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布局（三）
内姜的飞船算不上超一流,但经过钟家改装后勉强能挤得进一流，穿了几个虫洞,很顺利就抵达了兆丰星系的外围。www.DU00.COm飞船跳出虫洞的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巨大能量场的冲击,边缘效应让飞船的检测系统混乱几不能定位，重新搜索信号设置参数后才勉强和星图对得上，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正逢兽潮,千奇百怪的野兽冲击着空间锁的边缘，冲击波横冲直撞。
兆丰锁定了内姜飞船的许可证编号，派了一队机甲接应,机甲牵引着飞船飞向兆丰的背面远离空间锁的方向,视线顿时被冷金属建筑充满，峥嵘的建筑和军事结构从兆丰星的陆地直矗上太空后绵延千万里，横跨赤道的弧形空港密密麻麻全是各类飞行器和飞船的交流道接口，弧形更外面飘着数十个太空堡垒，巨大的主炮炮口正对太空深处。
内姜的船小心地停靠在指定位置，很快有监察会的小船来接应，要求至监察会报备。小船飞出空港直入兆丰，绕过空间锁的时候掠过兽潮的下方，不断有野兽的残肢飘落下来，或者无数带着强酸强碱的血液和□挥洒飞溅，滴在小船外壳上便冒一阵青烟，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来。小船内的电视一直锁定在实时新闻频道，没有广告，只有不断地循环播放兆丰各个城市的人防基地，偶尔插播预测下一波兽潮的时间和强度。
边区直接面对兽潮的尖峰，已经抵御了超过百次的冲击，坚强的防御系统已经防住了三次七级野兽的攻击，电视新闻偶尔会跳出一段西极兽潮的画面，着重在七级野兽正面冲撞行星防御系统的一瞬间能量迸发的细节，无论多么强的撞击，西极的防御系统稳如泰山，一串串的符箓结成环错开抵御冲击力。
有一段一闪而过的视频引起了姬太的注意，边区十号在遭遇最近的一次兽潮的时候，脆弱的防御系统几乎要崩溃，但整个场面似乎停顿了一秒钟的样子，而后空间如纸片一般碎裂开去，将无数的野兽拖入了时空裂缝碎成飞灰。姬太没有眨眼，那是玄女的空间技巧，但绝不会泛滥地用在战争的前哨时期浪费能量，从空间碎开那一瞬间迸出来的一个符文，他确认这是姜静流为西极制作的防御系统在起作用——超远程定位攻击，比想象中还要霸道的技术。
姜静怡作为内姜的代表，被恭敬地请出小船，战争时期，能够亲身至边区战场的女尊，不是等级高就是不怕死，不管哪一种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监察会已经没有了两年前那种寒酸的样子，新建的大楼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央，围绕大楼修建的是一圈一圈依附的原住民，高大的机甲在街道中央穿行维持秩序稳定民众的情绪，不断有来往的运输机往返将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来，又不断有机械成品被运至太空中搭建各种军事设施。
内姜已经获得能量供应商的身份，新近又称为武器制造商，有权利申请特别通道，姜静怡只简单地填写了一张表格并把戴着联络器的右手手腕在扫描器前过了一下，申请就被核准了。
监察会的大厅人来人往，能不断看见佩戴着各个世家徽记的年轻人路过，姜静怡心旷神怡，这是她梦想了许多次以后终于实现的场景，她获得了和这些人交往谈论的资格，而这些都是姬太在短短几年内带来的。她沉着脸，领着一行出色的男人轩昂地从高大的门楼进入大厅，直奔特别通道的入口。
“嘿！罗睺，你还活着呢！”一个清亮的女音叫住了想跟着姬太混进去旁听的罗睺。
姜静怡顿身，疑惑地看向不远处一行人，一个青衣女子满面微笑地走过来。
罗睺无奈，道，“我家的一个表亲，姓周来的。”
姜静怡看女子衣衫领口和袖口处的徽记，果然又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世家，调整表情，露出微笑来。
“老远看着就像是你，果然没错！”周游站在罗睺十步开外，确认他四肢完好后，视线很顺利地移至姜静怡身上又马上转开，她看一眼姬太，又看一眼姜静川，道，“遇上你们太好了，这边区实在空旷，来了半月也没遇见什么熟人！”说完又很自来熟地看向姜静怡，“你是姜静流的姐妹吗？我已经有四五年没见她了，常常怀念和她共游东昊的精力，从来没遇见过那么有趣的人，她有来黄泉？”
“小妹和家母在外域逗留，并未同行。”姜静怡向周游互通了姓名，略行礼后道，“请恕我时间匆忙，得立刻向监察会报备。”
周游不好意思道，“是我打扰了，抱歉。”
