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四）
木山长的舰队来得迅速，铺天盖地的异兽云团一般簇拥着无数银色的舰船，舰船的样式是姜静流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蝶状，庞大的蝶翼边缘一圈黑色的金属构成蜂巢一般的组织，每一个蜂巢闪着金属冷冰冰的光泽，蜂巢内却有隐约的木质纹理。舰队进入姜静流预定的位置之前却飞快减速，悬停在一片星云之后，异兽群飞往上下左右八个方向护卫。
数千树叶状的小舰从舰群中|出来，分为八个纵队沿着方向飞往防御体所在的位置。
姜静流注视着阵盘，代表鸠雀的青色光点缓慢地接近阵盘边缘昏暗的光点，更多关于木山长详细的位置隐藏在黑暗之中。鸠雀的动作极其谨慎，小心地布置着符阵的位置，每点亮一个符阵，木山长的位置便清晰一分，逐渐接近到阵盘能显示那些树叶状的小舰。
“鸠雀，把所有符阵撒开，迅速回转，木山长应该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姜静流打开手腕上的联络器通知鸠雀。
“明白。”鸠雀简短回复。
阵盘上青色光点的周围撒开无数符阵，而后以流光的速度消失。姜静流双目凝神，伸手挑起阵盘上一根细微的能量线，小心牵引那些符阵，极慢地随着虚空中能量的潮汐向木山长主舰所在的位置游动。符阵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但姜静流越发谨慎起来，将符阵隐入宇宙洪流中，缓慢定在预定的位置处。
“阿姜！”暗鸦的声音出现在控制室的大屏幕上。
姜静流转身，“怎样？”
“已经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女种的位置，速度很慢，但她派出了先遣船队，方向和木山长的先遣队交叉位置在此处。”暗鸦伸手在星图上点了一下，“距离藤山长被困的位置不足半个星位。”
“魏先生的位置呢？”
“按照原定计划，已经开始在三个星位之外修筑工事。”
“那就是说如果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拖住三位女种后，迎接的将是魏先生和监察会的无差别攻击？”姜静流笑一笑，“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姜静流眯眼，“阿姚距离我们多远？”
“飞船在亚空间航行，速度很快，但暂时接收不到我们的信号，最乐观的估计也在十日后。”
“正好！”姜静流手拍一下椅子扶手，起身看主控台下忙碌的流川，流川似乎感受到姜静流的视线，转身向她点头，挥手展示自己控制台上的一切准备就绪，姜静流高声向全部人道，“你们准备好，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暗鸦行了一个礼，躬身退出。
流川高高举起了拳头，姜静流握拳遥遥相对。
鸠雀回得很快，他一旦回归，整个先锋船队欢声雷动，无数异兽环绕上下翻飞，羽族的毛发闪闪发亮。姜静流对着他，食指伸向木山长先遣队的位置，尔后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最终落在藤山长被困的坐标处。鸠雀点头，尖啸一声，身化青鸾，高高扬起翎羽，展翅占满虚空，翅下无数白羽、青羽应和着，冲向远处的树叶状小舰。
鸠雀速度极快，几乎瞬间冲破小舰的防护，小舰散开，炮口极快调整方向，防卫结界升起，炮火猛烈。鸠雀又是一声尖啸，身躯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形，调转方向，大片大片青白色的云朵飘向既定的坐标。
极端的时间后，几乎超出姜静流的预计，小舰冲向藤山长的坐标后便做出了反应，木山长的主舰似乎接收到了信号，蠢蠢欲动，几个分散开去的异兽队调转方向飞去援助，主舰也挪动了一个身位。
主舰在移动的瞬间，姜静流的阵盘便震荡起来你，这是符阵被触动的信号，她略为惊讶地低头，却见阵盘角落的位置，原本清晰的木山长的位置隐约模糊起来。姜静流忙牵动能量线，却见游动中的数十符阵似乎撞上一层透明的结界，隐约有显露的迹象。
这是第一次，宇宙中居然有能直接触摸到她符阵的能量形式，姜静流兴致高昂。
“阿姜，魏先生的信号，要接进来吗？”
“当然！”终于来了。
巨大的屏幕折了一下，魏先生漠然的脸出现，他环视了一番姜静流主舰内的构造，特别在意的看了她手中的阵盘，道，“为什么不按照预定计划？你破坏了一切，玄女非常不高兴。”
“我只感受到了你的不高兴，魏先生！”姜静流无所谓道，“一直以来我都以十分配合的态度对待西极的指令，但这不包括我外域的亿万子民，以及我姜家全员的性命。”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在执行你们的命令，以我自己的方式困住这三位女种十个标准年。”
“你太过狂妄！”
姜静流偏头，“如此，你只消等我灰飞烟灭的消息，何必无谓的通话？魏先生，承认吧，你只把我当做炮灰而已。”
“既然如此，炮灰就该好好呆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你的外域子民，承受不起西极万分之一的怒火，只消我一个命令，赤候足够让黄泉灰飞烟灭。想想你的母族，你的父族，你的子民，你的儿女......”
