小伙伴眼见鸠雀被一堆热情起来的工匠围着，就想偷偷摸摸闪人，不料又被鸠雀叫住。
流川无语，“他就把我们当小跟班一样使唤。”
鸠雀焦头烂额把手头的图纸散给工头，将十几个年轻人分配了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又跳出几个灵活的年轻人负责沟通事务，最后才道，“前几天向城里发布了征召令，我们需要大量的符箓师，学校里的人根本不够我们分配，送过来的不是太小就是太笨。你们几个先去当当老师，每人安排一个人，你们教他们操作基本的符箓工具和设备。”
几个人懒洋洋同意了，鸠雀食指敲几人的脑袋，“别没精神了，姜女正在计划准备一个符箓大赛，有名次的人都会有奖励的。”
“什么奖励？”
鸠雀卖关子，“等着看通知吧。”
鸠雀好容易把杂事说完，看着乱糟糟的办公室叹气，退回办公室，见樊落正在试验台上小心弄一个精巧的玩意，道，“你在弄什么？”
“那个储存袋上解下来的金线，放大了就是这个样子。”樊落取下眼眶中的放大镜，托起一个精巧到极致的小机器，高速运转，完全没有噪音，“真是......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设计和结构来，真想见一见他的制造者，如果按照这个设计，我们目前的工坊能源中心面积完全足够再支撑十个这样大小的工坊，效率还要翻倍。”
“嘿，别忙着搞这个玩意儿，我要的东西呢？”
“我觉得还是需要姜女来帮忙，零件和结构好说，但是一组组互相对应的符阵很难拆分的。”樊落为难道，“咱们都是花架子，也就是能用用女人做出来的符阵，但深入到对能量的控制部分，还是得依靠她们。”
“非她们不可？”鸠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没女人就干不成这事儿，我不相信。”
“你别说，这是天生的优势，后天可以弥补，但咱们都不是天才，不是吗？”樊落小心将模型放在自己的保险柜中，“你不愿意用女人？”
鸠雀摸摸下巴，“被她们掐着脖子？看她们洋洋得意的样子？”
樊落冷静道，“我以为你是姜女的支持者。”
“当然，但我不是女人的支持者。”鸠雀眯眼，“哈，姜女的符箓体系完善后，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差别？虽然很不愿意提起，但是做这个储物袋的男人，似乎找到了用科技诞生土地的方法。”
樊落诧异地转头，“什么？”
“你没有听错，似乎已经有成果的范本，不过那地儿还小，只有两亩。”
樊落兴奋得搓手，来来回回在办公室踱步，“是谁，在哪里？我要亲自去见见！不不不，我应该向姜女申请。”
鸠雀走到架子边，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樊落，“累了，喝一杯解解乏。”
樊落一口干了白酒，擦一下嘴角，“这样的大事，监察会就没反应？”
“从安宇的态度来看，监察会也很矛盾呢，似乎在观望。”
两人又碰了一杯，休息片刻，便收拾精神开始准备分解图纸，不料门被敲响，一个小工头汇报，“鸠雀先生，刚才有人来说需要调派二十个人去宇航部。”
鸠雀和樊落对视一眼，“谁说？”
“穿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谁，只说是姜女派过来的。”
“不给，我这里没人。”
小工头为难，鸠雀厉声道，“认清楚，谁是你们的老大。”
小工头把头缩回去，樊落似笑非笑，摇头道，“孩子都没蹦出来一个，就别摆王夫的款儿。”
“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姜女既然将这事儿交给我了，便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儿她也没法管了。要事事都她插手，我还怎么做事？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两个头儿，这不是笑话？”鸠雀将酒杯放好，合上图纸，“你先弄弄，我去找她说说。”
宇航部在防御部的楼上，空间更大，但研究员寥寥无几，只姜女站在空旷的房间内对着一个巨大的平板模型发呆，几个女人无聊地在空中画着各种放大缩小的符阵，姚启泰挺着大肚子围着房屋中间那个巨大的铁板状的飞船仔细观察，完全不在意被绑在铁板中央巨大的白虎。
鸠雀走过去，“你这里需要人？”
“是的。需要几个对符阵和机械都比较精通的人来帮忙，我们遇到瓶颈了。”姜静流坦然，“我派人下去了，你没遇上？”
“遇上了，被我打发走了。”鸠雀无赖道，“我要用的人，你不要乱动。”
姜静流诧异，“那是我家的人，怎么是乱动。”
鸠雀双手抱胸，“交给我处理了，就是我的人。”
姜静流明显不满，鸠雀道，“忘川负责行政和人事，你需要什么人，按照规则，该找他要。胡乱指手画脚，那些工匠本来就不太满意，就更不知该听谁的。知道吗，老大只能有一个，所以我的人就是我的人，一个你也不许动。不然，就别怪我工程进度不能保证了。”
姚启泰皱眉，“一百多人，分一队怎么了？”
鸠雀高傲道，“那是一个流水线完整的建制，少一队就需要另外的人来补充，补充的新手完全配合不了老人的效率。”一副很是不耐烦姚启泰的外行话的摸样，“啊，说了你也不懂，那样一个庞大的星球立体防御系统，在我的印象中，是需要上万人的产业线，上下游服务的人员加起来超过几十万。这一百多人，不过......连一个小手指头都抵不住。”
鸠雀摆明了欺负女人不懂科学，姚启泰大怒，“我还就真不信了，少一队没法凑人，是你能力不够。”
“那你来试试？”
姚启泰转眼看姜静流，姜静流想了想，“这是我考虑不周，我再另外想办法吧。”
鸠雀挑衅地看一眼姚启泰，大摇大摆走了，姚启泰气得双眼冒血，大步向外走，正遇上来接她的白玫，白玫媚笑着上前，“怎么又生气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姚启泰冷笑一声，“是不是觉得睡了我就能左右我？”
“这是哪里的话？”白玫假装惊诧。
姚启泰不理白玫，打开联络器，吩咐自己的人务必二十四小时看着鸠雀。
白玫把玩指甲，笑着拥姚启泰回家，晚上，忘川回屋看积了一天的公文，案头自然摆放了一分条文，要求确立姜家法典的基本思想：众生平等。忘川看一下落款，一个熟悉的名字，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