一行人快步走过周游的身侧，姬太掠过的时候一个眼风也未扫向她，周游大觉诧异，伸手抓住想要逃跑的罗睺的衣领，用力一甩便甩到身后，立刻上来几个男人制住他。罗睺想要挣扎，周游呵道，“最好不要喧闹，阿姨听说你穿越陨石海帮人做走私人口的生意，吓都吓死了，让我见到你务必抓回去呢。”
罗睺眼见姬太进入了特别通道口，这才不挣扎了，没好气地甩开压制自己的男子，整整衣衫，不正经道，“道貌岸然，呆会分钱的时候你少要点成不？”
“嘿，亲戚是亲戚，钱是钱，你不要混账。”周游按下心中的疑惑，抓着罗睺叙旧去也。
姜静怡进入接待室，室内布置非常具有后现代的气质，一应家具设计走的是极简风，简单的线条，一体成型，就连沙发也是一个简单的弧形。正面的墙壁挂了一张外域的星图，大片大片黑色未探明区域让人胆战心惊，两侧的墙壁则挂了线条扭曲的油画，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侧面的办公桌后，堆积如山的公文遮挡了他的脸。
“是内姜的姜女？请坐吧！”
姬太的身体在声音一起的瞬间微不可见的振了一下，零式和姜静川看他一眼，他笑一笑，仰头看墙壁上扭曲的油画曲线。
姜静怡坐在办公桌对面，轻声道，“崔执行长？”
“是的！”如山高的公文被分开，露出一张文弱的男青年脸来，“我们已经收到姜女的申请，如你所述姜顺女士在外域被流民圈禁，你希望监察会以管理机构的名义将姜顺女士安全带出？”
“是的。”姜静怡点头，“我们内姜肩负为玄女制作武器的任务，我们需要一个安全隐蔽的位置。”
“当然，现在我们和玄女是深度合作关系，一切都是可讨论的。”崔执行长起身，“姜女，你要什么饮料，果汁还是红酒？”
“红酒！”
崔执行长走至墙角，从墙壁上拉开一个暗门，摸出半瓶红酒和两个水晶酒杯，开玩笑一般，“酒不多了，站着的小伙子们，你们就没份了。”
姜静怡接了酒杯，宝石般的酒液晃荡着，“我想要知道监察会的态度。”
崔执行长笑，“外域的流民......在当前，也是我们很好的合作对象，承担了兆丰部分能量供应的工作。”救人不是白救的，付出的代价要让人动心才好，“据我所知，姜女目前并不能代表整个内姜，如果要有更深入的交谈，可能需要特别的授权。非常遗憾，我今天只能为你办理出入战区的特别通行证，至于其它......我想我需要和这一位......姬太先生谈一谈。”
姜静怡面色难堪，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完全没有喝的欲望，姬太低头悄声，“姜女，请容我和崔执行长谈一谈。”
姜静怡收敛气，点点头，“我去联系长者。”
一行人起身离去，零式和姜静川担忧地看着姬太，姬太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转身正对崔执行长。
崔执行长端着酒杯踱至星图下，慢慢喝酒，缓缓道，“自我成为监察会的执行长一百年以来，我研究这一张星图的时间不下五十年，那些广袤的黑色区域内，隐藏在时空乱流和空间裂缝之外的区域，到底有什么呢？”
姬太目光落在星图上，兆丰行星在星图的最下方闪烁微光，一溜稍大的星点距离兆丰不远，那是玄女的边区和西极星系，更远的方向零落着星星点点的流放星，转换一个维度，一条深黑色的裂缝划分了第五星域和第七星域，除此之外，星图百分之九十的区域被黑暗笼罩。
“你最近的动作有点大，想不注意你都困难。”崔执行长转身微笑。
“老师。”姬太恭敬地低头。
“是不想看到我吗？还是不能直视我？”崔执行长语气轻松，“或者依然在怨恨老师封闭了你的能量循环，将你打落尘埃？”
“并非如此，我非常理解老师，你做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那么，谈谈你的心得，据说你拥有了一个女尊和一双儿女，身份的改变有没有对你的人生形成什么冲击从而改变你的想法？”崔执行长似乎非常好奇。
“我依然抱持和旧日同样的信念，并且更加坚定。”
“你从小天资便高，妘家最好的资源给了你，赢家又为你提供的历练的场所，你的所见所闻以及你自由的思想成就了你，你还没来得及体会到更真实更广阔的下层世界，便被上层社会所谓的平等、民|主和自由迷惑了。你不了解女尊这种东西，她们可不能拥有毫无限制的自由和选择，为她们争取权益从根本上而言就是吃力不讨好，或者说，你只是单纯地为了妘家的女种复仇？”崔执行长玩味地打量姬太，“被封|锁了能量循环，毫无力量的你落入那些女尊的手中，足够让你目睹她们丑恶的欲望以及低级的愚蠢，这还不能让你幡然悔悟？”
“我只是怜悯她们，被蒙蔽和纵容着，无知无觉地放大了人性中的恶，被欲望驱使。”姬太嘴角勾起一抹笑，“但并不是每一个女尊都如此，她们也能清醒地认识自己，克制自己，就如我们一般。”