“魏然，让开！”玄女的声音插|入，“我来问罢！”
姜静流正色，正对玄女出现的脸，十分诧异地发现她的精神似乎比上一次见面又差了不少，头发的光芒黯淡了数分，眼睛也失去吸人的光芒，只余面庞五官分明的线条。
“你做得不错，在我的预料之外。”玄女道，“捆住藤女的阵便是你的防御体？”
“是的。”
“如果按照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理论上的效果是没有距离的限制。”
“只要能量足够。”
“中心星域呢？”
姜静流略诧异地看玄女，玄女满脸自在，“行，还是不行？”
“尊者，你是要做什么？”魏先生掩饰不住焦躁，“我们目前要做的不过是捆住三位女种......”
玄女不理会魏先生的话，“回答我，这对我们十分重要。”
姜静流突然心有灵犀，玄女这一个“我们”绝不是广义上的我们，而只对她和自己。
“我不想要被收割。”姜静流郑重道，“我才知道女种的终极命运只不过是被收割，这对我不公平，然而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的生命对这宇宙而言还十分短暂，我还有许多想要去的地方没有去过，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去做。我享受过这宇宙最好的恩惠，我也承受过最不能忍受的痛苦，但最终的结局不该是被莫名地收割，盲目而愚昧。”
玄女的嘴角动了一下，笑得极其轻微，但只这一个细微得动作也足够让姜静流明了，她的心中还有未被熄灭的火焰。
“我当然可以困住他们是个标准年，但是之后我便要走开，整个外域是我的地盘，任我遨游。”
“是的，宇宙中没有任何可以桎梏女种之物，我们的骄傲也绝不允许。所以......”
“所以，抵达中心星域，当然，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姜静流仰起下巴，骄傲面对玄女，正视她的眼睛，托起手中的阵盘，星云盘旋，“宇宙在我掌中。”
玄女拉过一个星图，无数闪亮的星云缓慢地以古老恒定的速度旋转着，中心星域密布无数超级行星，灵慧的光芒明灭其间。中心星域之外是稀稀落落的次级行星，然后是广袤的边区以及更荒凉的外域，外域之外便是一片虚无。以玄女领地西极为中心，一个个红色的光点散落在每一个次级行星之上，包括黄泉、西极、边区一系列行星、初月星、东昊、甚至无名小星。
“每一个红色的光点便是九天的一个小□□。”
魏然惊诧失声。
姜静流赞叹一声。
“每一个□□对应一个我的空间塔，每一个空间塔对应监察会。”
“尊者！”魏先生严厉起来。
玄女转头看魏然，“你确定好自己的立场了吗？是跟随我走向灭亡，还是加入监察会享受我的遗产？墙头草是很危险的行为，以你的明智不该发生这样的状况。”
“玄女，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只是想要和监察会开个玩笑而已，你有兴趣参加吗？”
这不是玩笑，是存亡之战。
“当然，要怎么做？”
玄女拉出另外一张星图，无数条奇妙的彩色线条勾勒出一个繁复图案，“亿万年来监察会经营第五星域，他们构建了复杂但精密的系统，这些系统的基点修筑在每一个星球的节点之上，它们交互影响，将每一个星球上每一个女尊的详细数据传送回监察会庞大的数据库。每一个女种能量抵达上限后都将在他们严密的系统内无所遁形，一旦有需要，这一个系统将被启动，瞬间爆发的能量能毁灭任何一个强大的存在。这便是他们收割女种的基础！”
姜静流看着两张星图，眼前流过的却是元女、安女、以及无数消逝在时间长河中无名女种痛苦的尖啸和呻|吟。
“我要毁灭这一个系统！”