“你的女尊知道你的真实和虚伪吗？你在伤害着她们，却给自己一个看起来伟大的实则虚伪的理想。你不要依附于女人，却又假惺惺地想要给她们一个真实的世界。她们的痛苦和哀嚎你一无所觉......”崔执行长一口喝干红酒，“而我的女尊却在阳光下享受着恣意的生活，她只要动动手指头，一切她想要得到的都能送到她的身边。”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得来的方法，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
崔执行长耸肩，“也许吧，但谁在意呢！你真是最最让我头痛的学生，你看你那些优秀的基因，你看你血脉中潜伏的力量......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蒙蔽任何人，监察会会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你拥有巨大的权力，你所想所思会更顺利地完成。那之后，你想怎么种植女种都可以，何必急于一时？”
姬太微笑，“在那之前，恐怕会有更多的女种死在我手中，直至第五星域无女种可用，悄然消亡，被坍塌的宇宙吞噬。而且，老师又在把我当小孩子哄，真如你坐上那个位置，你能随心所欲？老师，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为那些基因鉴定等级在D以下的兄弟们创建一个自由生活的星球，你成功了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戳老头子的肺管子会让你开心？按照你的种植方法，你伤害了所有世家的利益，以及那些老头子们的利益。”
“但监察会内有人同意我，支持我。”
崔执行长清清嗓子，“哦，是的，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做的事情很有意思，如果想要改变目前一潭死水的局面，不如放手看看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事情。”崔执行长撇嘴，“他们真是一堆迂腐的老头子，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只有寄希望于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你的能量体系很有意思......武器系统也很不错。”
“谢谢老师。”
“动摇监察会统治的根本......居然被你找到了这样的方法，简直是万年难得一次的好运，经验主义在你这里失败了。”
崔执行长伸手拨动星图，放大边区星系和兆丰，并将碧落星放大，一个军事设施的模型从星图上弹射出来，整体呈现链条状，节点和节点之间锁定的空间将使这设施可承受九级以下的空间裂缝，稳定程度前所未有。
“你的能量体系和武器系统来自同样的理论吧？武器系统的终极定位是人工模拟女种。”
“是的。”
“女种能够顺利接入空间是因为女性的精神波动稳定高于男性，基因和血脉又决定了她们的耐受度也高于男性，你的武器系统是活的东西，种子是什么？”
“老师，我不可能告诉你。”
崔执行长一笑，“好吧，我换一个方法问好了，你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
“老师如果只有这些话，我便要告辞了。”
“嘿！”崔执行长叹气，“聪明人最容易陷入死胡同，你不要为了和我赌气，和家族赌气，和整个监察会赌气而伤害自己。”
姬太沉默，崔执行长溃败，“这种时候真是觉得智商这玩意可恶极了，我该怎么说服你？”
“老师，你不需要说服我，你只要再帮我一个小忙，我会让你看到更惊奇的东西。”
“什么？”
“你已经收到来自姜静流的申请了吧？同意她。”
“我怎么觉得我就被你带进沟里去了呢？”
“谢谢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
姬太恭敬地向崔执行长行礼，躬身退出会客室，匆忙走向通道口等待的零式和姜静川。
“怎么样？”
姬太快步走向出口，急忙忙道，“找船，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怎么了？”姜静川疑惑。
“他很危险。”
“崔执行长？”
姬太点头，视线扫过零式和姜静川，“得不到的他会直接抢，他会留我一条命在，你们就难说了。”
“姜静怡呢？”
“他不屑对付女尊。”
姜静川双掌合拢，“怎么跑？”
姬太银色玻璃机质的双眸落在监察会大厅的巨柱上，片刻道，“去找安执行长。”
几乎同时，一份分宗问询书通过宇宙光网以光速传递至内姜，一份武器合同签约主体变更单从西极传递至内姜，姜承业捏着两份东西，面对两个自己惹不起的巨头开始想要退缩。
黄泉空港接受到强大的信号，自动解锁后列印出来，两份一模一样的东西摆在姜静流面前，姜静流将它们推向姜顺，“母亲，你猜主支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